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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缘
作者:?泽左保
第一章 结婚式
1
“畜生”这个词,现在随处可见,无论在哪家报纸或杂志上刊登的文章中,都常常看到报导各种事件中夹杂着“畜生”这个字眼,就连电视节目中的主持人也常常顺口说出“畜生”这个词。
父亲为女儿投保总额为1亿日元女儿随即被人杀害
报导中所说的父亲是一位叫池内昭次郎的男人,今年55岁。
被杀的女儿叫弓子,今年25岁。
池内昭次郎的妻子早年病故,他带着三个女儿生活。后来他的长女和二女儿结了婚,分别住在京都府和静冈县。
三女儿弓子在一家玩具公司工作,住在公司的女职员宿舍。池内昭次郎目前住在一家几乎要塌了的廉价的公寓里,房间只有6张草席大小,一个人独居。
但不管怎么说,池内昭次郎和三女儿弓子还都是东京都的市民。
池内阅次郎已没有职业了。由于他得了风湿病,所以就没有了收入,但享受社会福利的救济。
池内昭次郎早先就是个好逸恶劳的人,过了30岁以后就从没有过固定的职业。在他妻子活着的时候,据说他也是靠老婆养活的一个男人。
这是一个生来懒怠的男人。要说话动,也就是去去弹子房,要么就是蜷在公寓里闲呆着,吃饭时去外边吃,几乎没有任何人际交往。
要说他的“优点”,就是他一不抽烟、二不喝酒,他也不搞女人。不过,他很喜欢赌博,如赛马、打弹子球。
当他身无分文的时候,他便闻到三女儿弓子工作的公司或女职员宿舍,一次总要“抢”走5000或1万日元,然后扬长而去。
弓子的同事们都对她的这个父亲怀有憎恶感,而且不知哪个同事还知道了弓子的人寿保险是她父亲强行办理的。因此有人怀疑,也许早晚“弓子会被她父亲杀死的”。
池内昭次郎几乎不与人交往,但却十分意外地与一名能说会道的、在弹子房认识的本间亲近起来。这个本间一无固定住址,二无职业,还自称入过12次大狱。当初他同池内昭次郎在谈到杀害弓子一事时是这样说的:
“女儿要是死了,你就可以弄到1亿日元的保险金呢!”
“要是那样,有人会说是我杀死了女儿。”
“那也难怪。”
“不过,她可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嗯。”
“我怎么会用杀死亲生女儿的办法弄钱呢!”
“也许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没有别的办法也不能这样子呀!”
“不过,你可能下不了手,但若有这个打算,便可以雇人干嘛!”
“这么说,你简直是个魔鬼,或是个畜生了!”
“怎么样,同意吗?”
“不,还没有说好报酬呢。”
“一半吧?”
“什么,你要5000万!?”
结果是这个叫本间菊治的男人答应了动手杀害弓子。
一个星期后,本问葡治下手了。这一天,弓子下夜班,在从公司返回女职员宿舍的半路上,本间袭击了她。
本间菊治用铁?郎头朝弓子的头部猛击了数下。池内弓子因脑内出血持续昏迷再也没有醒过来,于第二天死去。
得到噩耗后赶到医院的池内昭次郎伏在女儿的遗体上放声痛哭起来。
搜查总部十分关注那1亿日元的人寿保险金。对弓子来说,池内昭次郎简直不是父亲,他禽兽不如。而且侦察人员也从弓子的同事口中一再听到这样的议论:这种恶父也许会对亲生女儿下毒手的。
但是,池内昭次郎有确凿的不在现场证明。而且,上述议论中夹杂了许多感情色彩。对池内昭次郎来说,目前毫无作实证据。
事情到底还是有了头绪。5天后,本间菊治因犯别的罪被警方逮捕了。在对他进行刑事调查时,听他的邻居讲,“最近他好像突然有了一大笔钱,添置了不少东西。”
在警方对他进行审讯时,他暴露出了杀害弓子的事实。于是警方立即把他移送调查池内弓子被害事件的总部,并对他进行了重新调查。
本间菊治很快就坦白了他受池内昭次郎的委托,残忍地杀害了弓子的事实。
早就对池内昭次郎怒不可遏的侦察人员立即逮捕了池内昭次郎。
10月5日上午,池内昭次郎彻底进行了坦白。于是,从下午起,电视台、广播电台和报纸上就频繁地出现了“畜生”这个词。
在人世间,亲子之间相互残杀的事情也有发生,但人们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池内昭次郎的这一罪恶事实。
北御门水江也是其中之一。她很早就产生了对目前世风日下,为一些小事轻易地动刀杀人等等社会问题的忧虑。
