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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江喃喃地说着,然后把头靠在了紫乃原的胸前。
他们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这是紫乃原教给她的接吻技法。紫乃原说他从未接吻过异性,不过是从书本上看到的。水江想到这一点就有一种幸福感。她愿意把自己从今以后全部托付给这个男人。
好像今天晚上紫乃原比平时的冲动更加强烈。于是,水江便慌忙推开了紫乃原。
她要保留到结婚的那一天。
11月12日是个星期六,皇历上这一天是“大安”。这一天,他们将要在赤阪的饭店里举行500人的订婚发布会,不,不仅仅是订婚,完全就是结婚发布会。
除了紫乃原,水江谁也不嫁,当然,紫乃原也是这样对她说的。
4
这天的晚餐时,大家开怀畅饮,笑声不绝。水江的双亲、独身的哥哥、姐姐、姐夫以及紫乃原和水江,全都到齐了。
话题还是紫乃原去不去东西运输公司的诊疗所当客座大夫的事情。
英男一口咬定,要紫乃原去,并希望水江也和他一同前往。
“已经同意了,请多关照吧。”
紫乃原向英男低头行了个礼说道。
于是,紫乃原决定去东西运输公司上班了。英男十分兴奋地笑了起来,哥哥和姐姐、姐夫也鼓掌表示欢迎,大家共同举起酒杯,为紫乃原的这一决定祝贺。
水江感到无限的幸福。
但是,饭后事情又发生了变化,是紫乃原在情绪上发生了变化。这是除了水江之外,任何人也没有察觉到的变化。
饭后,大家接着聊了起来,话题一个接一个,都是些十分简单而平凡的事情。但是大家都觉得很开心。
话题从股票谈到了赚钱的门道。
后来,话题又渐渐地转到了最近电视节目中揭露的各种丑闻上。
其中就谈到了为了钱财不惜杀害自己亲生女儿的畜生池内昭次郎。
话题还谈到了“家周刊杂志中的调查,说有30%的有夫之妇有外遇。
然后他们又争论起大米和面包哪个热量更大来。
后来,大家又谈起了紫乃原和水江的新婚旅行地点大洋洲的斐济,从那儿又聊到大海,从大海又聊到游泳。
上述这些内容,并没有涉及到谁的什么不快的事情,但水江隐隐感到紫乃原渐渐地不自然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紫乃原不断地插话,但那也没有逃过水江的眼睛。
他在拼命地强作欢颜,在迎合地笑,也在发表自己对这些问题的意见。所以,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了紫乃原的内心深处的变化,只有水江感到了。
“我是个旱鸭子,要不就是块水泥块儿。要说游泳,无非就是在水面上移动一下,而我在水面上连一秒钟都呆不住,所以我从小就怕水呢。”
当大家聊到游泳时,紫乃原是这样对大家说的。
但水江知道在他心里掩饰的是什么。他这时的表情和水江问他那个叫“鹿田”的女人是什么人时的表情是一样的。
他的目光是虚无的。
他像漫无边际地寻觅着什么,向远方眺望着。
他心慌意乱、心绪不宁。
他常常像如梦初醒一样,思绪被大家的笑声一下子拉了回来。
虽然这些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但水江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神情中有绝望的成分在里面。
紫乃原肯定处于一种苦恼之中,他似乎想要拼命地挽救回什么。他那双紧紧地盯着天花板的眼睛中,分明流露出乞求帮助的神色。
志方绫子——
水江在心中再次念叨了一下这个女人的名字。
刚才人们不是说到了有夫之妇不伦的事吗?会不会因此紫乃原想到了志方绫子的事情呢?
