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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华吩咐家仆将大门打开，一行人进入黄府。
……
第二百四十章回春（上）
吕杨一行进入黄府大院，只见大院之中，一位中年儒者正背对着负手而立，感觉到众人前来，儒者方才转过身来。
这是一个略显消瘦的儒者，四十多岁，年纪要比黄宗羲大一些，其面如冠玉，剑眉美须，头戴一顶金鱼吐珠高冠，手持一柄风雅扇，说不出的儒雅风流。
那人看到黄宗羲等人，抚须笑道：“四弟，来了？”
“嗯，有劳三哥久等了！”黄宗羲连忙揖礼笑道。
“不妨事，我这人惫懒，也没去外边侯你！”黄宗嗣摆摆手，目光落到黄道蕴姐妹身上，两女连忙行礼笑道：“见过三伯！”
“嗯，两位侄女长大了，听说道蕴还要参加六艺大比，真是可喜可贺啊！”黄宗嗣朗声大笑，目光掠过两女，落到吕杨身上，“你便是纯阳吧，当真是少年英才！”
“伯父过奖了！”吕杨谦逊道。
“嗯，温而理，知风之自，贤侄是身负睿智之人……”黄宗嗣点点头，道：“万里迢迢远道而来，都先进屋叙话吧！”
众人进入大堂，仆人们奉茶退去，黄宗嗣喝了口茶，转头道：“贤侄女和纯阳能够参加今年的六艺殿比，实是可喜之事，我黄家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参加六艺殿比的弟子了，希望今年咱们能够扬扬名！”
“道蕴定不负期望！”黄道蕴揖礼道。
黄宗嗣摆摆手，呵呵笑道：“不是三伯给你压力，这殿比竞争着实艰难，贤侄女只要尽力便可！”
黄道蕴似乎也知道情况，只是点点头，沉默不语。
众人寒暄了一会，黄宗嗣便派人给吕杨一行人安排客房。得了间隙，黄天华拉过自己的父亲，道：“父亲，你看！”
黄天华取出玉瓶，递上来。
“这是……”黄宗羲诧异。
“这是甲寿丹，据说可以增加一甲子的寿元，是纯阳贤弟给母亲服用的！”黄天华小心翼翼道。
“什么？增加一甲子寿元！”黄宗嗣微微吓了一跳，他可是听说圣上和百圣太庙有一种增长寿元的灵丹，已经让不少宗师摆脱了死亡的阴影，这消息虽然隐秘，但是仍然传了出来，被一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了。
自古以来就极少有加寿元的灵药，更何况是增加一个甲子的寿元？这当真是逆天了，要知道常人生老病死，寿命在一个甲子的实则不少，能够增加一甲子寿元，相当厉害了。
黄宗嗣接过玉瓶，将瓶嘴拧开，嗅了一下，神识扫了几遍玉瓶里的一粒灵丹，心中颇为激动：“果然神妙无比，怪不得能够增加寿元了，这等灵丹简直有夺天地造化之功，比如今市面上的所有灵丹都要强得多！”
“纯阳贤弟说这是他亲自炼的，药效断然不会差了！”
“嗯，你且说一说，这是怎么回事，纯阳贤侄怎么会无缘无故给咱们灵丹，是不是你仗着情理向人家讨的？”黄宗嗣点点头，突然脸色变得严肃，盯住儿子的脸。
黄天华有些慌了，连忙摆手道：“不是那样的，父亲，孩儿断然不会作那等事，只是接到四叔一行的时候，四叔询问了家里人的健康状况，孩儿便说了，原本是四叔答应要给母亲寿元丹的，没有想到纯阳贤弟大方，说是弟子当为老师服其劳，便给了这一粒甲寿丹，还说这事关母亲的健康，容不得推迟，四叔最后也说让我收下，孩儿才敢收的！”
黄宗嗣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半晌才叹息一声，道：“不是你仗着情理向人讨要就好，我黄家不做那等让人为难之事，不过咱们家确实有难处，说起来你的母亲还真是需要这粒灵丹……罢了，你四叔的得意弟子呐，算是对咱们有大恩了！”
黄天华点点头，并不说话，因为他知道，大恩不言谢，日后唯万死以报而已。
这个时候，黄宗羲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径直走过来，皱眉斥道：“我说三哥，你还是如此好面子，当真为了三嫂，便舍不下你这张脸面不成？”
黄宗嗣脸色铁青，驳斥不得。黄天华只能侍立在一旁，两位长辈说话，他这个做晚辈的不好插嘴。
黄宗羲叹息一声，无奈道：“也罢了，早知道三嫂的情况，我等便提前上来了，何至于拖到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了，先带我去看看三嫂！”
