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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菲利普,我相信你错了,会有一点闲言碎语,然后事情就会平息了。”
“然后我们从此就会快快乐乐的活下去。”菲利普嘲讽地说。
“有何不可?”
他摇摇头。“没那么单纯……你父亲是对的。我们必须聚在一起商量一下。像他所
说的找马歇尔一起来。”
“你是说——到‘阳岬’去?”
“是的。”
“噢,我们不能那样做。”
“为什么?”
“行不通。你是个病人而且——”
“我不是病人。”菲利普激怒地说。“我很强壮,很好。我只是两腿不能使用。只
要适当的交通工具我连非洲都能去。”
“我相信到‘阳岬’去对你非常不好。这么令人感到不愉快的事情又被挑起——”
“我不受影响。”
“——而且我不明白我们怎么可以离开这幢屋子。最近小偷这么多。”
“找个人晚上来这里睡。”
“说得倒好——好像这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一样。”
“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的老太太可以天天来。不要再提这些家庭主妇式的反对意见,
波丽。其实,根本是你不想去。”
“我是不想去。”
“我们不会在那里待太久,”菲利普要她放心地说,“但是我认为我们非去不可。
这是一家人必须联合起来的时候,我们得搞清楚我们的处境。”
在乾口的饭店里,卡尔格瑞提早用过晚餐回他的房间去。
他感到深深受到他在“阳岬”所经历过的一切的影响。他早料到那是一次痛苦的任
务,他是下定了最大的决心才完成的。
然而整个事情却以跟他原先预料的完全不同的方式令他感到痛苦不安,他飞身往床
上一躺,点燃一根香烟,脑子里一再地想着这件事。
出现在他脑子里最清晰的一副画面是临别时海斯特的那张脸。她对他的公道主张不
屑的斥驳!她说什么来着?“重要的不是有罪的人,是无辜的人。”然后:“难道你不
明白你对我们做出什么事来了?”但是,他做出什么事来了?他不懂。
还有其他的人。他们叫她克斯蒂的那个女人(为什么叫克斯蒂?这是个苏格兰名字。
她又不是苏格兰人——丹麦人,也许,或者是挪威人?)为什么她说起话来那么断然—
—那么责怪人?
里奥·阿吉尔也有点怪怪的——退缩、警觉。没有“谢天谢地我儿子是无辜的”的
自然反应!
而那个女孩——里奥的秘书。她好心帮助过他。但是她的反应也是怪怪的。他记起
了她跪在阿吉尔椅子旁的样子。仿佛——仿佛——她在同情他、抚慰他。为什么事抚慰
他?为了他儿子是无辜的?而且当然——是的。,当然——那不只是秘书的感情——即
使是个多年的秘书……那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他们——
床边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拿起听筒。
“喂?”
“卡尔格瑞博士?有人找你。”
“找我?”
他感到惊讶。据他所知,没有人知道他在乾口过夜。
“谁?”
停顿一下。然后饭店职员说:
“是阿吉尔先生。”
“噢,告诉他——”亚瑟·卡尔格瑞正要说他会下楼去时忽然停住没说。如果里奥
·阿吉尔为了某个原因跟踪他到乾口来而且设法查出他在这里过夜,那么想必在楼下人
多的休息厅里商谈会是令人感到尴尬的事。
他改口说:
“请他上楼到我房里来,好吗?”
他起床,来回踱着方步,直到门上传来敲门声。
他过去把门打开。
“进来,阿吉尔先生,我——”
他停下来,吓了一跳。不是里奥·阿吉尔。是个年轻人,微黑、英俊的脸庞被怨恨
的表情糟蹋了。一张无情、气愤、不快乐的脸。
“没料到是我,”年轻人说。“以为是我——父亲。我是麦可·阿吉尔。”
“进来。”访客走进门后,卡尔格瑞把门关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把烟
盒递向年轻人问道。
麦可·阿吉尔拿起一根烟,发出一声令人不愉快的短笑。
“那容易!打电话到每家大饭店去问问看。第二通就找着了。”
“那么为什么你要见我?”
