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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水塘边,燃烧着两堆火焰高耸的篝火,将本来寒气彻骨的水塘熏染得有些暖意。天边的云朵在长风中缓缓散去,宛如云中仙子临风而去时的潇湘长袖。月华淡淡洒在水塘上,映得人满眼是流动如神,若即若离的银光。
彭无望发现在两堆篝火正中,几根竹枝搭起了一片青色的帷幕,月光照射在帷幕之中,映出一个曲线玲珑的身影。在他的耳中回响着朦胧的水声。
“什么人!”耳畔响起了酷烈的疾风,一柄镔铁点刚枪直刺他的颈项。彭无望猛地一探头,任由钢枪从自己的后颈以厘毫之差贴肉而过,双手上抬想要搭住枪身,这样,他再一个旋身,枪就被他这一招罗汉担山徒手夺了过去。
使枪者也非等闲之辈,吐一口气,长枪化为一道黑光,穿过彭无望的双臂,电射而出,身子一个高跃,从彭无望头顶飞了过去,身子一绷,如身化箭矢,一个刹那之间赶上长枪。只见他单手握住长枪,看似随意的一甩,枪刃宛如走线银锤,倒射而回,枪头连晃,化身无数,将彭无望的全身要害全部笼罩。“好枪法!”彭无望忍不住惊叹一声,抖手将双手仍然紧握的烤肉高高丢上天,拔出身上从虎丘铁匠铺顺手买来的两把还算合眼的长刀,雾成一片宛如银色瀑布般的刀幕,宛如铁桶般护住他的全身各处。
二人的刀枪只一个接触,就如金石相击,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响。那使枪的一声痛快的大喝,长枪一顿,宛如寻找战机的毒蛇,高高昂起头来,接着当胸刺来。那快如雷电的枪势令沿着直线刺来的枪身似乎有一种诡异扭曲,仿佛在熊熊烈火中就要被烧熔了的一根铁条。彭无望感到整个人都似乎掉到了一个燃烧着的原野之中,四面八方的火焰转瞬间就要把自己烧化。他竟然无法正面截住这气势沛然的一枪,只能高高跃起,让这一枪从自己脚下渡过。
这个使枪者竟能够在如此气势如虹之际收住枪势,将枪头猛地一抬,身子飞旋起来,点刚枪化为几十个模糊不清的枪影,向上撩去。彭无望也不招架,左手一刀猛砍在身后的树上,身子又拔高了数尺,一个鹞子翻身,躲开了长枪撩击,双腿在高耸树木的枝桠上一借力,整个人有如横空燕子,飞掠而来,双刀同使“青翼横空”,雪亮的刀光宛如两把银锁,将使枪者困在方寸之地。使枪者一声断喝,长枪杵地,而身子却如迎风纸鸢,扶摇而上,双腿横踢彭无望。彭无望双刀没有抓住使枪者,叮当两刀砍在枪杆上,身子横了过来,双腿迎上使枪者的双腿,二人就在空中双腿相击,连换了十几招,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在此时,一个宛如振翅雄鹰一般的身影飞跃而来,一把雪亮的五尺长刀,拖着银晃晃的耀眼光芒,宛如一条滚动的银龙,向着彭无望的顶门扑来。彭无望感到浑身上下被一股充沛天地而森寒彻骨的刀势死死锁住,仿佛被捆了七八十道枷锁,手足麻木,竟不能自由活动。他心中一凛,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勇豪的笑意,意示激赏,他猛然间断喝一声,宛如一声将长空震碎的霹雳,四周的气流都被这一声怒吼而震动翻腾。紧紧锁住他的刀势微微一松,令他可以闪电般回刀,双刀十字横门高高架起了那力可劈山断岳的迎头一刀。
“彭无望!”那个使刀者就着刀刃上映射的月光看清楚了敌手的面容,连忙向后一跃,和使枪者并肩而立。
在这个时候,那高高抛起的烤肉才姗姗落下,被使枪者使刀者分别接住。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精彩!”风华秀美的锦绣公主,身着青罗衣,肩披白纱氅,宛如月下的仙子,披着一塘明艳的月光迤逦而来。
彭无望看到她未带青巾的面容,心中一颤,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阿锦,无望不知道妳在这里,过于唐突了。”
