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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遗失的肋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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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我不寒而栗,还好趁早剪掉头发,若不然大把大把掉落,心理负担肯定非常沉重。    
    回到家,我立刻登上网络,还好,靖哥哥在线,说不出什么原因,只要看到他头像亮着,就觉得很安全,无论走多远的人生路途,无论在哪里,怎么走,都有人默默关心,都有人陪。    
    “靖哥哥,我要来大陆是真的,想去云南,想看西藏,你一定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好不好?求你了。”    
    靖哥哥叫程浩,痴迷旅游摄影,在北京九丹文化发展公司当美术设计师、摄影师,每个季度都有外出摄影的机会,短短的几年时间,就跑遍了全国主要名山大川,而且,我们认识许久,从网络交流到电话交流,已经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立刻收到他的回复,“什么时候来,我到机场接你。”忽然想听听他的声音,也想看看他的样子,以前我们都没见过对方模样。我发出视频聊天的邀请,没有拒绝,他欣然接受。    
    头发飞舞得很张扬,好象渐次分明的云片,浓厚的剑眉,挺立的鼻翼,专注的眼神,和网络上时常开玩笑的靖哥哥有几分不同,却让人觉得更贴近,不苟言笑的样子,成熟、稳重,铁骨男儿的气息,让人觉得安全、厚重,像山,可以把自己最后的时间托付给他,与他一起到西藏进行顶礼膜拜。    
    “我怎么看不到你?”他急切询问我。    
    “傻瓜,当然看不到,不过到北京你就能看到了。”心里幽幽的泛着酸楚,自己这样子,自然不比往日的动人,现在还是不见的好,免得吓到他。    
    传来程浩淘皮地声音:“赶紧来吧,过了夏天就不好去西藏了。你呀,最好带个保镖,得提防着我点儿。”    
    提防,若是真提防,应从子文到澳洲起,那个阳光的阿珍,替代了我在子文心中的位置,甚至怀上子文的孩子,且不说诱惑,也不说勾引,一个巴掌总是没办法拍响。    
    提防,或许本不该提防,若提防,怎么会认识信誓旦旦要照顾我的李浩龙?    
    不想,不该想,真是越想越糊涂。经历过重创,一直躲闪着浩龙的热情,不是不想爱,只是没有爱的力气,如今病入膏肓,更不敢奢侈感情的事情。    
    可是靖哥哥“暧昧”的语言,是在暗示什么吗?还是一句戏言?平静的心湖起了波澜,一个人盯着屏幕害羞的心跳。人生本是戏,我压低声音回答:“你最好早做思想准备,万一我作出某种选择,你别措手不及啊……”也是戏言,恐吓一下他,挂掉电话,镜子里的我竟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久违的阳光灿烂。    
    日子在一种外表平静实质波涛汹涌的状态下又过了几个月,赴大陆旅游的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    
    7月的台湾雨水少了许多,天空有难得的明艳,这几个月一直坚持做疗程化疗,虽然知道有副作用,但为了巩固身体,还是在走之前走了最后一个疗程的化疗。    
    所幸的是,因为化疗不频繁,而我一向爱网球和游泳,身体素质还能经历考验,所以副作用显得比较微小。    
    回到家,就开始收拾东西,有离别的伤心也有雀跃的欢喜,母亲坐在一边,折叠着我的衣服,一边暗自落泪,一向坚毅的父亲呜咽着:“小眠,你真的要走吗?”传到我耳边,仿佛我躺在医院病床上,没经过化疗的折腾魂魄飞在空中,父母看着我,“你真的要走吗?真的要走吗?怎么不留下,怎么那么忍心”?    
