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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究是敏感的,尤其在爱至深浓的那一刻。
她努力地让心潮平服下来,然后她就想起了那个名叫小叶的女子,那个侧面看去很清秀很贤淑的女子,以及他和那个女子在一起时候的幸福表情。她的目光淡了,心头是无限的感伤。同时,她也猛地感到一阵激灵,梦中那棵怪模怪样的古松又在她眼前清晰地闪现了,带那些令人颤栗的话语。她的肩头抖了一下。
你怎么了?唐顶山微微吃惊看她。
没……不……松……松树……她忽然显得恍惚,眼波不住的抖动,那棵古松的话语让她越想越觉得胆颤。那……那真的是梦吗?我怎么从来也这么真切而怪异的梦?为什么会偏偏这个时候做这样的梦?她是真的恐惧了。
什么?唐顶山脑间一凛,松树?难道她也……
玉兰,别怕,什么松树,快告诉我……玉兰?他扶住她的肩头,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我做了一个怪梦……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唐顶山听后禁不住张大了嘴巴。天呐,她竟然和我做了同一梦!
他盯着她的眼睛,发现她也一样盯着他。他实在看不出她是哪里说了谎,她有必要说谎吗?可是那个梦……天意,难道真的是天意?可上天既然不让他们结合,又何苦这样来折磨他们?那场飓风,还有那些果子……他想不明白,她也想不明白。他们呆呆地默然了,眼睛里满是恐惧。
风雪回旋,眼前的果树随风摇摆着,仿佛一场欢畅的舞蹈。
唐顶山忽然紧握住她的手,断然道:走,不管怎样,我都会娶你。
他拉着她向坡下走去。如果这里真的是西山,他就还记得出去的路。
可是铁玉兰却忽地停住了,把手缩了回去。唐顶山不解地看着她,怎么,是她不愿意吗?他忽然觉出了自己的卤莽。
小……小叶怎么办,你和她……铁玉兰搓着双手,似乎有些冷。
管不了那么多了,唐顶山沉思一阵道:我和她,毕竟还没有……没有这样……
又是沉默。铁玉兰眉头轻轻的拧起,许久,她微笑了,尽管有些不自然。她把手伸过去,牵着这个刚刚相识却要去她一生的男人,在茫茫雪林之中,逐渐的消失了身影。
奇怪!山外的景象让二人大吃一惊。仅仅是一岭之隔,西山之外却仍旧是晴天丽日,万物原貌,丝毫也不见雪的痕迹。
唐顶山愣然片刻,才想起深山之内气候多变,五里之内判若天地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他在此地多年也从未见过这种变化,心下才不免惊讶。他见铁玉兰仍旧迷惑,就给她解释了一遍,然后便拉着她向自家的方向走去。
他虽然并不爱这个姑娘,可他还是要带着她去见自己的父亲。世间之事,往往身不由己。
唐家小院破落,只简单的几间茅屋,还有一圈篱笆。父亲正坐在院中休息,晒着暖暖的太阳。唐顶山推开柴门,和铁玉兰一前一后,缓步来到半仙唐的面前。
半仙唐睁着眼睛,却是目色无光,浑浊而直然。他耳朵动了动,问道:是顶山吗?你昨夜去了哪里啊,怎么现在才回来?
爹,让你挂念了,昨晚我……
唐顶山把昨晚如何遭遇飓风已经后来的经历和父亲讲了一遍,只是他隐去了梦见古松的事情。父亲听后久久沉默着,他也说不清那场飓风的来历,一样为儿子的经历感到不可思议。
铁玉兰,铁厅……他默默的想道,随后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也算是天意了,看来是上天要咱们两家泯去这段恩怨的……顶山啊,你让玉兰过来吧,我要看看这孩子……
唐顶山立刻明白,父亲是要给玉兰施用探鬼手,那是唐家历代传下的家规。他点点头,转向铁玉兰笑道:玉兰,爹有话和你说。
和所有初见公婆的女子一样,铁玉兰对眼前这个双目失明的未来公公有着莫名的拘谨。她笑了笑,微带羞涩地走近前来,矮身蹲下去:伯父……
半仙唐慈祥地和她说着话,苍老的手指在她顶上自然地抚摸着,神色疼爱。忽地,他手指颤了一下,慈爱的面色微微变动,动作顿了下来。
伯父?铁玉兰似乎发觉了这一变化,眼睛不安地看他。
哦……玉兰啊,乖孩子,你能听伯父一句话吗?片刻怔然后,半仙唐恢复了慈祥,只是慈祥中多了一份果决。
嗯,伯父,您说吧,玉兰听您的……铁玉兰点点头,神情乖巧而忐忑。
好,好孩子……顶山,你也过来,爹要和你俩说句话。
唐顶山蹲在父亲旁边:爹,您说吧,我们听着呢。
嗯,半仙唐沉吟片刻,正色道: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两个,绝不能够结合!