“喂喂!”一旁的可战可有些真的急了,“你这个蛮......不是,这个臭小子,居然敢如此称呼我家主公。”肃立在一旁的跋山河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可战,不要胡闹。这是我要他这么叫的,不关你的事。”锦绣公主秀眉微蹙,脸上微微一热。“可是......”可战一脸的不平,但是也不再说话,鼓起腮帮子站在一边。跋山河的脸上露出一丝焦虑。
彭无望呆呆地看着锦绣公主,似乎根本没听见可战在说什么。“你在这里所为何事?”看着他愣愣的面容,锦绣公主心中忽然有一丝隐约的甜意。
“哦,”这个时候才有些回过神来的彭无望自嘲地笑了笑,挠了挠头,道,“我很烦,到这里来透透气。没想到妳在这里......”说着,他脸色一红。
锦绣公主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彭无望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说:“哦,对了,我带来了两块自制的烤肉,不如妳来尝尝。”
“庄主,这烤肉来路不明,不可。”一旁的可战忙说。
“算啦算啦,你们吃吧,下去。”锦绣公主有些不耐烦地说。
可战狠狠瞪了彭无望一眼,用力咬了一口烤肉,微微一怔,然后和未曾再发一言的跋山河转身离开。
看着他们渐渐走远,锦绣公主长长疏了口气,轻声道:“总算清静了。”
“妳的手下对妳真是忠心耿耿。”彭无望衷心道。
“就是不够机灵,和你一样傻头傻脑的。”锦绣公主笑了起来。彭无望摸了摸头,苦笑了一声。
“我们到那边坐坐,这一路上,倒真有些闷了,和你聊聊也好。”锦绣公主微微一笑。彭无望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道:“那敢情好。”这一句又引来了身边丽人的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二人坐在河塘畔的沙丘上,面对着塘心掩映的天边明月的倒影,一时之间都不知要说些什么。
半晌过后,锦绣公主才说:“无望,这一次莲花山之旅恐怕艰险无比,不知道你有何打算?”
彭无望想了想道:“有李读先生在,我有十足信心。”
锦绣公主心中暗叹,道:“你这么信任李先生?”
彭无望笑了笑,道:“我和他只有几面之缘,但也知道他是说一不二之人。这一次去莲花山探险,我和他是同赴险关,自然要互相绝对信任。”
锦绣公主脸上一阵黯然,转开话题:“明天就要到姚州附近。那里曾经是李轨,薛举和梁师都交相争霸之地。如今李轨薛举已没,梁师都的朔方铁骑却仍然时有肆虐,而突厥精骑也时有出没,仍然非常危险。”
“这些人出现一个我就杀一个,总有一天,大唐的天下再没有这些贼子的立足之地。”彭无望豪迈地说。
“你很恨突厥人吧?”锦绣公主的眼角微微一跳,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说不清。”彭无望愣了愣,道。
“说不清?”锦绣公主微微一愣,没想到彭无望居然会这么说。
“是啊,其实突厥以前和汉人也做生意,我祖上保镖也曾经去过突厥,那时候大家相安无事。不过后来不行了,隋朝被灭了,突厥人开始到我们这里烧杀掳掠。那是突厥人的首脑想要灭了我们汉人的国。如果不是我们汉人自己不争气,这种事突厥人的可汗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大唐国建立起来了,突厥人还在寇边,那是怕了我们,想要弄垮我们。”彭无望边想边说,“那些将军们喜欢说什么来着,对,争霸,他们想和我们争霸。我想也不是每个突厥人都想打仗,他们是不得不打,不得不杀。与其说他们可恨,不如说他们可怜。”
“可怜?”锦绣公主的心中一阵悲凉。
“嗯。突厥不希望我大唐强大,我们汉人也不希望有个厉害的突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谁也不想胆战心惊地活着。”彭无望伸了个懒腰。
“是啊,谁想胆战心惊地活着呢。”锦绣公主的眼中弥漫起一丝凄迷的水雾,“突厥会赢吗?”
