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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他的话吗，卡迪拉克？”
水晶球不远处，一个黑袍老者的投影在黑暗中出现，深沉地问道。
“这已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身上烙刻这浓郁贵族气质的卡迪拉克大师回头，沉声说：
“他的话语中，已经明显暗示了，这是那位新晋的紫蔷薇**师要他转达的内容——伙计，站队的时候到了！”
“她和皇室，都不会允许魔法公国置身事外。”
……
一个林间小屋中，壁橱中火焰并未熄灭，在这盛夏的季节里，有力无气地燃烧着。
忽然，像有人往火堆中抖落了一大团火油，红砖壁橱中的火焰蓬地腾升，爆出一大团火花。
火花飞到空中，组成了一行字体：
【消息确认属实——珍重。】
小屋中看似闭眼休憩的三个**师都看到了刚才的一幕，短暂沉默，拉里大师道：
“他们做出选择了。”
“意料之中。”赖斯大师揭了揭眼皮。
木屋中原本只有三人，两个魔法时之后，有的是亲身赶到，有的是投影，陆陆续续十多个身影出现在木屋中，一时竟令并不宽敞的空间显得逼仄起来。
但没有人会在意这些。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排场已经不是证明身份的必需品。
“‘血色’预言和得到的消息对上了，魔族将要入侵的消息，十有**是真的。局面对我们而言很糟糕，显然，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选择了一个最不恰当的时机。”
环视一圈，没有人表露态度。
其实即便没有从兰斯特和萨林两边得到的消息，凭借那个预言，**师们也并不难得到与事实最接近的推测——
法师，毕竟是最了解这个世界规则和力量层次的人。
在场的**师都阅历丰富。经历过各种场面。别说眼前的局面没有到危急的程度，就算真到了绝境，他们也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惊慌失措。
“从法师塔那边的反应看，我们得到外力帮助的机会不大。等魔灾的消息传开。以往的旧友甚至会变成外面的敌人。”
“局面还没有糟到那种境地。”
几个投影中。一位女性**师发言：
“我认为五芒星对我们出手的可能性不大——法师并非武者，过激的镇压，将会导致法师群体的排斥。统治者的政治手腕，在我们这里是行不通的。”
“尤加利说得对。”
罗比尼奥大师沉沉说：
“归根结底，我们与梅林皇室之间，并没有到深仇大恨的程度，而且由于我们之前的谨慎，我们与皇室之间发生的情况，只有彼此才知道具体内情。”
赖斯大师点了点头，“正常来说，皇帝应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与我们玉石俱焚。”
在场的**师都意会。
由于两位至关重要的宫廷**师的叛变，皇帝的真实身体状况，对他们早就不是秘密。
虽然没有林安那么准确，但按照赖斯的估计，皇帝活过半年的可能性不大。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
费尔法大师忽然开口，他的面色有些古怪：
“我们获得魔灾消息的过程，似乎太容易了——特别是法师塔这边，他们既然选择了立场，却又将消息告知，这难道不是在暗示什么？”
“你的意思是，皇室，或者那位女法师，在间接与我们对话？”**师中不乏敏锐者。
“不无可能。”赖斯大师微一沉吟。
他算是在场人中比较了解林安行事风格的人。
“目的？”
“或许是想稳住我们，又或者更进一步，善意的讯号？”
一群**师陷入沉默中。
说到底，他们对林安这位新晋**师并没有多大意见，在那个时机爆发，是他们的选择，与林安无关。