什么?为什么?伯父话音刚落,铁玉兰便脱口问道,吃惊与不满一览无余。
唐顶山也愣然,和铁玉兰对望着,心思却猛地回到了那个梦境,莫非……
半仙唐声线深沉,抚着铁玉兰的头说道:孩子啊,不是伯父嫌弃你,也不是伯父怨你父亲背信弃义,害我遭受双目失明的天谴,而是,你们命中注定是对方的克星,水火不容……孩子,天命不可违,违之则家破身忘,祸害家族,两家相斗,从此永无宁日啊……本来,你们就该紧守住你们昨夜那件事情的,可现在,你们已经把它告诉了我……孩子啊,只要你们不结婚,离开对方,从此再不提此事,或许还不会导致家破人亡的结果……
不!我不信!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们,我……铁玉兰霍地站立起来,异常激动地大声说着,声音哽咽而颤抖。
对不起,孩子,我不能让你做唐家的儿媳妇,一个决定将关系到两家的存亡……他却忽然停顿,嘴角紧张地颤一下,继续道:如果我的感觉不错,我的灾难即将来临……
唐顶山为之一愣,铁玉兰也停止了哭泣,他们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灾难?会有什么灾难?二人寻思着,盯向半仙唐岁月如霜的脸,那张溢满沧桑的面容之下,竟是死水般的沉寂。
他从未见父亲有过如此表情。
然而日光明媚,微风清习,一派大好的上午天气。四周晴和静谧,未见有丝毫异象。
灾难?疑惑再次涌起。
蓦地,犬吠骤扬,一阵脚步声乱。一群数十号村民手持各种器械汹汹而至,孱弱的柴门应声而破,立时纷飞。
唐顶山厉声喝止: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对方人群已涌至院中,为首的一个中年汉子短发钢须,上下青衣,缓步近前冷笑道:谁是半仙唐?让他出来领罪!
铁玉兰却是满面吃惊,紧盯着汉子诧异道:姑父?
汉子也吃了一惊,面露不悦道:玉兰,你,你跑这里干吗?噢……一定是唐家把你弄来的,别怕玉兰,姑父这就来救你!半仙唐!
话音未落,汉子便领众人向着唐顶山父子扑过来。铁玉兰赶忙拦去,冲汉子喝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是我自愿来的,住手!
立刻静止。众人意外地看看她,面面相觑。
玉兰,你……汉子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自愿来唐家的,没人逼我,他们都是好人,你们这是干吗?为什么要这么做!铁玉兰愤怒了,凤目圆睁。
玉兰!你发什么昏!你忘了你父亲的话了吗?不要你和唐家人来往!他们都是无赖,骗子!
不,他们不是!
谁说不是!汉子显然失去了耐性,吼道:当年半仙唐只给你家看了一块坟地,就要你爹养他家一辈子!后来眼瞎了,他还和人说是你爹害的!还有,十天前,他给邻镇三十里铺的谷家看坟地,说人家老太爷埋了那块地必能保子孙一世平安,结果呢?谷家的孙子昨天就掉河里淹死了!你说,他不是骗子是什么!玉兰,现在谷家的人来找半仙唐算帐,没你的事,你赶紧回家去!
这位朋友,说话可是要讲良心的,我几时去过三十里铺的谷家了?半仙唐缓缓坐起,声音沉稳道:我半仙唐已经洗手不干多年了,更不曾去过什么谷家!
哈哈哈……对方一阵狂笑,后面又一个汉子道:老东西,你想抵赖吗!这方圆百里的,谁不知道能看风水的只有你一个?哼!兄弟们,别跟他废话,动手啊!
