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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的场地上游戏-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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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基耶芙娜自己找上门来。她一定会说尤里根本不是她的什么侄子,而是莫斯科的侦探,而且他还怀疑她娜斯佳参与了谋杀那个可怜虫的事件。她还会说,现在她非常高兴,因为一切疑团都烟消云散,同时她为蒙骗自己的邻居而感到难过等等诸如此类的话。然而,列基娜·阿尔卡基耶芙娜并没有找上门来。这伤害了娜斯佳的自尊心,虽不严重,但总有那么一点点。反正假象总会被证实是真是假,因为列基娜·阿尔卡基耶芙娜也是个爱搅和的人。如果她现在就假侄儿的事来忏悔,娜斯佳要做出相应的姿态,无论如何什么也不承认,那么列基娜·阿尔卡基耶芙娜也会泄露出去。如果列基娜能让她开口说出来其他人也一定能。所以,她不急于解释这种关系也许会更好。但还是有些冤枉:过去说什么“您,娜斯佳,聪明、有知识,懂几种外国语,让我们交朋友吧,我介绍您与我的天才的得意门生认识”——可是警察一出现,给她脸上抹黑——您看,就什么都相信,甚至最坏的事。算了,无所谓。 
  10月30日这天,星期天,戈罗德市落下第一场大雪。初雪被数天来零下低温冻结的大地欣然接受,但并没有被吮吸一光,让地面上留下灰黑色的污泥浊水,而是让雪花层层叠叠落在自己身上迎着阳光闪闪烁烁。城市里美极了,但马尔采夫完全没有顾及这一切,他心里和眼前都是迷蒙一片。 
  一大清早他就在没有摄影棚的房子四周转悠,希望能遇见他认识的人。他认识那位黑眼睛的美男子达米尔,长着一副马脸的、郁郁寡欢的谢苗和在拍摄现场帮忙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也说不上认识,马尔采夫只见过他两次,在拍第一部和第二部片子的时候。拍第二部片子也差不多是两年前的事了。这段时间助手可能换了。他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直到下午5点房子周围还不见人影。小尤拉的那一半头脑已按捺不住,催促着:怎么不快点?什么时候了?他们都跑到哪儿去了?同时,马尔采夫用另一半大脑盘算着应当到哪儿去找这些拍电影的。他们在哪儿,那个姑娘又在什么地方……他从没思考过为什么对此坚信不移,也不确切知道如果看到她,会干出什么事来。这些细节对他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点:杀死她,抚慰自己的心,让他安稳地度过哪怕几个月也好,重新做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尤里·费多罗维奇·马尔采夫。 
  既然他们都不在摄影棚,他断定,就应该到游泳池去找他们。 
  晚上快8点的时候,娜斯佳走到游泳场。情况有些不对。天早已黑了。树木的阴影变得浓重,黑黝黝的,令人感到恐怖。娜斯佳并不怕黑暗,但总感觉有些反常。 
  随后,当她进不了游泳场的门时,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只有力的手蛮横地把她推下台阶,一个陌生的人小声说: 
  “请原谅,今天不能到这来。整个晚上全都包出去了,对外人不开放。” 
  一开始娜斯佳还想解释,想说她不是外人,全包的建议是她提出的,文杜阿尔德·彼得罗维奇……但转念又决定最好不说话。第一,不放她进游泳场的人可能根本不是艾杜阿尔德·彼得罗维奇的警卫人员,而是对方的人,所以才能明确无误地说出游泳场的安排。其次,如果警卫确定是杰尼索夫的人,那也是忠于职守。她提前10分钟到这里,这是她自己的错。杰尼索夫的人多次显示办事的准确和守时。她想,不妨等一等,散散步也好。 
