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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找到,”他也痛痛快快地承认,毫无掩饰之意,“请坐吧,吸支烟。我昨天输了一局,今天又赢回来了。我并没吃亏。”
“怎么赢的?”娜斯佳坐在旁边,边掏烟边惊奇地问道。
“昨天的赌注是10万,我很丢脸,输给他们了。今天为您下20万,巴威尔输了,他的20万我们就平分。”
“还不错,”娜斯佳倒吸一口气说,“如果明天又冒出一个想驯服我这个犟脾气的人呢?”
“下一轮的赌注——40万。价钱要随任务的复杂性提高。我看,很公平。”
“我看也是。是谁提出的整个方案?热尼亚还是巴威尔?”
“热尼亚。请问,难道您与热尼亚不认识吗?”
“怎么可能不认识呢?他还在把你们拉进来之前就试图与我认识。别着急,柯里亚,他也一无所获。”
“我也是这么看的,他自己一无所获,所以才一直向我和巴威尔打听您,问您看了谁一眼,说了些什么话,简直是挖空心思。好一个骗子,滑头!要知道,我一句也没泄露。”
分析器启动,明亮的指示灯沿导线闪烁,形成一个圆周。娜斯佳像被蜇了似的突然跳起来。
“我该走了,请原谅。晚安,柯里亚。”
她匆匆沿林荫路走去。突然从树丛的后面窜出一个模糊的影子跟在她身后,但柯里亚·阿尔费洛夫并没发现。他的手在长椅上摸索着,寻找放在身边的手套,却触到了娜斯佳留下的烟盒。他抓起来向娜斯佳走的方向追去。他刚想开口喊她,看到林荫路的尽头有一个高个子男人的身影。那男人挥着手大声喊着:
“娜斯佳!阿娜斯塔霞!”
柯里亚看到浅蓝色的短外衣靠近了男人的身影。他专横地搂着娜斯佳的肩膀,拥着她向大楼方向走去。柯里亚顺手把娜斯佳的香烟放进了自己的衣袋。突然他听到一个奇怪的声响,既不是喘息声,也不是压低的咳嗽声。阿尔费洛夫转身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分开树丛,迎面碰上一个想不到在这里会看见的人。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热尼亚·萨赫诺维奇准备去向斯塔尔科夫做定期汇报。他终于有东西可谈了。4个月来他没有白等,有些事情越来越明朗化。
他很满意把棕红色头发的姑娘分出来。这一措施是正确的。山谷疗养院里豪华客房有10套之多,把它们全部监控起来对他来说是力不从心的。如果某个时候隐藏的马卡洛夫出现的话,他将住进其中的一套。棕红色头发的姑娘正好住在二层楼上,与神秘的卡敏斯卡娅常出入的豪华套间紧挨着。卡敏斯卡娅经常避开大家,和谁都不来往。这样看来,热尼亚的办法是正确的。
此外,昨天外省牌号的汽车终于出现了。热尼亚记下了所有的号码和汽车品牌。实际上除一辆之外,所有的车都在一小时内开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与斯塔尔科夫给他布置任务时所描述的完全不同。但这完全可以理解,因为斯塔尔科夫获得的也是第三手的情报。要是情报在传递过程中没有任何改变,反倒奇怪。可是现在热尼亚确切地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反正事事都有自己的顺序。
热尼亚看看表,很快就到午夜了。斯塔尔科夫在1点30分等他,还有时间。热尼亚住在疗养院内一幢三层小楼的公务人员宿舍里。住在那儿对谁都说得过去:对热尼亚来说,他有理由经常出入疗养院;对疗养院来说,必须有一个出色的电工师傅在旁边,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都能随叫随到。
热尼亚·萨赫诺维奇整理好记录的东西,看了一遍,闭上眼睛重复了数次。当他感到满意后,把纸片整齐地撕掉,投进厨房的洗涤池中烧掉。他从不喜欢做饭,所以只喝了杯咖啡,吃了两片面包,便披上外衣走出了房间。
斯薇特兰娜·柯洛米那茨安静地睡在仅有的一张沙发床上,汽车并没有来接她,伏拉德心甘情愿把舒适的睡具让给她,自己则躺在地板上,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入睡。他轻轻起身,蹑手蹑脚地走进卫生间,给自己注射了一针,然后坐在厨房里,掩紧房门,打开录音机。起初他想对照脚本核对音乐。没有设计动作的6分钟一直使他不安。不管他怎么拼接延长某些场景,但总是脱离音乐的表现模式。于是他干脆闭上眼睛,专心听起来。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他才关上录音机,想清楚以后反而更镇定了。他全明白了。
伏拉德走进房间,坐在沙发床边上,抚摸斯薇特兰娜的头发。她好像根本没睡着一样马上醒了。
“你怎么,睡不着吗?想到我这儿来吗?”她伸出手臂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斯薇特兰娜,你决不能骗我,”伏拉德缓缓地说,“这非常重要。你要发誓:不说假话。”
“嗯,我发誓,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们没告诉你片尾是什么吗?”
