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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一晃,我飘入了大厅。
“啊于于叔,你你看,那个人会飞”
缓缓起身的于大,身体明显一僵,他头也没回,冷声道:“女儿,胡说什么哪还不赶紧回去睡觉,小心我打你。”
展小花人小鬼大,她仿佛明白了事情不对,她眼中擎着泪水,黯然的退入了内堂。
平静的看着我,于大躬身一礼,淡定的说道:“上师莅临,未曾远迎,请多恕罪,不知。”
“不用客套了,还原你的本性,有什么话放胆直言吧”
于大闻言神情一黯,随即暗出了一口长气,他明白了,我找的是他;他也放心了,他的小主人安全了。
“上师,我的儿子还回得来吗?”
“回不来了,他跟你当年一样,不同的是他去了该去的地方。”
“这样也好,父子同路到不寂寞。上师,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以你的身份决不会找错人,孽是我一个人造下的,与其他人无关,希望上师给于家庄园留下一颗种子。”
“你指的是什么?”
“请上师留我女儿一命,她还是一个孩子。”
“呵呵,你认为我会放过展家的后人吗?”
于大闻言两眼一缩,目光一凝,他装傻的说道:“展家的后人,上师,您开什么玩笑,展家三天前就玩完了,现在的日出街一片废墟,乃无生死地。”
“展小花,展家唯一的传人,展青水柔之女,一十三岁。”
“什么展小花,败小花的,我不认得,也不知道。”
这个于大有点意思,宁死护主,这原本不是他这种贪婪恶毒猥琐的人能做出的事儿,难道他真的转性了。
“呵呵,嘴倒是挺硬,你没发现异常吗?你的仆人护卫婢女怎么都不见了。”
噗通一声,于大跪倒于地,他老泪纵横的说道:“上师,要杀要剐我毫无怨言,但请放过无辜之人,放过我的女儿。”
“于大,我要的是展青的命,要的是展家后人的命,只要你交出来,我可以放过你,如何?”
“展家主失踪了,没人知道他的去处,展家也没有后人,所有的恩怨我愿意一肩担之,我的命你拿去。”
还真没看出来,这个于大倒是个血性中人,在我的神识之下,我感觉得到,他的确一心求死,他的确是真情流露,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居然浪子回头了,不过晚了。
“好你一心求死,我就成全你。”
“住手”
展小花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跟水柔一模一样的脸庞上充满了怒意,她童声稚气的说道:“我就是你要找的展家后人,你放了于叔,我跟你走。”
“闭嘴,为了救你父亲,你竟然敢冒充展家后人,你想让为父背上鬻子苟活的骂名吗?展家的孩子是天上的明月,而你是河中的顽石,哪有可比性,不自量力。”
“于叔,我不怕死。”
“滚,大人说话小孩再插嘴,不用上师,我先打死你。”
“好我马上就滚,不过我有一句话要说,你你若敢伤害于叔,我我会告诉妈妈,让她倾尽展、水两家的力量,为于叔报仇。”
小丫头大哭着跑回了内堂,委屈的不得了。
呵呵,倾尽展水两家的力量,这么小就懂得威胁她还真有他父亲的遗传。
我的心突然泛起了一股讨厌的情愫,她的身上毕竟流着展青的血脉,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
我突然对这种游戏厌倦的不得了,是非决断尽在我的一念之间,要杀就杀,要留就留,犹豫什么
“于大,你的戏演的蹩脚无比,‘金鸡百花’你连边都沾不上,你再忏悔,你再做善事,也无法赎回你的命。不过你死前我倒有一句话问你,你刚才发誓为水柔的女儿守住展家的这份家业,此言当真?”
“当然,哎你你怎么知道?”
“屁话少说,没时间搭理你,马上去给我找一套衣服。”
于大显然没有跟上我跳跃式的思维,他傻在那里,然而毕竟是伺候人出身的,他的反应很快,三步化作两步跑入内堂,取来了热水、棉布、药箱、一件崭新的黑丝锦缎外衫和一套内衣裤。
他很上路,也算老实。
擦拭完身体,细心的包扎好浑身上下的伤口,换好衣服,我点头说道:“你是个什么人,你造过什么孽,你该不该死,不用我多说,你比谁都明白,下面的话对你来说很重要,你听清楚。”
银链疾驰入脑,黑芒翻涌拂胸,于大腾腾腾连退三步,可他却没敢喊疼,依旧低头谦卑不已。
“我在你身上下了两道禁制,这个世间除我之外没人解得开,所以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从今天算起,你还有五年的时间去完成你的誓言,去偿还你曾经造下的冤孽。只是有一点,我让你做的不是什么狗屁展家的辉煌,而是竭尽全力的为展家和你自己赎罪,你听明白了吗?”
