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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只是阁下也未免手辣了一点!”
话声方住,那持剑之人又哈哈一笑。
那知那跪着的汉子,却突地跳了起来,脚踏中门,嗖地一拳,朝伊风当胸击去,口中骂
道:
“老子的事,要你管什么鸟?”
拳风汤然,竟是少林伏虎神拳里的妙着;而且他在这种拳法上,至少已有三七年的功
力。
事出意外,这一拳险些打在伊风身上。他再也想不到那持剑之人并未出手,向自己招呼
的,却是自己挺身出来相助之人。
他一惊之下,错步拗身,那个汉子不但功力颇深,招式也极为精纯快捷,手肘一沉,双
拳同时抢出,“进步撒拦双撞手”,嗖嗖,两拳,划了个半弧,击向肛风的左右太阳穴。
伊风微一塌腰,右掌刷地击出。那人马步一沉,腕肘伸缩之同时,嗖,嗖,又是两拳,
带着拳风,极快地击向伊风的前肩下胸。
伊风大怒,喝道:
“你疯了呀。?”
身形一变,掌上再不留情,那种深厚的功力,果然不是那汉子抵挡得住的。
但那汉子拳沉力猛,招式精纯,竟也是一流身手,一时半刻之间,竟和伊风拆了十数
招,打得房中的桌椅俱毁,杯盏乱飞。
那持剑之人,仍端坐在椅上,微微发着冷笑,目光却极为留神伊风的步法;右手不时弹
着剑脊,发出一声声低吟。
伊风却有些.哭笑不得,不禁暗骂自己的多事。
那汉子一面打一面骂着:
“兀那你这厮!好没来由!老子情愿朝他跪,情愿被他削耳朵,要你这王八来管什么
鸟!老子被他砍下脑袋也情愿,莫说削耳朵!”
伊风被他骂得心头火起,掌影如风,将这满口粗话的汉子围住。
那持剑之人哈哈笑道:
“古人有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朋友!你多管闲事,又何苦来哉!古人之言,实
是深得我心!深得我心!”
伊风几乎气得吐血,微一错步,刷地后退三尺,喝道:
“好!我不管就不管”
那知话还说未完,那汉子却又窜过来,劈面一拳,朝伊风打去,口中仍在不干不净地骂
道:
“兀那你这厮!撞破了老子的好事,老子非打煞你不可!”
出拳如雨点般朝伊风打去,竟真的有些要和伊风拚命的样子。
持剑之人仍在嘻嘻笑着,伊风却一头雾水,暗自忖道:
“这汉子双耳被削,我来救他,他却说我撞破了他的“好事”,难道他脑子有毛病?难
道他是个疯子?唉!我真倒霉!”
他想来想去,想不出此事的究竟,只得暗叹自己的倒霉了。
标题
古龙《飘香剑雨续》
第三十章 武林四美
他心思一分,那汉子立刻又着着抢攻,口中却又喝道:
“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这王八,老子就不叫伏虎金刚!”
伊风呀了一声,“原来这汉子就是伏虎金刚。”
他暗暗忖道“那么,他却又怎会这样像个疯子似的呢?”
须知伏虎金刚阮大成,在蜀中颇有盛名,是条没奢遮的汉子,平日也颇得人望,是以伊
风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更为奇怪。
因为他知道这阮大成绝对不是疯子,但他不是疯子,却又怎会如此呢?
持剑的那人,始终端坐在那里,望着伊风不断嘻嘻地笑着,看着这两人莫名其妙地打在
一处,竟像是觉得非常开心的样子。
转瞬之间,两人又拆了数招,伊风心中更不耐。须知他此刻的功力,远在阮大成之上。
只是他和阮大成素无仇怨,而且他的本意又是为了救人而来,当然不愿以内家功力伤人。
伏虎金刚阮大成右足朝前一踏,右拳笔直地击出。伊风身随意动,捐弃以往的招式不
用,双掌微一交错,各划了个半圈,闪电般地上下交击而出,击向伏虎金刚的喉间,胸下。
伏虎金刚眼前一花,赶紧往下塌腰,刚刚极力避开此招。
那知伊风身形一扭,双掌原式拍出,砰然两声,这两掌竟都着着实实击在阮大成身上。
他虽未使全力,但已将阮大成击在地上。
他这两招轻灵曼妙,却正是他和铁面孤行客动手时偷学来的。这两招看来轻描淡写,但
转招之间,却此别人快了一倍。
是以阮大成尚未变招,就被击中,噗地,一跤跌在地上。两眼发怔地看着伊风,心中奇
怪,这两招中有什么古怪?
