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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幻神殿位居四大神殿之首,乃是当年光明神统治梵天的核心场所。
此时,在通往神殿中心的一条甬道上,赵寒水面色苍白地捂着胸口急步而行,魏护法则抱着重伤的羿莫紧跟其后。两人看上去风尘仆仆,颇有几分狼狈之色。
沿途路过的不少天神禁卫都惊异地看着两人,随即又慌忙地行礼。
赵寒水此时根本无暇理会这些,他只想赶快回到自己的密室疗伤。三日前,他伤在韩一啸的群魔乱舞之下,险些就丢了性命,好在他修为精湛,调集所有的真元护住了元婴,这才保住了性命。不过,他的内腑却没有元婴那么幸运,被韩一啸强大的黑魔气尽数震碎,而且他的经脉内也残留了不少黑魔气,急需驱逐出去。
只是,这等不巧的是,当他走到一个交叉路口时,从另一条甬道上也走来数人,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赵寒水望着为首的那个人,收势止步,深深呼吸,不着痕迹地将捂在胸口的手自然地放直。在他身后,魏护法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冷哼。
来人一共有三个,为首的一个戴着一个青铜面具,赫然是光明左使独孤阎,在他身后的两人便是桑羽和青木绿这两大光明护法。
独孤阎看了赵寒水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异芒,淡淡地道:“赵右使为何这般惶急?”声音虽然冷淡,但在场的数人却分明从他嘴里听出了几分奚落之意。
赵寒水强颜挤出几丝笑容,展开手中的白骨扇,笑道:“独孤左使见笑了,本座受了点小伤,急需医治。”
独孤阎微微一怔,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心中渐生疑惑。刚才一碰面,他就看出赵寒水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但赵寒水的为人他是十分清楚的,此人生性高傲,且心机和城府都极深,即使受了伤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可如今赵寒水亲口承认自己受了伤,反倒让他有点不敢置信,怀疑赵寒水又在耍什么花招。更何况,对于赵寒水的修为他十分了解,与自己处在伯仲之间,天下间又有谁能伤得了他呢?
赵寒水察言观色,已然知道独孤阎心中所想,暗自松了口气,当即再度笑道:“独孤左使不是前往仙界凌霄宫了吗,不知有何收获?”
独孤阎沉默了片刻,冷冷地道:“一无所获!”谁都听得出来,他说话时暗藏闷气,心中不快。
赵寒水心里冷笑,但表面上却仍是笑容依旧,故装讶异地道:“这倒是奇怪了,独孤兄出山一向是马到功成,此次又怎么会无功而返呢?”
独孤阎闷哼一声,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杀机,没有说话。
赵寒水看了他一眼,忽然道:“独孤兄可是遇到了天刀戚战?”
此言一出,独孤阎等人尽皆变色。桑羽和青木绿倒还好一些,但独孤阎眼中精芒爆闪,脸色大变,只是被青铜面具遮盖,别人看不出来,沉声道:“你如何知道?”
赵寒水轻摇白骨扇,悠然道:“梵天七大高手中就戚战和韩一啸有点实力,这两人修为盖世,也只有他们才能坏我们的大事。”
独孤阎继续沉默,但眼中已有认同之色。
赵寒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独孤兄切莫见怪,小弟只是实话实说。实不相瞒,小弟此次前往魔界也是无功而返,还被韩一啸摆了一道。”
独孤阎看了看赵寒水,又看了看重伤昏迷的羿莫一眼,淡淡地道:“羿护法可是伤于韩一啸之手?”
赵寒水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他是被杨天行所伤。”
“杨天行?”独孤阎吃了一惊,忍不住道:“你遇到杨天行了?”
