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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先生,你一定想象不出,伊的口才好到怎样程度。当时我竟会相信伊。
后来我前前后后地回想了一下,才知又受了伊的骗。咳,我真恨伊!“
霍桑瞧着他的面,仍用冰冷的语调,慢吞吞地说:“恨伊,那当然是很自然的结果。
不过无论你怎样不满意伊,你是不能求法律的救济的。你如果抛弃伊,那你反得拿出赡
养费出来,而且你的面子上又很难受。对吗?所以你的最好的泄恨方法,还是干脆地把伊打
死。是不是?“
陆健笙忽张着眼睛,摇头说:“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会打死伊。打死伊的人是谁,
我倒知道。”
倪金寿一听这话,突然转过脸来瞧着那银行家。“什么?陆先生,你知道谁打死伊的吗?
那么,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们?”
陆健笙吞吐地说:“这是你们当侦探的名分。你们自己应当查出来——”霍桑向优金寿
瞧了一眼。“金寿兄,别打岔。……凶手是谁?”
陆健笙答道:“就是那个姓赵的家伙!
霍桑对于这句加重气语的报告,似乎并不感到惊异。
他仍淡淡地问:“有什么证据?”
陆健笙说:“昨天夜里我和丽兰在白梅酒家吃夜饭。我们坐的是单独的小室,只有我们
两人。吃到一半光景,那两扇活络的半门忽轻轻开动,丽兰的身子突然一震,几乎叫起来。
我当然也吃了一惊。我虽不曾瞧见门隙中的人面,但那半门下面,却明明有一个穿着深灰色
西装的男子。我忙着立起来,要追出去瞧瞧是谁。丽兰却拉住我不放。
我当然问伊瞧见的是什么人。伊说:“是个不相识的人,大概走错了房间,没有关系。
‘因为伊的面色声音,和那种不自然的强笑,都将伊的心事漏出来了,我知道这个人就是姓
赵的。”
霍桑道:“你既然说不曾瞧见那人的脸,难道从那条深灰色的西装裤上,你就辨认得出
吗?”
“不是,后来我还瞧见他的面。”
“唉,那么,这一回闯进来偷窥的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大约在八点钟敲过。等到九点不到,我们从白梅酒家走出来时,我就瞧见这姓赵的。”
霍桑似乎增加了些注意。“怎么样?”
“那时我在等汽车开过来,丽兰却拉住了我的手臂,好像很惊慌。伊的眼睛不时向左右
探望,我自然也跟伊的视线看着。忽而伊一声惊呼,直刺我的耳朵。我瞧见伊的视线集中在
马路对面,果真就是那个姓赵的家伙!”
我暗忖这故事如果确实,合着金梅所说赵伯雄昨夜吃夜饭时到王丽兰家里去时的那副凶
狠的神气,情势上的确有些严重。
霍桑仍淡淡地问道:“以后怎么样?这姓赵的曾瞧见你没有?”
陆健笙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瞧见他,也只一霎眼功夫,转瞬之间他便消灭在人群中
间不见了。我们本来是要到上海戏院去瞧‘战地莺花’的,这时丽兰忽声言不去。
我明知伊就因着那姓赵的缘故,分明有些惊慌,故而我竭力鼓励伊,伊才勉强跟我同上
汽车。“
霍桑问道:“那时在什么时候?”
“大约九点钟光景,因为电影是在九点一刻开映的。”
“你当然要问伊为什么畏惧这姓赵的。伊有什么解答?”
“有的,可是我不能满意。伊说伊和这个人本来没有什么关系,因着我要伊跟这个人断
绝往来,他就因此恨伊。伊的话果然说得很冠冕,但我怕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怎见得?你所说的隐情,有什么根据?因为伊假使果真听了你的话突然和他断绝,他
因妒生恨,对伊有什么威胁,那也是可能的埃”陆健签摇头道:“不,不会这样简单。
当伊在汽车中向我解释以后,我马上表示让我来对付他,只要伊把这个人的名字地址和
职业告诉我,我自有法子,伊也用不着恐惧。可是丽兰到底不肯告诉我,反而劝阻我不要和
这个人为难。伊曾向我说‘你犯不着跟他斗,太没有意思。我也并不怕他,让他去好啦。’
这几句话明明是骗我的,伊实在很怕这个人。因为我们到了电影院中,伊还是现着不安的样
子,不时向前后了望。“
霍桑道:“你在电影院中可曾再瞧见他?”