于大闻言一躬身,异常激动的说道:“多谢上师慈悲,我一定好好培养少主,一定以善为本,救济众生,偿还罪孽,一定。”
“行了,废话少说,异日如果有修者眼红你做的一切,关键时刻你可以报出我北星的名字,也可明简传讯给天道院的弟子童桐,或可化解。”
我边说边向厅外走去,我要尽快离开这个令我讨厌的地方,这些令我讨厌的人。
“上上师,我我儿子的尸骸。”
“大风镇镇北五里,你的下人仆从婢女一刻钟后醒来,你好自为之。”
声音杳渺,人踪俱寂。
“北星啊北星,我知道是你,我怎么会忘记你,你的家人或死或伤大多与展青有关,大多与我有关,这样的仇恨你竟然可以选择不立即杀我,真是异数啊五年五年,我还有五年的时间,苍天见怜,这可以做多少事啊培养少主,散尽家财,不积今生积来世,北星上师,我于大决不会辜负你手下留情的恩德。儿啊你尽管不是我亲生的儿子,可我视你如己出,你不听我的,你一直不听我的,山路走多了终遇虎,你累得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哪”
于大泪流满面的走回了内堂,他的身影一下子苍老无比,仿佛是一具生机枯萎的行尸走肉。
虚空的暗影中,我现出真身,略作停留便向南而去。
这种行为体现了我内心阴暗和卑鄙的一面,我不信任于大,我还要多看一看背后的东西。
晨曦城再次成为我的伤心地,它是横在我心头的一根刺,这里我是不打算再回来了,永远不回来了。
于大通过了考验,将来如果他再背信弃义,那只能说明展青造的孽太多,连累了她的女儿,我能为水柔做的只有这么多,展家的事儿从此与我无关。
晨曦城城南八十里,那个血腥山麓的山顶,我临崖而坐,和着猎猎的山风,一碗接着一碗的灌着“醉龙酒”。
东方朝霞翻涌,豪光万丈,一轮红日才露一线圆顶,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净洁,那么的妩媚妖娆。
又是新的一天,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又是一个生机蓬勃的晨曦。对于许多人来说,它代表着一种希望,一种光明,而对于我来说,希望和光明都是一种奢侈品,我的人生灰色的记忆太多,我不敢接近任何性质的美好,我怕它稍纵即逝,留给我的永远只是一种梦幻般的泡影。
我脚下踩着杀戮,心中充盈着仇恨,我是一个不祥之人,对于如此美丽的景致,我能坐在天地间最寂寞的一角,远远的窥视一眼,余愿已足。
第三卷命耀第四十九章尽释前嫌
第四十九章尽释前嫌
站起身来,仰头灌入一碗烈酒,一声沧桑的悲凉的长啸直刺苍穹,天倾山脉那或明或暗或远或近的群山轰然响应,啸音滚滚不绝,历久弥新。
这一刻,我暴发出所向披靡无与伦比的惊天气势,我向天地宣泄着胸中不屈的意志,我向长空宣告着逆天之人的回归。
自古道魔不同路,自古正邪不同存,但我北星要做的就是打破强权的壁垒,颠覆强权的法则,无道无魔,无正无邪,杀该杀之人,屠该屠之族。
哪怕一个人,一把剑,转战整个天下;哪怕遁入魔道;哪怕此身支离破碎,化作尘埃,也九死无悔。
一抹神识反馈回来的信息告诉我,我等的人到了,他在山下。
“咦这个臭小子竟然失约了。”
“鬼师,背后骂人,应该有违批师一门的宗旨吧?我在山上。”
看着鬼光跳下灵剑,头不抬,眼不睁的提起酒坛就灌,我笑了,他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无心小子,又是酒又是菜的,你必有所求,只是你选的这个地方太烂,满天的怨力怨灵,鬼影幢幢的,喝酒都不得消停,真是的”
走上前去,我恭敬的给鬼光倒了一碗酒,他猜的不错,我的确有事求他。
“鬼师,请满饮此杯。”
“哎你小子知不知道,这里三天前发生了一场杀戮,二百余名修者被一个叫北星的邪魔屠戮待尽,各大宗门口径一致,已经遍撒修真名贴,明简通缉他。你说一个天道院弃子,他哪修来的一身惊世骇俗的本领,一个人把正邪两道得罪光了,我很佩服他,有机会我一定会会他,给他批一次命数,看看他是怎样一个英雄了得的人物。”
呵呵,我被通缉了,看来我毁了神剑证道,天道院是真急眼了,他们不打算再拉拢我了,我达到了与其决裂的目的。至于魔门,他不来找我,我还会去找他。日宗,是他们毁了水柔,他们必须消亡。
“鬼师,我真心诚意的请教你三件事,请不吝赐教。”
鬼光翻着他那聚光的小眼睛,一声没吭。
“有一个人的灵魂成了一个供妖人奴役的阴灵,怎么救他?能不能救他?”
