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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内特私家侦探事务所 -莫里斯·勒布朗 著-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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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尔梅里,脸色惨白,极力克制自己。他观察着勒博克。最后,他喃喃地说道: 
    
      “我并不感到惊奇……看错了……阿谀奉承的家伙。坏透了的强盗!” 
    
      他突然怒气冲冲。 
      “是的,一个强盗!我要把你领到小路上去①!……首先,那封信,第十四号情书,在哪里?” 
    
       
      ①这句带威胁性的话,意思是“要折磨你”,“让你吃苦头。”——译注 
    
    
      勒博克先生不能拒绝,结结巴巴地答道: 
      “藏在挂在左面房间墙上的烟斗里……这个烟斗的烟灰没有掏出来……信就藏在烟灰中……” 
    
      大家迅速地冲进房问。贝舒马上找到了烟斗,摇出烟灰。但是,烟斗里什么也没有,根本没有信,勒博克先生显得局促不安,福尔梅里愤怒到了极点。 
    
      “说谎的家伙!伪君子!无耻之徒!啊!你对所说的话有把握吗,混蛋,你一定要交出这封信!” 
    
      这时,贝舒和巴尔内特两人的目光相遇。巴尔内特微笑着。贝舒捏紧了拳头。他明白了巴尔内特侦探事务所用特别的方式来提供免费服务。巴尔内特有充分理由发誓对顾客分文不取,同时又过着私家侦探舒适的生活,这事可以得到解释了。 
    
      他走近巴尔内特,悄声说道: 
      “你真了不起。简直跟亚森·罗平一样。” 
      “什么?”巴尔内特问道,一副天真的神态。 
      “你偷走了情书。” 
      “啊!你猜测过?” 
      “当然啦!”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收集英国国王的手迹。” 
      三个月以后,伊丽莎白·洛文达尔在伦敦接待了来访的某位很高雅的绅士,他保证替她弄到乔治国王的情书。他索要十万法郎的酬金。 
    
      他们进行了艰巨的谈判。伊丽莎白跟她的兄弟们(伦敦最大的食品杂货商)进行了磋商。他们讨论了那个问题,起初一口拒绝,但是最终作出了让步。 
    
      那位很高雅的绅士于是领取了十万法郎,然后回到法国,还带回整整一火车厢的上等辛香作料,人们永远不会知道这批货物后来怎么样了。 
    
    
      
三 一局纸牌赌博 
    
    
      吉姆·巴尔内特走出火车站的时候,遇见了贝舒警探,贝舒抓着他的胳膊,很快把他带走了。 
    
      “一分钟也不能浪费。形势随时都可能恶化。” 
      “我觉得是场很大的不幸,”吉姆·巴尔内特合乎逻辑地说道,“如果我知道是什么样的形势就好了。我接到你的电报就来了,一点情况都不知道。” 
    
      “我本来希望你能得知一点情况的。”警探说道。 
      “那么说,你不再提防我了,贝舒?” 
      “我始终提防着你,巴尔内特,怀疑巴尔内特侦探事务所同顾客结帐的方式。但是迄今为止这案里还没有发现有什么油水,我的朋友。你应该例外地不要钱工作一次吧。” 
    
      吉姆·巴尔内特轻轻地吹了声口哨。这个前景似乎并不使他烦恼。贝舒斜着眼看他,已经感到不安,那神态仿佛在说:“你呀,我的好好先生,要是我可以不用你帮忙就好了!……” 
    
      他们来到院子里。一辆豪华小汽车在旁边等候,巴尔内特看见一位美貌忧伤的妇人,脸色苍白得引人注意。她愁泪盈眶,嘴唇因焦虑而痉挛。她立即推开车门,贝舒作了介绍。 
    
      “吉姆·巴尔内特,夫人,他就是我对您说过的唯一能救您的人。富热莱夫人,工程师富热莱的妻子,她丈夫即将被控告。” 
    
      “被控犯了什么罪?” 
      “谋杀罪。” 
      吉姆·巴尔内特轻轻咂了咂舌头。贝舒表示反感。 
      “请您原谅我的朋友巴尔内特,夫人,案子越是严重,他越是高兴自在。” 
    