赵寒水淡然一笑,道:“不错,小弟还与他交过手。”
独孤阎盯着他,沉默了一阵,忽然道:“他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赵寒水微微一笑,也不反驳。
独孤阎看了他几眼,心中越发认定赵寒水的伤势是装出来的,为的是让故意示弱,好让自己放松警惕。想到这,他心里一阵冷笑,淡淡地道:“天神大人还在闭关,赵兄最好趁这段时间赶快把伤疗好。本座就不打扰你了,我们走!”最后三个字,他是对桑羽和青木绿说的。
赵寒水不动声色地看着独孤阎三人消失在一间石室里,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深邃清澈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神秘的光,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他的脸色刷的一下苍白下来,心中冷笑:“独孤阎,这么多年来,你一点长进都没有。”
魏护法看了赵寒水一眼,传音道:“右使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走吧。”
赵寒水点了点头,看了紧闭的石门一眼,继续朝前走去,只是他脚下的步伐却又踉跄了几分。
石室内,独孤阎默默地站在一角,面向着石壁,负手而立,在他身后站着桑羽和青木绿。
独孤阎沉默了有一段时间了,他始终对着那面石壁在观望,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桑羽的面色仍旧有些苍白,显然还未完全从数日前的巫毒反噬中好转过来。青木绿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似乎没有事能够激起他的任何兴趣。
又过了一段时间,独孤阎方才转过身来,冰冷的青铜面具在昏黄的灯光下照射下发出惨淡的青光,显得鬼气森森。他看了看桑羽,淡淡地道:“桑护法,你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
桑羽恭敬地垂首道:“还好,只是有一段时间不能再施展毒血咒了。”
独孤阎眼中目光闪动,道:“毒血咒的威力固然强大,但反噬力也极大,如非迫不得已,还是不要施展得为好。何况,你会的巫法远不只毒血咒一种,大可以选择别的巫法来代替。”
桑羽点了点头,道:“大人说的是。”
独孤阎沉吟了一下,忽然似想到什么,转头对桑羽说道:“你可知你将来的主要对手是谁?”
桑羽一怔,抬眼向独孤阎望去,见他看向自己的深邃鬼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寒光,心里没来由的一寒,赶忙低头道:“知道,是冥界的巫王烈震。”
独孤阎点了点头,淡淡地道:“知道就好。巫王烈震被传言说成是冥界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而你出道时,冥界还尚未诞生,他的巫术并不一定比得过你。当年你被冥族人所不容,受尽百般屈辱,现在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正名,只要我们能掌控天下,冥界就由你来当家了。”
桑羽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点了点头,道:“左使大人请放心,若论巫法,属下有信心战胜烈震。”
独孤阎望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缓缓转过身去,望着一直默然不语的青木绿,沉默了一阵,忽然唤道:“青木护法。”
青木绿微微颔首,道:“属下在。”
独孤阎皱了皱眉,道:“你怎么看赵寒水?”
青木绿抬眼看着独孤阎,不假思索地道:“他的伤势极重,内腑俱碎。”
独孤阎微微一怔,随即缓缓摇头,道:“赵寒水这个人心计颇多,极为狡诈,他的话是决然不能相信的。”
青木绿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他所受的伤是决然假不了的。刚才他走路时脚步虚浮,步履踉跄,分明是重伤所致。”
独孤阎沉默了一会,道:“难道他就不能是装出来的?”
青木绿愣了一会,随即道:“不太可能。这么多年他都未在我们身前示弱,为何这次却偏偏要假装受伤呢?”
独孤阎的身子仿佛微微抖了一下,片刻之后,只听他说道:“难道韩一啸真有本事能伤得了他?”
青木绿冷冷地道:“不只是韩一啸一人,还有个同是梵天七大高手之一的杨天行。江湖传言杨天行也已修到了太神,他赵寒水修为再高,先后与两位绝顶高手交手也决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独孤阎看着青木绿,眼中有异芒闪过,缓缓地说:“这么说,本座是被他骗了?”
