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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龙坠落的速度仍然不曾稍缓……
石倔整个身体都不再是舒卷的,反而紧绷的像一张勃发的弓,心底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可能的,石俊绝不可能这么弱,他的能力自己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可是……
那身体,坠落的速度实在太快,如果,他是真的失去了意识,如果,他真的就这样坠落星河,然后……死去?!
倔……
跟我走……
倔
我会给你幸福……
……
“阿”天空中,白色的巨龙仍然失速坠落,金红色的巨龙却发出了一声雷霆般的怒喝,不顾一切的狂吼出声,“我不会上你当,石俊,我说过,你阻止不了我,你也在骗不了我,我再不是当年的石倔。”
可为什么,满心满眼都是他纯白的影子,纯白的微笑。
那白色,正在失速陨落,触目惊心的陨落。
倔……
微笑的眉眼,温柔如风……
倔……
倔……
“俊!”
白色坠落的身影像光,金红色的身影却闪耀的比电光更迅即。逆风引起的真正的烈焰在石倔身体四周狂热的呼啸燃烧,他却全然不觉的痛处,没有一点犹豫。
眼睛里,只有那道不断坠落的身影。
俊……
不要死……不要……
尽情放任自己的身体飞速坠落,石倔比电光更迅即,终于,将身影停在白色陨落地流星之前——
堪堪,一秒。
时间,凝固住的一秒。
浅色的龙爪,犹如刀一样刺进了石倔肩头。
石俊不知何时停止了坠落,看着被自己刺中的石倔,干净的眸子里仍然是平淡的温和,眼神深邃闪亮,那黑色,温润的像天界最幽深凛冽的玉泉。
番外*童(孩提时代的。。
假山石后,他安静的看着那个随身女官在他躲开后,只试着叫了几声就跺一跺脚恨恨的走开了,他不知不觉浅浅的笑了一下,如果让别人看到他这个笑容,一定又会惊恐万状的争先抢后要说他的坏话,说他笑得像个小恶魔,说他身上根本没有半点仙人高贵的影子,也完全不像是血统纯洁优秀的高贵天龙。
谁稀罕?
他就是野小子,他就是个性阴沉倔强,稀罕什么?
这些人,就算来讨好他他还不想要!
风,好冷。
可怜那些小花无端端被那个奇丑无比的女人蹂躏,母亲是最爱这些东西的,如果她看到,怕不又要伤心了。
轻轻习惯的伸手才想去扶那些被踩得东倒西歪的小花,冷不防,空气里忽然远远传来微微焦虑的呼唤,让他的心下意识一颤。
“倔……”
想也没有想,他纵身躲进荆棘密布的花丛,将自己瘦小的身子完完全全的埋了起来。
他,又来找他了。
可是,他现在谁也不想见!
谁也,不想见!
荆棘刺在身上扎人的痛,可是他躲得大气也不透一口。
“倔……”
温柔的白衣,那个,干净美丽的真正比神还要光华璀璨的少年。
他不想见。
“倔……倔……”
微微从埋首的双臂里抬起一点头,从密密的草缝里看过去,那个人脸上没有了一贯的笑容,满是真真切切的忧虑焦躁。
他只看了一眼,又闷闷得把头低下去。
可是低下去不久,却又忍不住抬起来。
草丛背后的人,不停的在各个岩洞前穿来穿去的唤他,脸色渐渐变得透明似的苍白。
他捏了捏拳头,把自己的身子又缩小了一点。
不见,就是不见。
“倔……倔……咳咳……倔……”
怎么回事?他在咳嗽?!想起来了,好像前两天听到那个丑女人说过,说他和天宫的什么皇子一起去紫骊山栖霞宫的时候遇到了一匹疯马,浑身上下都长着溃烂和肮脏的疖子,据说那是一匹野天马,没有任何的载册也没有神能驾驭,占了流刑(天界的传染病,汗)也没有神愿意帮它净化,本来关着也就是关着,不知怎么又逃出来,冲撞惊吓了栖霞宫云真娘娘的小公主——就是那个皇子的妹妹,结果只好被处极刑了。
但他居然不自量力的冲上去把射向天马的箭都挡了下来,不顾一切地,用还没有完全掌握的术法为那匹天马施念了净化流刑的符咒,虽然为此回宫就大病了一场,却已经在天界被传为美谈。
那个人,果然是天生就高贵又洁净的。
和他多么不同。
“倔……咳咳……倔……倔……”
他一惊,再抬眼看,忽然发现他整个人仿佛极痛苦一般的佝偻了起来,却仍是不肯放弃,然而许是病的神志迷乱,他居然在往断崖那边的方向一步步昏沉沉的走……
断崖之下是无底深渊。
他一惊,什么也来不及想就骇然得跳了出去。
勘勘在那人脚下一滑的时候紧紧地抱住了他。
好险!好险!如果再晚一步,他就会掉下去了!