    我真的不忍心,正因为不忍心所以不希望父母亲自看到我离开,压抑着内心的悲痛,我告诉他们,留在台湾也是化疗接化疗,最后把命化没了,还不如在生命最后时刻,力所能及地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心和身体的最后色彩吧。    
    天下所有的母亲最担心的就是孩子,她抽泣着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的端详着我,仿佛要把我刻在脑海里,深深印记着。    
    7月8日,台北机场,母亲没有来,怕控制不住情绪,也怕彼此更伤感。离开家的时候她搂着我哭了又哭,父亲拍拍她的背,让她乖乖呆在家里,她顺从的点点头。    
    机场,父亲给我一张国际信用卡和一封信,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真想像小时候那样赖皮趴在他背上,让他带着我在空中旋圈圈。    
    “爸,照顾好妈妈,也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恩。”镇定的神色,父亲即使很难过,看起来也相当威严,男人刚强,是树是山。他字句简短,我是他最疼的女儿,眼泪总是不争气的直往下掉,没有继承他十足的坚强,擦干眼泪,心依然酸酸的,又有液体在奔涌,忍住,转身就走,不忍不想让父亲更难过。    
    通过机场安检通道,擦干眼泪,回过头来,向父亲挥手告别,我看到父亲眼里竟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他朝我挥了挥手,沉默着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几步,掏出电话,我正觉得奇怪和诧异,手机响了,是父亲的声音,那么熟悉就在耳边,“小眠,大陆人口那么多,你去北京、上海大医院看看,说不定能找到配型的骨髓,你的旅行箱里,有你母亲放的病情资料。”    
    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心情,父母抱着所有的希望,和死神抢夺自己的宝贝。    
    “好。”哽咽着,泪水划到唇间,酸酸的,还有点苦。    
    电话又响了,接通,是子文,非常惊讶。“小眠,我想告诉你,我最爱的是你。”不知道他从哪儿得知我要离开的消息,我愣在原地没有说话,直到后面的人催我上机,我幽幽的挂断电话,切断电源,飞机上不允许电话接通的,可能也暗示我们缘分必然会割断,这是天意。哦,还有浩龙,不能在一起,也是天意。    
    我用安全带把自己固定在座位上,看着远去的地面,听着轰鸣的震撼,开始腾空失重,恍惚中就迷失了自己,什么都不能想,什么也无法想。    
    香港中途转飞机直达北京,心一直惆怅着,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丝毫没有翱翔的感觉,憋闷着,对不起了,女儿无法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只有来世再做女儿,和和睦睦的一家人,离病魔远远的,幸福快乐。


第二部分 夺命河豚第10节 夺命河豚(2)

    舱室有个小女孩,不停的唱歌:“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前太阳升。”旁边是笑魇如花的母亲和儒雅的父亲。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笑着。    
    小女孩注意到我,隔着过道向我挥手,“大姐姐,怎么不开心。”    
    孩子最纯真,她都看到我的不开心。我极不自然的笑了笑,朝她挥挥手。小女孩父亲抱住她,“别打扰姐姐。”歉意的朝我点点头。    
    一会儿小女孩又拿出画报,边看边读,做父亲的一手搂着老婆,一手搂着女儿,无论在哪里,他们心中都有彼此的模样。    
    我又想到父母,从小到大百般疼爱我,现在分开,也许是永别,真不知道以后谁来照顾他们。想着想着,又开始哭,在随身的小包里找餐巾纸的时候碰到那封信,父亲让我在飞机上看的。    
    展开,苍劲有力的熟悉字体,父亲的面容又出现在面前,不善言词的他,一边安慰着哭泣的母亲,一边搂着出门的我,“小眠,爸爸知道你此次大陆之行,可能是父女的永别。我们多么舍不得你走。但是,我们宁肯看着你活蹦乱跳地离开,即使你在旅途中遭遇不测,你在我们心目中只是出了远门而已,我们的根在大陆,你也算是回家了……”    
    “爸爸”,我读着读着就哭起来,这是父亲在机场忍了又忍想对我说的话,一向威严的他不轻易在女儿面前掉泪,这样写给我,随时给我信心。他要我坚持着,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争取。    