从最单纯的意义上讲,此案使北御门水江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首先,她对于无辜的女儿成了其亲生父亲谋财的牺牲品报有极大的遗憾和同情心。
另外,她对自己与死去的池内弓子都是25岁这一点也深有感触。和池内弓子比起来,自己无论如何也算是一个幸福的女孩子了吧。
一想到这些,她就仿佛受到一阵阵地强烈冲击。对于池内弓子的红颜薄命,她从内心深处感到无比同情。
此时北御门水江站在窗前,透过窗玻璃眺望着窗外秋天的景色。她的家位于中野区鹭宫三丁目,南面是西武新宿线的鹭之宫站,北面是新青梅街道。
从外表上看,自己的家是一幢再平常不过的二层小楼。但仅仅凭着硕大的院落和大门,就不能说是一家小户人家。北御门水江十分喜欢这幢生养她的房屋。她在这幢房子里度过了她最美好的中学时代。
尤其二层的这个房间,是属于她自己的,她更是从心底里喜欢它。在这间屋子里,只要走到南面的窗户边,就可以一览西南方向的全部风景。如果来到阳台上,那么就会全身心地陶醉在那无限美好的夕阳风景之中。
但是,这间给她带来无限幸福感的房间即将成为过去的历史了。她将不得不告别曾经在她人生轨迹上刻有深深印痕的天地了。
因此,当她再向窗外眺望那总也看不够的景致时,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们怅感来。她要和这间房子告别了,这种酸楚时时地冲击着她的心扉。
下个月她将要搬出这间房子了。
再有一个月,北御门水江将为人妻。
未婚夫此时此刻正站在她的背后。他叫紫乃原顺一,今年33岁,是一家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疗部医师。“紫乃原”和“北御门”这两个姓在日本人中极少见,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就对对方留有十分深刻的印象。
他们有了比较密切的交往后,双方家长也马上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半年后,这种关系便升华到了恋人这一公开的程度,而且还订了婚约。紫乃原顺一打算成了父亲的法定继承人后就和水江结婚。
紫乃原顺一是个养子,养父母住在群马县的高崎市。他的养父是医师,在高崎市经营着一家有内科、外科、整形外科、泌尿科、妇产科的综合性医院。
也就是说,紫乃原顺一要做为养父的法定继承人回到高崎市,要么当上紫乃原医院的院长,要么先当一段副院长,全面挑起这家医院的实际工作。
无论哪种形式,先决条件都是回到高崎市的时候就是和水江结婚之日。但是,目前养父的态度还十分不明朗:他既不提出自己引退的日期,也不提及让紫乃原顾一当副院长一事。
和紫乃原顾一认识都过了三年了。今年水江已经25岁了,到12月就满26周岁了。于是,水江的父母开始对自己女儿迟迟不结婚感到担心了。
因此,水江的父母决定在11月举行订婚式,将此事公开确定下来。这个时间正是大学附属医院繁忙的时间,研究课题和学术讨论安排得满满的。从建立家庭来看,这段时间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去做准备,而且,目前顺一收入也不多,在这个时候结婚也是不太适宜的。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11月订婚或结了婚,过上两三年再买公寓搬出去住也不是不可以。这样还可以不在群马县住,而是暂时搬到东京去住。想到这一点水江就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她并不喜欢紫乃原顺一去那么个高崎市当什么院长。
水江从玻璃上看到了紫乃原顺一的表情,她想戏弄他一番。紫乃原顺一已离开了窗户,坐在了沙发上。他的脚交错地搭在一起,并开始闭目养神,好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水江回过头来:
“顺一……”
她笑着招呼道。
紫乃原顺一像被惊醒一样,突然睁开了眼睛。在他那原本就是一副美男子的脸上,时时显露出受过高等教育的理性风度。然而,此时紫乃原顺一的表情看上去是带有愤怒的严峻。
“刚才睡着了吧?”