陆健笙道:“没有,我也曾瞧过一瞧,却瞧不见他。不过我相信丽兰一定是姓赵的打死
的。……倪探长,你可曾已查出这个人?”
倪金寿答道:“我们但知道这个人叫赵伯雄——那也许是化名的,本来住在亚东旅馆七
七四号。现在却已搬走。他做什么职业,我们还没有知道。霍先生的袋里还有他的一张照片。
除此以外,我们还不知道什么。
陆健笙的眼光移到霍桑的方向时,霍桑早已从胸口袋里摸出那张小照片来。陆健笙赶紧
立起来接受那照片。
他连连点头说:“正是他,你们总也瞧见,这副嘴脸也说不上漂亮埃”他把照片翻过来
瞧瞧,又惊讶地说:“唉,这五个‘亚东七七四’铅笔字,是丽兰的笔迹埃”霍桑仍旧将照
片收回了,点点头说:“是的,请坐下。我还有话问你。你昨夜用汽车去接王丽兰的吗?”
陆笙竺重新坐下了,答道:“是的,那时大约在六点半光景。我们先到仙宫舞厅里去兜
了一个圈子,然后就到白梅酒家去吃夜饭。”
“吃完夜饭,就到电影院去。从电影院散出来后,又怎么样呢?”
“我就送伊回去。”
“你陪伊一块儿进去的吗?”
“没有,我不曾进去,我的汽车在门口停住,让伊一个人下车。因为雨下得很大,我自
己不曾下车。”
“那是什么时候?”
“电影是在十一点半完的。我送伊到家里,最多在十一点三刻光景。”
“你在门口瞧见什么人?”
“没有——霍先生,你问那个赵伯雄吗?”
霍桑并不回答,仍自顾自地发问:“那时你可曾瞧见伊楼下的会客室中有没有灯光?”
陆健笙沉着目光,好像在追想什么的样子。接着,他摇摇头说:“我不曾留意,因为我
不曾下车。”
“你的确不曾下车吗?我想你还是说实话的好。”
“那当然是实话,我实在不曾下车。”
“那么以后你到那里去?”
“我就回家里去———”
霍桑突然剪住他说:“回家里去?这也是实话吗?”
陆健笙的身子怔了一怔,脸上浮出一种掩饰不住的惊愕。
他忙着纠正说:“唉!不,我忘记了。我到扬子旅社去的。”
霍桑冷笑了一声。“陆先生,你太健忘了,才隔了几个钟头的事,你就会记不得。”
那大腹贾紧蹙着双眉,低沉了目光,那两只手仅在交替地搓旋。这副窘态,真是可笑又
很可怜。
他挣扎地说:“霍先生,你别认真,这是我粗心失言。我是到扬子旅社去打麻雀的,直
到天亮方才回家。我到了家里才知道丽兰被打死的消息。”
霍桑斜睨着他说道:“你在扬子旅社打麻雀,直到天明才回去。是不是?几号房间?”
陆健笙又发窘地说:“这个——四楼,四一二号。”
“同局的三个人是谁?”
“这个——一个姓黄,一个姓李,还有一个——”“姓张。是不是?”
“不,不,也姓陆。”
霍桑忽然把搁着的一条腿放了下来,伸起两条臂膊,又挺一挺腰,随即立起身来。
他沉着脸说:“好啦,我们还有要紧的事要进行,没功夫听你的鬼话。……倪探长,我
想你不能不委屈这位贵经理一下。在这案子侦查完毕以前,不便让他自由行动。”
倪金寿张开了惊异的眼睛。“霍先生,这——这话什么意思?”
霍桑作简语道:“你还听不懂?把他押起来!”
这一句话对于那位银行家足有一个霹雳似的效用。他也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他答辩的
时候,他的嘴唇也颤动了。
他期期地说:“什么?——押我?——把我押起来?”
霍桑道:“是啊,押你!难道银行经理是押不得的吗?”
“这不关经理不经理,你——你不能随便押人。我是有律师的埃”霍桑冷笑地说:“有
律师更好。这里有电话,你可以马上请你的律师来。”
陆健笙显然已没了主意。他并不想打电话,只向电话机瞧一瞧,仍向着霍桑说话。
“你——你有什么理由押我?”