“倔……”那个人看到他,居然温温和和地笑了起来,他忍不住憋了一肚子火,“病了的人瞎跑什么……”
一句话没有吼完,他就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好温暖,好像微风的味道,柔柔和和平平静静的包围着他。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喉口似乎有一瞬窒息。
“担心么?”那人轻轻柔柔的抱着他,整个人温暖的仿佛一片流云,“你知道担心是什么感觉么?知道别人那样担心的时候有多难受么?”
他不语,事实上是不能言语,那人的怀抱让他觉得头晕目眩,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更何况嘴。
惨了,这是不是就是可以相互传染的流刑?!
“倔……”
顺着那个人温柔的触摸和拥抱,他傻傻的抬头,看见那透明而白皙的脸庞上没有一点神志不清的恍惚,也没有刚才那一瞬几乎让他心脏扭曲的痛苦神色。
有的,只是淡如春风的和煦的微笑!
他没有病的昏沉么?他……
“我故意的……”
带着那么好看那么温柔的笑容,那人却说了这样一句淡淡的话……
他在那笑容里头脑空白了很久,才终于反应过来……
赌气的要挣扎,那个人却再次脸色一白,痛苦的咳嗽起来……
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愤懑的说,别上当,别上当,他一定又是故意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挣扎的动作就是停了,就是又一次紧张得要命的攀着他,甚至伸出了手想扶住他那触摸起来又暖又轻柔的身子……
果然,那人又笑了:“担心了?我故意的……”
他每一次都用同样的伎俩骗他,靠着这一招,躲迷藏从来没被任何人发现过的石倔总是一次次自投罗网。
为什么,学不乖呢?
“倔……”温柔的手掌带着轻暖的温度触摸着他,他闷闷得抿紧嘴,不去看他温柔如风的笑颜和那双清澈幽深的眼……
“倔,你懂了么,我,也会担心,每一次,也会那样担心……”
那人的声音很轻,不带一点埋怨,也可耻的居然没有一点愧疚……
担心?自己每一次都上当,原来是担心么……
“倔;回家好么,俊哥哥带你去竹林……”
竹林么?
抬起眼睛,还是避无可避的对上了那双明亮又温暖的,总是微微笑着的凛冽清泉阿……
“倔……”
算了,赌多少次,都是一样的吧!
这个少年,这个这么温暖这么温柔的少年,好像就是倔强的石倔的死穴呢……
也许,会输一辈子的……
“倔……”
莫名的,笑起来,一用劲跳到了那幅温暖宽阔的脊背上。
“哥哥……”
那时他真的觉得,输,就输吧!
一辈子也无妨。
17
松涛岸边,斯人独立。
石倔沉静的躺在石俊臂弯里,无声无息,状如安静沉睡的稚子,银月照着他少年的脸庞分外平和宁静,也就显出一种特别纯洁的甜美。
一旁静默的人看着这一幕,似乎也并不显得如何惊奇,嘴角,居然还勾勒出了一丝浅浅兴味的笑。
“石俊,我真的小看了你”
石俊抱着石倔,表情仍然是一贯的平和,眼睛里并没有月光下那人的存在,只是极小心,及轻柔的将怀里沉睡的少年轻巧的放了下来。
背靠着岩礁的少年,睡颜安详的令人不忍凝视。
月光下的人一双淡如烟,深如星的眸渐渐一点点收缩,临了,只有一声似有若无的,也不知是平淡还是感慨地吁叹。
“你还真是不择手段。”
“还好,”石俊放下石倔,习惯般伸出手抚了抚少年额前的乱发,然后看向一旁倒地的犴禤,还好,看起来只是昏迷了,算是手下留情,石俊微微舒了一口气,才缓缓的抬起眼,注视眼前人。
那人的瞳孔便下意识的又缩了一缩。
石俊的眼里清澈的倒映出了他的身形和他的脸,而那双一贯温润的眸的底色,只是一派银月光华流转,平和,却无法探知深浅。
银河深处,轰然的溃裂声仍然不断隐隐的传来,石俊忽然露出了一个飘忽的微笑。
“萧真人,或者,我该尊称您一声,十六王殿下。”
月下的萧真人脸色骤然改变,却只有一瞬,片刻后已恢复神色的一贯祥和,径自洒脱一笑,轻拈长须的手自然流露出一种雍容的气度,“石俊,我果然是小看了你。
水声如雷,月下,两个人都沉静从容的微笑,看似平淡,却是一场微妙的对峙。
“石俊,”萧真人,或者说先逝天帝嫡妹、今王昊岚的姨母长三公主的亲子十六王夙纾看着眼前白衣的男子,又看了看沉睡的石倔,冷冷的冰眸中全是嘲笑,“果然是一丘之貉,天界人只会这一种对付亲人的手段么?”