这种推理,并不是出于水江对志方绫子的敌意和嫉妒,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让自己陷入这种没有根据的苦恼之中。
水江从紫乃原的表情中察觉到他和志方绫子之间有那种不伦的可能性,否则就无法解释紫乃原目前的精神状况。
到了后来,水江更加感到自己的猜测是没有问题的了。
10月6日晚上是紫乃原最后一次出现在北御门家中。
不仅如此,水江和紫乃原从未发生过的连续10天不见面的事情也发生了。在那之前,水江曾提出要去顺一深泽的公寓看看,紫乃原却没有答应。
于是,水江便选择深夜或天刚亮、上班之前的时间往紫乃原的公寓里打电话,但许多时候都是没有人来接。但这个时间他应当在家呀!
也许他把电话扔在了寝室外面,或用毛巾被裹起来塞到了床下。在他的身边肯定还有一个女人的笑脸。
这个女人长什么样,水江不知道,但她认为肯定是那个叫志方绫子的。水江的头脑中常常浮现出那个女人会心的笑脸。
但是,即使这样,也丝毫没能引发水江的嫉妒心理。对于志方绫子的出现,水江想得更多的是要和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然而,对于紫乃原这么多天躲避自己一事,水江感到了一种不祥之兆。这是她心中唯一的苦恼。
水江把紫乃原躲避她的理由排列如下:
在伊豆的热海,有一个高校时代的同窗会;
被请去参加同事的婚礼;
按约定在福冈召开一次消化器官的学术会议;
他必须出席在京都召开的国际血液专题座谈会;
有关他主持的一项关于输血的特别研究课题使他脱不开身;
伤风感冒什么的,身体不舒服;
准备结婚,去高崎通知一下养父母;
其他等等。
水江能想起来的就是这些。
于是,她给东京医大附属医院第一内科打了电话。果然,对方告诉她紫乃原去福冈或是京都出差未归。
但是,水江却并不认为这是事实,因为已经都快20天了,紫乃原可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不和水江幽会的。
10月29日。
距11月12日要举行的发布会还剩整整两个星期了。水江已经开始忙活自己一方的准备工作了,而且北御门家的全体成员,包括亲朋好友,也都已处于紧张的忙碌状态。
但是,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了,紫乃原还迟迟没有露面,水江不免有些心焦了。时间越临近,她心中越发产生出一种近乎恐怖的感觉。
为什么他要躲着我呢?和我结婚是躲不过去的,否则以后怎么办?他和志方绫子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紫乃原还被那种苦恼缠绕着吗?
水江不停地考虑着这些事情。大概“车到山前必有路”吧,水江自己这样安慰着自己。她不得不承受着这种无名的重压,而且还要准备接受可能发生的任何突发事件。
“和顺一有20多天没见面了。”
水江没有办法,只好试着向母亲几代说。
“他很忙吧?”
母亲笑了笑,不以为然地又要去忙她的事了。
“不,好像他在有意躲着我。”
“真的?女婿躲着新娘子?这可是件稀罕事呀!”
“我想了好多理由,可还是觉得他是有意地躲着我。”
“我说,差不多就行了,别整天这么胡思乱想的。可没有多少天了。”
“可妈妈……”
“算了,你们一直不是打得火热的嘛,马上要结婚了,还那么粘粘糊糊地怎么成?结婚可是人生中一件大事呀,也许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去交待的。”
“这我不会反对的。”
“结婚对女人来说是重要的,对男人来说何尝不是重要的呢!你们都要与今天的生活告别,重新开始新的一页嘛。对一个男人来讲,他更要认认真真地处理一下这些年来身边的各种事情。”
几代把手搭在水江的肩头上,安慰般地说道。
几代坚持己见,根本听不进水江的意见,这和她那种天生的乐观性格有关。
“好了,好好收拾一下吧。”
水江早没有什么可干的了,就是不知道紫乃原那边还有什么事要做。也许妈妈说得对,紫乃原需要处理的事情中,就包括了和以前的女友如何分手之事。
但是,水江把这个话题又咽了回去。说出这种话,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是需要勇气的。而且,这些都是假设,何况妈妈一点儿没有担心的样子。
夜里10点以后,水江又想起来要打个电话。如果是紫乃原接的话,一定要问清楚。今天水江出奇地有了勇气。
“喂喂,这儿是紫乃原。”
一个声音甜美的女人来接的电话。
这是水江永远也无法忘却的志方绫子的声音。
一瞬间,水江的头仿佛一下子炸了一样。
也就是说,时至今日,志方绫子还呆在紫乃原的家里,而且这会儿已经都10点多了,她居然还像紫乃原的妻子一样说“这儿是紫乃原”!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水江对志方绫子的存在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反感。
从一般的常规来看,这也是令人不能容忍的:一个有夫之妇常常到一个独身男人的家中,而且像主妇一样处理日常事情。
因此,就目前的这种状态,再说两个人之间是很普通的关系就说不通了。还有两个星期,紫乃原将成为有妇之夫,而在此之前的这段时间,水江还不能以主妇的身份来追究这一责任。
“我是北御门。”
水江尽可能地保持冷静的态度,但她的呼吸还是十分急促。
“啊,是水江小姐……”
志方绫子笑了起来。这笑声又增加了几分使人可爱的感觉。
“紫乃原先生在吗?”