      小汽车已经朝着鲁昂的塞纳河沿河马路驶去。小汽车向左拐了个弯,然后停在一幢大楼房前面,四楼是诺尔曼俱乐部的所在地。 
    
      “正是在这里,”贝舒说道,“鲁昂及其附近一带的工商巨头聚会,聊天,看报纸,玩桥牌,打扑克。星期五是证券交易所的营业日,来会所的人最多。因为中午以前,除了服务人员外,没有别的人,所以我有充裕的时间,告诉你在这里发生的悲剧。” 
    
      三个大厅沿着楼房的正面一字排开,摆设了舒适的家具,铺着地毯。第三个大厅跟一个较小的圆亭式房间相通,小房间唯一的窗子开向一个大阳台,从阳台上可以俯瞰整个塞纳河沿河马路。 
    
      他们坐下来了,富热莱夫人坐在靠后一点的沙发上,旁边就是一扇窗户。贝舒叙述道: 
    
      “四个星期以前,一个星期五,四个俱乐部成员,吃完了丰盛的晚餐以后,开始玩扑克牌。这四个是朋友,鲁昂附近工业重镇马罗姆的棉纺厂主和制造厂主。阿尔弗雷德·奥瓦尔、拉乌尔·迪潘和路易·巴蒂内,三个人均已结婚育孩子,获得过勋章。第四个人未婚,年纪要小些,名叫马克西姆·蒂耶埃。将近午夜时,另一个年轻人,保罗·埃斯坦,一个很有钱的食利者,来跟他们一起玩牌。三个大厅渐渐人去楼空,他们这五个人开始玩起‘巴卡拉’①来。保罗·埃斯坦喜欢也善于玩这种赌博,便做庄家。” 
    
       
      ①巴卡拉,是当时流行的一种纸牌赌博,是从意大利传过来的玩法。——译注 
    
    
      贝舒指着一张桌子,继续说道: 
      “他们在那张桌子上玩牌。起初,牌局很安静地进行,他们为消磨时间而玩,不甚在意,自从保罗·埃斯坦叫了两瓶香槟酒以后,他们渐渐玩得兴起。牌局立即变得对庄家有利,变得突兀,不公平,庄家的运气惹人讨厌,也叫人生气。保罗翻牌时得心应手,要翻‘九’就翻出‘九’;他及时抛出‘劈柴’②。其他的人气得要命,加强了进攻。然而徒劳无功。再坚持下去也是没有用的。荒谬之举的结果,就是每个人固执地违背情理,在四个小时里,马罗姆镇的工厂主把他们从鲁昂带来的钱全部输光了,而那些钱是准备用来支付工人们的工资的。马克西姆·蒂耶埃还欠保罗·埃斯坦八万法郎,口头保证如数奉还。” 
    
       
      ②劈柴,指巴卡拉牌中毫无价值的牌:如10、K、Q和J——译注 
    
      贝舒警探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说道: 
      “突然,事态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应该承认那是戏剧性的变化,由于保罗·埃斯坦特别通融,又没有私心,促成了这个变化。他把自己赢得的钱分为四份,正好跟每位输家输掉的数目相等,又将那四份又各分为三份,建议他的对手再玩最后的三盘。这样他们四个人可以翻本或者加倍输钱。这样经过整整一夜的苦战,结果谁也不输,谁也不赢。 
    
      “‘太好了,’保罗·埃斯坦说道,站了起来,‘我有点惭愧。但是,喔唷!头疼得厉害!没有人想去阳台那儿吸一支香烟吗?’ 
    
      他走进那个圆形房问。四个朋友留在桌子边愉快地聊天,谈论已经结束的战斗中的惊险场面。几分钟以后,他们决定离开。他们穿过第二个大厅和第一个大厅,通知在候见厅打盹的值班的服务员道:‘埃斯坦先生还在里面,约瑟夫。但是他很快也会走的。’ 
    
      “他们刚好在四点三十五分离开。阿尔弗雷德·奥瓦尔的小汽车,像每个星期五晚上那样,载着他们到马罗姆镇去。服务员约瑟夫等了一个小时。他值夜班值得太累,就去找保罗·埃斯坦,发现他躺在圆形房间里,蜷曲着身子,一动不动:他已经死了。” 
    
      贝舒警探作了第二次停顿。富热莱夫人低下了头。吉姆·巴尔内特同警探一起到那孤立的圆形房间去,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道: 
    