众人蜂拥,小院顿然混乱。铁玉兰被推在了一旁,唐顶山顺手抄起地上一根木棍,紧紧护住父亲,瞬间有好几个汉子随他的棍子应声而倒。唐顶山的身手令对方好一阵诧异,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况且他还要照顾盲目的父亲。
一阵激战过后,唐顶山渐渐不支,背上中了两刀。他拼命抵挡着,还好,父亲安然无恙。
然而就此稍一分神,肩头又重重挨了一棍,随后又是一鞭,唐顶山几乎倒地。一刹那,一根短而粗的铁棍趁机直扫向半仙唐的左腿。
随棍风凌厉,半仙唐一声惨叫,倒地翻滚。
爹!唐顶山回身救护,却被一脚狠狠踢中背部。闷声扬起,他扑在了父亲身旁。
砍死他们,给谷家报仇哇!众人狼嚎,刀光阵阵。
然却在瞬间停下,一声尖厉的“住手!”让大家目露惊诧,他们见铁玉兰忽地倒在父子俩身前,举刀直指自己的喉咙:住手!退下!否则就连我一起砍死!
玉兰姑父双目冒火:玉兰,你……
众人望着他,不知所措。终于,他狠狠地点点头,玉兰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只好无奈地喝斥道:回头让你爹再收拾你!
又盯向半仙唐发狠道:这次便宜你这老家伙,下次别让我再碰到你!走,兄弟们,咱们走!
众人骂声一片,也只好愤然离去。
情孽:寒殇
半仙唐左腿骨折,昏迷地躺在床上。
本镇的老医生带着儿子来给他们治伤。老医生给半仙唐帮好竹片,石膏在小腿上厚厚地裹起。老医生不禁叹然,说半仙唐即便好了也可能会变成跛子,因为他不再年轻,骨头一旦受伤就很难再痊愈。
另一侧,老医生的儿子也正为唐顶山缝合伤口。唐顶山趴在那里,泪眼婆娑。
他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在心疼父亲,他已经开始后悔没有听梦中那棵古松的忠告……
眼前父子俩的景象更是让铁玉兰心惊肉跳,她呆立着,也回想起昨夜的梦境,把双手紧紧地搓,泪水断续的滴下。怎么办……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预言已经开始应验了,来得是如此迅猛,如此的不留余地。
时间无声的滑过,茅草小屋开始变得寂静。医生父子走的时候,给了铁玉兰许多叮嘱,告诉她该如何去照顾二人的伤势。何时喂药,何时喂饭,饭食里要有哪些禁忌……
铁玉兰默默记着,却依旧是心间茫然。她很想医生能够和多她说些什么,告诉她该怎么办,此刻她满心上都是伤口。然而医生没能告诉她怎么办,她的心仍在滴血。
一天将去,铁家来人了,是先前的那个婆婆。
婆婆是铁玉兰的奶妈,从小到大都未曾离开过铁玉兰半步。她视她为亲生,她深深的了解这个丫头。这次铁家本来要让三个儿子过来,被她阻止了。她说让她去劝玉兰回来,她害怕玉兰再受到伤害。
自昨日那场飓风之后,婆婆一直都在担心着铁玉兰。其实那场风并未持续多久,而且随风失踪的好像也只有铁玉兰和唐顶山两人。风停止的时候,婆婆还抱着那颗树,只是不见了玉兰,也不见了唐顶山。
之前和唐顶山在凉亭里那个女子已经爬上了岸,泪水婆娑地呼喊着“顶山”。
婆婆走过去劝她,并送她回了家。
后来婆婆才知道,那个女子名叫小叶,是唐顶山的邻居。婆婆仔细观察了小叶的五官,发现她与唐顶山倒真是一对夫妻相。婆婆原本就是外地一个书香门第的千金,后半生因丈夫亡故,家境破落,才沦落至此于人为奴的。她满腹诗书,又稍通相学,所以才能给小叶相面。
婆婆不禁一声暗叹,看来玉兰是要受苦了。在铁玉兰凝视唐顶山的那一刻,婆婆就已经知道,这个丫头爱上了他。然而由面相观之,铁玉兰与唐顶山根本就是命相刑克,故而她在猜透玉兰心思的时候,有着满眼的忧虑。
真正与唐顶山相配的应该是小叶才对,可飓风卷走的为什么偏偏是玉兰和唐顶山?婆婆隐隐觉出什么不妙,心下十分的担心,直到她这天来到唐家,见到了铁玉兰。
铁玉兰跟婆婆回去了。一是婆婆的苦苦相劝,二是她心中也是十分的恐惧,她真的不知道如果自己再呆下去,还会给唐家招来什么灾祸。
你是唐家的丧门星……古松的话又在她耳边震荡,她泪水流了很久了,此刻还在流着。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她一遍一遍的自问着,心头痛楚阵阵。她想她终究是无法抗拒,离去的很无奈。爱情和亲情,让她肝肠寸断。