虽说如果林安早一步将魔灾的消息告知，就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但**师们都很理智，如果他们处于林安的位置上，也会和她对魔灾的消息严防死守。
就如同他们现在得知真相后一样，不管是出于对更上层传奇力量的畏惧，还是身为人族的天然立场，他们都只能选择保守秘密，不敢轻易因自身利益，做出毁坏大局的决定。
以林安的年纪来说，她已经极其出色。
尤其在得知内情后，回顾林安回归后每一步所做的事情，他们这群前辈深深感到了压力。
她利用萨林对法师塔透句话，便遏制了来自法师塔方面的援助，令魔法公国不得不站队，而法师塔的行动，又会成为其他**师的参考对象——
他们叛离皇室还不到七天，她已经将他们的影响力缩减到最小。
哪怕林安背后没有传奇强者做依靠，也没有皇帝鼎力支持，她的个人能力和影响力，也已经充分彰显，令他们不敢忽视。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感到后悔。
闯宫是他们得知预言之后，一致做出的决定，而且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绝不希望自己的生死被动由他人决定，哪怕这个决定者是传奇。
可是，如果林安对他们发出了善意讯号……
“伙计们，看起来，我们必须找机会与她谈一谈了。”
环视同伴一圈，赖斯大师道：
“当然。佩雷那边的联系，我们也不能中断。”
……
琥珀之塔。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大师——等诸位抵达佩雷，会有我的人接应。”
赖斯的投影在面前消失，白皙纤长的手指拂过水晶球光滑的表面，淡淡朦胧的雾气之后，皇帝的面容出现在水晶球中。
他的旁边露出黑色的衣角，撒克逊正在皇帝身边。
“他们答应了。”
这是林安的第一句话。
“不过只是初步的口头应允，”
这是第二句。
“我想。具体约定。他们大概会在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才能下定决心。”
这是第三句。
“那真是太可惜了。”皇帝遗憾地说。
“——祖、父！”这是一旁撒克逊忍怒的声音。
“真遗憾，可惜您不能将他们留到撒克逊殿下继位之后，成为殿下震慑和巩固统治的祭品了！”林安淡淡。
别看她这么平静。得知皇帝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林安差点没发狂——
“您就这么对撒克逊殿下不放心。认为他一定坐不稳位置，连这种事都要帮他提前安排好？！”
林安暴走，和皇帝大吵一顿。奔出皇宫跑到琥珀之塔，而后得讯的撒克逊不得不从哀悼亡母中抽身出来，回到皇宫。
“五位冕下坐镇，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坐不稳皇位，不如退位让贤好了！”为了自己的颜面，撒克逊狠狠赌咒。
皇帝只好在他们坚持下悻悻放弃。
林安也不知道皇帝这么做，到底是真有这个念头，还是为了找借口把撒克逊叫回来。
皇权所代表的那头狰狞怪兽，如今已经在她面前藏起了獠牙，但林安无法忘记其真实本质中的冷酷和残忍。
以十几位**师的生命，作为奠定撒克逊皇座的最坚固基石，这种事，皇帝可不见得做不出。
但林安的想法和皇帝完全不同。
她身上负担的压力太大，以至于吝惜人族的任何一分力量，何况按照她的习惯，石头都要榨出油来，何况是赖斯这群无法被忽视的力量。
法师是最理智、最清楚自己需要什么的一群人，在五芒星成功晋升之后，人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五芒星秘法上，再有传奇强者的压力，林安只要动动嘴巴，那些大师们就会自动自觉做出抉择。
林安很清楚，统治贵族和平民那一套政治手腕，在法师中行不通。
这是一群真正的自由主义者，不自由，毋宁死——越是镇压，越会反叛。