“殿下”,石俊平静的眸中微微掠过一丝遗憾,不经意般微微倾身靠住了身畔的山岩,“若尊辈分,石俊当称您一声纾王,您即蒙天赦已入人道,又何苦强留执著?”
“执著?”夙纾尖锐地笑了一下,“怎不说这肮脏之地到处是道貌岸然的欺骗与罪孽,这里过往所做几千几万年的一切哪怕倾银河之水来冲,也冲不淡这沉甸甸的腐臭糜烂,哼,可笑我本来只当你懵懂无知的后生晚辈,是个老好人才不防你,却原来是我小看了你,呵呵,是啊,石夜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懦弱单纯的老好人?可怜可叹石倔这孩子如何逞强,到底至情至性,最终却还是不敌在你手上。”说到后来,夙纾满目也不只是悲愤还是不甘,凛凛的目光竟然有了一种隐隐血残的疯狂。半晌,却敛去一切失控的情绪慢慢再次儒雅的笑了起来,“不过就算你再用尽心机,此时也不能改变什么。”
“是么?”石俊背抵着岩石,淡淡一笑,一束白光自他指端激射而出散成光晕牢牢罩住了
萧真人,萧真人也不挣扎,只是一贯儒雅却有些嘲讽的笑着,“事到如今,就算你能困住我和倔儿又怎样,银河之闸已裂,顷刻水满之后,这天界所有的污秽都将化作一片澄澈的汪洋。”
“殿下……”石俊轻轻一叹,“殿下处心积虑的报复,然而就算毁了天界,于逝去的亲人又有何补……”
“哼”萧真人脸色变了变,不自觉扭转头,“我管不了这许多,这肮脏之地怎配三届为尊,说什么天神规范,这天界连同昊岚和所有道貌岸然的天神消失了才好”
石俊一手按了按山岩,轻轻摇了摇头,“殿下错了”
“我没错,石俊,是你太无知,看不到这肮脏天界的森冷残酷,这地方,早该被毁灭。”
看着萧真人偏激愤怒的面容,石俊的面容却仍然平静,仍然淡淡摇头,“殿下,天界即使有千般丑恶万般过错,却毁不得,这道理,殿下明明比石俊更明白。”
“你说什么……”
不去看萧真人骤然收缩的瞳孔和惊变得脸色,石俊的表情仍然很淡,“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天界,不仅仅是天神的天界,也牵扯人间,冥府。
太多条生命,岂能轻易抹煞放弃?
更何况,他的倔在这里,无论如何,石俊绝不会让石倔承受毁天灭地的罪责,他要他,好好的活下去。
倔他,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善良的多。以后,他会成为一个好族主的。
一定会。
鲜艳的血花坠落到地面,石俊右手用力绞按着胸腹,冷汗湿透额角面庞,目光却仍然晕满温柔的微笑,步履也依然很稳健。
一步步,带着绝然与……温柔。
倔,俊哥哥说过会守护你,无论如何,决不会再,食言。
“石俊,你难道想凭一个人救这整个天界,”远处的轰隆渐渐滚雷似的越来越巨大,看着石俊带着笑容转身,一步步径自朝银河的方向走去,萧真人的脸色终于有点变了,竟忍不住对着那白衣的背影沉不住气得叫道,“你以为靠你那点驾驭风水的能力,真的能挡住银河溃潮泄洪么?”