  她沿林荫道走着,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黑暗处,终于弄清楚最初的“有些反常”的感觉是由在黑暗中俏悄移动的人影引起的。他们尽量不发出声响,也不让人看见。但娜斯佳却发现了,因为她一直在寻找什么。看来,艾德·布尔古茨基(她对这个外号暗自感到好笑,不过他的安全警卫和组织的确是一流的)把事情看得过于严重。就在这时,记忆,像回忆昨天的梦一样影影绰绰的记忆使她一惊,迅即又消失了。这次娜斯佳做好了“战斗准备”,决不放弃目标。她认为,人的感知能力大大超过处理已感知的信息的能力。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超越意识:无论是偶然看到的一张面孔,或是很久以前听到的一句话,还是不知为什么产生的恐怖感,都会在大脑中记录和存储下来。只有你坚信这一点,而主要的——根据需要能从所在的格位中取出来。一个健康的人的大脑从不提供偶然的信号,每个信号之后总有完全具体的东西。只应当学会理解是什么就行。 
  娜斯佳沿林荫道向前走,她看到一张长椅,就是在阿尔费洛夫死前她和他坐在一起聊天的那张。把记忆的胶片稍稍向前转动,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使她疑惑不解的信号是从哪里来的。当地那次走在林荫道上时,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好像有人从身后跟踪她。她想起,她曾回过头,但什么也没看见就又往前走了。对于存在特异功能的说法,娜斯佳只是从理论上相信:她认为对有的人来说是自然界赋予他们的一种现实的生命力,但她自己决没有。因此,她知道如果产生了身后有人跟踪的感觉,那意味着灵敏的听觉听到了身后的脚步。但疏忽大意的眼睛,虽然能深入洞察内心世界,但只注意完成自己的直接责任,看到了旁边的人影。只有听觉信号和视觉信号聚合在一起才能够提醒娜斯佳。而她又没有倾听,一直想着自己的心事。今天发生的情况也是那样,但今天娜斯佳知道树林背后确实有很多人,由此便产生背后有人的感觉。 
  可是,那时这种感觉从哪儿产生的呢?眼睛发现了什么人?耳朵听到的是什么人的脚步呢?谁在深更半夜偷偷地走在她身后呢?是不是达米尔在花园里转来转去呼喊她,就是为了防备那个人呢?是不是柯里亚。阿尔费洛夫后来看到的也是那个人呢?是不是达米尔意识到再不会有危险时,他就再也不为她担心,甚至在深夜也不送她回房间呢?这个人可能被抓住和送走了,或者被打死了。这一切都被阿尔费洛夫看到了…… 
  娜斯佳听到渐渐驶近的汽车的声音,便转身往回走。20点整。她赶忙走到游泳场的入口处。 
  黑暗中娜斯佳看不清走出汽车的姑娘的面目。但当他们一起到了灯光明亮的前厅,她立刻找到了谈话的契机。看,她身上穿的多么不协调啊!抓住它,就可以解开吞吞吐吐、支吾搪塞的疑团,虽然斯塔尔科夫早就感到了这一切,但他什么也不能做。娜斯佳对自己说,他,一个男人,普普通通的男人。男人中只有百分之一,甚或千分之一的人才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在游泳场她追根究底地审问斯薇特兰娜。谁站在什么地方,谁从哪里出来,什么地方停什么牌子的车——总之使她晕头转向。娜斯佳最关注的问题只有一个:摄像的人站在什么地方和姑娘们在水池的哪一边游泳。关于盼望窗口的猜测进一步得到证实:斯薇特兰娜正是在从窗口观望的最佳位置戏水的。其余的问题大都是陪衬的。 
  娜斯佳把斯薇特兰娜交给陪同人员看管,她自己走到斯塔尔科夫身旁说: 
  “阿纳托里·弗拉吉米罗维奇,请您说说他们到您那里时,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斯塔尔科夫想了一下,数着说: 
  “侏儒带的有上衣、钱(大概1万6千卢布)、护照、录有音乐的磁带、注射器和一盒针头、一小瓶吗啡;姑娘带的有上衣、连衣裙,上衣口袋里有2万3千卢布,手帕、口红,就这些。” 
  “绝对准确吗?” 
  “绝对。我们还给她买了一堆零碎的东西,包括牙刷。” 
  这又有一个不相符的问题,要和这两个火灾受害者谈谈。 
  “那个小矮人在哪儿呢?他来了没有?” 
  “在车里。他没到过游泳池,对您没什么用处。” 
  “我想和他……阿纳托里·弗拉吉米罗维奇,您怎么看,他们两个谁是主要的,谁是从属的?” 
  “毫无疑问,伏拉德是主要的人物。不要看他是个瘾君子,他比姑娘聪明。斯薇特兰娜是个漂亮的傻妞儿,像蝴蝶一样,徒有其表。先找谁谈呢?” 
  “姑娘。我和她在哪儿单独谈呢?” 