麦可·阿吉尔说道:
“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他的眼睛上下打量卡尔格瑞一番,注意到微微弯驼
的双肩、转灰的头发、瘦削敏感的一张脸。“原来你是到极地去的海伊斯·班特利探险
队一员。你的身子看起来并不十分硬朗。”
亚瑟·卡尔格瑞微微一笑。
“外表有时候是会骗人的,”他说:“我够坚强的了。需要的不全是力气。还有其
他一些重要的条件:耐力、耐心、专业知识。”
“你多大了,四十五?”
“三十八。”
“看起来不止。”
“是——是的,大概是吧。”一时他涌起一股强烈的悲伤,面对着这年轻力壮的年
轻小伙子。
他有点唐突地问道:
“为什么你要见我?”
对方皱起眉头。
“这是自然的事,不是吗?当我听说你带来的消息的时候。关于我亲爱的弟弟的消
息。”
卡尔格瑞没有答腔。
麦克·阿吉尔继续:
“对他来说有点太迟了,不是吗?”
“是的,”卡尔格瑞低声说。“对他来说是太迟了。”
“你为什么一直闭着不开口?什么脑震荡的是怎么一回事?”
卡尔格瑞耐心地告诉他。够奇怪的了,这个年轻小伙子的粗野令他感到精神振奋。
无论如何,这是个很为他的弟弟着想的年轻人。
“给杰克一个不在场证明,这是重点所在,是吧?你怎么知道当时的时间正如你所
说的?”
“我十分确信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卡尔格瑞肯定地说。
“你可能错了。你们搞科学的家伙有时候对时间地点这种小事情很容易心不在焉。
人卡尔格瑞显出觉得有点好玩的表情。
“你脑子里想的是小说里的心不在焉的教授——穿着不同颜色的裤子,不大确定他
所处的是何年何日何地?我亲爱的年轻人,科学的工作需要高度精确性:数量、时间、
计算,丝毫差不得,我向你保证我不可能记惜,我在就快七点时让你弟弟上车,然后七
点半过后又五分钟让他在乾口下车。”
“你的表时间可能不对。或是你依据的是你车子里的时钟。”
“我的手表和车子里的时钟完全是同步的。”
“杰克可能设法骗过了你。他很会耍花样。”
“没有花样。为什么你这么急着要证明我错了?”卡尔格瑞有点激动地继续说:
“我料想要让当局相信他们判错了一个人的罪可能不容易。没料到要让他的家人相信竟
然会这么难!”
“这么说你已经发现有点难以让我们信服了?”
“反应似乎有点——不寻常。”
麦克紧盯着他看。
“他们不想相信你?”
“看来——好像差不多是这样……”
“不只是好像。而是确实。这也是够自然的了,如果你用心想想的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自然?你母亲被杀。你弟弟被控诉判刑。如今结果变成
他是无辜的。你应该感到高兴——
感激。你的亲弟弟。”
“他不是我弟弟。而她也不是我母亲。”
“什么?”
“没有人告诉过你吗?我们全都是被收养的。我们全部。
玛丽,我的大‘姊’,在纽约。其余的在大战时。我‘母亲’,如你所称呼她的,
自己没办法生孩子。因此她就靠收养组成了不错的一家人。玛丽、我本人、蒂娜、海斯
特、杰克。舒适、豪华的家而且充满了母爱!我想她到后来忘了我们并不是她亲生的孩
子。可是当她挑选杰克作她亲爱的小男孩之一时,她是倒霉了。”
“我不知道。”卡尔格瑞说。
“所以不要对我开口闭口你的‘亲生母亲,亲弟弟’的!
杰克是个贱东西!”
“但却不是凶手。”卡尔格瑞说。
他的语气强烈。麦可看着他,点点头。
“好。你说的——而且你坚持。杰克并没有杀她。那么好吧——是谁杀的?这一点
你没想过吧?现在想想。想一想——然后你就会开始明白你在对我们干出什么好事
来……”
他猛一转身,唐突地走出门去。
四
卡尔格瑞歉然说,“你能再次见我真好,马歇尔先生。”
“不客气。”律师说。
“你知道,我到‘阳岬’去见过杰克·阿吉尔的家人。”
“是的。”
“我想,到现在你该听说过我去拜访的事了吧?”