其实,水江知道这话等于没问,对方肯定会说他不在的。
“顺一出门了。”
志方绫子果然这样回答。
水江称“紫乃原先生”,而志方绫子却十分亲切地称之为“顺一”,这是多么奇妙的讽刺啊!
“他还在医院吗?”
水江定了定神儿,坐在了电话机旁。
“不,今天下午紫乃原先生就回高崎的老家去了。”
志方绫子马上改了口,不再说“顺一”,而改称“紫乃原先生”了。
也就是说,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称呼“顺一”有点太那个了吧。如果志方绫子真是担心这一点的话,那就足可以证明她与紫乃原一定有着鲜为人知的关系。
“是吗?”
“他明天要赶回来,要参加大学研究室的一个研究项目。他最迟也会于明天中午赶回来的。他打电话来说的。”
“是吗?”
“从内科方面说,紫乃原在血液专业上可是个专家呢,因此他在大学的附属医院里,主要负责消化器官的疾病研究。他正在全力以赴地对血液病中的一个课题进行研究呢。”
“是的。”
“而且,他还要出席输血学会和一个国际血液学会的座谈会。”
“是的,这一点我知道。”
“我想尽可能详细地答复您……”
“今天是紫乃原先生亲口对您说他耍去高崎的老家的吗?”
水江一下子打断了志方绫子的话问道。
“不,你误解了,我一次都没有接到紫乃原先生的电话呀!”
“那你……。
“我给大学的附属医院打过电话,这才知道了他的这些事情。”
“那么,您听说紫乃原先生去了高崎老家,就决心留下来替他听电话的吗?”
“多少有点儿这个意思吧。我想给他热好饭菜,等他回来后可以吃上。不过,不知道他今晚能不能回来。过一会儿我也就要回去了。”
“我还有一件事,想,想问……”
水江终于鼓足了勇气,对着话筒说道。
“什么事?”
也许是由于紧张吧,水江觉得志方绫子那甜美的音调一下子消失了。
“您可以随意出入紫乃原的公寓,是另有一把钥匙吧?”
水江问完这一句,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当然了,事先配好的嘛!”