玉兰走了,离开了受伤的父子,以及照顾他们父子的唐姓本家。
浮云忽变,下了很大雨,唐家小院一派破落。
此后多少时日,铁玉兰已经记不太清。神情一直木然,茶饭思少,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整夜。
能够接近她的似乎只有婆婆。铁玉兰早年丧母,婆婆一生无儿无女,一腔母爱也就算全给了玉兰。她看着玉兰长大,教她读书识字,做人处世,可以说她对玉兰的心思很是了解的。
然而这次,她却迷惑了。
她有这么爱他吗?即便是少女时期对爱情看的比较重,可铁玉兰的反应太过离谱了,尤其和她开朗的天性几乎是背道而驰。
她应该是个对一切满不在乎的孩子才对……婆婆暗自思索着,始终也没有合适的答案。
直到有一天,她推门进屋,意外发现玉兰正面向痰盂激烈呕吐的时候,她才忽地领悟,不禁心弦一紧:莫非她是……
可她并不敢直问,她明白玉兰想和自己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否则问也是白问。然而终是放心不下,言语闪烁间铁玉兰终于领悟到了婆婆的暗示,脑子嗡一声,目光盯向婆婆,之后躲闪道:不,不不,你误会了婆婆,我……我只是胃不好,胃不好……
言毕又是一阵呕吐。
婆婆心间焦急,却如何也不敢张扬,铁家父子一旦知道了这个,玉兰又不知要受到怎样的折磨。况且玉兰也未必就是怀孕了,凭她的直觉,看得出唐顶山是个正直的小伙子,他应该不会对玉兰做出什么,然而……
可怜的孩子……她心疼地暗自叹气,真希望玉兰能够告诉她一切,可玉兰却一直沉默。
天色渐黑,婆婆照顾铁玉兰用过了晚饭,见她仍不愿说话,也就安慰了几句,不情愿地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玉兰一人,还有一抹呼呼跳动的烛火,映在她的眼睛里,分外地明亮。
又过了片刻,铁玉兰悄然出门,小心地绕去自家的后院,然后由后门匆匆出去了。
她走去了唐家。在下定决心忘记一切之后,她还是又去了唐家。
是的,她要去寻求救助,婆婆的暗示的确令她不甚恐慌了。她感觉自己像是忽然站在了悬崖之边,她需要唐顶山哪怕一丝的挽救。她一个人真的承受不来,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怀孕的事实。她再顾不了许多。
她再见到唐顶山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到处走动了,只是半仙唐还依旧躺在床上。
她在父子俩诧异的目光下将唐顶山喊了出来,走去了一处僻静的小河边。
晚风清习,顶上一轮明月,甚是圆满。
而铁玉兰却是十分消瘦。唐顶山看着她的憔悴,愧疚又像潮水一样汹涌了。
愧疚,只有愧疚,近日来他对她的愧疚几乎令他崩溃。他想他并不爱这个女子,可却一直都沉沦在她的身影里,连小叶给他的温柔都无法救赎。而且越是面对着小叶,他就越感到自己有罪,这种折磨甚至超越了对小叶的爱恋。
你……你还好吗……许久,唐顶山终于吞吐了这么一句,虽然他知道她肯定过得不好。
此刻他对着铁玉兰,满腹的话语竟是一时凝滞。
月光如水。
好,我……我还好,铁玉兰低头道,随后她抬眼望向他,泪水再也不能忍住。
猛然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啜泣了很久。
他也拥着她,泪水渐渐的流出。
她终又离开他的怀抱,擦了擦泪,竟笑了,满足的笑。
她抬手抚摸着唐顶山的面庞,情绪逐渐地平静。终于,她缓缓道:告诉我,你爱我吗?
片刻沉默。
爱……唐顶山点点头,微笑说道。
他是真的不能再伤害她了,哪怕是说句谎话。
她又是一丝满足的笑,也许只是假装着满足,微微道: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怀孕了,你会怎么办?
啊……唐顶山失声沉吟,眼中光影变幻。
梦中那棵古松的告戒竟会在瞬间浮起,“她若怀上你的孩子,切记务必堕胎,不可宣扬……”
清风散波,河间光华片片,却是一抹暗色的苍茫。唐顶山把目光移向了水面,久久无语。
顶山?铁玉兰打破他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