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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白无常-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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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意折了一根细枝,白衣人摸到锁下,将细枝折劈成两根尖刺,轻轻鼓动了三两下,铁锁即落。

    “看来这种事,你没少做。”梅小燕不屑的一声。

    抛掉树枝,白衣人回首扬眉:“所以,有一双灵巧的手,三粒骰子能赢十八点。”

    喜笑间,他的话头仍然不肯落了下风。

    进了库府,有微弱的烛光。

    难道被反锁的门里暗藏埋伏?

    白衣人立即贴着墙壁,想隐起身形。

    却听见苍老的一声:“朋友们既然来了,就陪老头子一起喝一杯。”

    行事已被人道破,再藏着不露头,未免被人看做是笑话。

    无奈之下,白衣人摸了摸鼻子,轻轻踱了出来。

    寻声望去,烛光旁,坐着一个胡须杂乱的老人,小木桌上摆了两碟菜,一壶酒。

    老人用手里的单拐敲了敲对面的长条木凳,苍笑:“老头子腿上有残疾,不能站起来迎客,失礼了。”

    白衣人与梅小燕坐了下来,接过了老人送来的酒。

    菜色简单,一碟花生米,一碟剖好的咸鸭蛋,也是下酒的好菜。

    酒味弥辣,是最便宜的劣酒。

    老人身穿着衙衣,从没见过这么老的府兵,估计只是个更夫而已。

    白衣人喝了酒,又取了半只咸蛋,大方的像回到了自己家里。

    “朋友难道不怕酒里有毒?”老人浊目放光,死盯白衣人。

    “不会,不会。”再喝一杯,轻声有笑:“有毒的酒,格外香,而老头子这杯酒,实在是难喝到要死。”

    他说难喝的时候,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原来朋友是懂酒之人。”老人浅笑,阴下眉目再问:“朋友就不怕蛋里有毒吗?”

    咸蛋刚被白衣人凑近嘴角,听老人这样问,急忙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随手,将咸蛋推到梅小燕的酒杯旁:“你先尝尝,要是没被毒死,我再吃。”

    “不错,不错!”老人连赞两声,终于有笑:“懂酒的人,都很实在。”

    “可惜,懂酒的人,今夜喝不到好酒,实在的人,今夜也吃不到好菜。”

    想偷银子却被人抓了现形,白衣人居然还有脸抱怨酒不美,菜不佳。

    老人慢饮半盅酒,嚼了一粒花生米,浊着声音反问:“什么酒是好酒,什么菜是好菜?”

    “银亮亮的酒是好酒,金油油的菜是好菜。”

    听上去是在谈酒论菜,实则白衣人已经说出了金银二字。

    他这是将来意摆到了桌面上,难道真得不怕被下了大狱吗?

    “好,只要朋友点得出来,老头子一定给朋友办到。”

    老人将单拐架在腋下,费力的站了起来,跛着一条腿走向深。

    少时回转,单手端了两盘菜,一盘金子,一盘银子。

    “只要朋友吃得下去,这两盘菜,都归朋友。”

    老人再次坐下,将单拐横在腿上,一双苍老的手,轻轻浮在上面。

    看着这两盘菜,白衣人喜笑自得:“金子是生的,银子没做熟,就算我有再好的胃口,也不是这么个吃法。”

    “哦?”听他说得这么有趣,老人有了兴致:“要什么吃法才能吃得下?”

    “文火慢炖,老汤煎熬。”

    他一句一接,似乎永远都有说词。

    “不错,听着就香。”老人也笑,想知道白衣接下来会怎么对付,追问:“老头子这里有锅灶,不知道朋友要吊什么汤头,又要炖多长时间?”

    “要用千海的水,炖足二十年。”说过这句,再跟一句:“还要以山林之礁做燃料。”

    千海,二十年,山林之礁。

    听着荒唐的词,每一个,都刺痛了老人的心。

    抡起拐,砸在桌面上,老人浊目燃火,怒喝:“朋友是什么人?”

    白衣人饮酒无言,梅小燕抽出快剑,将英目瞪得滚圆,狠狠逼问:“你是千海独舟?”

