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果然,彭无望疾奔一步,窜到这柄马刀的面前,整个身子突然倾斜跌倒,钟摆一般和地面成一个狭窄的角度,左腿横扫,重重地踢在马刀的刀柄之上。这一脚踢得实在太重,以至于彭无望的身子因为这全力一踢,在原地打了两个圈,才收住身形。那枚钢刀刮动着凄厉的风声,飞速地打着旋,化成一片烂银色光圈,呼啸着朝曼陀的面门射来,马刀上半截刀身上沾粘的泥水黑蛇般满空飞舞。
高亢的金铁相击声响彻了全场,普阿蛮双燕齐出,将这枚异军突起的马刀斩成了一天闪闪烁烁的碎末,而他的脸上也溅满了马刀上污秽的泥泞。此时的彭无望已经将大哥的尸体抗在肩上,朝着曼陀高高跃起,一只脚用力地踏在地上。任何人都看出,依照他的脚力,这第二个纵跃之后,彭无望和曼陀的距离便只有半步之遥。
驾!四周的塞上武士不约而同地催动坐骑,朝着彭无望奔去。各式各样的奇门兵刃刮动着金风,四面八方罩向彭无望的前方。只要他再踏前一步,还未等他碰到曼陀王子,就已经被这刀山剑海,斧钺丛林斩成肉饼。
快往北!普阿蛮脑海中灵光一闪,忙不迭地高声喝道,手底一扫马鞭,重重抽在胯下马臀之上。
与此同时,彭无望那只踏地的右脚已经离地而起,他的身子却是朝着与曼陀王子所处的位置恰恰相反的北面射去。
北面的武士心中早就认定彭无望会不顾一切地朝南冲向曼陀王子,和他同归于尽,没想到他竟然在半路突然变向。收不住缰绳的战马四蹄翻飞,箭矢般冲向南方,而肩扛姜忘尸体的彭无望却朝北狂奔,和这些打马飞奔忠心护主的武士擦身而过。
想要催马追向彭无望的普阿蛮却被迎面而来的数十骑战马堵了个正着,眼看着彭无望箭矢般行云流水地穿过乱作一团的塞外武士北面的包围,朝着那片丛林狂奔而去。
都给我滚开!普阿蛮从马上飞身而起,单手一按马鞍,整个身子打横而起,飞腿一扫,将面前挡道的数匹战马连同马上武士一同扫到在地。他胯下的战马毫无迟滞地冲向北方,追在彭无望的背后。在他的背后,可战,跋山河各自摆脱面前各族武士收不住缰的战马,催马赶来,在他们身后,是神箭兄弟铁镰,铁岚。
普阿蛮双手放开缰绳,同时握住双燕,死死地盯住彭无望的背影,暗暗测算距离角度。铁镰,铁岚取出屠南队随军带来,作了防水处理的弓箭,同时瞄准了彭无望的后心。可战,跋山河同时从马上人立而起,刀枪齐举,准备在彭无望窜入丛林的刹那,展开突如其来的狙击。
彭无望扛着大哥的尸体,发足狂奔,摇摇晃晃的身形完全暴露在诸路高手的视野之中,而在他面前的丛林却显得越来越遥远。
就在这生死一发的关头,一阵清冽摄人,催裂肝胆的马嘶声响彻全场。
全场所有的战马听到这声恍如龙吟般的马嘶,都尖锐地嘶鸣起来,不约而同地高高抬起前蹄,毫无前兆地人立而起。这些战马的动作实在太过突兀奇异,即使是普阿蛮之流的绝代高手仍然感到手足无措,毫无防备地摔下马来。
在他们眼前,一匹金色鬃毛,满身虎斑,雄健异常的高头大马宛如一道金黄色的闪电在大雨中惊鸿乍现。牠愤怒地打着响鼻,箭矢一般朝着普阿蛮冲去。普阿蛮莫名其妙地向旁边一闪身,在间不容发地瞬间闪开这匹金马的四蹄践踏,就地一个旋子,拔起身形。就在他刚刚站稳脚跟的刹那,那匹金马前蹄踏地,一个瞬间急停,后蹄发力一转,整个身子闪电般调转了过来,前蹄再次高高扬起,朝着普阿蛮的脊背奋力踢去。
普大哥小心!屠南队以屠娇为首的武士们纷纷喊了出来。身为塞上武士们的偶像,普阿蛮在这群桀骜不群的武者当中,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他的安危也格外受人关切。
普阿蛮听到背后的风声,知道不好,大喝一声,双脚用力,身子凌空上扬,朝后翻了一个优美的空心跟头,闪开了金马的前蹄重击,双腿一分,想要就势骑在这匹金马身上。
那匹曾经威震恒州的金马似乎仍然记得被彭无望上身之后的教训,脚下发力,身子在瞬间加速,从普阿蛮的身下飞窜而出。一人一马就这样横空错过,谁也没有奈何得了谁。
普阿蛮心底赞一声,转头看了看周围,却发现没有人再追彭无望,人人都在痴痴呆呆,意醉神迷地打量这匹俊逸优雅的金色天马,立刻知道不好,当即猛地一抬手,指着那匹金马,大声喝道:不要发呆,用弓箭射死牠!