没料到,志方绫子竟然爽朗地大笑起来。
这证明了,紫乃原说志方绫子的钥匙每次都是从管理员那儿借的是假话了。
水江马上下定了决心,要见一见这个志方绫子。
5
志方绫子很痛快就同意了和水江见见面。也许她并不认为水江含有明显的挑战态度吧。
她们约好后天,即10月31日下午见面。这是志方绫子的要求。10月31日,星期六下午3点,地点在赤阪的“东洋饭店”。这是因为志方绫子的“志方诊所”下午没有门诊。
怀有紧张心情的倒是水江。是她下定决心见一见这个叫志方绫子的女人,但是,却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陪伴着她。
对一个女人来说,任何一个年长于她的同性对她都是一种压力。这一点与男人不同,男人对比自己年长的人总有一种轻蔑的态度。不知是什么原因,反正水江想到自己25岁而对方35岁这个差距,就不由自主地产生出一种畏惧感来。
10月31日的中午,水江头脑里越发强烈地产生出马上就要见到志方绫子了的那种感觉。她像患了心动过速一样,十分紧张,不得不反复做深呼吸来稳定自己的情绪。
好容易挨到了下午,水江的心情倒好像稍稍平静了一点儿。北御门水江开着自己的车,离开了位于中野区鹭宫三丁目的家。她仿佛不是去见一个人,倒像是要出征打仗一样,这真令水江自己也哭笑不得。
她开车到了赤阪四丁目。这儿离赤阪七丁目的“志方诊所”不足1公里。这儿有一幢刚刚竣工的高层饭店。
水江把车开进了饭店的地下停车场,然后来到了大厅。大厅的里边有一间面积很大的茶室,这儿不供应啤酒,只供应各式茶水。
下午3点整。
水江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便信步走进了茶室。她在面对门口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她认为,志方绫子应当认识自己。
在紫乃原顾一的房间里有自己的照片。志方绫子哪怕每次只看上一眼,也会记住自己的模样的。
然而水江却一点儿也不认识志方绫子。所以,为了让她能很快找到自己,水江挑了这么个容易被人发现的位子。
她死死地盯着门口。没过5分钟,一个像是志方绫子的女人出现了。
当这个女人一走进茶室的一?那,水江凭直觉就确定了她就是志方绫子。同时,水江又对她那绰约的风姿惊叹不已。
不仅仅是在周围的男士当中,就是在一群衣着华丽的女人们中间,志方绫子也肯定会有鹤立鸡群那样效果的美。不,不仅仅是美,简直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尊贵气质贯通于她的全身。
这完全是一种具有强烈的魅力和妖媚的美貌。这种美对男人来说有着摄魂夺魄的力量。
她身穿一套深蓝色西服,这更加衬托出了她那白皙的肌肤。
她的肌肤既如同白色人种一样洁白无瑕,又像日本少女一样有着诱人的滋润。她的个头儿比水江略矮一点儿,但身体匀称、恰到好处,简直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她那成熟女人的曲线,更显示着有极强吸引力的性感。
“是北御门小姐吧?”
她信步款款朝水江走过来,仿佛是老熟人一样,并冲水江笑了笑。
看上去她不过30来岁,或者更年轻一点儿。大概她没有生过孩子,或是保养的极好。她面部皮肤十分白嫩,牙齿也洁白、整齐,如一口碎玉一般。
“是的。”
水江站起来,还了一个礼。
“您就是志方女士了。”
绫子笑了笑算是回答。
她肯定知道自己笑的样子很美。也就是用这种笑,她征服了许多人。
“我叫北御门水江,请多关照。”
“也请您多关照。”
随着志方绫子向前欠了欠身子,她那秀如瀑布的长发也随之摇曳了一下。
两个人都没有使用日本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初次见面”这句话。也许由于已在电话中打过两次交道的缘故吧。如果再说“初次见面”会令人尴尬的。
“您很忙,实在对不起。”
水江以像是要压倒志方绫子的气势抢先说道。
“不,我不太忙。不过,您果然和照片上长得一样,完全是个小姑娘的样子。”
志方绫子边说边坐了下来。
“夫人也很美吗,真令我吃惊呢。”
水江也坐了下来。
“啊,您真会说话。”
志方绫子冲她嫣然一笑。
这时,女服务员走了过来。志方绫子要了一份饮料,然后看了看水江。水江也要了一杯叫“蓝色太平洋”的饮料。
“前天晚上,紫乃原先生回来了吗?”
水江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有哇,好像他是昨天才回来的呢。”
志方绫子幸灾乐祸地看着水江答道。
“昨天吗?”
?那间,水江的表情凝固了。
“噢,他是昨天淩晨2点才回来的,所以我说他前天没有回来。”
像是要夸耀胜利似地,志方绫子说完笑了笑。
“淩晨2点?”
水江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