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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汉-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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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走进来,我问道。萧尚与赵高的密使同行,速度比我们更快,大约早一日便已到了咸阳。    “他们如今住在赵高在城内的一个偏宅之中。周围秦人的眼线比较多,暂时还没接触。”审食其回道,“不过今天上午那个宅子的管事在‘五味居’订了几桌酒菜,到时或许可能找到机会。”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最近咸阳有什么大动静?”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审食其道:“只是听说赵高已经称病数日不朝了。”    确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我道:“去查查为什么。”又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急需要做的事,便起身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记得当年初到咸阳,我也曾漫无目的,东游西晃过好一阵子。那时候,身边不止有审食其,还带着红玉。如今故地重游,眼见着街市依旧繁华热闹,却早已物是而人非。信马由缰,一路向南,不觉就到了灞水岸边。站在水岸边痴痴的看了一会儿,心里想着当初看见扶苏和子婴一叶扁舟游兰池的情景,不觉有些伤感。    那时的我,所谓烦恼也不过是“便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那种孤寂,而后来嫁人、生子、身不由已的随着命运起伏,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忘却了。午夜惊醒,常常不知究竟是蝶梦庄生,还是庄生梦蝶,又或许,只是庄生与蝴蝶一同做了梦,更不知这悠悠的长梦何时才会醒来。    驻立良久才回过神,转头向审食其微笑了一下,道:“不是说‘五味居’在灞柳最美之处开了一间食肆吗?去看看吧。”    这间“五味居”是我离开后,二哥释之亲手操作建立起来的。选了兰池边风景最佳的地方,盖了三层极其豪华雅致的一间酒楼。当然钱也花得海了去,且不说地皮昂贵到令人咋舌,便是三层高的民宅建筑,咸阳城里便也没有几幢,据说是二哥暗地里花了不少金子把修阿房宫的技术工匠请来干了点私活才盖起来的。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他倒是不心疼。    不过这间“五味居”建成后,倒立时成了灞桥一景,隔水远望秦王宫的亭台楼阁毕竟是虚妄,远不如到眼前这座豪华的酒楼上享用美食来得实在,所以稍有身价的游客来游兰池必来此用餐,一时生意兴隆,财源滚滚,连带着城中的另外几家“五味居”也火了起来,也算是对得起二哥花出去的那么多金子。    行到“五味居”楼前,两名一色青衣的小二笑呵呵的拦住我们,道:“三位贵客,不知在小店订了哪个位子,容小的领三位上去。”这两个小二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一看就是后招的学徒,不认识审食其也正常。    审食其走向前一步,温言道:“你家丁大掌柜与我们有约,麻烦去通报一下。”丁复是当年我留在咸阳掌管食肆和当铺的心腹家奴,当然如今早已脱了奴籍了,在咸阳勤勤恳恳的干了十多年,娶妻生子,倒也安逸。    那两名小二互看了一眼,转脸笑道:“是,您三位稍等,小人这就去给您通报。”说罢,其中一人转身匆匆而去。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只见明显有些发福的丁复大步从楼中走了出来。他曾在审食其手下干过很久,因此审食其的容貌一看便知。脚下不禁一顿,然后猛的一揖到地,道:“审……先生。”    “起来吧。”审食其淡淡的道,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丁复是吕府普通的家奴出身,虽然年纪比审食其还大几岁,但当年却是跟着审食其后面一点一点学出来的,所以受他这个礼倒也不为过。    