三人转进内院一间大房间里，只见一个妇人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锦鸳棉被，一旁还有一个丫鬟侍奉着，看到一行人进来，连忙行礼。
黄宗羲看去，只见那妇人容颜憔悴，头发竟然已经枯黄，似乎少有生气，仔细一听，妇人气息微弱。
感受到有人进来，妇人睁开眼睛，看到黄宗羲，露出一丝微笑，虚弱道：“原来是四叔来了……”
“三嫂，你怎么成这般模样了？”黄宗羲震惊无比，这哪里还有当初的模样，前些年黄宗羲回来的时候，还能见到她头发乌黑，面色尚好，虽然腿脚麻木不能走，但是还能让人搀扶着在院中坐着。
黄宗嗣父子均无言，露出无奈之色来。
“不是说有了寿元丹，便有办法吗？”黄宗羲转头，“三哥，马上去请太医过来，我就在这看着，三嫂这般模样……沉疴难去，再也拖不得了！”
“我知道了！”黄宗嗣手里攥着装有甲寿丹的玉瓶，转身便出去，亲自往太医院请太医。
黄天华则跪下来，握着其母的手，激动笑道：“母亲放心，现在有一种灵丹，可以治母亲的病！等到母亲痊愈，便能到处走动，再不须卧在病榻上了！”
“真的能治？我儿不是骗为娘吧？”妇人犹自不敢相信。
黄天华重重点头：“是真的，儿子岂敢骗母亲，父亲已经去请太医过来了！”
“太医也来过，但是未必能治，我的病我知道……”妇人摇摇头。
黄宗羲安慰道：“三嫂，你不用担心，这回真是有得治了，你这症状是邪气侵害寿元之症，我那弟子炼制有一种寿元丹，能够增加寿元，这灵丹神妙非凡，当可以让三嫂沉疴尽去，你且安心就是！”
“寿元丹……这么说是我的病能治了？”妇人挣扎一下想要起身，黄天华连忙上前抻着。
“自当能治！”黄宗羲点头安慰。
“四叔收了个好弟子啊，没有想到我也要托你那弟子的福气！”妇人似乎精神好了一些，淡淡说着。
“三嫂也听过我那弟子之名？”黄宗羲诧异。
“呵呵，哪里没有听过？我前些时候还服用了洗髓丹，救了一次急，否则我这身子骨只怕撑不过去了！”
黄天华点头，转头道：“母亲前些时候病情恶化，多亏服用了洗髓、壮骨、地黄三种灵丹，将体内之毒排了一遍，这才稳固下病情，否则还真就危险了，连来看病的太医都说是奇迹！”
“如此就好！”黄宗羲欣慰不已。
不多时，黄宗嗣便领了一位老太医前来，他先是给妇人把了脉，心中笃定笑道：“还好，病情稳固，并没有恶化，寿元丹呢，拿来老朽看一看！”
黄宗嗣立刻将丹瓶奉上，老太医看过甲寿丹，露出惊讶之色：“哎呀，还真是能增长寿元的灵丹，这一粒便能增长一甲子寿元？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老朽之听闻陛下和数位百圣太庙的大宗师服用寿元丹后，道业大有精进，甚至有大宗师晋升圣人道业，这传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这寿元丹就太厉害了！”
老太医用神识小心翼翼打量着，但是分辩不出寿元丹是用什么材料炼制，一时间不得要领。
黄宗嗣朗声笑道：“我说老太医，您就不用研究了，这灵丹玄妙得很，岂是闻一闻看一看就能洞悉其奥秘的，老太医还是为贱内去了那沉疴才是正理！”
“也是，也是，老朽有些执着了！”老太医尴尬笑了笑，他还是第一回看到寿元丹，一时间有些激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这位就是黄儒师吧？”老太医转头看向黄宗羲，笑道：“这寿元丹也是你那弟子炼制的？”
黄宗羲不敢放肆，这一位太医是宗师道业，想必医术更加精湛，这样的人地位极高，即便是在宫里也可以见圣上免礼，人称国手，在太医院，有国手之称的老太医着实不少，一位位都是地位崇高的主。
“老太医慧眼如炬，这寿元丹正是我那弟子发明！”黄宗羲不敢放肆，揖礼笑着。
老太医两眼发光，古怪地看了一眼黄宗羲，摇头叹道：“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你不过是立命道业，竟然有这么好的运道收了一位天才弟子，老朽我行医一辈子，门下也没有那等良才美玉！”
“前辈过誉了！”