    老人未答时,白衣人皱起眉头,一声长叹:“千海独舟单桨渡,谁能想到,单桨其实是只拐杖。”

    “不错,老夫就是千海独舟。”老人负起单拐,轻轻跃过:“老夫杖下不死无名鬼,请朋友报个字号。”

    “既然你是千海独舟,身负盖世武功,又何必用毒蛋害人?”白衣人又取回了梅小燕眼下的半只咸蛋,大嚼一口,轻轻一笑:“所以,这只蛋,一定没有毒。”

    用酒冲淡嘴里的咸味,白衣人点了点头:“我是山林礁人的儿子。”

    千海独舟愣住,持桨的手已颤抖,他死也不敢相信,今生还能见到山林礁人的后人。

    “把命还给我!”梅小燕一声怒喝,以剑引路,刺向老人的心口。

    杀父仇人在前,白衣人只顾吃蛋饮酒,这个年轻人却好似仇恨更深。

    二十年前,玄天崖边,那一副英雄垂泪的惨相再现。

    安定了二十年的心,再起波澜。

    一定都是该来的报应,多偷生了二十年,已经值得了。

    千海独舟抛下了拐杖,等着这一剑。

    一剑刺下,飞雪四溅。

    刚刚还闭目等死的千海独舟,突然被淹没在雪雾里。

    新剑被寒风摧出冰啸,像垂死者的呻吟。

    梅小燕翻转手腕,抖出剑风,劈散雪雾。

    如他所想,雪雾散尽时,现出两个绝色佳人。

    一个腰里弯月小刀,一个素手空空。

    又是仙骨飞雪,死不见尸。

    仇人或许已死,可梅小燕心中的恨意并未消减半分。

    不能手刃仇人,我练功何用?

    转头想去质问白衣人,却只见桌上残酒,人已无踪。

    回头再想问问两位娇女,却只余雪影空空。

    两盘金银还在桌上,此处仍然是非之地。

    梅小燕收回快剑,点足门外,先追回客栈,再问白衣人的逃脱之罪。

第二百七十九章 美梦如幻

    等人的滋味儿,不好受。

    大多数人都尝过这种滋味儿。

    寂寞,焦急,祈盼,难过。

    月在高空,倩影独冷。

    秋风吹皱了春佳的裙角,也湿润了春佳的星眸。

    他,回来了。

    一个人,一把剑。

    月下孤影,一如他的心境。

    “你去哪了?”

    莲步迎了上去,星眸里注满关切。

    “千海独舟死了。”

    他淡淡一句,满脸失落。

    懂他,千海独舟一定不是死于他的剑下。

    “那,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春佳怜音轻轻,轻咬红唇。

    “我送你回房。”

    他走在前面,春佳跟在后面。

    房间里,暖被香褥。

    春佳几分倦意,和衣倒下时,珠泪也晶莹。

    梅小燕无力的推开自己的房门,白衣人饮酒以待。

    不知他又要卖什么古怪,小燕沉下一口气,坐在他对面。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柳小姐在客栈门前等你。”

    他似乎手边永远有酒,他似乎永远是醉的。

    “你想说什么?”

    小燕放下剑,半理不睬。

    “她一个女孩子,又不会武功,夜晚站在街上,你不担心她有危险?”

    他饮下酒,又注满杯。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燕拧眉,斜眼看他。

    “你问过她冷不冷?你问过她急不急?你问过她饿不饿?”

    没问过,一个都没问过,只是淡淡告诉了她,千海独舟已死。

    小燕叹气,刚想作答,一个巴掌煽到他脸上。

    顿时头晕目炫,险些摔倒。

    快剑如电,小燕的剑,立即架到了白衣人的脖子上,双目喷火。

    白衣人饮光残酒,放下酒杯,直视他:“梅小燕!你师妹对你一番真心,你视而不见,却带着她江湖涉险,你如此卑鄙!”

    卑鄙?

    小燕从来没觉得这个词会与自己有关。

    刚想反口时,又听白衣人喝斥:“你心里只有仇,不懂爱之可贵,你又如此可怜!”

    可怜?

    也许是吧,但小燕刚强,从来不知道怜惜自己。

    厉剑冰冷,贴上了白衣人的脖子,又听他的冷笑:“前方只有冷血仇杀,但你若肯回头,就能得到春佳的真心,其实你不配,你真的不配!”

    小燕愣住,他又饮酒,笑得安然:“因为你是个傻子,傻子不配得到春佳的爱情。”

    “还有一件事你不配。”他不顾厉剑寒霜,继续笑谈:“你本不配挨我这一耳光,听我这一席言。”

    “那你为什么要说给我听!”

    持剑的手,已经颤抖,回顾前情,小燕心里悲凉。

    我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即卑鄙又可怜呢?

    “因为一个天下太平的梦想。”白衣人真得醉了,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倒酒的时候,手也颤抖,琼浆四溅。

    “我有一个朋友,是天地间的第一英雄,他有一下天下太平的梦想,他与那个女孩儿约定,要带着她去完成这个梦想。”

    他醉了,依然在往自己的嘴里灌酒,依然在说着往事:“可他说,要先做完眼前的事,再带着她去天下太平。”

    “然后,然后。”白衣人似哭似笑,提壶倒饮,酒在脸上,分不清他有没有泪:“那个女孩儿死了,死在东海边,死在我朋友的怀里,以他天下第一的手段也救不了她,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再也没有机会去天下太平了。”

    酒已喝光,故事也讲完了,简简单单几句,说尽了美梦如幻,不可再来。

    “而梅小燕你。”白衣人缓缓的站了起来:“你不是天下第一,是不是也要学我那朋友,做完眼前的事,才肯牵起春佳的手?”