她没有回答。真是个小傻瓜,何必那么着急呢?她向他发誓:不说假话,但要知道,她也向他们发过誓:绝不透露。天啊!他真蠢,简直像幼儿园的孩子。第一个誓言可比第二个重要。
“斯薇特兰娜,我在问你,”伏拉德的语气令人害怕,“他们对你说过最后6分钟干什么吗?”
“是的,说过,说过,”她一激动便脱口说出来,“我和你都倒下去,表演淫荡的场面。你自己还猜不到吗?对我来说是一样的,只不过是马德里官廷的秘密而已。”
“不,斯薇特兰娜,他们欺骗你。他们要杀死你。”
他说得那么直截了当,斯薇特兰娜立刻就相信了。
第五章 始于深夜的第六天
作者:亚历山德拉·玛丽尼娜'俄' 译者:张金长
娜斯佳跟着达米尔走在二楼长长的走廊上,她注意到达米尔有些不安,便问道:
“你好像心神不定的样子?”
“不要紧,”他摆着手说,“我急于在你没睡之前赶回来,叫出租车司机开得快一点,可他开起来有两次差一点出事。”
“害怕了吗?”
“有一点,现在没定下心来。”
他打开豪华套间的门,让娜斯佳先进去,帮助她脱去外衣。
“香烟!”她这才想起来,“见鬼,我把香烟忘在长椅上了。现在也不必回去……”
“算了,阿娜斯塔霞。如果我已为你准备了马提尼酒,你想难道我会忘记准备烟吗?”
达米尔做了一个表演动作,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酒、两只杯子和一包上等的薄荷型香烟。
“瞧,还真记住了,”娜斯佳笑着说,“如果忽略了小事情,才能让人相信你真的坠入情网。”
“娜斯佳呀,”达米尔亲切地拉住她的手说,“我还要用什么证明我的忠诚呢?我到这儿已经两天……”
“三天。”娜斯佳冷静地纠正说。
“什么?”
“你在这里不是两天,而是三天了,这就是那些让我不相信你真心实意的小事。我没有问你为什么你撒谎。我看这是事实。达米尔,你不是小孩子,你快40岁的人了。如果你撒谎,其中一定有你的想法。你也不用向我解释什么,你只需接受一个必然的事实:我不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但这完全不妨碍我和你讨论那些不涉及真实性的问题,比如说,你的作品。你知道,我喜欢你的作品,我想把它看完,可以吗?”
“可以,”他的语调冷淡了许多,“你的率直使我很难过。你对所有的人都这样吗?”
“什么样——嗯?”
“别兜圈子了。你说得非常准确,包括标点符号。你肯定是没有什么朋友?”