  “走吧!我给您看个地方。” 
  斯薇特兰娜·柯洛米那茨并不顽固不化。她根本没注意到在郊外的别墅里穿的是过时的连衣裙。假如她穿着这种衣服走在大街上,一些时髦女郎和挑剔的年轻人会投以惊奇的目光,使她知道她穿的是什么破烂货。在别墅只有警卫人员看着她。他们都是些规矩、刻板、少言寡语、不沾酒,甚至不想沾她边的人。而斯塔尔科夫已年过40,对现代流行的风气也毫无雅兴。娜斯佳单刀直入地提问,斯薇特兰娜想不出最好的答案,只好说夜间失火时,她脱掉睡衣,顺手从主人衣柜里抓起什么就穿什么。房间并不是她的,她只是临时住。乍一听来,还算真实可信。但回答第二个问题就复杂得多:为什么在逃避火灾时,她除了钱之外,只拿了口红。为什么护照、装着很多生活必需品的皮箱都不要了,只拿了口红。斯薇特兰娜尽力狡辩。但按摩师柯季克也不是白白把娜斯佳比做一只孤狗的——和蔼可亲、彬彬有礼,但能置人于死地。面对卡敏斯卡娅,斯薇特兰娜毫无退路,因此只经过几分钟就弄清楚了情况。实际上并不是把没处过夜的伏拉德送到她的住处,而是完全相反,是把她,斯薇特兰娜送到伏拉德临时住的地方。她最多去两个小时,因此随身没带多余的东西,只带了钱和口红(供偶尔需要接吻之后再涂一次)。姑娘漫不经心的回答中有许多破绽,都被娜斯佳一一戳穿了。 
  她打开门喊了声正在走廊踱步的小伙子:“请您告诉阿纳托里·弗拉吉米罗维奇,我和这个姑娘谈完了。我要找第二个人来。” 
  伏拉德和讨人喜欢的司机一起坐在车里。司机正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入迷地读着笑话集。伏拉德靠在车内的后座上,温暖而舒适,加上他的矮小的个头,躺在这里就如同躺在舒适的软沙发上一样。 
  他正为自己,也为斯薇特兰娜担惊受怕。也许,把他们运到游泳场来并没什么可怕的,不至于弄乱他们向斯塔尔科夫交待时编造的经过。但从另一方面看,从前相信了他们的话,现在又给弄到游泳场来一定有原因。这也许是个不好的征兆,很糟的征兆。也许是他们俩逃出火坑,又落入虎口,落到惟恐避之不及的人之手。这么晚的时间到这个游泳场肯定有原因。也许是收留他们的那些人知道了什么事,不再相信他们的话。伏拉德沮丧地想着。看来,应当冒险把电影的事说出来。反正我的生活毫无意义,如坐针毡一般艰难,就算休息一年,就算两年,甚至马上把我打死也并不遗憾。可是,斯薇特兰娜呢?她非常想活下去。虽然她的生活同样很糟糕也毫无意义,但她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整日地闲荡,捞点外快。好了,现在和这帮拍电影的人搅在一起了,傻瓜,想要赚钱甚至愿意和一个侏儒睡上6分钟,可真够呛!不,不能冒险,要可怜斯薇特兰娜。要知道,她还对他抱着希望,把他看做保护者和支柱。伏拉德笑着想到,她也奇怪,已习惯把性行为当做像烧酒或是美元一样的可以交易的硬通货,一直打算为他及时考虑到电影的事而酬谢他,但不明白为什么他拒绝了。对于他来说,斯薇特兰娜不是一般的女人,更不是妓女,而是年幼无知,干了蠢事又颤抖着抓住大哥哥的手的小妹妹,因为她知道,他聪明、年长,他帮助人,会在父母面前袒护她。伏拉德从没有妹妹,他真希望有一个。虽然他刚到她胸脯那么高,但反正他今天是她的哥哥,是帮她拿主意和教养她的人。没有他,她就全完了。难道处在对她的这种关系上的能接受她的那种酬谢吗?不,矮小的伏拉德无论如何也不会破坏他头脑中想象的伦理关系…… 
  好像什么人的脸贴在汽车的窗子上。伏拉德转脸看去,差一点没吓得叫起来。疯子!苍白的被痛苦扭曲的脸上,一对如同黑洞般的眼睛正朝他窥视,扫视车座,但并没有发现躲在角落里的伏拉德,目光在埋头阅读外乡人生活趣闻的司机身上停留一下便不见了。伏拉德蜷缩在角落里,吓得呆呆的,紧盯着从汽车旁走开的人。他认得那种眼神,他在那些不吸吗啡,而服用致幻药的人身上看到过许多次。他们在兴奋作用下也有那种直勾勾的反常的眼神,表明他们已进入模糊的、任何人都不明白的幻觉状态,陷入稀奇古怪、违反逻辑的思想境界。伏拉德看不起这些人,但又惧怕他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不起,只不过是一种感觉。为什么惧怕,倒很清楚,因为他们是真正的疯子。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甚至莫名其妙地幻想当上世界拳击冠军或是中世纪法国的处决罪犯的刽子手。这些疯子并不明白自己在于什么,因此也无法对他进行惩处。只有上帝惩罚他——剥夺了他的理智。但他的无辜受害者所受的痛苦比他受的惩罚要惨重得多。 
  人影走近粗壮的大树便消失了。伏拉德越发紧张起来。真见鬼,警卫在哪儿呢?在别墅甚至大白天也有两个人,这里怎么一个也没有?为什么这个人影总在那儿游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明显,以至伏拉德想跳出汽车跑到游泳池去呼救。他把手伸向门柄。 
  “上哪去?”司机转身说,“不叫你,就不准出去。” 
  “我要……” 
  “上厕所吗?”司机笑着问。 
  “不,不上厕所。有个人在外面游荡,往车里窥视。我想,他神经不正常,看,就在那棵树后边!” 
