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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无险。充其量就是遇上了而已,并没有形成缠绵悱恻、勾魂摄魄的情节。不过要
说苏先生在“爱”的问题上是个十足的不幸者,那可是大错特错了,我也就没法子
称他爱神了。事实上,他才是位真正得到了爱的圣者,而且爱得那么深,爱得那么
技巧,会爱人,又会被人爱。
在他一首《给妻》的诗中,有这样的句子:
“你像母鸡护卫鸡雏,
筑一道爱的屏障
两个是你的儿子,
一个是你的丈夫。”
苏先生娇滴滴地越活越小,成了鸡雏和孩子。试问文艺界衮衮诸公,谁有苏先
生这样的好福气,有谁的妻子能和苏先生的妻子一较高低?难怪他的朋友们一到他
家,都纷纷发誓,下辈子投胎也来当一次鸡雏。
我不知道别人把鬼和神怎么解释。中国人认为神是在天上,鬼是在地下。
好在大千世界,人生百态,还是发生在地上的事情多,天上的事少。就是原子
弹爆炸,航天飞机往下折,虽然是在天上发的功夫,也都是地上的人给鼓捣的。我
说吴欢鬼,没离开人们赖以生存的大地,而且鬼到入土几分,鬼到离人间烟火最近,
鬼了个结结实实的根基,不管别人感觉如何,我是认为鬼的没离谱(我不知我兄弟
笔下的李准伯伯、苏叔阳仁兄、王朔贤弟以为然否)。
当然,他鬼也不是一日了。二十年前,在北大荒,他在生产连队当通讯员,每
天睁开眼坐上拖拉机去团部为连队取信,晚上再坐上拖拉机往回返。
忽一日,连队“样板戏”汇演,舞台上伸出他的小圆脸:“冲出椰林去,跨越
三座山……”在大家伙都唱杨子荣的时候,他独辟蹊径专学冯志孝,活脱一个娘子
军连党代表,音惊四座。
可能是熏的,唱有乃母新凤霞,写有乃父吴祖光。但是熏来熏去,他得道了。
古人有云:“天法地,地法人,人法道,道法自然。”文艺百门,融会贯通,要的
是一个入道、入门。有人一辈子弄文,写不出传世文章;有人一辈子说相声,只能
逗自己乐起来没完。一句话,有层窗户纸没捅破。窗户纸极薄,可有人待在边上一
辈子愣是捅不破,您说这事怪不怪?我的鬼兄弟吴欢上来一家伙就给捅了个厅堂敞
亮,这事也怪。
诸位,捅窗户纸手怎么抬,劲儿怎么练?这种技术,请看吴欢兄弟的大作《驴
唇马嘴集》的详细说明。
写于1993 年春
改于1996 年夏
可乐的名人和名人的可乐
当名人是个挺可乐的事。过去,我在北大荒的时候学了一句俏皮话:“屎克郎
变唧鸟儿(知了)——一步登天”。当有我过去的伙伴见面对我说:“嗬,姜昆,
你了不得啦!我们这帮人就你混壮了,你怎么弄的?”他问我“怎么弄的”,这方
法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所以我就用上面这句俏皮话儿回答他。
他们听了,可满足了。也是,过去一块儿种地,一块儿吹牛,吃几碗干饭互相
都了解,晚上收工住在大宿舍里,闲着没事儿在土炕上跳“肥大裤衩儿舞”(我自
己编的,只穿一个大裤头儿,赤背、赤脚、赤腿的即兴表演,毫无艺术性可言的一
种乱蹦)。您那幅丑态深深地印在人的脑海里,您现在给人讲如何自小儿有天资,
艺术方面有某种“悟性”,个人又勤奋好学,刻苦钻研,谁信呀?倒是一句“屎克
郎变卿鸟儿——一步登天”说得极为准确,赢得大家都高兴,临末了还夸我:“人
家姜昆,成了名人不摆架子,屎克郎变卿鸟儿,该怎么回事儿,就怎么回事儿!实
在。”您听,何乐而不为!
