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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杀 作者:言桄-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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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卫像看猪肉绦虫似的乜斜庾养一眼,继续说道:“总之那晚我们都没有吃好,因为没过多久,你哥哥就穿着身奇奇怪怪的装束走了出来,就是和那个于阗人所看的装束是一模一样的——沉重的黑色长袍,能遮着脸部的黑色围帽,只露者两只眼睛盯着我们。他这身装扮吓得范家小姐当时就尖叫起来晕了过去。”
  
  “范家小姐?”
  
  “不错,她是陈人范济的女儿,范品郢的妹妹啊!你哥哥看吓到了范小姐,赶紧取下黑帽说了声失礼了,又解释这是你们高昌人祭祀的仪式。”
  
  “胡说!”麹昭厉声喊道,“我们高昌也是礼化之邦,根本没有这种黑衣仪式!”
  
  “但那明明是你哥哥说的啊!总之,他很快就又戴上了黑帽,手下人把受惊的范小姐扶了下去。麹公子就开始说:‘诸位,这次请你们来,一是为了请大家参加我们高昌的黑火祭,二是在祭礼之后,我将向大家揭开两个谜团:苻老先生的死因和思乡城宝藏的秘密。’
  
  我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只见他拍拍手,便走进另外两个戴面罩穿黑衣的人来,一个佝偻身材,一个扭扭捏捏,不用说我们也知道是谁。”
  
  “你是说你知道于阗人看到的两个黑衣侍从的身份?”麹敏惊讶地喊道。
  
  郭卫点点头说:“当然,因为那两个人太好辩认了,佝偻的人是齐国人高当牛,走路扭捏公鸭嗓的,就是那个高丑儿。我们当时见到这两个人,心里的一块石头反而落地了。因为明显麹公子是把他们雇来为祭礼做准备的,看来这真的是一个祭礼,不是像苻老头搞得那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你哥哥和两个姓高的通恰恰地跳了一会儿摇滚,忽然举起双手,站稳了一动不动。高丑儿这时候赶紧从油灯上引燃了一个火把,然后轰的一声点着了你哥哥穿的黑袍子。只见你哥哥先是唱着什么跳来跳去,然后忽然冲出屋门,冲出城门,朝后山的山崖跑去。
  
  “我们当时还以为这是仪式的一部分,还傻在那边等着你哥哥回来。就这样愣了半天,苻茂公子最先醒过味儿来,大叫一声‘不好!’便一个箭步追了出去,我们此时如梦方醒,紧跟他也赶了上去,只留下两个姓高的傻站在那里不知何为。
  
  “那天夜里黑得厉害,我们远远只看见前面狂奔的你哥哥如同燃烧的火球般闯到了悬崖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我们快追到悬崖边,看到这惊人的一幕,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还是苻公子和吐图瓦臣沉毅果断,立刻领着我们直往山下的崖底冲去。
  
  “但是没有用了,我们在崖底发现了你哥哥的尸体,他的脸部和四肢都受了灼伤,已经摔死在了一块石头上面。而那件黑袍估计下落的时候被树枝扯了下来,还挂在绝壁半腰呼呼地燃烧着……”
  
  “多像圣火啊……”庾养忽然感慨起来,回头看看麹氏姐妹早已泣不成声。
  
  郭卫猛地一拍脑门说:“你看看我这木头脑袋,果真像庾公子说的光顾唠叨啦!天色已晚,我就领你们找个休息的地方吧?你们是住在夏家的城内呢,还是住在苻公子的庄子上?”
  
  宇文恺吐吐舌头说:“那座杀人如麻的城堡,我可不愿沾惹,我就住苻公子家吧,不知道会不会叨扰他?”
  
  “苻家和夏家都是热心人,绝对不会的。”
  
  麹敏看看宇文恺,马上说道:“我住在苻家吧。”
  
  郭卫点点头,神秘地笑道:“麹姑娘住在苻家,还是会显得亲近一些。”
  
  麹昭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谁怕谁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去城里!”
  
  庾养赶紧第一个跳出来说:“我陪着昭姑娘!”
  
  王鼎为难地说:“我两边都想去……”
  
  郭卫看看其他四个人,心领神会地笑着说:“王公子,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对不对?我看啊,你干脆别给他们当摆衬了,你干脆住到范家去算了。”
  
  王鼎愤愤不平地说:“我还不想给他们当灯泡呢,那就走着瞧吧!”
  庾养忽然想起了父亲嘱咐把信交给夏家主人的事情,忙旁敲侧击地问道:“不知道我们贸然进城,夏家主人会不会觉得有点冒失呢?”
  