传奇的力量能威慑一时，却无法令他们言听计从，令行禁止。
“……赖斯等人也明白他们的处境，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眼下时机最好——佩雷和神圣帝国正为五芒星晋升而惴惴不安，十七位**师送上门，不管朱庇特皇帝信不信，他都必须扫榻以待。”
林安对水晶球中的皇帝说：
“您现在准备得再多，也只限于梅林，难道您真想等那两国溃败之后，让梅林独自直面魔族，当人族的最后屏障？”
关键是，向另外两国伸手，早就在林安计划中，就算没有这件事，按照计划，下一步也该开展起来了。
独木难支，虽然林安和监守者们选择了梅林，但他们并不认为梅林能独自抗衡魔族。
但原本的计划，远没有现在的好——十七位**师，必要时甚至能把持丹东，强迫佩雷皇帝和贵族服从。
前提是——
“赖斯他们会听话？”皇帝反问。
“我暂时想不出他们不顺从大局的理由。”
林安很淡定，这个问题她早就考虑过了：
“如果他们真能加快佩雷的配合，立下足够大的功劳，秘法给他们也没关系。”
林安明白，皇帝万万不希望出现与梅林皇室关系不和的新晋传奇，问题是——
“就算我不给，其他冕下难道就会无视他们的功绩？——要让驴干活，总得给他们吃饱！”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032章 裂谷祭坛
流火之月不知不觉逝去，留给帝都民众最深刻的记忆，就是那一场场盛大的歌舞剧、免费的酒水食物、缤纷的鲜花和举城同欢的快乐气氛。
但对于一些人来说，时间却显得如此吝啬。
皇帝生命的倒计时，又默默走动了一格。
“……你也该完婚了，那个康斯坦丁家族的小姑娘我也见过了，很大方娴雅，配得上你……”
“……如果你下个月完婚，说不定我这老家伙还能在死之前，还有机会听到你妻子怀孕的消息……”
“……不如我们就定在十七号怎么样？或者二十一号？……”
缪斯大陆没有守丧的风俗，甚至出于驱赶晦气的朴素想法，民间甚至有在丧事后半年内办喜事的风俗。
但民间风俗归民间风俗，贵族总还是要脸面的，怎么也不至于在母丧后不到一个月，马上被催着办婚事。
——何况，皇太子的大婚，不说筹备个一两年，怎么可能短短半个月内办起来？这是要逼死礼仪大臣吗？
虽然随口能想出一百个拒绝理由，但谁能拿一个仗着自己快死就开始耍赖的皇帝怎么样？
林安不知道当事人撒克逊是什么感觉，不过她都觉得自己有点同情这个家伙了。
他一直用生命在诠释什么叫杯具。
识趣地躲出去，给这对祖孙留下进行私人谈话的空间，林安招来蜜雪儿。
她也有好几天没见这个名义上的弟子了。并且也是有意识避免在这段时间见到这个小家伙——
不管怎么说，她父母的死，总还是和林安有密切关系的。
蜜雪儿很快被宫廷侍女带来了。
“老师。”
一见面，小家伙很乖很乖的行礼，小孩子濡幕亲近的眼神看得人心都化了。
林安将她抱了起来，颠了颠——
呃，怎么好像重了点……
“也对，才三岁，根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安自言自语。
估计小家伙最多也就给看了一眼大皇子妃的遗容，不会有更多接触了。
据说撒克逊那几天时刻把蜜雪儿带在身边。同吃同睡。一步不离。
看蜜雪儿一见她就毫无嫌隙抱住脖子的反应，估计撒克逊没给她灌输什么别的内容。
林安心中有点复杂。
养一个孩子，果然是会不知不觉付出感情的。
相处还不到十天，林安发觉。她已经不自觉开始从蜜雪儿的立场考虑事情了。
或许也是因为蜜雪儿的关系。大皇子妃的自杀。对林安没有多大触动和反感——撒克逊可能也是出于类似的原因，回来之后态度平静，对待林安一如既往。
忽然。林安感觉到印记空间内壁被轻轻撞击。
这只代表一种可能。
林安放下蜜雪儿，不顾其依依不舍的目光，让侍女将她带走，随后布下结界，将一块令牌从印记空间中掏出来。
深蓝色的令牌一离开空间，立即脱手浮空。
“冕下？”
“我受伤了。”