“第二件?”鬼光面无表情的问道。
“有一个人只剩一魂三魄,她还有生的机会吗?”
“第三件?”
闻言我紧握双拳,故作慷慨激昂说道:“我想知道魔门日宗的情况,他们不顾修凡定律,无视贫民的生死,他们太邪恶了。”
“哧无聊。”
鬼光撇了手中的酒碗,转而闭目盘膝坐于崖边,不言不语,对我不理不睬。
我的戏演得是不是有点过了,这种表现与我一贯的性格不符,鬼光应该有所猜疑了。
“小子,你太拿自己当盘菜了,你是什么鸟变的我会不清楚,跟我顾左右而言他,撒谎扯皮,你还太嫩了。”
鬼光的声音很冷,动了真怒,我很理解他的感受,也不怪他言语上的冒犯,因为从头到尾我都没拿他当朋友。
我们因缘际会,彼此仅仅是对方世界里的过客,不问出身来历,不分高低等级,能说的说,该帮的帮,合则同游,不合两散,不赊不欠。
但现在看是不行了,他对我的猜忌很深,他怀疑我接近他是有目的的,这种认知一旦产生,其他将变得毫无意义。
深深的给鬼光鞠了一躬,我坦然而去。
“等等,臭小子,话不说清楚,你哪儿都别想去。”
“哦鬼师何以教我?”我没有回头,声音也很平淡。
“哼你是苦修,这一点证实了,可你是‘不老圣’的弟子开始怎么不说?还撒谎说你不认识‘苦修三圣’,明显是不把我鬼光放在眼里啊再说苦修是什么人,一群于生死之间捶打本体,渴望御极的磊落之人,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诡诈小子,看在‘不老圣’的面子上,你有屁直放”
这样一番话令我身躯耸动惊诧莫名,那个金面“不老圣”想干什么?当日在彩棚之中彼此形同陌路,他为什么跟鬼光说他是我师父,仅仅一面之缘,还带着嫌隙、威胁、恩怨,他有什么目的?
我沉默了,我在用心思索这其中可能隐藏的阴谋。
师殊族的情况我出了万磁古洞就听说了,向道的确尽心尽力,做到了一个朋友能做的极至,为了一个承诺不惜与宗门翻脸,不惜与苦修木孟两大家族刀剑相向,这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也远远超出我的预计。
风闻此事苦修的老大“不老圣”没有出面,没有参与,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要么认为时机不到,要么他有更大的阴谋,也许说我是他的弟子就是阴谋中一环我真的有些懵了,我想不明白个中关键。
“怎么?无语了,你敢糊弄我,胆子不小啊”
这鬼光生气的原来是这个,而且他也不是真生气,只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看来这段缘份还有存续的可能啊
这样也好,不管“不老圣”有何阴谋,我也只能静观其变,不过他倒是给了我一个来历清楚的身份,我何不顺水推舟,既省得鬼光没完没了的盘问和猜忌,也能让彼此更好的相处,更好的合作。
“鬼老,弟子冒犯,请您责罚。”
我躬身拱手,一副任凭处置的温顺模样,这让鬼光很有面子,心里很舒服,很受用。
“算了,你个臭小子,你师父说了,你打小脾气执拗,一向不服天朝管,你师父让我好好的磨练磨练你,好好的带一带你。实际上你不知道啊在龙翼,如果我鬼光真正有一个朋友,那非你师父莫属,他是一个大仁大义大勇之人,我们的渊源很深,他的弟子就是我的弟子。当初的一句‘执弟子礼’的戏言,没想成真了。跟着我,你以后小心点,不然我代天执法,替你师父揍你小子个乌眼青。”
“是是是,弟子一定鞍前马后,伺候舒服你老。”
“嗯这还差不多。”
鬼光一脸的老子训儿子的表情,惬意无比,我却憋得很难受,差点笑了出来,这个老顽童,有点意思啊
“过来,喝酒。”
“好嘞我给您倒。”