水江紧张地问了一句。
随后她又像一个孩子撒娇般地噘着嘴看着紫乃原顾一。这是她的习惯动作。
“不……”
紫乃原摇了摇头。
“我刚才打了个吨儿……”
水江坐了下来,坐在她用了10年、已有了极深感情的摇椅上。
“这么多天总是不够题,有点儿累了。”
说着,紫乃原顺一用一只手压了压两眼的眼皮。
“实在对不起啦,我不该把你吵醒了嘛……”
水江边说边摇晃着摇椅。每当她坐在摇椅上晃动时,心情就变得异常舒畅。
“不,没什么,难得有今天这样的空闲在一起嘛。”
紫乃原可连笑也没有笑。
“这么说,顺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看着紫乃原顺一不高兴的样子,水江有些担心。
“这是什么话!如果你父亲看见了,我这成什么样啦!”
紫乃原近乎发怒了。
这和平日的紫乃原可太不一样了,好像心绪特别乱,目光也异常敏锐。不知为什么他今天的表情特别吓人。也许太累了,也许在医院里碰上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吧。
“父亲说过,如果实在不行,可以先去他的公司医务所工作。我想暂时去不了高崎,这也不妨考虑一下。”
“嗯。”
“顺一,除了大学的附属医院外,你愿意去别的医务部门吗?”
“当然可以了。医院里的工资很低,光靠这点薪水是不能养家的。而且医院里的其他大夫,每个星期都有两三天去外边行医,赚点外块呢!”
“可你一直总在医院里忙呀!”
“搞研究花费的时间多,不过我想这样还是值得的。”
“可你家里不是很有钱吗?能不能要求高崎的家给你一些经济上的帮助呢?”
“不,我要独立地过一段艰苦的日子。”
“可是,我父亲不希望你总是一个人过的呀。”
“对你父亲来说,那是当然的了。”
“不管什么时候结婚,靠父母的接济去生活终归不是办法。我父亲也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了别人的妻子之后,能靠丈夫一个人的收入便生活的很好。”
“是啊,我非常理解你父亲的心情。”
“所以他才想把你调到他的公司里的医务所嘛。他的医务所里的工资很高呢。我父亲那个人可是个有名的怪人,可他对你却十分器重。”
“那太感谢了。”
“你可以每个星期去三次,两天下午,一天上午,就像专家门诊似的。这是我父亲说的。如果你答应,我马上就去对父亲讲。”
“那我就要和别的大夫调整一下值班表才行。”
“这么说,你答应了?”
“那别的事情就请你从中通融通融了。”
“放心吧,父亲就是考虑到你的收入才这样做的。其实,他也非常注意公司里职员的身体健康状况,所以才想让你负责十分重要的内科保健呢。”
水江又情不自禁地向窗外望去。
此时此刻,窗外已变成了无数明珠点缀般的夜景了。
“好漂亮啊!”