真的,不单我可乐,名人大概都有可乐的地方儿。毛阿敏刚出道的时候,我在
中央电视台给她主持节目。第一次在中央台录像,她也战战兢兢的。她特虚心地对
我说:“姜老师,我挺紧张的,您看我有什么毛病给我指出来。”她唱的是个叫青
蛙什么的歌儿。除了里边“咕儿呱,咕儿呱”学叫唤那句还有点特点,其余的都挺
一般的。唱完了,她还是那么虚心地来请教我。我那时候是“腕儿”,她还没成
“腕儿”呢!既然人家求上门了,咱也装模作样地先鼓励一下再指出不足:“唱得
挺好的!(废话,不好能上中央电视台吗?)
歌儿也比较完整,(半拉歌儿怎么唱呀?)演得也挺用心!(还是废话,第一
次演就不用心,有这样的吗?)就是走路显着还不太成熟。”阿敏听了后感激不尽,
而且沉痛地说:“姜老师,我就是上台这路不会走。”几年过去了,一曲“你从哪
里来”使阿敏名声大振,我一看,那两步走一点儿没改,又过了些日子,所有的小
歌星们都开始学那两步走,学的不像还着急骂自己“真笨”呢!气得我这个老“腕
儿”奈何不得,毛阿敏听我的“控诉”之后,也乐得“咯儿咯儿”不行!当了名人
了,就是毛病也有人学,现实就是这么可乐。
名人的可乐您要是细琢磨是和生气联系在一起的。首先是老百姓生气。
诸位老百姓,咱们在一块儿仔细琢磨琢磨。比方说明星们要是穿了一件特别时
髦的,眼下一般人甭说不敢穿,有时候都不敢看的那种衣服(就是不该露的地方老
是弄不紧,让人担心其余的地方也出来的那种)。准有人在你旁边儿说:“人家是
明星,就得穿这衣服,穿太次了,咱老百姓还不干呢!别给咱中国人丢脸!”溢美
之词不绝,让人听了舒服。如果是您不讲究,穿了件特次的,特不上档次的衣服,
也有人在旁边表扬:“人家明星就是会穿,你瞧不起眼儿,在人家身上就合适,你
自己觉得时髦的,穿出来档次准特低!”诸位,多不讲理,真正的老百姓听着准生
气,明星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穿衣服两头儿都占理,我就不信姜昆那嘴里比我多
一个舌头!(实在,我向人民保证,我嘴里的舌头和您一样,一大一小,绝没富余
的)一个穿衣服牛什么呀?
其次是自个儿生气,陈佩斯遇见过这种情况。排队买点东西,陈佩斯为了不让
人家说三道四自觉排在后面,别人怎么客气:“行了,您到前边儿来,我们大伙让
您先买。”他依然是二小穿马褂儿——规规矩矩。可半天排到前边儿,这位卖东西
的一看是陈佩斯,乐得眼眯成了一条缝:“笑星,别人我卖,您我得提点儿要求,
您不演段小品,我不卖,大家同意不同意?”咱们中国人被人动员惯了,只要是上
级有点儿精神,马上就响应。群众一起哄,陈佩斯就无可奈何,只好抽身便走,群
众再三地鼓掌欢迎,他也落得个落荒而逃。其实,陈佩斯也生气:我是演员,你让
我现场演一段儿。我要是研究原子弹的呢?你也让我现场扔一个?
记者找名人间话特可乐:“当了名人是不是有好多烦恼?”您说就冲“有好多
好多烦恼”,这名人当什么劲儿?就这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去“自寻烦恼”,整个
一个大傻瓜。
名人回答也特可乐:“啊,好些人围着我,去哪都不方便,真烦。”您说,这
名人要是出门没人围谁都不认识,那烦不烦?没人认识的名人算哪门子名人,有这
种情况我看更烦。
名人杂志让我讲讲名人,我今天先用这篇开个头儿,待稍有闲暇,我一篇儿一
篇儿地给大伙侃。诸位,可乐儿事多着呢!