那持剑之人却弹剑笑道:
“好极了!好极了!果然高明得很!小弟佩服之至。”
伊风的眼睛,却在这两人身上打着转,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这
两人是一主一奴?”但是他立刻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伏虎金刚,那有做人家奴才的道
理?”
阮大成气吼吼地爬起来,虽然被打,却仍然是极为不服气的样子,大有再和伊风一拚之
意。
那持剑之人却笑道:
“阮老大!算了吧!你再打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何况你今天只为我牺牲了两只耳朵,又
算得了什么!以后有机会,你还是可以再试一试的,反正我……反正你也知道我的。”
本来一头雾水的伊风,在听了这话之后,越发地莫名其妙了。
他又有些好笑,弄到现在,这持剑之人,倒成了劝架的了。自己不明不白地打了这场冤
枉架,却又是为着什么!
他心中好生不自在,心中一大堆闷气,不知该出在谁身上好。
那持剑之人缓缓站起身来,朝着伊风微微一笑,朗声道:
“朋友高姓大名!深宵相逢,总是有缘。如果朋友不弃,不妨留此和小弟作一清谈。”
他举起茶壶,倒了杯茶,又笑道:
“寒夜客来,只得以茶作酒了。”
伊风两眼发怔,他虽是机变百出,也猜不出这持剑之人是何来路。而且这人对自己忽而
讥讽,忽而又谦恭有礼起来;伊风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对他如何态度,是相应不理呢?还是
不顾而去?加或就客客气气地坐下来,和这奇人做个朋友。
他心中正自犹疑不决:那伏虎金刚却气吼吼地冲过来,大声说道:
“你别看他脸子白,他心可没有我阮大成好。我阮大成为你吃尽了苦:现在又被你削下
两只耳朵,难道你一点也不可怜我吗?”
伊风闻言又大愕,不知道这阮大成是否变成了疯子,这种捻酸吃醋的话,怎会用在此时
此刻?他是实在有些迷惘了!
持剑的那人,耳根却像是红了一下,突地将剑身一抖,又溜起了一道青蓝色的光华,喝
道:
“阮老大!你可得放清楚些!你一天到晚跟着我,我若不看你是条汉子,早就砍下你的
脑袋了,你还噜嗦什么?何况你耳朵被削,是你心甘情愿,还哀求着我,我才动手的,难道
又怪得了谁?”
伊风听了这些话,越来越糊涂。
那阮大成却哭丧着脸,像是死了爸爸似的,站在那里。脸的两边本来长着耳朵的地方,
不停地往下滴着血。伊风看着他这幅样子,既像可笑,亦复可怜,可却也有些奇怪。心中不
禁暗暗忖道:
“这伏虎金刚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如今却怎地变成了如此模样?”
他望了那持剑之人一眼,又接着忖道:
“若此人是个女的,那阮大成还可说是单恋成疾。但此人从头到脚,看来看去,也看不
出身上有一丝女人的样子呀!”
江湖上女扮男装之人,比比皆是,伊风见得多了;无论是谁,扮成男装后,总脱不了那
种女人气息,伊风可算见得多了。
此刻这持剑之人,虽然白静文秀,但嘴上的短髭,根根见肉,这是任何女子也化装不来
的。因为贴上去的假须,和从皮肉中生出的,外行人虽难以分辨,但像伊风这种江湖老手,
却一望而知。
一瞬之间,他又觉得对阮大成非常同情,也有些怜悯。
因为阮大成仍然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那么个响当当的汉子,如今竟落到这种地步,这
几乎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
那持剑之入微微一笑,又道:
“阁下一言不发,难道是小弟高攀不上吗?”
语音落到“吗”字上,已变得非常冷漠。
伊风微怔了一下,连声道:
“那里!那里!”