“没有,”娜斯佳赞同地说,“但我有一个可以代替所有朋友的可爱的男人。”
“阿娜斯塔霞,”达米尔哀怨地说,“你真让人受不了。鬼让我爱上了你。算了,把电影看完吧,我去煮咖啡。”
银幕上的孙子已长大成人,忍受着凄惨孤独的生活。“你使我失去言语的天赋,”他责备着爷爷说,“我不能正常地表达自己的情感,我只会演奏,我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女人们回避我,因为我口齿不清,只能凭借音乐和她们交流。”处于弥留之际的瞎眼爷爷回答说:
“可是你创作了伟大的不朽的音乐作品。”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我需要妻子、朋友,我需要像大家一样生活。”
“一个创作了伟大音乐作品的人不应该像大家一样。如果你有天才,就忘掉平庸的生活,连同生活的准则和各种愚蠢的事。它们并不适合你,你是天才。”爷爷说完慢慢地闭上眼睛,但孙子站在他的床边疯狂地喊着:“我不想成为天才,不想!不想!不想!……”他蓦然想起他不能用言语表达对爷爷、对自己、对音乐的全部愤恨,便抓起提琴演奏起来。剧终。
在娜斯佳看来,这是部绝无仅有的影片。达米尔无可争辩是真正的天才。他的音乐才能在影片中得到充分展示,当然情节也非同一般。
“你喜欢吗?”达米尔注视着她的眼睛。
“很喜欢,”娜斯佳真诚地“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我只带了一盒,想给列基娜看看。”
“有趣,那你还给她看了什么呢?为哪部片子她那么无情地批评你和把你叫做马虎从事的人呢?为这部片子吗?如果记忆力没有背叛我,你今天白天不是断然声称,列基娜·阿尔卡基那芙娜还没有看过这部片子吗?你又在撒谎,达米尔·伊斯马依洛夫。但我不会抓住你的话柄,揭穿你的谎言。我不是在工作。只不过我要把你置于难堪的境地,我要表明你的骗术并不高明而我却能洞察入微。那么以后呢,我和你没有任何瓜葛。你想撒谎,随你的便。这和我毫不相干。”
后来达米尔又久久地温柔地吻着娜斯佳。他抚摸着她的背,轻轻拨弄着她的长发。于是娜斯佳心里开始计量控制情势的节奏,同时责骂自己厚颜无耻、冷酷无情和完全失去浪漫情调。“我是精神上有缺陷的人,”这是她近来多次自责的一句话,“为什么我不能从一个天才的美男子的献殷勤中得到快慰呢?为什么我感到如此厌恶?”她给了达米尔放纵的机会,这次计数到20。随后她站起来,道了声晚安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巴威尔·杜布雷宁多年养成一个习惯:从来不在女人那里滞留到早晨。他的概念中的“早晨”与时针的某个特定的位置不同,主要的界定标准是早晨进行的活动:洗漱、谈话、共进早餐——总之是一切家庭的生活方式。甚至如果他在别人的被窝里睡到早上10点钟才醒,他也会立即起身,穿上衣服就走。这对他来说更简便。离开黑发女人健美的身体,巴威尔看看表——差不多3点半钟。他想到20万就要进口袋了,心里很得意。该回自己房里去,哪怕再睡一会儿也好。
黑发女人理解他,并没阻拦他离开。看来,她和他属同类,既要寻欢作乐,又不愿做终生伴侣。
走到240号房间,巴威尔轻轻地敲了几下门。没听到有人起来要开门的动静,他又敲响一些,还是没有声息。他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门便开了。好呀,大懒虫,竟然不关好门就睡觉,不知说了多少次不要忘记关门。他,巴威尔的皮外衣、照相机、双卡录音机等许许多多东西都值大钱。此外,房里还有大家的钱,不仅有他和柯里亚的,而且还有热尼亚押的赌注。你可真放心!
开亮房间的顶灯,巴威尔想照着朋友打一顿。可他包在被子里,脸朝墙躺着一动不动。
“哎,柯里亚!”杜布雷宁大声喊着,“喂,醒醒,我们被偷光了。”
他仍然一动也不动。巴威尔走到床前,摇动他的肩膀——他再也喊不出声来了。
“我们怎么办呢?”斯薇特兰娜·柯洛米那茨不知所措地问道。她坐在沙发上,两只光着的脚垂在地板上,双肩裹在被子里。
“要来个金蝉脱壳,趁着他们还没来找我们。差不多还有4个小时可由我们支配。”
伏拉德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感到很冷,但又没办法取暖。
“糟就糟在我们无处藏身。他们随时都会发现我们——漂亮的姑娘带着一个侏儒,独特的一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如果从这里溜掉,在没抓到之前藏起来就好了,”斯薇特兰娜提醒说,“能否找个地窖或荒废的房子等待时机呢?”
“你忘了最主要的。我简直是如坐针毡。你想想,明天怎么办?我们有多少钱?”
“我有大约两万,不会再多。你呢?”