塞上男儿最是爱马,更何况是如此罕见的神驹,即使最漠不关心的人都动起了降伏牠的心思,听到普阿蛮的号令,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由自主地犹豫了起来。只有火焰教众想也没想,纷纷抬起弓箭,瞄准了金马。
一阵密集的弓弦拨动之声响起,满天飞蝗般的箭雨密密麻麻地射向这匹金马。那金马清嘶一声,身子猛地加速前窜,宛若一道电光,瞬间横掠出十几丈,将这蓬箭雨甩在身后,朝着普阿蛮狂啸一声,一转头没入了绵绵密密的雨幕之中,几息之内便消失不见了。
看着金马远去的背影,所有人的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寂。良久,屠娇凑到普阿蛮身边,小声问道:阿蛮大哥,这匹马似乎和你有些过节。普阿蛮转过头,看了看远处那一滩血肉狼藉的战马尸体,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远处传来曼陀王子气急败坏的喝令:全体随我进树林,给我生擒彭无望。
身陷绝地
肩上大哥的尸体渐渐变得僵硬而沉重,彭无望只感到眼前金星乱冒,浑身酸痛。但是他仍然咬牙坚持着在浓密的丛林中亡命地奔跑。在他的身后,数百名各族塞上高手驱马在枝桠横陈的丛林中渐渐追近。若不是满林横伸的浓密枝叶时不时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此时此刻,彭无望已经落入他们手中多时了。
彭无望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普阿蛮已经到了身后百丈之地。他暗吃一惊,转回头去,却没看到一条伸到土外挡住去路的树木老根,一个跟头跌倒在地。在他肩上大哥的尸体,跌落在地,在地上滚了几滚,竟然凭空消失了。大哥!彭无望嘶声惊叫,从地上窜起来,发足飞奔几步,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山地斜坡之前。这片斜坡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经过大雨的浇灌,显得格外青翠欲滴,十分光滑。姜忘的尸体正在沿着这处草坡,飞快地朝下滚去,草坡的尽头有一处简陋的木屋,想来是某个猎户在丛林狩猎时暂住的猎屋。
大哥!彭无望惊叫一声,想也不想,合身朝着大哥的尸体扑去,一把将其揽在怀中,沿着光滑的青草,朝着坡下飞快地滚落。
十数息的功夫,彭无望已经沿着斜坡滚到了木屋的门前,他一托大哥的尸体,身子从地上一个鱼跃,闪电般窜进了房中,十数支铁箭随后而至,重重插在他身后的草地之上。
在斜坡的坡顶,神箭兄弟缓缓收回弓箭,同时遗憾地摇了摇头。二人此刻用的弓箭不及他们平常所用的趁手,射程也大大不如,虽然他们射出去的箭仍然比在场所有人都要远上一倍,但是已经很难伤到百丈之外动作敏捷的彭无望。
普阿蛮看了他们一眼,恭敬地用手抚住胸口,由衷地说:箭神兄弟果然名不虚传,刚才那一手连珠快箭,动若闪电,令人目不暇给,阿蛮十分佩服。
铁镰,铁岚惭愧地低下头,同时道:一箭未能奏功,枉担神箭之名。
从后面赶来的曼陀沉声道:各位都是大漠上数一数二的英雄,自不待言。如今当务之急,是追杀彭无望。我们下去吧。
且慢,三王子殿下,此处坡陡路滑,纵马而下,十分危险。我建议王子殿下率领火焰精锐沿东面的山路绕到木屋以北拦截防止他往北逃逸,我们屠南队则弃马从此跳下,到木屋以南守候,防止他转头奔回丛林。普阿蛮沉声道。
曼陀看了一眼陡峭的草坡,撇了撇嘴,点头道:有理。他转过头,面对着黑衣火焰教众,挥挥手道:你们随我来。几百名黑衣武士立刻护卫在他的身后,浩浩荡荡地朝东奔去。
普阿蛮看着蛮陀走远,眉梢微微一挑,高声喝令:全体弃马,跟我来。说着第一个跳下马来,顺着斜坡飞快地滑了下去。
木屋之内,堆满了残败的柴草,屋角有一处简陋的锅灶,朝东放着一条竹椅,竹椅之后是一座土炕。彭无望将大哥的尸体平平整整地放在土炕之上,然后缓缓退后几步,守在木屋的门口。
屋外的景物渐渐变得清晰可见,天上的乌云开始慢慢退却,瓢泼的大雨开始慢慢停息,几线微弱的曙光透过松动变化的黑色云层,照在这片林地之上。彭无望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奔波了一天一夜,如今又迎来了第二日的黎明。