      “现在你直截了当地说吧,贝舒。调查显示了什么?……” 
      “调查显示,”贝舒回答道,“保罗·埃斯坦被一件致命的工具击中太阳穴,大概只击了一下就打死他了。这里没有任何搏斗的迹象,只是保罗·埃斯坦的手表碎了,指针指示四点五十五分,也就是说在那四个玩牌的人离开二十分钟以后。没有任何偷窃的迹象:戒指、钞票,都没有不见。总之,没有迹象表明有袭击者,约瑟夫一直没有离开他的岗位,外人不可能进入与离开候见厅。” 
    
      “那么,”巴尔内特说道,“毫无线索吗?” 
      “还是有的。” 
      贝舒犹豫了一下,又高声说道: 
      “有线索,甚至是很重要的线索。那天下午,一位鲁昂的同行告诉预审法官,圆形房间的阳台跟邻近楼房四楼阳台相距很近。检察官们来到那栋楼房调查,四楼的住户是富热莱工程师。他从早上起就不在家。富热莱夫人把检察官们领到她丈夫的房问。这个房间的阳台跟圆形房间的阳台接近。你看,巴尔内特。” 
    
      巴尔内特走过来,说道: 
      “相距一米二左右。很容易越过,但是没有什么证明有人曾经越过。” 
    
      “有证明,”贝舒肯定地说。“你看见沿着栏杆放着一排准备种花的木箱里,还保存着上个夏季的泥土吗?搜查过这些栽花箱了。其中最近的一个,差不多装满泥土,在表面一层新近翻动过的泥土下面,藏着一只指节防卫器。法医证实,受害人的伤口跟这个器具的形状完全吻合。在这金属器具上没有找到任何指纹,因为从早上起雨下个不停。但是对富热莱工程师的控罪看来已成定案。他发现保罗·埃斯坦正在被照亮的圆形房间里,就越过阳台,然后作案杀人,再把凶器藏起来。” 
    
      “但是,为什么他要作案杀人?他认识保罗·埃斯坦吗?” 
      “不认识。” 
      “那么为什么呢?” 
      贝舒打了个手势。富热莱夫人往前走来,她听见了巴尔内特的提问。她忧愁痛苦的脸部皱缩着。因为失眠,她眼皮干涩,难以睁开,露出倦意。她极力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声音颤抖地说道: 
    
      “这该由我来回答,先生。我用几句话,绝对坦诚地回答,您就会明白我的恐惧。不,我的丈夫不认识保罗·埃斯坦。但是,我却认识他。我在巴黎遇见过他好几次,那是在我最要好的女朋友家里,他很快就向我求爱。我对丈夫的感情很深厚,做个好妻子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因此,我极力抵制保罗·埃斯坦对我的吸引。我只是同意在附近的乡间见过他几次。” 
    
      “您给他写过信吗?……” 
      “写过。” 
      “那些信在他家的人手里吗?” 
      “在他父亲手里。” 
      “他的父亲要不惜一切代价报仇,威胁您说要把那些信交给法院?” 
    
      “是的。那些信证明我和他的关系是无可指摘的。但是,那些信终究证明我背着丈夫见过他。其中有一封信内写着这样的话:‘我求求您,保罗,请您理智些。我的丈夫妒嫉心特别重,又很粗暴。如果他怀疑我有冒失行为,他什么事都会干出来的。’于是,先生,……这封信又给控告增加了新的分量,不是吗?……妒嫉,正是人家寻找的动机。这将解释谋杀和在我丈夫房间前面发现了凶器。” 
    
      “但是,夫人您肯定富热莱先生毫无嫌疑吗?” 
      “毫无嫌疑。” 
      “那么,您认为他是无辜的?” 
      “噢,毫无疑问。”她激动地说道。 
      巴尔内特盯着她看,他明白这个女人的自信大概感动了贝舒,以致他倾向于帮助她,不顾事实,不顾检察官们的意见,也不顾他谨慎的职业习惯。 
    
      巴尔内特又提了几个问题,长时间地思考着,然后总结道: 
      “我不能给您任何希望,夫人。从各方面的情况考虑得出的必然结果来看,您的丈夫是有罪的。然而,我将试一试,推翻这个必然的结果。” 
    
      “请您去见见我的丈夫,”富热莱夫人恳求道,“他的解释将使您……” 
    
      “没有用,夫人。从一开始我就认定您的丈夫与此案无涉,我顺着您所坚信的那方面去努力,唯有这样,我的帮助才是正确的。” 
    
      谈话结束了。巴尔内特立即投入战斗,由贝舒警探陪同,到受害者的父亲家里去,开门见山地对他说道: 
    
      “先生,富热莱夫人委托我前来交涉。您是不是把她写给您儿子的信全都交给了检察院?” 
    