“是的,卡尔格瑞博士,没错。”
“你可能难以明白的是为什么我又来见你……你知道,事情结果并不全如我所想的
那样。”
“是的,”律师说,“是的,也许是吧。”他的声音像往常一般冷淡不带感情,然
而其中有某种意味鼓舞卡尔格瑞继续说下去。
“我以为,你知道,”卡尔格瑞继续说,“那样就结束了。
我有心理准备——我该怎么说——他们自然的愤慨反应。尽管脑震荡我想大概可以
说是天意,但是从他们的观点来看,他们对我感到愤慨是可以原谅的。这我有心理准备,
如同我所说的。但是我同时希望他们的愤慨会被杰克·阿吉尔的罪名获得洗清的感激之
情推翻掉。然而结果并不如我所预期的一样。完全不是。”
“我明白。”
“也许。马歇尔先生,你多少预期到会发生什么情况?我记得,上次我来这里的时
候,你的态度让我感到困惑。你是不是预见到我会遭遇到的态度?”
“你还没告诉我,卡尔格瑞博士,是什么样的态度。”
亚瑟·卡尔格瑞把椅子向前拉。“我以为我是在结束某件事情,给——我们姑且说
——已经写好的一章一个不同的结尾。但是我开始感到,我开始明白,我不是在结束某
件事情,而是在开始某件事情。某件全新的事情。你认为,这样说对不对?”
马歇尔先生缓缓点头。“是的,”他说,“可以这么说。我的确认为——我承认—
—你当时并没完全了解其中的含意。
你不可能了解,因为,当然,除了法律上的报告之外,你对事实背景一无所知。”
“是的,是的,我现在明白了,太明白了。”他声音提高,激动地继续说下去。
“他们感到的其实不是解脱,不是感激。
是忧虑。担心再下去可能发生什么。我说的对吗?”
马歇尔谨慎地说:“我想或许你说的相当对。你要记住,并不是我知道才这样说
的。”
“如果是这样,”卡尔格瑞继续说,“那么我不再感到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到的唯
一弥补而能安心地回去工作。我仍然牵连在内。我要为带给他们生活中一个新的因素负
责。我无法就此撒手不管。”
律师清清喉咙。“这也许是个相当不切实际的看法,卡尔格瑞博士。”
“我不认为是——不真的认为。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且不只是行为,还有
行为的后果。就在将近两年前,我在路上让一个年轻人搭便车。我那样做时,已经决定
了一连串事件的方向。我不觉得我可以脱身。”
律师仍旧摇头。
“好吧,那么,”亚瑟·卡尔格瑞不耐烦地说。“就算是不切实际吧,如果你高兴
的话。但是我的感情,我的良心,仍然受牵连。我唯一的愿望是要弥补我的能力无法预
防的事。我并没有弥补到。怪的是我反而把那些已经受过苦难的人弄得更糟。但是我仍
然不太明白是为什么。”
“是的,”马歇尔缓缓说道,“是的,你是不会明白为什么。过去大约十八个月里,
你跟文明世界脱节。你没看到每天的报纸,罪案过程的报导,还有这一家人的背景说明。
可能你反正也不会去看它们,但是你兔不了会听说到,我想。事实非常简单,卡尔格瑞
博士,不是什么秘密。当时都公开了。
终归来说是这样。如果不是杰克·阿吉尔——而根据你的说法,他不可能干下那件
罪案,那么是谁干的?这让我们回到了罪案发生当时的情况。案于是在十一月某个晚上
七点到七点半之间发生的,死者的屋子里全是她的家人和仆人。屋子本身安安全全地上
了锁,门窗紧闭,如果有外面的人进去,那么一定是阿吉尔太太自己让他进去的,或是
他自己有钥匙。换句话说,一定是某个她认识的人。就某些方面来说,就像美国发生的
那个波登案子,波登先生和他太太在一个星期天上午被人用斧头砍倒。屋子里的人什么
都没听见,没有见到任何人靠近过屋子。你能明白,卡尔格瑞博士,为什么那一家人,
如同你所说的,对你带给他们的消息不感到解脱而是感到苦恼吗?”