门外传来了战马啾啾的鸣叫,密集的脚步声在木屋四周此起彼伏的响起。彭无望下意识地往怀中摸索了一番,发现浑身上下,除了一双拳头,竟再也没有任何兵刃。他苦笑一声,顺着门板缓缓坐倒在地。此时此刻的他心中只希望第一个冲进门来的,不是普阿蛮,或者是可战,跋山河。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凭自己的功夫,赤手空拳,绝对夺不下这些绝代高手的兵刃。
与此同时,数百名塞上高手已经将木屋里三层外三层围困得水泄不通。几百名弓弩手拉紧弓弦,将数百枚蓝莹莹的箭头牢牢地指住木屋的每个角落。每一双握弓的双手都稳若磐石,没有丝毫颤抖,显见这些精选出来的持弓高手都是千里挑一的使箭行家。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普阿蛮,等待他的一声令下。谁知道普阿蛮双目低垂,仿佛入定了一般不再言语。
此时曼陀纵马趋前一步,来到普阿蛮面前,道:阿蛮,为何不让兄弟们进攻?
普阿蛮垂首道:禀告曼陀王子,彭无望此人乃是世间少见的猛士。他越是困守绝地,事穷力窘,他所能爆发出的破坏力就越是惊人。此时此刻,他困守木屋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必然困兽犹斗,负隅顽抗。无论派出何人前去厮杀,只会徒增伤亡。
曼陀仰天一笑,道:这有何难,如今天色放晴,我们只要点一把火,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轰出来,再加上乱箭齐发,看他往哪里逃?
普阿蛮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沉声道:这......三王子殿下不是要生擒彭无望么?
此时的曼陀正在为自己能比普阿蛮先想出如此巧妙的计策而暗自得意,听到这句话,只感到一阵烦躁,断然道:不必这么麻烦了,杀了他,再将他剁碎了喂狗,也是一样。
谨遵三王子号令。普阿蛮洪声道。
彭无望在门口观望了很久,发现围困在屋外的胡族武士不但没有急于发起攻势,反而开始分批撤走,只留下了数百名黑衣武士手持强弓硬弩,严阵以待。他想不出他们想要干什么,便不去理会,走回土炕之侧,跪在大哥的尸体面前,低声道:大哥,三弟我到了这步田地,再也不能继续护住你的遗体。我就在这木屋里,挖地三尺,将你落葬于此。若是天可怜见,我能够生还恒州,他日定当重回此地,将你移葬入我彭门的风水地穴之中,让你享有永世安乐。
言罢,他跪在地上,朝着土炕,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五指曲张,朝着地面挖去。木屋中的土地经过雨水浸润,十分松软,加上彭无望手重力猛,气力悠长,只片刻工夫便掘出了诺大一个土坑。他来到大哥的尸体旁边,跪下身,将其打横抱起,缓缓放入新掘好的坑中,伸手轻轻捧起坑旁的泥土,准备为他盖在身上。
就在此时,一片喧哗声从屋外响起,无数脚步声飞快地朝着木屋靠近。彭无望心中一惊,连忙冲到房门前,透过木头的缝隙朝外观看,却发现无数肩扛柴草的突厥高手从四面八方急奔而至,来到木屋前一丈之地,抖手一甩,将大捆大捆的丢到了木屋四周,然后异常小心地互相掩护着交替后退。看到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彭无望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这些年来的搏命厮杀,除了给他挣来些许声名之外,也让他在敌手们的眼中化为了人人惊惧的凶神。
嗬!普阿蛮的一声凶猛的吼叫将他从沉思中惊醒,他抬眼观看,发现屋外所有的弓弩手同时换上了裹着油布的火箭,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微弱的晨曦中格外怵目惊心。
他们要将我烧出屋门!彭无望脑中电光一闪,连忙退到土坑之侧,手忙脚乱地捧起大把泥土,朝着大哥的尸体上盖去,想要在火起之前,将大哥安葬。就在此时,霹雳崩雷般的弓弦声齐刷刷地响起,数百枚火箭四面八方射中木屋的四壁,其中数十支箭势如破竹地穿过墙壁,朝着彭无望射来。熊熊烈火在火箭的点引下将木屋团团围住,狰狞涌动的烈焰舔着四周的木墙烧进屋来,呛人的浓烟在空中弥漫。