  郭卫呵呵一笑说:“夏家老爷子从买下宅子后还没过来,现在城堡是一个叫夏大的总管照料着呢。”

  九、
  
  马所长极不情愿地带着满身酒气折腾一番回到山谷里。他瞪着通红的牛眼,嘴里不停地颠三倒四嘟囔着,大意就是这俩人死得真不是时候,居然胆敢在他正喝得兴起的时候死掉。
  
  妻子和余以清听到消息后也赶到了现场,我看到她俩终于得到了机会在现场东瞧西看,活脱脱嗅到了肉味儿的狗的一样的德行我就想笑。
  余以清白我一眼,那意思是说要我注意演艺道德,别露出马脚来。
  
  这时候樋口忽然恰到好处的来了一句:“言kun,天黑了,我有点害怕……”
  
  在妻子身边的我头里轰的一声,那气势绝对比扔在樋口祖国原子弹的爆炸还要带劲。被炸晕了的我抬起头来,用无辜的眼神打量着樋口说:“Youko Chiang……”
  
  打着手电筒,正俯身察看现场的妻子听到这话像被蛇咬了一样弹跳起来,揪着我的耳朵飞快左旋一百八十度尖叫道:“她叫你什么?你叫她什么?”
  
  “只是日语里的简单称呼嘛……”我疼得呲牙裂嘴地辩解道。
  
  “你以为我没学过日语啊?你俩才认识几分钟就这么腻歪了?”妻子为纠正我已经拧歪的耳朵,又将它右转了一百八十度厉声问道。
  
  樋口那边早被这阵势吓得花容失色,恨不能拔腿就跑,结果后退的时候绊在了还没有移走的赵滔尸体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在场的人无不被妻子的虎威惊得失魂落魄,连马所长的醉意也被惊醒了七八分。
  
  摔倒的樋口忽然从乱石中间上摸索到了什么东西,她哆哆嗦嗦拿起来问:“这是什么?”
  
  霎时间几支手电筒齐刷刷地朝她照去,樋口如同暴露在探照灯下面越狱未遂的囚徒一样狼狈不堪。余以清一个箭步冲到她的面前,拿起那团东西看了一眼说:“马所长,你看,这是一团细绳。”
  
  马所长带着剩下的三分醉意晃悠过来,拿起绳子看了一眼,含糊不清地说:“这是不是凶手勒杀徐源用的绳子?”
  
  余以清仔细看了一下说:“应该就是,绳子和徐源脖子上的勒痕一致,而且你看,这上面还有蹭破的皮血痕迹。”
  
  妻子怕她露馅,赶紧上前说道:“小余,你懂什么?在马所长面前也敢班门弄斧?”
  
  余以清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说:“我都看了十几年侦探小说了,好不容易遇上一次实战,就让我好好发挥一下特长嘛!”
  
  马所长这才打消怀疑,耻笑道:“你那是纸上谈兵,你要不服,就跟我一起参与这个案子,看谁最后缉拿到真凶!这么黑的天也看不出什么了——小王,保留现场,我们应该好好询问一下其他人,死者死亡的那段时间他们都在做什么?!我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专业!”
  
  余以清低声说:“还专业,我看你要转业了……”
  
  我拖着疲累的回到招待所,刚打开自己房门,走进屋里。妻子和小余便紧跟进来,妻子一看见我就蹦蹦跳跳跑过来问:“喂,我刚才演泼妇的那段怎么样?”
  
  “太棒了,超乎职业标准。你要去奥斯卡,好莱坞得有一半人下岗。”小余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说。
  
  “那是,你揪的可是活生生的耳朵。”我一边揉着肿胀程度直追猪八戒的耳朵,一边瓷牙咧嘴地说。
  
  “谁叫你跟那个小日本认识没多久,就一个Kun啊,一个Chiang的那么亲密呢(注:日语中Kun[くん]和Chiang[ちゃん]是年轻男女之间亲昵的称呼)。”
  
  “我看那个日本人就有问题,”余以清皱着眉头说,“你看看她说的话,‘天黑了,我害怕’,装得多像无辜少女啊。马酒鬼把赵滔的尸体带走了,一会儿要回来挨个盘问团员们4点钟左右都在哪里。我们连捧带激地让他同意了跟随查案,不过,沈顾问,你认为两个人遇袭的时间是碎表和手机上推测出来的时间么?”
  