令牌中传出的第一句话，便令林安心脏一下紧缩，还好深蓝法神马上接着说：
“——性命无碍。”
别大喘气啊！
林安心脏一下掉回原位。
“冕下实验了空间通道的稳定性？”
“嗯。”
对于除了天青之枪以外的四位传奇在这段时间中会做什么，林安也是心里有数的。
如果能成功穿过裂缝，便能探清魔族的具体虚实，对下一步计划有着重要作用，林安知道他们肯定会尝试一下。
看情形是失败了。
传奇很难通过跨位面的空间裂缝，不过以传奇法师的手段，他们并不需要亲自冒险——
还是说，两界之间的空间裂缝，已经不稳定到连低级生命都无法通过了？
林安心下疑惑。
“对了，关于魔灾，我这边也有件事要告知冕下。”林安把预言的事告诉了深蓝法神，还有五芒星晋升的事，至于其他，传奇基本不会关心。
深蓝法神对林安所说的内容反映平淡。
“我与地渊主宰已经完成两个封印。”
林安默默咂舌。
封印法阵所需的材料，可不是一般的珍稀和复杂，恐怕兰斯特的公国国库都不一定凑得出——传奇法师果然财大气粗，富可敌国！
“托劳冕下——呃，那个，晚辈这里也有一些材料……”
由于不知道深蓝法神身边有没有旁人，林安也不能说出监守者的存在，反正彼此心知肚明，封印法阵的材料，不可能是林安拿得出来的。
“上次为何不说。”
深蓝法神淡漠的口吻流露一丝不满。
谁知道你们说干就干啊——林安腹诽，口头上唯唯应诺。
果然，就算是传奇，凑足这么多材料，也是大出血的——也就监守者有整个通天塔给他们挥霍，才能这么变着法子败家。
林安对通天塔还没有多少主人翁意识，一点都不觉得监守者是在挥霍自己的家底，只担心自己带出来的材料够不够，于是口头上祸水东引，让梅林的内库也失了一把血。
反正最珍惜的那部分材料，监守者们担心外面找不到，已经让林安带出来了，至于次一点的材料，不败梅林的家，难道还要她自己补？
林安觉得自己还是很知情识趣的，她在这件事上，哪里还能帮得上什么忙，能令深蓝法神主动找她？
所以一试探，深蓝法神果然露出了口风。
弄清冕下是来找冤大头……啊不，后勤供应的。林安匆匆去找皇帝。
“……你要离开？！”
给皇帝内库放血的事很顺利通过了，倒是林安要亲自送去的决定，受到了皇帝阻拦。
林安看了撒克逊一眼，后者完全没有像她那样知情识趣地回避，林安只好抬出深蓝法神：
“我不能不去。”
皇帝果然无法再阻拦。
“琳法师，事到如今，你还对我们隐瞒？”撒克逊开口。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林安叹气，“这件事，如果我自己能解决。我甚至不会让冕下他们知情——”
知道的人越多。越有可能泄露。
“尤其是你和陛下，目标太明显，别人无法从我和冕下他们那里下手，就会瞄准你们——”
“他们想获得情报。不一定需要你们自愿。”
谁能保证。身为人族。就全都坚定不移的站在人族一边呢？
林安见识过太多人心难测，匪夷所思。
她宁愿一开始防微杜渐，堵住缺口。也不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个愤世嫉俗或怀着血海深仇什么的家伙，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打开潘多拉之盒，把魔族放进来。
更何况，缪斯大陆上又不是没有魔族。
林安知道，撒克逊不满她的态度，皇帝也不会乐见她这样明显的隐瞒。
掌权者总是喜欢掌握一切，忌讳别人对他有任何隐瞒。
可是林安必须摆明态度，让皇帝祖孙知道这是她的底线。
皇帝给了撒克逊一个眼色，撒克逊最终没有和林安发生冲突。
毕竟，林安的隐瞒显然不是故意针对他们，否则也不会直接要求索取内库中的材料。
在林安开了内库之后，皇帝将她索取走的材料清单要来。
可是他们不能拿着清单直接询问唐吉坷德大师等人——哪怕他们再想知情，也从林安严格守密的态度中，知道轻重缓急——于是只能打乱了分成十几份，分别找人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