卡尔格瑞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宁可杰克·阿吉尔是有罪的?”
“噢,是的,”马歇尔说。“是的,绝对是的。如果我可以有点愤世嫉俗地一说,
家里发生了令人不愉快的凶杀案,杰克·阿吉尔是个十全十美的解答。他一直是个有问
题的儿童,一个不良少年,一个脾气凶暴的男人。在家人圈于里可以原谅他。他们能为
他哀伤、同情他,自己对自己,相互之间,还有对世人宣称那并不真的是他的过错,说
心理学家能说明一切!不错,非常非常便利。”
“而如今——”卡尔格瑞停下来。
“而如今,”马歇尔先生说,“不同了,当然。完全不同了。几近于令人担忧,也
许。”卡尔格瑞机灵地说,“我带来的消息也不受你欢迎,不是吗?”
“这我必须承认。是的。是的,我必须承认我——感到烦乱。一件令人满意地结掉
的案子——是的,我会继续使用‘令人满意’”的字眼——如今又重新展开了。”
“是官方的吗?”卡尔格瑞问道。“我的意思是说——从警方的观点来看。这个案
子会重新展开调查吗?”
“噢,毫无疑问的,”马歇尔说。“当杰克在证据充分之下被定了罪时——陪审团
只花了十五分钟时间——就警方来说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是如今,随着死后的特赦报准,
案子又重新开展了。”
“那么警方会重新调查?”
“我想是几乎可以确定的事。当然,”马歇尔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接着又说,“过
了这么一段时间,由于这个案子的一些特点,他们究竟能不能达到任何成果是令人怀疑
的……我自己就感到怀疑。他们或许知道那屋子里的某个人有罪。他们或许精明得知道
这个某人是谁。但是要找到确切的证据可就不容易了。”
“我明白,”卡尔格瑞说。“我明白……不错,那就是她的意思。”
律师猛然说:“你是在说谁?”
“那个女孩,”卡尔格瑞说。“海斯特·阿吉尔。”
“啊,是的。年轻的海斯特。”他好奇地问道:“她跟你说什么?”
“她说到无辜的人,”卡尔格瑞说。“她说重要的不是有罪的人而是无辜的人。现
在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马歇尔以锐利的眼光瞄了他一眼。“我想可能你明白。”
“她的意思正如你在说的,”亚瑟·卡尔格瑞说。“她的意思是一家人又再度受到
怀疑了——”
马歇尔插嘴。“几乎不算是再度,”他说。“以前一家人从来就没受到怀疑。一开
始就明明白白的指向杰克·阿吉尔。”
卡尔格瑞挥开他的插嘴。
“一家人会受到怀疑,”他说,“可能长期受到怀疑——
也许是永远。如果其中之一有罪,他们可能不知道是那一个。
他们会彼此对视——怀疑……不错,这是最糟糕的事。他们不会知道是哪一个……”
一阵沉默。·马歇尔以平静的眼光打量着卡尔格瑞,但却一言不发。
“那很可怕,你知道……”卡尔格瑞说。
他瘦削敏感的脸显露出内心的感受。
“是的,是很可怕……一年一年的继续不知道下去,相互对视,也许猜疑会影响到
彼此之间的关系,破坏爱、破坏信任……”
马歇尔清清喉咙。
“你——呃——这不是说得有点太逼真了吗?”
“不,”卡尔格瑞说,“我不认为。我想,也许,对不起,马歇尔先生,这一点我
比你更明白,我可以想象,你知道,这可能表示什么。”
再度沉默。
“这表示,”卡尔格瑞说,“将要受苦的是无辜的人……
而无辜的人不该受苦。只有有罪的人,这就是为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撤手
不管。我无法就此离开说‘我已经做了正确的事,我已经尽力弥补了——我已经尽了公
道了。’因为你知道我并没有尽到公道。没有让有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