  “在哪儿?” 
  司机放下书,关上车内灯,朝伏拉德指的方向望去。 
  “没看见什么。很可能是阴影?” 
  “不是阴影,我看得很清楚,快叫警卫!” 
  “不行,小子!不准出去。” 
  “我不跑,你要明白,他是疯子,躲起来了,警卫看不见,可他突然……会把人……”伏拉德不知为什么说不出最可怕的词。 
  “警卫什么都能看到,别操心了!”司机训斥着伏拉德,重又打开书。 
  斯薇特兰娜由警卫押送着从二楼来到门厅。在走到距门两步远的地方,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维切克!” 
  警卫紧紧抓住斯薇特兰娜的手臂,转身望去。维持二楼秩序的伏洛佳正站在楼梯的空处。他把娜斯佳关于送回姑娘和带伏拉德来的指示传达给斯塔尔科夫,接着便问: 
  “你带那个小个子来了吗?” 
  “是的,先把姑娘送进汽车,然后带他!” 
  斯薇特兰娜听到这一对话,意识到马上会审问伏拉德。他还不知道她已经把什么都说了,因此,他会照旧坚持他们商量好的办法。自然,这个女人为逼他说出真情,会折磨他的。对此她毫不怀疑,并怜悯起伏拉德来。他一定会挖空心思去撒谎,到后来却不得不承受被揭穿时的屈辱和难堪。被揭露,尤其是当面被揭露是最糟糕不过的事情,应当暗示伏拉德,让他说实话,这至少会保住他的个人尊严。 
  她小心地向门口移动一步。 
  “喂,我的香烟在侏儒坐的那个汽车里,你能拿来吗?” 
  斯薇特兰娜又向前跨了一步,同时抓住门把手。 
  “好的。”维切克好心地回答说,转身朝向姑娘。他刚想跟着她走出去,伏洛佳又喊道: 
  “可不要弄错,她的烟盒是白色带蓝条的,我的是白色带绿条的,不要拿错了!” 
  斯薇特兰娜跳到外面的台阶上,一步两个阶梯就跳下去,奔向汽车。她还没弄清是个什么影子在她面前一闪而过,甚至还没看清黑暗中那把锋利的尖刀。她只听到伏拉德撕心裂肺的号叫: 
  “斯——薇——特——兰——娜!” 
  她的喉咙像被什么烧灼了一样疼痛。她极度地困乏无力,缓慢地跪在地上,侧倒在冰冷的、覆盖着白雪的地上睡着了。她终于做到了。 
  “送我到艾壮阿尔德·彼得罗维奇那儿去,”娜斯佳疲惫地说。 
  她和斯塔尔科夫坐进汽车,也不知道其他人是否随他们一起走的。她不只是感到难过,她甚至想死了算了。 
  在把神经失常的马尔采夫推进前厅,好不容易把哭得死去活来的伏拉德从倒在血泊中的斯薇特兰娜身旁拖开以后,娜斯佳明白,她应该而且要赶快做决定。斯薇特兰娜谈完以后,几乎一切都清楚了。与伏拉德谈话已不可能。录音带简直是从他手中抢过来交给娜斯佳的。其实她没必要听这段音乐,仅从脚本的描写就知道谁是它的作者。然而她还是想听一听。 
  杰尼索夫在台阶前迎接娜斯佳,他已从斯塔尔科夫打给他的电话中了解了一切。他们没有说话,默默地走上楼,进了艾杜阿尔德·彼得罗维奇的办公室。 
  “给您拿点什么,阿娜斯塔霞?”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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