石俊顿了顿,忽然轻道,“殿下,你以为,倔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此言一出,却不禁让萧真人一怔。
石俊转回头,月光在那一刻为他俊美绝伦的容颜涂上了惊心动魄的神采,那一双平静温柔的眼中光芒流溢,竟让萧真人觉得心慌不敢逼视。
“倔他重情重义,就算他再怎么以为自己冷心冷血,他也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怨而去用任何激烈的手段。”石俊的脸色在月光下白得透明,却浮出了一朵明月也不能稍相争妍的如玉温润的笑,“……倔他,即使再如何愤怒绝望,心中再如何充满仇恨,也从来没有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这点,和倔生活了整整十年的殿下不是也很清楚吗!这样的倔为什么心甘情愿要亲手毁灭整个天界,而且毫不掩饰是自己因为仇恨才犯罪,他只是心甘情愿做这些事,心甘情愿为了殿下毁天灭地,心甘情愿把这所有的罪责都自己一力背负起来,殿下,倔为什么会心甘情愿,为什么宁愿违背自己的真心也选择这样做,您真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么?”
闻这一语,萧真人的眼瞳剧烈的收缩了起来。
石俊却不在说话,转过身,一个纵身就往云层深处飞去。
翩若惊鸿,是这般矫捷的身姿。
萧真人愣愣的看着,眼中,慢慢真真切切出现了一种湿润的迷惘和痛悔。
“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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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天年前,三公主与其驸马叛乱失败而伏罪,当时的天宫年轻的执事相庥禾还只是初初临危受命,凭借当年在石夜手中的强盛的龙族力量很快平定了一切混乱,甚至完全没有给鬼府魔界乘乱偷袭的空子,也没有给海天佛国的无量寿者插手干预的机会。
平叛后,庥禾曾报要将三公主和驸马以及一众参与叛乱的皇子处以散魂的极刑,天帝怜同辈子侄,三公主第十六子只是尚在襁褓的元婴,于是改散魂的极刑为折堕,化去仙体投入六届道任其自生自灭。
之后人间果然效仿,帝王、将侯、乃至市井略有积富祖产之家,兄弟间俱自相残杀,数十至百年。
“倔儿,傻孩子……”石俊的一语,让萧真人整个人都痛苦恍惚起来。心神正自迷乱,却不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冷哼,“怎么,心软了……”
“我……”就算原本就是存心利用,可毕竟相处了十年,自己看着那孩子一点一滴的成长,萧真人不是草木,在这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挣扎。
但是他还是狠心将这场戏演到底,因为他的仇恨实在已经根深蒂固,比仍和其他的感情和人事都要更强烈。
直到,刚才石俊离去前匆匆一语。
背后的人看着满目愧悔渐渐决然情醒的萧真人,冷冷一笑,下一刻,尖锐寒冷的银光一闪,已经冷冷没进萧真人的身体。
“你……”萧真人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会对自己出手。
那个人,却轻轻的笑了,“现在,你已经没有用了”附到萧真人的耳边,来人轻柔却冷酷的低语,“用你这条命,给你的小徒弟当头棒喝一下,怎么样呢……”
“……”萧真人狠狠用力试图攀住那人的脖子,然而,那人只是轻轻将手扭转了一点,尖锐的冷寒就更深的埋入,绞断了萧真人的心脉……
萧真人眸子睁得很大,那是愤怒和……恐惧……还有终于明了的不甘……
但是,他已经失去生机的躯体,让他现在就算惊痛后悔至极,却也已经再也来不及挽回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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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殿东倒西歪的仙众,天帝昊然冷冷威仪的目中是万事不变的镇静。
“陛下,看来天界已无大恙。”须弥尊者缓缓笑了一笑,“即如此,小神要回去复命了。”
“多谢尊者,也请尊者待昊岚向大士致谢。”昊岚微一颔首,执手在后目送须弥尊者微笑着架云而去,方才神色不动如山的转向一旁刚刚转醒尚显得慌乱的上将军——南羽卫彦鹏,淡淡下令道,“结届破裂,四方护卫不知去向,传令下去,立刻戒备四方神界,搜捕逃魂游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