“非是过誉，你那弟子有大气魄，将《丹道》刊发天下，当可泽被天下，老朽亦有幸买了两册，如今正在研究之中，太医院如今也开了丹房，已经能够炼制那十三种灵丹，呵呵，说来还真是不可思议，这丹道和医术是相通的，可叹我等御医竟然从未想过将药材炼制成灵丹的可能，只此一条，我等御医不服气是不行的！”
黄宗羲微笑着，心里自然高兴。吕杨备受赞誉，他这个当老师的自然与有荣焉。
……
第二百四十一章回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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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天才弟子也来了神都吧？等一会老朽治好了病，当亲自去见一见你那弟子！”老太医捏着寿元丹呵呵笑道。
“这如何敢当，还是让他来见前辈吧！”
“无妨，能写出丹道的小家伙，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在丹道上的造诣已经足以作为老朽之师，老朽这几天正在琢磨清毒丹的丹方，发现有好几个可以改进的地方，是以要和他讨教讨教！”
老太医说着，再不理会目瞪口呆的黄家人，转身对妇人道：“好了，你且开口，将这灵丹服下！”
妇人接过灵丹，看了一眼，露出惊讶之色，这才小心翼翼将其服下，老太医转头道：“你等且出去，只留下伺候的丫头即可，一会老朽要行法，洗炼病人之血脉经络，将邪气逼出，彻底去其病灶，你们留在这里不太妥当，且吩咐下人烧好热水，一会病人需要洗浴！”
黄宗羲等人揖礼，转身出了房间，将门半掩起来，只余下伺候的丫头。
老太医扬手抓起妇人的手腕，滚滚圣道之气涌入病人全身。妇人全身颤栗着，露出痛苦之色，周身发出明亮的圣道光芒。
伺候的丫头在一旁睁大了眼睛，诧异地惊呼一声，赶紧掩住小嘴。
……
门外，黄宗嗣等三人等待着。黄天华毕竟是年轻人沉不住气，不禁在回廊前走来走去，坐立不安，而黄宗嗣和黄宗羲则站在栏杆前，欣赏着院中的草木，当然了，与其说欣赏，不如说是打发时间，其实他们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的。
“天华，你就不要走来走去了，应该对那位老太医有信心才对！”黄宗羲说道。
黄天华点点头，不得不坐在栏杆上，焦急道：“不会再有什么波折了吧？”
“哈哈，这事你们没有底，我怎么会知道？”黄宗羲笑了，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晓那位老太医姓甚名谁！”
黄宗嗣道：“那位老太医姓扁，是太医院三大国手之一。”
“原来是他？！”黄宗羲诧异，既然姓扁，那就应该是人称回春圣手的扁时逾了，这个人实是当代神医，整个大匡皇朝，在医术上能够和其比肩的绝对数不出一个巴掌来。
“嗯，这位扁太医颇有些传奇经历，早年曾经游历南北，活人无数，最近二十年才入了太医院，乃是大宗师，神都的人都说他是有望晋升圣人道业的三位御医之一！”黄宗嗣说道。
黄宗羲点点头，半晌，才道：“怪不得他这么看得起我那弟子，有了各种灵丹之助，原本有望圣人道业的儒者估计能够让晋升圣人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儿！”
话说就在黄宗嗣三人议论的时候，半掩的房门打开了，扁太医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吐了一口浊气，朝黄宗嗣笑道：“还好，老朽幸不辱命，尊夫人已经去了病根，只需好好调养半月，就会痊愈的，当然了，若是有小还丹和其他灵丹调理，估计三天就能大好！”
“好极了，多谢扁太医！”黄宗嗣连忙躬身揖礼。
“不用谢了，你们现在可以进去了……”扁太医笑道，然后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正色道：“当然了，老朽建议你们一会再进去！”
这后面一句话黄天华自然没有听到，他早就惊喜莫名，一溜烟跑进了屋里，扁太医话音刚落，他就已经一脸煞白地跑出来，弯腰倚在廊柱前稀里哗啦吐个不停。
“怎么回事？”黄宗嗣诧异。
“父亲……你先不要进去，屋里味太大，真心受不了！”黄天华有气无力说着，连苦水都吐出来了。