写于1994 年
洋徒弟——大山
大山是第一个向我学相声的外国人。他可能不是最早进入中国相声宗谱的外国
人,但他是在中国、甚至世界上进入中国相声宗谱最有影响的外国人。
有人知道我会讲几句英文,他们问我:“您能用英语说相声吗?”我反过来问
他们:“您会说中国话吗?”他们回答:“会!”我问:“您会说相声吗?”他们
说:“不会。”我告诉他们:“会说中国话的人逾十亿,会讲相声的寥寥无几,我
会那么几句英语,怎么能会说英语相声呢?”他们点点头,觉着有道理。
但他们又问:“那大山怎么会说相声呢?”对呀,大山是一个外国人,开始在
电视上出现的时候,他那几句中国话,实在不敢让我恭维。一句“玉兰——”,一
句“开门——呀”,让中国人个个捧腹。这句话,要是换任何一家中国人的孩子的
嘴里说出来,您准得瞪眼睛斥责:“怎么说话呢?没吃饱呀?那是人声吗?”可是
大山的洋腔、洋调,大家都乐了,因为他是洋人。中国人为他的生硬捧腹,为他的
拙稚捧腹。
可也就是几年的工夫,他那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也可以说一口地道的北京话,
让中国人折服了。大家从开始觉得好玩,到能够接受他一本正经地在舞台上、在电
视台上的表演,这是个过程,是大山自己完善自己的过程,是中国的观众对他艺术
表现认识的过程。
在我开始收大山当徒弟传到我的师爷侯宝林先生的耳中时,他不无责备地说:
“别弄‘洋闹儿’,相声是门艺术,不能老‘炒新闻’。”几年以后,在上海国际
相声表演邀请赛中,他拉着大山的手对给他们摄影的记者说:“这是姜昆的徒弟,
姜昆是我的徒孙。”我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偷偷地笑了。
我知道像一个大画家,看一个小孩子涂鸦的画儿,对孩子的家长恭维说“这孩
子画得不错,嗯,将来是个大画家”一样,这句话要是换一个全国的儿童评奖的场
合,大画家的这句话,可是举足轻重,他不会轻易说出的。
大山被我们的祖师爷侯宝林先生承认了,我松了一口气。
我从接受大山当徒弟那天起,就坚信我的这个洋弟子是会成功的。因为我了解
大山,他喜欢中国的相声,不是一时的兴趣,也不是一时的凑热闹,献身于中国文
化的传播和交流,已经是他一生的奋斗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做了许许多多的事
情,也遇到了许许多多的障碍。为了投身于他喜欢的中国的文化事业,他流过汗水,
也流过了泪水,这两股水汇在了一起,产生了酸、甜、苦、辣的味道,这股水儿我
是没尝过,全让大山一人享受了,他能把这味道说得更清楚。但,我是他的老师,
我目睹了他品尝这水儿的一幕又一幕。我讲讲,您听听,也许咂摸咂摸嘴,能用脑
子品出味儿呢!
1989 年的元旦晚会。
加拿大留学生大山与巴西的留学生星海合演了一个小品——《夜归》。
在拍摄电视以前,北京大学留学生办公室的王文泉老师把大山介绍给我,我记
住了他的中文名字——陆世伟。这个名字译自于大山的英文名字——MarkRoswill
——(马克·陆世伟)。但遗憾的是,很少中国人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他演的“许
大山”这个角色一下子被亿万观众所知道,并且喜爱了。
而大山这个名字太中国化了,太让人容易接受了。这两个字加起来才六画,而
陆世伟第一个字儿的笔画就有八画儿,为什么放着河水不洗船,守着老婆打光棍儿
呢?
大山,比“二柱子”、“三狗子”雅,比“建华”、“富民”俗,一听就记得
住。
关于这个名字还有个小插曲。这个名字来自于北大留学生食堂的一位厨师,他
的名字叫许大山。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好听,所以编《夜归》这个剧本的作者
就用了许大山这个名字。在大山出名的一两年内,厨师许大山接到了全国像雪片一
样多的来信,当然这些信全不是给他的,是给在他食堂里吃饭的另一个大山的,他
一直当了一年多的“义务邮递员”。
就是在这年晚会上,负责留学生工作的北大王文泉老师和我说:“陆世伟一直
想在中国找个学语言的老师,我问他喜欢谁,他说我想拜姜昆为老师,不知道姜老
师同意不同意。我告诉他给问问,今天向您征求一下意见。”对于我来说,这个要
求很突然。我有十几个学生,大部分是专业相声演员。像通过西安市说唱团团长李