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我真心诚意的给鬼光斟上,对于这个心地单纯童心膨胀的长者,我真的有点喜欢上他了。
灌了半碗,鬼光一抹嘴,叹道:“臭小子,你问的头两个问题都不是你一个丹修应该知道的东西,但本批师今天心情不错,便说给你听听,满足一下你猎奇的心理倒也无妨,倒酒啊你。”
“是是是,你老喝着,喝着。”
“嗯这话说来就长了,奴役阴灵可不是任何一个妖修阴修都能做到的,万余年间也就两个大阴魔有此本事,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独雨孤云’,青岚的独雨,龙翼的孤云。不过这两个人早就被无情的岁月吞噬了,风闻独雨死在了青岚大梵天神殿,而孤云死在了天道院观照真人的手中。至于想解救阴妖奴役的阴灵,那是难上加难啊一体同命同魂,要么同生,要么同死,难,难,难。”
鬼光把我气乐了,伺候他灌了两碗酒,他罗嗦了一大堆,而我就得到了三个难字,呵呵,这个老东西,他在玩我。
“哈哈哈哈,瞅你那糗样,这回知道得罪我老人家的下场了吧”
鬼光拍着酒坛子,摇头晃脑的大笑,我灌了一碗酒,也跟着大笑起来。
两个疯子,三坛酒,满山的怨戾之气,大白天阴风阵阵,这种组合才够和谐,才叫绝配啊
“走吧臭小子,你想知道的路上再说。山下又热闹了,三天了,闻讯而来的各个修真宗门都在认尸首,看看去。”
鬼光一马当先,我只有戴上斗笠,低头跟着了。
呦呵群英荟萃啊有几个还是熟面孔,但大多的未曾见过,我现在是深入虎穴了,一个不好,就是殊死拼搏生死两难的局面哪
“哎那不是鬼光鬼老吗?”
好家伙,一时间问好声不绝于耳,这鬼师的名头实出我的意料之外。
“鬼老何时有空,我知微堂可是倒履相迎啊”
一个面白如纸的紫衣中年人态度诚恳地说道。
“哈哈哈,秦堂主客气,知微堂我鬼光早想去拜访了。”
“矮鬼头,这些年你又到哪里骗吃骗喝去了?”
一个咬着烟袋,素衣布裤的矮瘦老汉说话毫不客气,赫然是龙翼修真大派远世宗的“木灵公”顾长海顾老。
“木头,你都出来见天了,还不允许我也出来逛逛,顺便骗点吃喝”
“哈哈哈哈。”“呵呵呵。”“咯咯。”
现场哄堂大笑,晦气阴霾一扫而空,几个大佬级数的修者围着鬼光打哈哈凑趣,气氛异常的活泛。
这鬼光分明就是个活宝路路通,跟着他我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未来是福是祸
哎呀别他**的说未来了,就眼下这一关,我都未必能过得去。
第三卷命耀第五十章极地山脉
第五十章极地山脉
几位大佬还在胡侃瞎聊,可话头渐渐的转到了这场杀戮的因果上来,令我有些不自在。
“鬼老,你见多识广,可知北星那厮是何等的凶獠,吞噬修者的元神,触犯了修真铁律,人人得而诛之。”
知微堂堂主秦淮咬牙切齿的说道,可他耍的是官腔,貌似正义凛然,实则煽风点火包藏祸心,这个人不是善类,我记住了他的面貌。
“唉老哥我也是刚刚入世,对这个北星那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哪我只知道他是天道院的弃子,功高绝顶,与昊凡大佬那一战据说惊天地泣鬼神,一战而名扬天下,至于他是不是邪魔,我不是很清楚。”
呵呵,鬼光竟然为一个素不相识,或者说凶名远播的我挣口袋,这令我心中一暖。
“事情尚未查清,秦堂主不可妄下断言哪嘿嘿。”
“木灵公”顾长海耐人寻味的话语令秦淮脸色一变,暗自一惊,他突然想到,通缉北星的修真名帖是密域牵头搞的,天道院一直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他们保持着沉默,态度很暧昧,难道顾老嗅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