黄宗嗣立刻退开了，他皱皱眉头，闻到一股恶臭从房屋内传出来，紧接着，伺候的丫头已经搀着他的夫人走了出来，只见那妇人一身汗渍，恶臭便从一身的汗渍中传来。
“老爷，夫人已经好了，也能勉强走动了，现在奴婢就带夫人去沐浴更衣！”丫头欢喜道。
“甚好，甚好！”黄宗嗣点点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再也不觉得恶臭难忍了，而是笑道：“夫人辛苦了，沉疴一朝尽去，来日便是苦尽甘来了！”
“老爷说得是，多亏了老太医妙手回春！”夫人笑道，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已经可见一丝血色，原本还是枯黄的头发已经恢复成黑色，变得润泽许多。
扁太医摆摆手：“不用谢老朽，要谢就谢炼制寿元丹的吕纯阳吧，若是没有他，这病还真无法去除，因为只要稍微触动精府，获此病症的人立刻会寿元崩散死于非命！”
众人脸色微变。
“扁太医要谢，我那纯阳贤侄也是要谢的！”黄宗嗣连忙笑着，摆摆手，让丫鬟带着夫人下去沐浴更衣。
黄天华吐了一会，脸色才转好一些，他不解道：“扁太医，为什么我家的丫鬟没有吐，她闻不到那个味吗？”
扁太医一脸确实如此的模样，笑道：“这个当然，老朽用银针点了那丫头的嗅觉！”
黄天华苦笑一声，摇摇头，招手叫来两名家仆，狠狠道：“这屋子先不住人了，马上打开所有门户，床上的被子全都扔了，把熏香都点上，先熏个三天三夜，一会儿我母亲出来，先让她住到其它厢房好了！”
仆人们闻言纷纷行动起来。
黄宗嗣已经把扁太医带到前院，转过侧门，过几条回廊，到了一片厢房前，只见吕杨正坐在小花园的凉亭上煮茶品茗，黄道蕴姐妹还有吕蒹葭作陪，不时有说有笑。
“哈哈，真是羡慕他们年轻人！”扁太医笑道。
黄宗嗣和黄宗羲点点头，亦十分赞同，到了凉亭边，吕杨等人已经起身，齐齐揖礼。
“我来介绍，这位是太医院的扁太医，扁太医是太医院最厉害的国手圣医，大家都来见过！”
吕杨等人连忙上前揖礼见过。扁太医哈哈笑着，直接坐到石椅上：“免了免了，今日老朽心情甚是不错，也要再此品茗论道，可好？”
吕杨和黄道蕴自然大方，笑道：“前辈要品茗论道，这自然好极，只是前辈要论什么道？若是医道，咱们可不甚精通！”
扁太医笑道：“老朽虽然是御医，但是首先还是一位读书人，读书人嘛，自然论的是礼乐射御书数！”
这么一说，黄道蕴兴致大增，笑道：“前辈专注于医术，这医术固然超卓，只是不知道诗词歌赋方面怎么样，要不，咱们便来作诗？”
黄宗羲一听，皱皱眉头，立刻使眼色，黄道蕴只当看不见。
扁太医果然脸色微变，瞬间垮了一下，苦笑道：“好个机灵刁钻的漂亮丫头，你这可是要让老朽出丑呀，老实说了吧，六艺之中老朽的书艺极差，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不精通诗词歌赋，所以才转行钻研医术，否则也没有现在这般成就了。当然了，从那时起，老朽就再也没有作过一首诗，说来惭愧得紧，这读书人，不会作诗，真是不太像话！”
如此自嘲，吕杨、黄道蕴等人都是一愣，吕蒹葭笑道：“原来前辈钻研医术，把书艺都荒废了，如此作为，当得医痴二字！”
“医痴？”扁太医诧异，笑道：“好一个医痴，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评价老朽，不过这个评价倒也没错，老朽当得如此评价！”
扁太医看看吕蒹葭，从袖中拿出一块拳头大的羊脂白玉道：“这是一块温玉，就送给你这个小机灵了！”
吕蒹葭眉开眼笑接过来，连连道谢，收入袖中。
吕杨问道：“前辈既然不论诗词歌赋，那要论什么道？”
“自然要论丹道！”扁太医笑了，注视吕杨，哈哈一笑，抬手以指代笔，唰唰唰在空中谢谢清毒丹的丹方来，那是圣道气凝结的文字，悬浮在半空，仿如实质，发出淡淡的晶光。
“这是临水山庄研制的清毒丹配方！”吕蒹葭仰头说道，吕杨等人自然都明白这是清毒丹，只是不知道扁太医写这清毒丹的配方做什么？
“哈哈，再看看！”扁太医衣袖一挥，配方上一味叫做雪地莲的药材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九枝天山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