    眼泪滴落下来,我歪过头看着窗外,光线很强烈,有点刺眼,云和光渐次的晃过,近处的消失很快,远处的缓慢,一位空姐过来安慰我,彬彬有礼的询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和气的样子,我忽然想到程浩,据说大陆人很豪爽,也很热情,见到他会是什么样子,竟有几分期待。    
    面对空姐的热情,心里的忧伤消失得很快,我用平淡的方式告诉她,没什么,就是快回家了,心里激动。    
    回家,回家,大陆是家,是我的根,我暗自下决心,宁可死在大陆,也不要死在父母眼前。不能伤他们太深,不能让他们以后相互扶持的日子有多余的忧伤。    
    窗外的云海显得安详,忽然想到两句诗歌: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我是不舍得离开的,离开却由不得我的随意选择,我的思绪随着窗外卷舒的云朵自由徜徉。    
    首都机场,我看着一个酷似程浩的男人左顾右盼,手里举着一个寻人牌“热烈欢迎台湾来的纤小眠”。傻瓜,他看过我的照片,居然用这样传统的方式欢迎我。    
    我笑了笑,走到最近的公用电话旁,拨通他的号码“喂,你好。我是纤小眠,你回头看。”    
    他看到我,远远的手足无措的笑,走过来,大方的伸出手和我握手:“小眠很漂亮”    
    旅途后我显得很劳累,他提过我的行李,不停的讲话,他说我看起来更像林黛玉,问我见到他是不是感觉遇到见光死,还四处打量,假装找寻我特意带来的保镖,刚离家的愁绪一扫而空,咯咯直乐。    
    这个旅途是快乐的,这个旅途却会是预料中的短暂,程浩不知道我患了白血病,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何必呢?他若知道一定会阻止我到西藏的。    
    我特别累,他不时看着窗外又看着我,指点着到了哪里,哪里又是什么。我一直微笑着,看着这个热情的男人,没有丝毫戒备,他值得信赖,不用怀疑。    
    当天晚上,程浩邀了几个最好的朋友,特意在京都饭店给我接风洗尘。他们非常友好,我觉得很亲切。    
    “点菜,大家要吃什么,随意啊。”程浩很高兴,朋友几个也不客气,椒盐大虾,甲锥螺,花蛤豆腐汤,海瓜子,炒苋菜,油煎跳跳鱼……    
    “呀,纤小眠,你左边脸沾了什么,照照镜子。”叫利子的女生悄悄把头靠过来,声音压低。啊,是不是我化疗后副作用出来了,这个时候出丑可不好,我心虚的抬头,他们一脸诡异的笑。找个借口离开,在卫生间镜子前左晃右晃,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狐疑地回到座位时,那几位表情更诡异了,亢奋地敲着碟子,叫马涛的男人好奇地问:“在台湾,帽子比秀发漂亮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顺口说下去“我还以为大陆流行超短发呢!”程浩赶紧拿起酒杯拍拍马涛肩膀:“哥们儿外行了不是?别忘了人家是美术系高材生!来,罚酒!”    
    话音刚落,大家都开心笑了,气氛开始很融洽。    
    “我们来研究诗词,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春洲生荻芽,春岸飞杨花,河豚于此时,贵不数鱼虾”,问我是谁的作品。    
    程浩这个坏家伙,这样来考验我对中国的诗歌掌握程度?幸好我从小爱好。“不就是东坡《惠崇春江晚景》和北宋诗人梅圣俞《赋河豚鱼诗》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暗自得意自己的古文功夫还算不错。    
    朋友中,有到过日本的龙宇,眉飞色舞的讲河豚的故事。据说经营河豚的餐馆遍布日本列岛,仅东京就有1500多家,尤其是新宿南口的TimeSquare高岛屋百货地下楼美食街一家老河豚店里,盘子是梅花瓣形状的,河豚用刀切成薄片,齐齐地摆放在里面,如一朵不盛凉风娇羞的花朵;还有日本鹤的造型,那一张张肉片便成了“鹤”的羽毛,栩栩如生。    
    我们都听得垂涎欲滴的时候,听到“看着养眼,吃着舒服,鲜美、细腻、芳香时”,他表情丰富的吧嗒着嘴,利子踢了他两脚,“你怎么不去死啊?不知道那那个东西剧毒吗?比氰化物还要强1250倍,连解药都没有,要真吃死了怎么办啊?一点都不替我们考虑。”    
    “哦,我倒愿意尝试。”我冷不丁冒出句话,程浩特别的眼神直直看过来。    
    马涛说:“这小眠,胆子够大的,比你们家芳芳厉害。”    
    “他们家芳芳?谁呀。”程浩家的?没听他提过,好奇心顿时提得老高,程浩笑笑,“那是小时候的娃娃亲,现在都婚姻自主了,什么我们家的啊,没准早嫁了。别说了,菜来了。”    
    娃娃亲,好玩,和小男生手牵手上学,再手牵手回家,多浪漫。    
    菜很漂亮,红的绿的,五颜六色,筷子纷纷不客气,吃得尽兴,聊得开心。最后端来一盆汤,非常巨大,少少的配料,几根姜丝浮在上面。汤色清澈,肉雪白雪白的,香味飘溢在空气中,钻进鼻孔,钻进胃里,感觉特别棒。    
    和他们都很熟悉了,我顾不得淑女形象,盛了一碗就喝,鲜美极了,前面吃的许多海鲜一点也掩盖不了它的清鲜,感觉比福州有名的鸡汤汆海蚌那种混合鲜味还好!    