“只够回程机票的钱。”
“也许天亮前我们能离开这个城市?让我们试试看。你知道车站在哪儿吗?”
“不知道。我是飞来的,你呢?”
“我也是。公共交通停了,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都不知向谁问路。出租车呢?”
“不会理你的。哪怕治安情况较好的城市里,在这个年代一般的出租车司机深夜也是不出车的。只有黑手党的车。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要是碰碰运气呢,伏拉德?我们找私人车。”
“亏你想得出。哪个私人车在凌晨4点钟敢搭载不认识的人?如果搭你,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把你拉得远一点,再抢劫你。”
“不能那样想,伏拉德,”姑娘委屈地抽泣着说,“如果把每个人都看成罪犯,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应当有办法,你听不听我说?一定会有办法。我不想死,伏拉德,你是男子汉,你应当想出办法来。”
“是呀,好吧,姑娘家,”伏拉德站了片刻,随后又继续在房间踱步,“如果我们到早上还不能设法离开,我们就完了,冒险出去会更糟。一个办法是留在这儿。你和我都要换换衣服,你穿五十年代的连衣裙太显眼,我就更不用说了,二年级的小学生穿成年人的衣服。还需要钱吃饭和打针。只是我担心上哪儿去弄那东西,我在城里谁都不认识。如果我们解决了衣服、钱和那东西,我们就有机会逃脱。你再等5分钟,我要想一想。”
斯薇特兰娜偎依在沙发角上呆呆地等着。天哪!陷入了多么可怕的事件啊!她至今还不明白,为什么伏拉德断定他们一定会杀死她,而她又无条件地相信他。他不会开这种玩笑吧?如果去警察局呢?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他们。那就不得不承认她是妓女,想参加拍淫秽片。这无疑是犯罪,但她是来自首的,会免去刑事处罚。可伏拉德怎么办呢?把他们两个都关起来,这是必然的,哪怕他们是无辜的。那时不会有人用小盘子给他送麻醉品的。真可怜!在牢房里会折腾死的。
斯薇特兰娜盘算着上哪儿去弄钱。把灰色的皮外衣、金耳环和戒指都卖掉吗?这并不可惜。但深更半夜在一个人地生疏的城市里能马上出手吗?就算只要三分之一的价钱也弄不到。她甚至不知道旧货市场的夜市在哪里,到底有没有。可以试试重操旧业赚钱,但遇上当地操纵卖淫业的黑手党就更危险,到那时就更跑不掉了。怎么办呢?
伏拉德突然站住了。
“你是从戈罗德来的,那地方你熟悉吗?”
“当然,我在那里长大的。”
“戈罗德分几个控制区?”
“什么控制区?”斯薇特兰娜不解地问道。
“有几个黑手党帮派控制着戈罗德?”
“我怎么知道呢?”她脱口说,“你怎么,疯了?”
“你听我说,姑娘。我住的那个城市有四个帮派,有的城市两个,有的城市有十多个。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她又开始抽泣起来。
“如果我和你与某一个黑手党帮派有纠葛,另一派肯定会帮助我们。”
“为什么他们要帮助我们?”
“他们总是互相争斗的,明白吗?如果一派要追捕我们,那么另一派就会把我们保护起来。他们当然有他们的考虑,但这种游戏中的主牌总是幸运的,我们就应当成为这种主牌。最糟糕的是我们对城市不熟悉,很难定方向。但不妨冒险试一试。从地理位置上看,你还记得他们的办公地点吗?你在什么地方进行的谈话?”
“不,我连地址也不知道。在广告上只有一个用户信箱号码,又不在戈罗德,而在另一个城市。当我收到答复时,上面只写要来这地方,具体到达时间照同一地址通知。到这有人接我,用车送到谢苗这里。”
“还记得路吗?”
“不记得,我总是辨不清方向。到游泳池也是晚上送去的,到这里来也是晚上。”
“糟糕,情况不清楚。也是有人到机场接我送到这里来的。虽在早晨,我也没记住路。我们再选择另一个方案。”
“你怎么搞的,谢苗?”
“我实在没办法了,他认出了我。我和他曾在一个队里呆了5年,睡在一个帐篷里。他知道我被抓起来坐过牢,给判了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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