举头一望,已有日光斜斜从窗中照进来。
他无意识地走到窗前,窗外是个非常精致的园子。
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处身之所,是一家大户人家后院中的两间精舍。
于是他对这持剑之人的身分,更起了极大的好奇心,转身道:
“小弟伊风,只是江湖上的一名小卒,承蒙阁下不耻下交,实在惶恐得很……”
他本想问人家的姓名身分,又不便出口。
那持剑之人又一笑,道:
“以阁下的这种身手,若说是江湖上的一名小卒,那阁下未免太谦了吧?”
他也缓缓踱到窗前。伊风才发觉他身材不高,只齐自己的鼻下,心中动了动,却听他又
笑着说道:
“小弟萧南,才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哩!”
他露齿一笑:
“今夜之事,阁下必定有些奇怪;但小弟一解释,阁下就会明白了。”
伊风留意倾听着,但那自称“萧南”之人,话却到此为止,再没有下文,根本没有解
释,伊风也仍然一头雾水。
萧南一回身,拍了拍阮大成的肩头,换了另外一种口气道:
“阮老大!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天已经亮了呀!”
伏虎金刚浓眉一竖,大声道:
“你不叫这姓伊的小子走,却偏偏叫我走,干什么呀?”
萧南双目一张,明亮的双睛里,立刻射出两道利刀般的光芒。
阮大成竟垂下头。
伊风暗叹一声,自觉此行弄得灰头土脸。这伏虎金刚诘虽说得不客气,但伊风觉得他有
些可怜,也犯不上和他争吵,仅仅微笑了一下。
他目光动处,看到那“萧南”手持之剑的剑尖上,仍挑着两只鲜血淋漓的耳朵。
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恶心,对这“萧南”的为人,也有着说不出来的厌恶。
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捱,被削了耳朵的人心甘情愿,那么自己这局外人又能说些什
么话呢?
于是他向“萧南”一拱手,道:
“天已大亮,小弟本也该告辞了。”
阮大成一瞪眼,道:
“你走我也走,你要是不走,我可也要在这里多耽一下。”
他本来满口四川土音,此刻竟学着“萧南”说起官话来。
伊风有些好笑,但看了他那种狼狈的样子,却又笑不出来。
他刚一迈步,却听园中一个极为娇嫩的口音笑声:
“哎哟!怎么我才刚来,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要走要走的,难道你们都不欢迎我来吗?”
语声力落,门外已婷婷走进一人来,云鬓高挽,艳光四照,一走进门,秋波就四下一
转,给室中平添了几分春色!
她娇声一笑,向“萧南”道:
“还是你有办法,头天刚来,晚上就有两位客人来找你。你姐姐我在这里住了快三年
啦,也没有半个人来找我。”萧南也笑说:
“谁吃了熊心豹胆敢来找你呀?不怕烧得浑身起窟窿。”
这两人言笑无忌,彷佛甚熟。
阮大成目定口呆地站着。
伊风的两眼却瞪在“萧南”脸上。
方才那绝艳女子一进来,伊风就觉得有些眼熟,现在听了“萧南”的话,心中已猜出此
人是谁。再看见“萧南”笑声明朗,双目中也满含笑意,只是面上仍没有一丝表情。想到那
阮大成所说满含“醋意”的话,心下立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萧南”却是潇湘妃子萧南苹,怪不得阮大成一幅神魂颠倒的样子,也难怪她
易钗而弁,我竟然看不出来。若换是别人,当然奇怪;可是这萧三爷的爱女化了装,别说我
看不出来,恐怕谁也看不出来。”
他眼睛一望那艳装女子,忖道:
“这个一定就是武林第一火器名家火神爷的爱妻“辣手西施”谷晓静了,我和她倒见过
一面,不知她还认不认得出我来!奇怪的是:这景东一个小地方,怎会住着鼎鼎大名的“武
林四美”中的后两位,又偏偏让我碰着了。”
他脑中一阵混乱,又想到他的妻子“销魂夫人”。原来那萧南,果然就是昔年以易容之
术,及独门暗器扬名天下的萧旭萧三爷的爱女潇湘妃子。而那艳装女子也不出伊风所料,是
火神爷姚清宇的爱妻辣手西施谷晓静。