    利子一直盯着我看,其他几个人还没开始动手,似乎有点儿犹豫。不管他们了,不享受真是浪费!再吃一块鱼肉,比田鸡细嫩鲜美。又满上了一碗,吃得小腹微微鼓起了,仍不舍放弃。    
    直到这时,其他几个才一拥而上,盛汤,品尝,接着发出啧啧赞叹声。    
    程浩丢过来一个淘气的眼神:“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怎么了?”大陆的美味就是多。    
    “吃出来了吗?那道美味是河豚!”他坦白,同时做举手投降状。    
    “支开你就是为了点河豚。讲诗歌让你提前享受”,马涛用餐巾纸擦擦嘴,意犹未尽。    
    什么?什么?河豚!我感觉五雷轰顶了一般,虽然是美味,可我不想早死啊,原来死亡逼近的感觉真的很恐怖。天啦,我扔下他们直奔养着河鲜的玻璃池,近距离找寻河豚。发现那群家伙身体不长,大多15…20厘米左右,灯光下鱼身好象是黄绿色的;大大的脑袋,身子浑圆,小小的尾巴和身体两侧的鳍不断摆动;圆圆的嘴巴长在头的下方,一张一合;鼓鼓的眼睛隔着玻璃瞪着我。总体感觉长得非常滑稽。    
    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崩溃了,心情不好,表情也不太好,感觉肝脏、脾脏、眼睛、皮肤、血液都开始变化,分明能感受毒素从河豚的器官里转移到我的身体里。我都欲哭无泪,惧怕的心情眼睁睁的等待着死亡。    
    我开始觉得恶心,四肢变得无力,发冷,吐了一些,稍微感觉力气恢复,才回到座位,但手指又开始产生刺痛感,这不是明显的中毒状况么?着急啊。怎么比化疗副作用更剧烈?    
    “我说,你别表演了行不,没经过排演的戏剧上演实在没有喜剧效果啊。”该死的程浩,开玩笑也不能这样啊,插科打诨的样子,气得我没有语言。    
    其他几个见怪不怪,很平静的样子,让我更气,就我一人着急。    
    龙宇笑了笑,继续说:“要知道,把河豚含毒的地方去掉,接近100%安全。”    
    听了这句,总算有一些安心,狂跳不行的心脏由刚才一分钟100多次逐渐降低到正常。我把每天晚上睡觉前数羊的精神拿出来数心跳,稳定情绪。有道理,我瞎着什么急,听他说完比较稳妥。    
    “知道吗?毒素主要存在于河豚的性腺、肝脏、脾脏、眼睛、皮肤、血液等部位,卵巢和肝脏有剧毒,其次为肾脏、血液、眼睛、鳃和皮肤,精巢和肉多为弱毒或无毒。而烹饪肯定需要细心地去除有毒的部位。在日本,厨师必须经过严格培训,要有两年以上的见习经历方可获得证书。”    
    听起来心安定多了,但仍然有些怕。“那我们可是在中国吃河豚呢,老大!”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其他几个都很安静,没想到我的反应这么激烈,有点后悔的神色。    
    “那也不用担心,厨师做出来要尝一口,等待一个小时,没出现剧烈恶心、呕吐和腹痛,然后腹泻,才再端出来。”    
    我的心态渐渐趋于平和,回味着刚才的鲜美,感觉自己也做了一回标准的美食家,也模拟和死神正面握手,真是有惊无险。夜晚在OK厅唱歌的时候,被他们围攻着取笑,说我开始那么豪情要吃海豚,吃后反应又那么热烈,倒像艺术班的高材生,活脱脱一个演戏天才。    
    我有点窘迫,不过很开心,他们都很坦诚,心不设防。    
    我停止唱歌,得意忘形的拿着话筒大声哼哼“就是现在叫我再吃一次河豚,我也吃,真是人间美味。”    
    程浩拿起另一只话筒,加大分贝:“丫头,别得意太早,有的河豚毒要3个小时才出现症状。”    
    天!听到他这句话,我立即飞快地心算我们吃掉河豚的时间,还没1个小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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