青木绿微微一惊,犹豫了片刻,点头道:“很有可能。”
独孤阎望了青木绿一阵,眼中抹过一丝浓重的杀机,然后转过身去继续面对着石壁,负手而立,再也没有说什么。
在他身后,青木绿与桑羽对视一眼,均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桑羽安静地站在旁边,向着独孤阎望去,觉得那一个掌握重权的身躯之上,实在背负了太多太多的枷锁,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看得有些不忍,沉吟片刻,出声道:“左使大人……”
说了一半,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没有再说下去,神色间已有了些迟疑。
独孤阎虽然没有转头,但似乎感受到了,淡淡地道:“桑羽,你我相交多年,有什么话旦说无妨。”
桑羽点了点头,随即道:“属下以为现在还不是我们与赵寒水闹翻的时候,光凭我们的实力是无法与梵天的众多高手相抗衡的。为今之计是与他联手对付戚战和韩一啸等人,等到除去了这些眼中刺,再与他摊牌也不迟。”
独孤阎转头看了桑羽了一眼,目中已有赞赏之色,道:“桑护法所言甚是,我独孤阎虽与赵寒水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但一直都没在表面上公开对抗过。天神大人虽然也知道我们两人素来不和,但他更关心的是与黑魔神的争斗,对我们两人的事甚少过问。说起来,我和他的事纯属内忧,在面对外患时,我想他赵寒水的想法也和你一样。只是,你认为该如何下手呢?”
桑羽沉吟了片刻,道:“以我们的实力与梵天相抗或许有些不足,最好是能争取到四大光明供奉的帮助,则天下可定。”
“光明供奉?”独孤阎皱了皱眉,摇头道:“那四个老家伙一向直接听命于天神大人,我和赵寒水曾几次想拉拢他们都碰了钉子,此刻想要他们来听命于我,只怕绝无可能。”
桑羽还未说话,青木绿就在旁插嘴道:“以前或许是不可能,但现在就不同了。”
“哦?”独孤阎颇为惊疑地问道:“为何?”
青木绿淡淡地道:“现在天神大人尚在闭关,他们四人正值群龙无首之际,我们或许可以假传天神的旨意,让他们为我所用。”
此话一出,独孤阎和桑羽都忍不住为之色变。不过,他们两人均非泛泛之辈,震惊之余,不由沉思了起来。
青木绿冷冷地看着两人,耐心的等待。只是,也不知怎的,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日戚战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么多年了,你还不回头吗?”,这几天来,这句话似乎有着某种神奇的魔力,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隔三差五地就跑出来影响一番,弄得他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如今,他的眼神又是一阵迷惘,脑海中又浮现出戚战英伟恬然的表情。
那边,独孤阎似乎已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看了青木绿一眼,发觉了些须的异样,奇道:“青木护法,你怎么了?”
青木绿惊醒,随即摇了摇头,轻轻一叹,道:“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事。”
独孤阎看了他一阵,心里虽感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进而说道:“假传天神旨意要冒很大的风险,但若是真能让那四个老家伙为我所用也是值得的。只是,那四个老家伙顽固得很,只怕不会轻易相信。”
桑羽也点了点头,与独孤阎一道看着青木绿。
青木绿眼中的迷惘渐渐消失,淡淡地道:“他们一向是深居简出,只是纯粹地听命于天神大人,而天神大人将我等解咒后,只召见了左使和赵寒水,期间对你们说的一些话我们其他人都不知晓。左使大人可以以此为借口去假传旨意,他们或许会感到疑惑,却不敢不从。”
独孤阎忽地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计甚佳,青木护法果然是本座的心腹大将。”
桑羽听后也是一阵释然,笑道:“别看青木老弟平日里沉默寡言,没想到早就智珠在握,老哥甚为钦佩。”
青木绿淡然一笑,道:“我们先别得意得太早。我能想到此计,他赵寒水未必就不能。我们要先下手为好,否则等我们去晚时,四大供奉早就成了赵寒水的人了。”
独孤阎的心情显然非常愉悦,点头道:“不错,本座马上去办。”过了一会,他忽然又象是想到什么,沉吟片刻,笑道:“只是在我办这事期间,还要麻烦你们两位一件事。”
桑羽和青木绿对望一眼,同时低下头去,道:“请大人吩咐!”