霍桑向他瞅了一眼,答道:“理由当然是有的,我本来还不想说,但为着倪探长执行他
的职务便利起见,不妨就告诉你。第一点,昨夜里你的行踪不明。你在扬子旅社里
的确是个老主顾,四一二号里,昨夜的确也有雀局。不过你不曾加入雀局,并且也不曾
到过旅馆。“
霍桑说时两只严肃的眼睛始终盯住在那个圆胖的脸上。不过圆胖脸上的那双灵活的眼睛,
这时已不灵不活,更没有触接霍桑视线的勇气。他只凝视着地板上还没有干透的茶渍,暗暗
在咬自己的嘴唇。
他勉强回答说:“你弄错了,我——的确在那边。”
霍桑点点头。“也好,这一点很容易证明,现在用不着说什么废话。第二点,昨夜里大
雨以后,你明明进过王丽兰家里去,你却一再说送伊到门口,不曾下车——”他不等霍桑说
完,忙抢着说:“笑话,我的确不曾下车。怎么能进伊的屋里去?”
霍桑缓缓说道:“可是伊屋子里的地板上,还留着你的足营—你的皮鞋樱”“我的皮鞋
印?太奇怪了!”他的神气显得很惊惶,两条腿也在发抖。
霍桑仍自顾自说:“我就为着这个奇怪点,要把你押起来。金寿兄,你看凭着这两层理
由,连同他自己承认的,他对于王丽兰的妒恨的动机,把他暂时押一押,准备作进一步的侦
查,总不能算违法吧?”
倪金寿攒蹙着眉峰,举着他的右手,用力搔他的下颔,分明他认为这是一种难得遭遇的
僵局,他却没有方法打开。
陆健笙又瞧着他喘息地说:“倪探长,这是没有的事!我可以用我的名誉作保证,我昨
夜实在不曾进伊家里去!我可以立誓,我当真不曾进去!至于丽兰的死,我更绝对没有关系!
天晓得!我——我实在不曾打死伊!我正要查明这个凶手!倪探长,你应得相信我。”他不
但喘息,声调也颤抖了。
倪金寿在无可奈何之中逼出了两句勉强同情的话。“陆先生,我也相信你不曾于这件事。
不过霍先生所说的两点,的确也不容易解释——”他的眼光瞧到霍桑脸上,似希望霍桑能给
予一个可以转圆的表示。
这时我觉得霍桑的眼睛好像向倪金寿霎了一霎,这里面明明有一种暗示,不过一时间,
我解释不出它的性质。
陆健笙又回头来向霍桑拱拱手,急促地说:“霍先生,你别误会。我的确不曾打死丽兰,
打死伊的人是谁,只要能查明白,我一定重重酬谢。霍先生,你——你千万不可误会。”
霍桑答语的语气已转缓了些。“那么,你须得说实话,把这两个疑点解释清楚才好。”
倪金寿的紧蹙的眉毛松散了些,顺水推舟似地说:“对,陆先生,只要你能把这两点解
释明白,那就没有你的事。
陆健笙的目光又垂下了,一只右手在捻淡灰呢袍子的钮子。“唉,这个——这个——我
不能解释——”他似咽了一口唾涎,忽又仰起目光来瞧着倪金寿。他又减低了些声浪。“唉,
倪探长,那第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总可以想法子证明白。那——那第二点我实在没
法解释。我的确不曾下车,我——”这时电话机上发出一串清脆的铃声,陆健笙的语声受了
障碍,当然不能继续。那电话机在倪金寿的书桌的一端,距离我的座位很近。我就顺手将听
筒拿起来。我这动作本来近乎越俎代庖,可是再巧没有,实际上我竟并没越阻。
有一个人很清楚地问说:“你们是警察厅吗?我要找霍先生——霍桑先生。”
我觉得这声音很生疏,就含糊地应说:“是的。你是谁?”
“我是阿根——我刚才打到你府上去,听说你也许在警察厅里——”“阿根?你在那里?”