      “今天要交,先生。” 
      “您不迟疑地使您儿子最爱的女人名誉受影响,把她毁了?” 
      “如果这个女人的丈夫杀死了我的儿子,正是为了这个女人,我感到遗憾。但是为了我的儿子,这个仇是要报的。” 
    
      “请您等五天吧,先生,下星期二,凶手就会被揭穿。” 
      这五天里,吉姆·巴尔内特的工作常常使贝舒警探困惑不解。巴尔内特亲自去或者叫贝舒去做不寻常的交涉,询问与动员许多下级职员,花费了大量金钱。然而,他似乎不太满意,而且跟他平时的习惯相反,总是沉默寡言,脾气相当暴躁。 
    
      星期二早上,他来见富热莱夫人,对她说道: 
      “贝舒从检察院获悉,马上就要演示案发那晚的经过情形。您的丈夫将被传唤。您也要到场。我恳求您,不论发生什么情况,您都要保持镇静,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 
    
      她悄声说道: 
      “我可以抱希望吗?……” 
      “我本人一无所知。就像我对您说过的那样,我把赌注下在‘您的确信’上,也就是说,下在富热莱先生是无辜的这点上。他的无辜,我尽量通过论证一种可能的假设来加以证明。但是,这将是艰巨的。即使我发现了真相,就像我相信的那样,真相可能在最后一刻都无法大白。” 
    
      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检察长和预审法官都很认真,只注重事实,而不依照先入为主的意见去解释事实。 
    
      “跟这些人打交道,”贝舒说道,“我不担心你会跟他们有冲突,也不担心你轻易嘲笑人,巴尔内特。他们非常友善地给我随意行事的一切行动自由……或者更确切地说,给你随意行事的自由,请你不要忘记。” 
    
      “贝舒警探,”巴尔内特反驳道,“我只是在对胜利确有把握的时候,才会嘲笑的。今天的情形却不一样。” 
    
      第三个大厅里挤满了人。法官们在一边交谈,就在圆形房间的门口,他们进了那房间,不久又出来。工厂主们等待着。警察和警探来来往往。保罗·埃斯坦的父亲和服务员约瑟夫在一旁站着。富热莱夫妇待在一个角落,丈夫脸色忧郁,惶惶不安,妻子比平时更加苍白:大家知道工程师必然会被逮捕。 
    
      一个法官走向四个玩牌者,对他们说道: 
      “先生们,预审即将进行,要重演那个星期五晚上聚会的情景,因此请你们再坐到那张桌子周围,跟那个晚上一样玩牌。贝舒警探,您来当庄家。您已经请四个先生带来跟当晚数目相同的钞票了吗?” 
    
      贝舒作了肯定的回答,然后在中间就座,阿尔弗雷德和拉乌尔·迪潘坐在他左边,路易·巴蒂内和马克西姆·蒂耶埃坐在他右边。桌子上放了六副纸牌,他洗牌,然后发牌。 
    
      出现了奇怪的事:跟发生惨剧的那天晚上一样,形势对庄家有利。庄家口舒跟保罗·埃斯坦一样轻而易举地大获全胜。当他翻出“八”或“九”,“劈柴”就轮流出现在两个押注的赌盘上,牌局就这样有规律地进行着,运气坚持一股冲劲,总之,没有上次玩牌时的那些停顿与转变。 
    
      这种连贯性,可以说是机械性的,似乎由于某种巫术在作怪,四个玩牌的人越是反复受到同一事情的冲击,就越发困惑不解。马克西姆·蒂耶埃心慌意乱,已经两次失误。吉姆·巴尔内特很不耐烦,专横地代替他,坐在贝舒的右边。 
    
      十分钟以后——牌局进展得很快,什么也不能使其放慢速度——四个人从皮夹子里拿出的钞票,有一半已经堆放在绿毯上,就在贝舒的面前。马克西姆·蒂耶埃,通过吉姆·巴尔内特开始输钱了。 
    
      牌局进展的速度在加快,疾速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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