“我也不知道,”彭无望叹了口气,“突厥有突厥族的英雄,我们大唐也有大唐的豪杰,胜负也难说得很。”
“是吗?突厥也有英雄吗?”锦绣公主的犹疑着问道。
“我是不了解突厥人了,不过在洞庭湖的时候,我曾经和一个突厥老者接触过。他是天魔的传人,会紫煞掌。我本想和他一决胜负,但是他为了保住紫煞掌的秘密,一掌拍碎了自己的头。其实他也不一定就输,我赢了也不一定要杀他。可是他还是自杀了。后来我渐渐明白,他因为没把握杀了我,也就是没把握保住他身上武功的秘密,才自尽的。这种勇气,我也自愧不如。如果突厥人多几个这样的好汉,嘿嘿。”彭无望怅然苦笑。
锦绣公主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今天才了解到他这个人。彭无望看了她一眼,脸色一红,忙道:“听到我的话妳可能不以为然,其实任何强大的民族都应该有他们自己的英雄,否则,难道他们是凭空强大起来的不成。”
“我没有怪你说的不对,”锦绣公主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想。”
“我只是站在突厥人立场上想一想罢了,”彭无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们常年居住塞外苦寒之地,看到我们汉人的花花世界,哪有不心动的。战争,只是早晚的事。”
“噢,想不到你竟有如此独特的见解,”锦绣公主微微一笑,“这么来说,突厥入侵,倒是合情合理。”
“这些事合不合理我可不知道。”彭无望摇了摇手,笑了起来,“不过大唐江山锦绣,如果想要,那就放马过来。哈哈!”他意兴湍飞地站起身,拔出手中的双刀,迎风一舞,回头冲着锦绣公主露齿一笑。
“放马过来吗?”锦绣公主心中五味杂陈,心弦随着彭无望的话语莫名地颤抖不休,眼中彭无望持刀而立的身影渐渐模糊了。
赤手屠凶
“公主,昨天的烤肉我还剩了一点儿。”可战策马来到锦绣公主身边,小声说。
“你不是认为我吃了不妥吗?”锦绣公主语气中透出一阵肃索,她仍然在回味着彭无望昨夜的话。
“公主,真的很香。不吃可惜了。”可战讨好地说。一旁的跋山河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时候,领头的宋万豪忽然策马而来,面色沉重地对锦绣公主道:“公孙姑娘,前面发生了大惨事,情形极为恐怖,请移芳驾绕行。”
锦绣公主双眉一挑,柔声道:“有劳宋公子关心,小女子走惯江湖,再血腥的事也不忌讳。”
宋万豪一阵犹豫,苦口婆心地说:“姑娘,请三思。”
“不必了,你越说我倒越好奇了。”说完锦绣公主一策马,和宋万豪擦身而过。
“嘿!”宋万豪叹了口气,连忙调转马头,跟了上去。可战和跋山河对望一眼,一齐打马追去。
滔天的恶臭弥漫在渭水河畔的陈家村内。狭窄的村道上伏满了已经开始腐烂长蛆的尸体。有些尸体高高挂在树上,已经被秃鹫掏光了肚肠,有的尸体被人砍成数段,被附近出没的野狼咬得面目全非。几个青年女子衣衫不整的尸体摊在一处井边,她们的身子干瘪变形,似乎被人活生生吸干了鲜血。
站在村口的群雄一个个面如土色,完全被面前的惨景惊呆了。从后面纵马赶来的锦绣公主一见到这个情景,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右手紧紧握住马鞭,几乎要渗出血来。“是达龙那厮!”跋山河面沉似水,低声凝气,将这句话运力吹进锦绣公主的耳中。“这个千刀万剐的蠢材,这么张扬行动,要是破坏了计划,爷爷我生撕了他。”可战低声发着狠话。
就在这时,到村中巡视的几个前辈高手从几间村户中推门出来,脸色惨白地踉跄着走出村口,来到群雄面前。一个乔家的女性高手再也忍受不住,跪到地上,干呕了起来。这个动作似乎有着可怕的传染性,众人中阅历尚浅的年轻弟子立刻不约而同地同时呕吐了出来,有些人甚至虚软地摊倒在地上。
“都死光了!”巡视回来的乔梦楼目光呆滞地说,“渭水帮完了。老陈被人剁成了碎肉,脑袋挂在了厨房,老人小孩全都没放过。”
宋万豪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对手下道:“烧了。”说完回身上马,带着队伍走了。他身后宋家的子弟们愣了片刻,马上分散寻找柴枝火油等物,片刻之后,曾经风光一时的渭水陈家村淹没在一片熊熊烈火之中。
“公主,怎么办?”跋山河策马来到锦绣公主身边,小声问道。
“别慌,前面应该还有一个被屠的村子,达龙也许在那里等着呢。”锦绣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凄凉。
“他疯了!”可战惊道。