  妻子点点头说:“十分可能,不过这起谋杀案显得怪怪的。”
  
  小余想想说:“你是说凶手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相距不远的地方接连袭击两个人么?”
  
  “不仅如此,这起案件有两个疑点。首先,从时间上看,徐源是先遇到袭击的,5分钟之后,赵滔也受到了袭击并且致死。刚才我也看到了小日本发现的那团绳子,从现场来看,它确乎就是勒套徐源脖颈的绳索,但是你们可曾发现了找到它时的状态?”
  
  “它被精心地折好打捆了。”我说,“是不是凶手正在企图杀害徐源的时候,赵滔忽然来到,凶手为了杀人灭口又袭击了赵滔呢?”
  
  余以清和妻子出奇一致地摇起头来。
  
  “你说的这种情况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但又是最错误的解释。”妻子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个地方虽然在山谷拐弯的深处,但是拐过弯去,谷内便一马平川,发生什么事情必然一览无余,你们在天色昏暗的时候,还远远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两个人。那么凶手在袭击徐源时,如果正好被赵滔撞见,那么他的位置可能在哪里?如果就在他死的地点,那么凶手在有两个人的情况下,跳出来用最缓慢的方法企图双手勒死另一个人呢?如果这样的话,赵滔就会奋力攻击双手占用的凶手,凶手就会从袭击者变成被袭击者,我想没有这么傻的凶手吧?如果不是在他死的地点,那么肯定赵滔会在远一些的地方,那么他就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逃跑,这样五分钟内就会跑出很远,正在杀人的凶手肯定也赶不上他;二就是他为救徐源,愤然冲上去与凶手搏斗。可是现场不但没有看到搏斗的痕迹,就连赵滔的死也显得蹊跷。假设凶手有那么一把杀害赵滔的利刃,他为什么不用它来快速的解决徐源,而是用最拖沓的勒杀呢?再者,从赵滔脑后的击伤情况看,他很像被偷袭的样子……“
  
  “要是凶手勒杀徐源之后,认为他已经死了,这时候他听到脚步声,便赶紧隐匿起来。赵滔此时远远发现了徐源的尸体,飞快赶了过来,然后凶手突然跳出来偷袭杀害赵滔呢?”余以清分析道。
  
  “那就要回到前面的问题上去了,如果像你说的,那么赵滔的死就属于计划外谋杀。那凶手既然带了方便的、可以一击致死的快刀,为什么不用它,反而舍快求慢用绳索呢?再有,最重要的还是那团绳索,一般凶手在处理杀人工具的时候,或者弃诸现场不管,或者带走销毁或者藏匿。从赵滔身上的尖刀来看,凶手似乎是第一种情况。但是从被打理得整齐利落的绳团来看,凶手显然想要把它带走,那为什么会落在现场呢?而且,五分钟之内连杀两人,一个计划内谋杀,一个计划外谋杀,他哪里来的时间和心情去整理那套绳索呢?”
  
  “还有留在现场的那个‘阮’字,是什么意思呢?”余以清补充道。
  我赶紧把赵景骞说赵滔犯了头疼痛,一直在屋里的事情说了。妻子不禁皱着眉头说:“一个一小时前还在招待所宿舍的人,怎么会在两小时前就死在山谷里呢?”
  
  “不光如此,他脚上还沾有新鲜的银杏树叶呢!这说明他死前曾经去过那棵古树附近。”我又说。
  
  “从古树通向那个山谷只有一条路,因为要走另一条下山路的话,从宿舍出发肯定不会经过古树,那样就兜圈子了。看样子他确实是应该从你们走的小路去的山谷,而那段时间前后你们一直都在那条路上……”
  
  “这说明,赵景骞看到装病的那个年轻人,肯定不是他的儿子。”余以清冷静地得出结论。

  我们三个人正在讨论,忽然听到楼道里一片嘈杂,妻子努努嘴说:“不用说,肯定那位‘但愿长醉不愿醒’的所长大人回来了,我们出去看看吧。要不盯紧点,不知道他能又打着酒嗝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我们赶紧推门出去,果然看到马所长在声嘶力竭地喊道:“都起床了起床了!去食堂集合,我要挨个问话了,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余以清看看表说:“刚吃过晚饭就喊起床,他脑子果真有点不清醒。”
  