“这里是亚东,我是七十一号阿根。霍先生,请你马上来,我有消息告诉你。”
我答应了一声,不再多说,便把电话挂断,站起来走到霍桑旁边,悄悄把这个消息告诉
他。霍桑似早也猜到了八九分,一听我的报告,神气上突然兴奋。他向倪金寿点了头,倪金
寿就走近去。霍桑附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便向我招招手,首先向室门出去。
我跟着他走出了警察厅踏上汽车以后,霍桑用着敏捷的动作开动车轮,那紧张的状态依
旧没有消逝。
他问我道:“此刻你身边总带着枪了吧?”
我应道:“是的,这是你楼上抽屉里的那支小枪。你想那七十一号可会已瞧见了赵伯雄?”
“大概如此。你身上还带着现钞吗?五六十元就行。”
“有,是不是付给七十一号的酬报?”
“是的,我不曾多带现钞。这家伙就为着我的诺言而努力,当然要现开销的,支票也许
不相信。”
这时汽车的速率很快,几乎要超过规定的限度。我的神经也紧张到了相当的程度。
我又问道:“你想这赵伯雄可就是凶手?”
霍桑答道:“那还难说。但据我们已知道的事实而论,这个人确是这一出戏中的一个主
要角色。”
因着局势的紧张,我们都不再多说。汽车驶到了亚东的侧门前停祝霍桑又戴上那副墨晶
眼镜,粘上了假须,重新作一次临时化装。他走进了旅馆的门,他的右手插在藏青哗叽的短
褂袋里,眼光便不时向左右流转,采取一种严重的警戒状态。我跟在后面,当然也小心翼翼。
我们在电梯间门前站了一站。电梯降落时,放出来六七个人,我也曾仔细观察,不见有什么
可疑人物。电梯一直升到七层楼,我们就走出来,一直到那甬道的西口,恰巧见那七十一号
茶房走过来。霍桑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那阿根倒反而呆了一呆,显然霍桑的化装真有些效
果。霍桑拉着他到起先我们谈话的转折处,便低声说话。
霍桑道:“阿根,我就是霍桑。你已瞧见了他吗?”
那七十一号向霍桑端详了一下,才点头应道:“是的,霍先生。他已改了装。他本来是
穿西装的,我刚才见他,他穿着一件深蓝的毛葛袍子,头上戴一顶棕色呢帽——”
霍桑不等他说完,眼睛里好像进出火花。“嘴唇上是不是还有短须?还戴着眼镜?”
“对,霍先生,你也瞧见他了吗?”
霍桑不答,忽探头向转弯处望望,随即又回过来。我心头也突突乱跳。原来先一次,我
们在这里谈话时,那个大摇大摆的人,就是赵伯雄,也就是开枪打霍桑的人。因着这案子的
发展,似乎已从复杂而趋于简单,同时也由悬疑而进入紧张阶段。
霍桑又低声问道:“你在那里瞧见他?”
阿根也低声说道:“就在这里——五层楼。”他用手指向下层指了一指。“刚才我到五
层楼去找小李,忽然瞧见这个人,我起初还不在意。不料他从我身边走过以后,又回过头来
向我盯了一眼,才使我想起刚才我跟他在七七六号近边谈话时,也曾瞧见过他。
我再一回想,便认得出这个人就是住在七七四号里的姓钱的。“
“你从什么上认得出是他?”
“他的下颔特别方阔,两只眼睛也有些怕人,这是我见惯的;而且他的身材也同样高大。
不过当时我还不敢就相信是他。我找到了小李,才证明我没有瞧错——小李是五层楼的茶房,
五十四号。”
“怎样证明?”
“小李说他是在十八号夜里两点钟光景到旅馆的。霍先生,我已告诉你过,他在十八号
半夜以后冒雨回来,就整理了他的皮包,付了房钱,乘电梯下去。我还以为他已离开这里,
谁知他不过换到了五层楼去。”
“他此刻住在五层楼几号?”
“五五六号,不过又换了一个姓,姓孙。”
“你在什么时候瞧见他的?——此刻快近十二点了。”
“还不到一刻钟。我一瞧见他,马上赶上来,打电话到你府上去。”
霍桑挥一挥手,似阻止他不必再说。他继续问道:“你在什么地点瞧见他的?在房间里
面,还是外面?”
阿根道:“外面。他刚才从五五六号出来。”
“一个人吗?”
“是的,好像是向电梯门那边去的,此刻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