“他没疯,谁都没有。”锦绣公主苦笑一声,回头看了看蹲在地上彭无望,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跪在彭无望面前的李读已经将早上吃掉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仍然不住干呕,似乎要将肚肠一起折腾出来,彭无望用手拍打着李读的后背帮他顺气,脸上一片悲愤之色,恨得说不出话来。
在午后的阳光中跋涉的神兵盟群雄思及日间看到的惨事,谁都没有心情说话,只是默默不语地低头赶路。可战和跋山河再也没有拿出自己收藏的那一点点烤肉,因为策马走在一旁的李读一看到烤肉,就忍不住呕吐出来。晌午的时候,谁也没吃东西。
忽然,风中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又有惨事发生!”众人同时警觉了起来。只听得一阵唏哩哩的马嘶之声,彭无望和宋万豪同时催动座骑,率先抢了出去。这时才回过味来的群雄一起催马,不约而同地跟了过去。
这是渭水河边的另一处村落,惨号不断地从村内传出,鲜血汩汩地从各个村户的门中淌出,在村道上汇成小溪,漂向村口。不断有人头沿着路面滚了出来,个个面呈惊恐万状的神色。哀求嚎叫的声音越来越小,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快速催马,先一步来到村口的宋万豪扬声怒喝道:“哪里来的贼子在这里残害生灵!”这时,一个幼小身形的女孩从村内发疯地哭喊着跌跌撞撞地奔了出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巨汉,迈着大步赶了出来,横舞着一柄硕大的斩马刀,朝着小女孩猛劈了过去。
“住手!”宋万豪连忙叫道,右手闪电般拔剑在手。那大汉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嘲弄的神色。他双手握住斩马刀,忽然一个上撩,刺向宋万豪的面门。
宋万豪看到这个魁梧的大汉眼中令人心胆俱寒的决死之意。虽然他是叱咤风云的西蜀宋家家主,平生见过无数凶徒,但是如今看到这个大汉的眼神,心头也不禁一颤,不由自主地收剑护住面门。就在他犹豫收剑的时候,远处传来彭无望的急呼:“宋公子,护住孩子!”宋万豪再定睛一看,那个大汉已经一脚踹在了小女孩的后心,她那娇小柔弱的身子忽悠悠地飞到了半空。
“呀呔!”彭无望的身子宛如旗花火箭般升到半空,稳稳地接住了小女孩无助坠落的身子。这是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孩,有一张清秀可爱的面容。此时的她双眼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彭无望感到怀中弱小的躯体已经支离破碎,她的脊椎骨碎成了数段,肋骨全断了,内脏全部破碎。
此时的小女孩还有一丝气息,她奋力抬起白生生的小手,紧紧抓住彭无望的衣襟,颤声道:“爹爹,救爹爹。”这一声乞求似乎耗尽了她最后的生命,她的身子在一瞬间僵硬了。彭无望紧紧闭上眼睛,轻轻将小女孩的身子揽在肩头,奋力咬住牙关,额角青筋暴露。
这个残杀无辜的大汉正是被普阿蛮赶出松鸣岗的血手人屠达龙。他忠实地执行着普阿蛮的指令,又血洗了一户村落。如今的他已经被神兵盟的群雄团团围困,插翅难飞。
看到孤零零站里在群雄之中的达龙,锦绣公主立刻了解了所有的来龙去脉,她的眼中悲伤之色更加浓郁。此时的达龙,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在汉人中策马而立的公主。他苦涩地笑了笑,指了指天空翱翔的一只飞鹰,在他的部落中,人们相信人死之后,飞鹰会将灵魂带到天堂。他的这个手势代表的就是:来世再见。锦绣公主微微点了点头,扭过脸去,不忍再看此时的达龙一眼。
“兀那汉子,为何在杀害无辜!”宋万豪在他面前丢了这么大的面子,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问。
“哼,因为爷爷我高兴!”达龙操着带着浓重突厥口音的汉话,自豪地说。
“是突厥狗!”“杀了他!”听出他的口音的群雄纷纷喝骂。
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持剑而立的宋万豪身上。宋万豪哼了一声,凝神敛气,心里暗想:此人摆明了悍不畏死,十分难缠。如果此时和他交手,就算得胜也要付出一点代价,值得么?抑或是,招呼大家一齐上,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