天成介绍的两位,济南军区文工团的两位,说唱团里有一位。可外国人要学中国的
相声,多多少少让人感觉到“炒新闻”、“耍洋闹儿”的味道。
我问王老师:“拜师的问题可是大问题,我们中国人可讲究‘师徒如父子’,
外国人受得了吗?”王老师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拿出他认为可以的条件说服我:
“陆世伟这个学生不是一般的学生,他特别喜欢中国文化,尤其是喜欢典型的具有
代表性的文化。我告诉他,学中国话要是能听懂中国的相声,那就算地道了。
他就向我表示一定要学中国的相声,而且,他找人打听,看报纸报道和介绍相
声艺术的文章,还买录音带听,最后,他表示了愿意拜您为师的愿望,我希望把这
个事撮合成。”我想了半天,告诉王老师:“我考虑考虑吧!”我们相声界收徒是
个大事。
相声没有专门的学院,拜了一个老师能证明自己有了被承认的“专业文凭”。
我1977 年跟马季老师学艺,但是从来没有正式拜过师,所以为了证明属于“正宗”、
“专科”,在从艺十五年以后,特地在苏州举办的“马季弟子谢师会”上补办了这
个手续,从此而“名正言顺”地成为中国相声的第八代传人。
收徒还有个影响问题,如果为了“猎奇”或是“炒新闻”,对于我来讲没有这
个必要,我应该算是在中国的电视上红得发紫的人,再给自己炒什么新闻,由紫变
黑那就得不偿失了。再说我的性格也不允许我那么干。
我要收徒,主要收个货真价实,不是一时兴趣、凑热闹,收真正能在相声事业
上干点事的人。尤其是外国人,我更得注意这点,我不能让人指脊梁骨说三道四。
元旦晚会演的节目火爆极了,大山一下子被中国观众所喜爱,我看他自己也乐
滋滋的。
我问大山:“听说你想学相声,是吗?”大山点点头,用不太熟练的中国话说
:“我喜欢相声,想跟您学习,不知您愿意吗?”我也点点头,不置可否。
我还问:“你说过相声吗?”“还没有,以后我想练一段儿。”“你干嘛非跟
我学?”“他们给我介绍的,我把关于您的报纸都剪下来贴墙上了,而且还学习了
您的相声录音带。”“听得懂吗?”“不懂。像我这次演的《夜归》,我一说‘我
的气管炎又犯了’,大家伙就乐起没完,我不知道为什么?”“气管炎是妻管严的
谐音,你懂吗?”他琢磨了半天,摇摇头:“不懂!”他把中国人逗得哈哈大笑,
可不知道是为什么,应了中国人那句话:哭了半天不知是谁的坟头。
我估计我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谐音是怎么一回事,就匆匆地结束了和他的谈
话。
我对他印象挺好的,他的态度很真诚,从谈吐中可以看出他也很纯朴。
不过这时候,我还没何下决心收他为徒。我和我的爱人李静民说了这回事。
她这个人眼挺独的,用她自己的话说:好人、坏人她头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
十,当然,也不是没有打眼的时候,但那是支流。
她看了大山的小品以后说:“行,我觉得他挺有幽默感的,而且还挺有台缘儿
的。”我们相声界管演员在台上招不招观众喜欢叫“台缘儿”。中国的1989年,是
个“多事之年”。但演员还是该演出演出,该走穴走穴。
一天,大山打电话到我家:“姜老师,我有件事,想征求您的意见。”“甭客
气,说吧!”我回答道。
“××电视台,想叫我演个小品,可里面的词儿全是北京老土话,我觉着有点
拿外国人‘开玩笑’的意思,不知您同意我演吗?”我听了这些话挺高兴的。
相声演员表演的东西应该算是世俗艺术,离不开老百姓的这点儿话,这点儿事。
可是你真把老百姓生活中的俗东西拿到舞台上来,那就俗不可耐了。
大山能对表演的作品提出自己的想法,说明他对自己有要求。我们许多相声小
品演员,就是因为急于上电视出名,饥不择食而败坏自己的艺术名声的。
我在电话里问他:“和你一起合作的巴西姑娘星海呢?”“她自从演了《夜归
》出了名以后,天天有记者采访她,电视台找她演节目,她烦了,她发誓以后再也
不演节目了,任何记者也不见,她准备踏踏实实地完成恋爱、结婚、生孩子的任务。”
大山说得挺诙谐的,把我也逗乐了。
我对他挺感兴趣的,便邀请他:“大山,今天我们家吃炸酱面,这是北京的特
产,也是我们家的名牌食品,你如果方便的话到我家来,咱们聊聊,好吗?”电话
里,我听得出,大山对我对他的邀请感到很突然。
从北大到我们家并不算远,不一会儿,他就到了。
在餐桌上,我给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