丁复抬起头,目光扫了一下我和莫小三,突然瞪大了眼,失声道:“小……公子。”总算他机灵,见我一身男装,临时改叫喊了公子。    “嗯。”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公子,楼上请,楼上请。”丁复不愧做了多年的大掌柜,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转头问一边看得目瞪口呆的两个小二道:“翠微居有人吗?”    “有,”其中一个小二忙道:“阎大人订了翠微居,已经到客了。”    “流云居呢?”    那小二迟疑了一下,凑过来在丁复耳边说了几句话,又道:“现如今就只碧水居空着,就是小点。”    “算了,随便找个包间,只要清净就好。”我微笑道。    “是,是。”丁复连声道:“公子随我来。”说罢,当前带路,引我们直上三楼,一边又连声道:“小人只是听说公子到了咸阳,却不知公子今天就到了,也没事先留好地方……”。    这间“五味居”三楼可居高临下观赏灞河两岸的景色,又因为只有三间包间,所以极为抢手,今天算是巧的,居然有一间还未订出去,算是替丁大掌柜解了一道难题,否则,他恐怕就不得不赶客了。一路上楼,只觉得店内陈设清贵不俗,显然是花了番心思的,不禁想起当年在单父开的第一家“五味居”,不过用白灰刷刷墙便开业了,心道,若我不是吕雉,便只开开饭店,这辈子却也能过得悠游自在。    三楼上,第一间便是翠微居。听丁复介绍,三楼的三个包间,翠微居最大,中间的碧水居最小,流云居其次。我问道:“是哪位阎大人订翠微居?”    “咸阳令阎乐阎大人。”丁复回道,顿了顿,又道:“阎大人就是当今中丞相赵大人的女婿。”见我露出诧异之色,忙又解释道:“赵大人收的养女。”    难怪呢,我笑了一下,心道,我说怎么内宦也会有女婿。随口又道:“流云居是谁订的?”    “嗯……”丁复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是公子子婴。”    --------------------------    明后两日出门,周六停更一日,周日晚继续。
    九三章 再见
    子婴!    我猛的顿住脚步,道:“是他!”    丁复已经将我领进了碧水居中,伺侯我坐下,这才道:“是,子婴公子常年包下了‘流云居’,但人却不怎么经常来。我们有时让别的客人用,他也不说什么,不知怎的今天却在。”又笑道:“小姐想吃点什么,我这亲自去给小姐做,这么多年我也跟着店里的厨子学了点手艺。”    我笑着点点头,道:“你看着办吧。”其实“五味居”的大厨当年也是我调教出来的,不过丁复这份心意我也领了。见丁复退了出去,我低声道:“食其,你先待在这里。”便又起身,出了碧水居,来到流云居外。    楼上三个包间的门帘都是用竹丝编成,间或穿缀着玛瑙、翡翠等小块的玉石,虽都不是什么上乘的货色,但用来做门帘也实在是够奢侈的了。隔着竹帘往内看,影影绰绰只见个白色的人影倚坐在窗前。极度的安静,那人影便似纸一般的苍白。    看不出什么究竟,又似乎不便入内打扰,踌躇了一下,又回到了碧水居,见审食其依旧垂手站于一旁,微笑了一下,道:“食其,你也坐吧。”他微微迟疑了一下,便在下首的一个位子上坐了。可能是我多心,自进咸阳以后,我每次看他,总觉得他低垂着的眼帘里隐着一种淡淡的忧伤。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红玉,却也不想去挑明。    默坐了片刻,丁复领着两个跑堂的小伙子端了七、八盘菜碟上来,亲自一一布好,这才站在一旁道:“小人的手艺也不见得多好,就算是一点心意,小姐请尝尝。”    我微笑着点点头,刚欲举箸,只见门口竹帘微微撩起,有人在门口低低地说了声:“丁掌柜,阎大人来了。”    应付贵客也是掌柜的工作之一,我见丁复似有迟疑,点头道:“你忙你的去。”    “是。”丁复喏了一声,退了出去。    确实也有点饿了,我挟了一筷子素菜放入口中,味道倒也不错,可惜是荤油炒的,油又重了一些,显得有丁点儿腻。审食其见我动了筷子,这才也举箸吃了起来。过了一刻,丁复又掀帘走了进来,微带着些酒气,似是在那里喝了两杯,跪坐于一旁道:“小姐,小人手艺不好,你别见笑。”    “不会。”我微笑了一下,道:“你这酒楼打点得不错,菜烧得也不错。”顿了顿,又道:“若现在把这酒楼卖掉,能有多少金子?”    丁复吃了一惊,失声道:“卖?小姐,要卖这酒楼?二少爷可是花了三年才建起来的。”    “能卖多少钱,你估算一下。”我淡淡地道。    丁复低头默算了一下,方道:“如今店里每日可获利约一两金子,加上年节,一年就是四、五百两。二少爷当年建这楼前后也花了千两黄金,若是低于两千两黄金,我们就亏大了。”    “只要价格差不多,你就做主卖了吧,不但这里,还有城里的几家,能卖都卖了。当铺、镖局也暂时歇业,给店里得力的伙计放半年的假,半年后,咱们重新买地开店。”    “这……这是为何?”丁复有些傻眼。    “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我淡淡地道,又挟了一筷素菜,道:“你这菜做得不错。”    其实我所忧虑的是项羽进咸阳的那场大火,虽说历史上是烧掉了阿房宫,但我可不能保证也没有烧民宅,因为史书对于民宅的损毁一般不会提及。想到这间“五味居”和对岸的那些连绵的秦王宫殿仅有一水之隔,我就觉得危险,与其到时毁在自己手里,倒还不如趁着值钱的时候卖掉,等到战后百业凋蔽,地价狂跌的时候再买进土地重建,一进一出就是好大一笔财富。虽然有点发国难财的意思,但既然我也阻止不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倒还不如从中取利。最多以后多做些善事,施粥舍米,也算是积了阴德。    “对了,”我似有意似无意地问道:“那位阎大人请的是什么人?”    “职守上林苑的郑大人。”    “嗯,”我轻轻点头,道:“让伺侯的人注意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是。”丁复喏了一声。各地的酒家、店铺都已被审食其整编过,所以说到这些核心的事,他也不觉得奇怪。    “店里有歌姬吗?”我又问。    “呃,有。”丁复有点尴尬又有些小心地道。虽然这种档次的酒楼有自己的歌姬是很正常的情况,但我毕竟是女子,突然问这个问题,还是让他有些意外又有点不知所措。    “你找一个能弹能唱的来。”我放下了筷子。    “是,小人就去。”丁复喏了一声,起身退出了碧水居,过不一会儿,领来了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也只是中人之姿,抱着一架琴,怯生生的站在门外。丁复把她领来,想必是因为唱得好而不是长得漂亮。    “进来吧。”我点点手,微笑道:“坐。”那女子抱着琴施了一礼,低头坐在靠门的下首处。    “山有扶苏会唱吗?”我问。    “会。”那女子也不敢抬头,只低低的回了一声,放下琴,静了一会儿,拨动琴弦,唱了起来。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继续唱,不要停。”我轻轻地道。    她的歌声清澈宛转,仿佛真有一个清纯的邻家女孩在高高的扶苏木下,满池的荷花旁等待着心上人。真待他来了,却是又嗔又喜,故意说道,我可不是在等你,我等的呀,是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哪里是你这个只会气人的小坏蛋。    碧水居里很静,琴声歌声一遍遍回荡在室内。我有些恍惚,好久,才回过神,见审食其手中的筷子举在半空,痴痴的听着,神色间一片迷离和茫然。    邻室突然低低的传来一阵歌声,有人在低低的击节而和,但这个人的歌声里却有着浓浓的悲凉。审食其一怔,清醒过来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知道他也想到了邻室击节而唱的正是公子子婴。    待他低低的将一曲唱罢,我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道:“食其,我们去拜会一下这位子婴公子。”    ----------------------------------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公子子婴。    他看上去已经有三十多岁了,肤色苍白干燥,五官很俊秀,但眉间有一道深深的川字纹,看上去似乎总在皱着眉头,显得憔悴而疲惫。但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虽然可能是因饮了酒,眼神有些迷蒙,但看到我们走进流云居,顿时便清澈了起来,斜倚于案几之后,静静的看着我与审食其。    “小人吕直见过子婴公子。”我俯身拜倒,审食其跟在我身后两步也跪拜于地。    “你是何人?”子婴淡淡地道。    “小人忝为这家‘五味居’的店主,近日刚到咸阳,闻得公子在店内,特来拜见。”我微笑道。    子婴一直看着我,眼神中有点困惑,半晌,方道:“你,不像个生意人,倒有点像另一个人。”    我不禁一凛,心里有些打鼓,不知子婴说的究竟是谁,难道是有人见过我,想想又不可能,便大着胆子笑问道:“不知公子说的是何人?”    “他呀,”子婴的目光迷离起来,过了一会才道:“他已经死了。”