昔年“武林四美”名噪天下:这“武林四美”中的头一位,就是伊风的妻子“销魂夫
人”。
再加上潇湘妃子萧南苹,辣手西施谷晓静和昆仑掌门的爱女——昆仑玉女崔佩,就是被
江湖中人艳称的“武林四美”。
后来销魂夫人嫁给了铁戟温侯,隐居江南:辣手西施谷施谷晓静嫁给了武林中使火器的
第一名家姚清宇;潇湘妃子却因为追求之人太多,而她却冷若冰霜,将不少动她脑筋的江湖
豪客,伤在她下“回风舞柳”剑下,而引起武林中的不满后,也渐销声灭迹;昆仑玉女崔
佩,却也突然在武林中失去了踪迹。
于是赫赫一时的“武林四美”,就渐渐在武林中极少被人提起。
那知伊风此番远赴滇中,却在这山城里遇着了“武林四美”中的两位。
标题
古龙《飘香剑雨续》
第三十一章 潇湘妃子
辣手西施和销魂夫人,原是素识。伊风昔人和他的妻子畅游五岳时,在泰山玉皇顶上,
曾和她们夫妇见过一面。
此刻他心中忐忑,生怕谷晓静认出了他,悄悄转过脸去。因为他诈死之后,在江湖上已
成了个见不得人的“黑人”了。
谷晓静娇笑不休,眼波仍转,见到阮大成,又轻唤了一声,向萧南苹道
“这又是你的杰作吧!人家都说我“辣手”,可是我看呀,我这“辣手”两个字的外
号,倒不如转送给你还好些。”娇声一笑,又道:
“快把你小宝剑上的两只耳朵拿下来,鲜血淋淋的怕死人了!”
萧南苹一抿嘴,笑道:
“你别客气了吧,想当年你把人家的脑袋挑在宝剑上,也没有说什么怕死人了,现在怎
么啦?突然大慈大悲了呀。”
伊风站在窗口,留又不是,走又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好。
不禁暗骂自己的多事,好生生地从床上爬起来,淌这趟浑水干什么?
谷晓静却走到他身侧,笑道:
“喂,小兄弟!你贵姓呀!怎么我看你像是面熟得很。”
伊风唯唯而应,不敢答腔。
阮大成也不是白痴,受到如此冷落,心里自然大大不是滋味,看了萧南苹一眼,粗声粗
气地道:
“萧姑娘!我这样对你,你这样对我,唉!我啥子都没得说的!你说要试试我的心,
好!我的耳朵都被你削掉了,你还是……唉!只怪我阮大成生得丑陋,我——我走了。”
他越说越不是味,说到后来,声音里竟带着哭腔,一转身,蹬,蹬,蹬,朝门外大步走
了出去,萧南苹动也不动地望着他。
伊风见他魁伟的背影消失大门外,却听萧南苹啐道:
“癞蛤蟆!”
伊风不禁不屑地望了她一眼,觉得阮大成虽然可怜,却也替男人丢尽了脸,两道剑眉,
皱到一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谷晓静眼珠一转,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俏叹了一声,道:
“这也不能怪萧家妹子,这年头有些男子,你不这样对忖他们,他们就自以为蛮不错
的,像苍蝇似的叮在你后面,确实讨厌!”
她娇笑一下:
“要是天下的男人都像你,那就没事了。”
伊风脸一红,想到自己以前不也是整天跟在销魂夫人后面,心里有些不自在,大有后悔
自己以前也丢了人的意思。
萧南苹一笑,道:
“你一个姑娘二个妹子的,把我叫得也装不成男人了。”
伸手在脸上一抹,一个绝美的面容,便奇迹般地出现了。
伊风眼前又一亮,大为赞服那“萧三爷”的易容之术,忖道:
“难怪萧三爷以前曾以十一个名字出现江湖:而且若不是他自己在武林大会上,自己宣
怖了出来,江湖上谁也不知道这十一个人,其实只是一个人。现在从他女儿身上,就可以看
出他易容术的神妙了。”
眼光却不自觉地,又瞟到萧南苹身上。
谷晓静笑道:
“你们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替你们弄些粥来。”
她轻叹了口气:“姚老二这些年来身体越发坏了,到现在还没有起来。”
萧南苹“噗哧”一笑,道:
“小姐夫还在睡呀,他跟你在一起这么些年,身体要是还不坏,那才是没有道理了
哩!”
说到这里,她的脸也不禁红了起来,谷晓静笑着跑过去打她,一面俏骂道:
“看你这张缺德嘴,将来谁要是娶了你,准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