  妻子偷偷对她耳语道:“海水不可斗量,人家估计是看阿加莎?克里斯蒂长大的呢。你瞧,经典台词都背得那么熟络。”
  
  三楼的房门一扇扇打开,除了赵景骞那间没有动静。他刚刚失去儿子,悲伤过度。工厂大院的宁工程师夫妇和他是至交,把他接到自己家里去安抚了。
  
  我看见被这起突发事件折腾得有些疲态的郭教授、他那位永远扑克面孔的助手先妩,还有一脸漫不经心,好像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教授家的千金Lina,甚而一个我几乎忘记的人物,那位胖胖圆圆、鼓鼓囊囊的王国宝也走了出来——我忽然想起来,他自从到了柏家坪后就一直独自活动去了,那么在徐赵二人遇袭的那段时间,他究竟在哪里呢?
  
  大家一个个都心事重重,人们稀稀松松地互相打着招呼,这情形令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了,当初赵景骞领我们去山谷的时候,他也是这个表情和状态,难道他早就预感到那里会有丧子之伤在拐弯处等待着他么?

  我们这几个人走进食堂,一溜儿坐到了两张临时拼接起来的餐桌上。已经提前到来,坐在那里的是“维生素团”的几个人。气质卓绝的柏芽儿极力装出平静的神态,但我却能体会出她安详表情下涌动着的混乱情绪。陈光辉像只宠物一样,服服帖帖地坐在她身边,眼珠始终倾斜着打量她苍白的面孔,眼神里面充满倾慕。自己团里成员的死伤似乎都与他无关,我怀疑甚至天崩地裂也不会打扰他追求柏芽儿的一片痴心。
  
  娇小的樋口依旧忽闪忽闪扑烁着自己迷人的大眼睛,惊惶不安地坐在柏芽儿身边。我们俩正好眼光撞了次车,顿时吓得都赶紧低下头去。
  就在我低头的那一刹那,我忽然发现了一副帅气得让人屏息的面孔。白净的脸庞,直秀的鼻梁,随意但不纷乱的发型。不要以为我描绘的是一个“小白脸”似的人物,因为他坚定的眼神和炯炯的目光时刻透露着自己的强悍和自信。
  
  我听到身旁的Lina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我回头看去,只见她脸上忽然云蒸霞蔚,眼神也灵动地跳跃起来。她不时偷偷打量着那个帅气男生,然后不声不响地抢先坐到他的对面。
  
  妻子显然也把这一情景收在眼底,她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朝樋口身边那个空座走去。
  
  樋口看她大步走来,吓得起身欲躲。谁知道没走成却被妻子一把按住,妻子拉着她手坐下,一个劲儿地说什么小姑娘啊,你现在几岁啊,这个世界很乱的,要当心那些披着羊皮的狼的怪话。樋口无辜地打量着我,一副欲哭无泪的楚楚样子。她本来中文就说不太利落,被妻子这么一吓,估计更是半个汉字也蹦不出来了。
  
  马所长正红着脖子跟大师傅交涉多开几盏灯,把食堂弄亮些的事情,大师傅真是堂堂汉子,一派“威武不能屈”的姿态,他怒声告诉马所长食堂夜里不让开灯浪费电,为他特地开了两盏灯已属额外开恩。最后马所长还是耗不过这位“鲁智深”,只好气呼呼地回到桌子上,天晓得他这一天的怨气会发泄到哪里去。
  
  询问毫无出彩之处,我们去山顶石屋的一行人是在四点三刻到达招待所的。在这之前我们都在一起,所以我们除了王国宝必定都有不在场证明。王国宝此时一口咬定自己确实等我们老不回来,心里着急上山去溜达了。不过他去的是和山谷相反方向的那座山,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证人,但他在那边山上采了些野生枸杞回来,我们不相信的话尽可以去查。倒是几个“维生素”团员似乎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柏芽儿和樋口都说她们在屋里睡了一下午,陈光辉说自己在废弃的厂区听着歌闲逛,而那个帅气男生也说自己随意在山上走了走拍了些照片,不过也没有去过山谷。
  
  马所长想想说:“从这里到出事地点,走大路最快也要1个半小时,走小路起码也要1小时。依我看那个路况绝对只能靠步行过去。所以凶手如果是这个屋子里人的话,回到招待所也要5点钟之后了,而5点之后正是吃晚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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