彭无望猛地挥动随手抄起的竹椅,将朝他射来的数十支箭一一挡开,仍然有几枚铁箭来得太快,躲闪不及,射中了他的肩肘臀臂等肉厚之处。幸好这些箭支被木墙所阻,速度势头有所减弱,否则必然透体而过,造成更加严重的伤害。
彭无望咬紧牙关,忍住剧痛,探头望向屋外,发现普阿蛮指挥着一批弓箭手将箭头指定了木屋的顶棚,另一批弓箭手则再次换上火箭,准备继续朝着木屋攒射。
彭无望当机立断,纵身一跃,跳入自己刚才挖好的土坑,躺在大哥尸体的身侧。他刚刚躺好,铁箭入木所发出的夺夺响声爆豆般响起来,可以想象就在这一刹那,有将近百余枚利箭射中了刚才他用来遮挡箭雨的竹椅。只听得一声竹木爆裂的脆响,四分五裂的竹椅残屑四外飞溅,落了彭无望一脸。
他喃喃骂了一句,用手抹去脸上的竹屑,抬头观看,发现四周熊熊的烈焰已经到达了木屋的顶棚,再过得片刻,整座木屋就要坍塌下来。木屋外的塞外武士们狂热地呐喊着,嬉笑着,仿佛在嘲笑困死房中不得而出的自己。
浓烟熏得他涕泪直流,不断咳嗽,四周火焰的高温令他的毛发俱都卷曲变形。他咬牙看了看被火焰环绕的屋顶,突然冷笑一声,将大哥的尸体抱起来,沉声道:大哥,那些胡人以为凭一座木屋就可以困住我们兄弟。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中原豪杰到底有几分本领。
第七蓬火箭划出优美的平弧,射在早已经陷在滔天火焰之中的木屋之上。木屋的东墙首先承受不住火焰的烧灼,发出一阵隆隆的轰鸣,颓然倒下。紧接着和东墙连接的北墙也支撑不住,在火焰中缓缓倾倒,被大火烧穿的顶棚,毕毕卜卜地爆响着,带着大团大团的火焰朝地下坠去。整个木屋此刻完全被滔天的烈火淹没了。
曼陀,普阿蛮,箭神兄弟,可战,跋山河面色凝重地观看着木屋渐渐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没有人说一句话。
良久,曼陀咳嗽了一声,道:那么,就这么把他烧死了?
在他身侧的罗朴罕沉声道:如此大火,便是浑身是铁,也要烧熔。那个彭无望这次死定了。
曼陀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豫之色:哼,想不到他是个孬种,竟然不敢从屋子里跑出来。就这么被烧死,真是便宜了他。
达虎低声道:可能是他觉得就算跑出来也难逃一死,所以不肯出来。
普阿蛮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哼,彭无望绝不会闭目等死,他是那种临死之前仍要咬人的猛兽。他一定找到了逃生的通道,难道......他脑中灵光一闪,断然喝道:所有人搜索方圆百丈之地,木屋之中一定有逃生的密道。
他的话声刚落,在远处的旷野中突然响起了众人再也熟悉不过的清啸,刚才在火焰教众的箭雨中逃得一条性命的金色神马赫然出现在木屋南侧那片陡峭光滑的草坡之上。只见牠稀溜溜打了一个响鼻儿,轻轻松松地一个飞跃,仿佛一条金色的苍龙从数十丈高的坡上飘飞了下来,行得二十余丈,四腿缓缓落在草坡上。草坡奇滑无比,金马的四条腿刚一沾地便行云流水地又滑行出去八九丈,紧接着牠泰然自若地再次起跃,恍如探爪云龙,从半坡之处高高飞起,朝着普阿蛮扑去。牠的姿势勇猛而美观,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高贵优雅的从容意态,令人看得目眩神迷。在场的每一个塞外武士都对着这匹神马发起呆来,即使冷酷深沉的普阿蛮,也有片刻的失神。
就在这时,普阿蛮身畔十余丈远处的土地,突然发出波地一声,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仿佛从地狱中探出的鬼爪,猛然伸出地面。这只手掌皮破肉烂,伤痕最深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白花花的指骨,任何人乍见之下,都有见鬼之感。普阿蛮倒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