又看了看我,摇头道:“其实也不算很像,就是眉眼之间的那种神气……”却没有说完,慢慢的抬起手中的酒樽,将樽中之酒一饮而尽。    “你……也不错。”子婴淡淡的道:“既然来了,便陪我喝几杯。”说着,指了指下首一个案几,道:“坐吧。”又道:“把那歌姬也叫来吧,老在隔壁唱,听也听不清楚。”    “是,”我俯身喏了一声,起身坐到了那案几之后,审食其依旧默默跪坐于我身后两步的地方,自有丁复匆匆将那名歌姬领进了碧水居。    “还是那首歌,继续唱。”子婴眼也没有抬,自己慢慢斟了一杯酒,又仰首一饮而尽。我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竟然没有人伺侯,一个王孙公子就这么寂寞的一个人在酒楼里喝酒。    歌声又起,子婴这次没有出声唱和,只是静静的喝着酒。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在一边默默的陪着。酒虽浊,却也有度数,五味居的小二已经上来送过三次酒了,那歌姬也唱得嗓子有些微哑,子婴却还是保持着那几个动作,慢慢的斟酒,然后仰首而尽。酒喝得越多,他的脸色就越苍白,但眼神却开始有些恍惚。    “他醉了。”我看着终于颓然伏于案几之上的子婴,叹了口气站起身道:“送他回府吧。”    ---------------------    推荐大家一本《鬼子六大传》,浮竹出品,本周正在强推,书是好书,值得一看。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鬼子六大传》
    九四章 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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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复亲自将子婴搀于楼下,路过翠微居的门前时,我向门内看了一眼,可惜深垂的竹帘之后还有一重雕花木门紧闭,竟是看不出一点端倪。    刚至一楼,坐在门侧的两个少年便起身迎了上来,接过了子婴,笑道:“麻烦掌柜了,每次都让丁掌柜亲自送下来。”这两名少年清秀灵动,笑容可掬,似乎比他们的主子更通待人接物之道。原来子婴出门也并非独自一人,只是喝酒的时候把他们都赶走了。丁复笑道:“哪里哪里,子婴公子来小店,就是小人的天大福份了,能亲自伺侯公子,那是求之不得呢。”    那两名少年一左一右扶着醉意晏然的子婴向店门外走去,一辆马车已经等在了那里,子婴被熟练的搀上车,那两名也跟了上去,其中一人撩开车帘向丁复笑道:“丁掌柜,酒钱你改日到府里去结。”    丁复忙又拱手道:“是,是。不敢,不敢。公子走好。”见那辆马车辘辘走远,丁复方回过身解释道:“这位子婴公子倒是不常来,但是凡来必醉,倒已成惯例了。”    我点点头,道:“听说二世继位后大杀兄弟姐妹,怎的他还能如此悠游自在?”这也是我一直疑惑不解的,子婴的岁数也不小了,在秦王室里也算得上一个人物,怎么二世连姐妹都杀了却没有对他下手。    丁复向四周望了一眼,轻咳一声,道:“公子,还是回去再说吧。”    “嗯。”我笑了一下,知道他为人谨慎,此事可能事关皇室秘辛,自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意谈论。倒觉得自己有些大意了,不禁摇了摇头,觉得自见到子婴之后,不知为什么警惕心降了好多。    回到了流云居内,丁复拉上雕花木门,又令两名心腹手下在门外守着,这才跪坐于下首,道:“小姐适才问的事,小人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从客人口中知道一些而已,未必是真的。”微微沉吟了一下道:“小人听说,这位子婴公子是始皇帝同父异母弟弟长安君成蟜的儿子。始皇帝当年诛杀缪毒,软禁太后,贬斥吕不韦,又逼其自杀,这才得以亲政。当时长安君正在领军攻赵,闻听此讯便投降了赵国,再也没有回过大秦。他的儿子也就是公子子婴当时不过是婴儿,尚在襁褓之中,便留在了咸阳。始皇帝倒也没有为难这个孩子,一切供奉皆依照王子皇孙的标准,并让他与自己的孩子同学共游。”    他似有些异色的笑了一下,道:“听说子婴公子与故太子扶苏关系尤好,自幼年起常常同食共寝,一刻也难分。他二位都生得如壁人一般,又年岁相当,难免……有些闲话。”丁复想是碍于我是女子的身份,有些话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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