独孤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凤公主仍然流落在外,而且极有可能在魔界的雪月城,你们两人跑一趟,务必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公主带回来,最好不要惊动韩一啸。另外,再顺便打探了一下光明圣剑的下落。”
桑羽和青木绿齐齐怔了一下,想是太过惊异,一时竟忘了回答。
独孤阎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淡淡地道:“这是天神大人临闭关前亲自交代的,你们照办就是了。”
桑羽和青木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石室。
独处一室的独孤阎在桑羽和青木绿走后,忽然低低地叹息一声,走到他一直面对着的那面石壁前,伸手朝上按了一下,但见那面石壁突然向里滑开,露出一个狭小,仅可一人通过的缝隙。
独孤阎看了看四周,闪身入内。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室,一桌,一椅,一床,便占据了石室的大部分空间,除此之外,四面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画像。
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些画像上画得都是同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虽然姿态各异,但眉目却极为神似。
独孤阎进入室内后,便坐在那张石椅上,默默地注视着壁上的画像,一动也不动。
过了片刻后,他忽然抬手取下脸上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奇丑无比的面孔,而在那面孔之上,赫然有两行老泪流出。
石室内,回荡着他幽幽的呼唤声:“雅姿……”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强盗本色(上)
浑身酸痛,四肢乏力,这是半月之后杨天行苏醒过来时的感受。他缓缓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粉红色的纱幔,闻到的是淡淡的幽香,目光微微往下移,便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华被。
正当他感到奇怪时,忽然从身旁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呼唤:“爹,您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杨天行一阵心颤,他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张清丽脱俗,却又满面憔悴的脸孔,而脸孔的主人正坐在床边,又惊又喜地看着自己,那双略显红肿的美眸中分明腾起了阵阵水雾。
杨天行看了她好一阵,眼中既有欣慰又有疑惑,良久才感叹道:“月儿,你现在变得连爹都不认识了。”
原来,站在床边守侯着他的正是他的女儿冰月,除此之外,尚还有花茵和红莲这两个贴身侍婢也在屋内。
冰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起皓腕将杨天行露在华被外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又哭又笑道:“爹,您说什么呢,无论月儿变成什么样,我都是您的女儿啊。”
眼见老爷与公主父女相见的感人场景,花茵和红莲两人也是眼角湿润,相互看了看,默默地退出房间。
杨天行心里一阵感动,看了看四周,疑惑地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冰月微微一笑,道:“是韩叔叔把你带回魔宫的。”
杨天行微微一怔,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冰月看着杨天行再度微笑道:“爹,素姨和凤姨也都在这里,她们此刻都在姑姑那里,过上片刻她们也会来看您的。”
杨天行闻言吃了一惊,道:“她们来魔界做什么?”他记得白素素和朱凤应该是在凡界的奥魂大陆。
冰月眨了眨眼睛,俏皮地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来找爹的了。”
杨天行似乎怔了一下,嘴角缓缓溢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旋又似想到什么,只见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掀开华被,环目四顾,口中道:“夜月呢?”
冰月很少见杨天行如此紧张,不由奇道:“爹,夜月是谁?”
杨天行没有理会冰月的话,而是赤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在没有找到凤凰后,这才转身对着冰月问道:“月儿,你有没有看到一只很美丽的怪鸟?”
冰月歪着头想了想,随即美目一亮,看着杨天行欢喜地道:“您说的是不是一只凤凰?”
杨天行急忙点了点头。
冰月看了看杨天行,轻蹙秀眉道:“韩叔叔怕它影响你疗伤,把它带走了。”
杨天行正待说话时,忽然门口边脚步声响起,他抬眼看去,却是眼前一亮,但见白素素、朱凤和凌艳三女走了进来,看到杨天行时,三女都是又惊又喜。
杨天行愣在那里没有说话。
反倒是冰月显得颇为欢喜,拉了拉杨天行的胳膊,轻声道:“爹,还愣着干什么,素姨和凤姨来了。”
杨天行似乎被拉醒过来,看着面容明显憔悴了许多的白素素和朱凤,只觉得满嘴的苦涩,硬着头皮笑道:“素素,凤儿,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白素素和朱凤都没有说话,紧咬着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