紫乃原顾一此时才露出了保护得很好的洁白牙齿笑了。
2
水江的父亲北御门英男是日本东西运输公司中负责总务的董事。东西运输公司在日本各地都形成了运输网,一具有传统的优势。
这家公司以首先开创了送货取货到户的先河而再度闻名全国,而且业绩蒸蒸日上。
尤其今年4月以后,该公司又在日本运输界的排名榜上名列了第二位元,显示了它的极大潜力。
东西运输公司的总部位于新桥的一幢大楼里。公司内有一个房间宽畅、设备完善的医务所。总部和关东地区的分公司以及各营业所的职员的健康、平日的诊断治疗,都由这个医务所负责。
医务所的医师和护士也是满员的。但是,医师的平均年龄稍稍高了一些。而且,由于公司是按职员的人数比例确定招募医师的数量,所以在诊断、治疗上都呈现出公式化的形式。因此,有必要打破一下这僵化的环境。如果每周能有三次请来一位大学的医师出门诊,至少会给公司职员一种希望感:大医院里的大夫总归是见识多、技术高,而且大夫年轻会富有工作热情和朝气,还可以借此影响和带动那些老的大夫。所以,做为负责总务的北御门英男,自然而然地想到要把紫乃原顺一“挖”过来。
紫乃原顺一是毕业于医学院的科班医师,会给自己挣面子。另外,由于可以给他以高薪酬劳,这样便能一举两得了。
“难为令尊大人想得这么周到,真是感激不尽。”
紫乃原顺一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卸下了一副重担一般。
“我父亲像给自己办事似的,拼命争取的呢!”
水江又提高嗓门说了一句。
“你有这么一个好父亲,就显得你更加可爱啦!”
说完,紫乃原顺一又闭上了眼睛。
“多看我两眼也累不着你吧!”
水江露出了常常在她满足时才表现出的笑意。
水江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她是兄妹三人中最小的一个。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父亲英男对她格外偏爱。
在这一点上,她的母亲几代就不同。几代任何时候都是以一种慈母的形象出现在家庭当中,但却丝毫不溺爱每个子女。在这三个孩子看来,他们与母亲总像是有一定的距离。
当然,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冷静或是冷淡。她温文尔雅、不温不火,孩子们似乎也挑不出她的什么毛病来。家中有事情时,商量起来她十分认真,而沉默的时候她又如同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也许这就是几代的做人标准,也是她的“人情味”之所在吧。
水江长得和母亲一模一样,可体形没有几代那么“宽大”,个子也比几代高一些。但是,水江的脸却和年轻时的几代十分相像。
她的皮肤白皙,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总使男性产生勾魂般的迷人感,睫毛长长的,和戴了假睫毛一样,小巧的鼻子向上耸着,嘴唇红润、轮廓分明,完全像动画片中画的美少女一样清纯可爱。
她那乌黑的泛着青春光泽的秀发梳成披肩发,也和她本人一样,显示着健美的青春活力。虽然她说不上像电影明星那般漂亮,但给人一种气质高雅、极有教养的感觉。
有父亲的偏爱和母亲的美貌遗传,水江感到自己太幸福了。她庆幸自己天生有一对好父母,因此每当看到父亲英男时,便禁不住去和那个畜生父亲池内昭次郎相比,她感到真是有天壤之别。
“昨天,那个杀死自己亲生女儿的池内昭次郎被抓起来了!”
水江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话题。
紫乃原无言地点了点头。
“那样的人也配当父亲,真把我吓坏了。我以为凡是父亲都和我父亲一样呢!”
水江说完,把身子向后倒去,大幅度地摇晃着摇椅。
“按照你的父亲标准,你的父亲可是一流的了。世界上所有的父亲都在你父亲之下呢!”
紫乃原睁开了双眼,看着虚无缥缈的空间。
“不是这样吗?不过……顺一,你父母也挺好的吧?”
这时,水江想起了紫乃原的头发早已花白了的双亲。
紫乃原的养父母都70多岁了,由于40岁后还没有生出孩子,便死了心,领回了紫乃原做为养子。
“可我实际上没有亲生父母呀!”
紫乃原表情沮丧地说道。
“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像亲儿子一样要迎合他们的笑脸,寄人篱下呀!”
“所以……”
“所以在旁人看来,我们倒是一家十分和睦的家庭呢!”
“那你常常要做出这种姿态吧?”
“是的。”
“不过,这和女婿不也一样吗?‘一个女婿半个儿’,你也不必心情太沉重,就当是倒插门过去的女婿不就得了吗?”
“可感情这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那倒是。”
“我从1岁起就由养父母抚养,所以我有那种亲情感。”
“比起生身父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