    没有回答,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剑。

    “傻呀!真傻呀!”

    白衣人在笑,如歌如泣,摇摇晃晃的走出梅小燕的房间。

    不顾夜近天明,他几句高歌:

    可怜红颜多痴情,难化君郎心里冰。

    香消云散徒自找,谁叫人间相思病?

    歌声回转,荡漾满星,坠落了梅小燕的剑,听碎了柳春佳的心。

    梅花落尽春正佳。

    小燕何时还柳巢?

    天意渐冷,冬风初现。

    白衣人饮足了御寒酒,将双手揣在袖子里,斜倚车厢,沉沉入睡。

    小燕独自马鞭,春佳寂寞车厢。

    他们还是上路了。

    路越走路荒,马车颠簸时,白衣人渐渐转醒,嘴里哼着古里古怪的曲子。

    他唱得不好听,却念出了几句苍凉的味道。

    倒是与初冬应景。

    路旁有山,山下有河。

    河水长流时,声音再添几分萧瑟。

    白衣人动了动鼻子,侧头问小燕:“你闻到了吗?”

    浑然不解,只听他自问自答:“山里有养蜂人,趁着冬至没到,还能赶上最后一口秋蜜。”

    他跳下驾席,扬眉一笑:“秋蜜味美,蜂巢更佳,要是运气好,还能向养蜂人讨一块蜂巢吃吃。”

    不等小燕的回言,他已踏上求蜜的上山路。

    养蜂人多在田地里与山丘里经营,此处山连绵,却不高,的确是个养蜂的好所在。

    有白衣人的鼻子引路,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一块平坦地,四周有黑纱做幕。

    透过薄露的黑纱,能看到数只蜂箱被摆放的整齐。

    有蜂儿低飞闹世,也闻到了阵阵蜜香。

    白衣人不敢掀起黑纱,怕被蜂儿蜇伤,只能隔纱问路:“请问蜂场的老板在不在?来生意啦。”

    只喊了两嗓子,便看到有人隔纱轻步。

    嘴馋之人,心性也急,连忙说出来意:“想沽两罐清蜜,再向老板讨几块蜂巢。”

    黑纱之后,有人递出了三顶遮蜂草帽,轻言:“请朋友进来自己挑吧。”

    听声音,这养蜂人竟然是个女人。

    草帽编得细致,周围嵌了一圈白纱,用以挡住脸面,别让蜜蜂钻了空子。

    白衣人戴好遮蜂帽,放下了双袖,这才敢掀起黑纱的一角,钻入蜂场。

    小燕与春佳也效仿,随他一同进入。

    养蜂人就站在蜂场中央,她当然也戴着遮蜂帽,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以她婷婷玉立的身姿,不难想象她也许是个美婵娟。

    养蜂人领着他们,沿边路走至木屋旁,自己进到木屋里取了几灌清蜜,递到白衣人的手上。

    再戴上避蜂手套,去蜂箱里铲下了一大块蜜巢。

    蜜巢金黄,还有几只蜂儿攀爬,养蜂人小心翼翼的将蜂儿放飞空中,这才放心的将蜜巢递向白衣人。

    他早已急不可耐,接过蜜巢时,大口咬下去。

    吃了半脸蜜,赞不绝口:“又香又甜,也不枉这蜂巢糊了我半面彩妆。”

第二百八十章 玄天崖顶

    女为悦己者容。

    浓妆淡抹,只为君赏。

    清水妆,为读书郎。

    思春妆,为思情伤。

    风流妆,为风流账。

    可是,谁愿画半面彩妆?

    白衣人抹了一嘴蜜,笑说自己被涂了半面彩妆。

    话音还悬在半空时,梅小燕的剑已经点上了养蜂人的咽喉。

    半面彩妆,是他的最后一个仇人了。

    小燕不甘心,他不甘心身负二十载血海深仇,剑上却沾不到一个仇人的血。

    剑锋冰冷,寒住了养蜂人的颈项,只要再递近一步,必将血溅当场。

    养蜂人不急不徐,虽有白纱遮面,依然能听出她的笑语如珠:“少年人,你回头看看,跟在你身后的小妹子,现在甜不甜?”

    江湖诡诈?

    她是想趁我回头分心之际,施计逃脱。

    梅小燕冷笑,不为所动。

    白衣人一声苦叹:“甜,不但甜,甚至比蜜还甜,否则她身上怎么会爬满了带刺的蜂儿?”

    春佳!

    有白衣人的一声叹,小燕猛回头。

    春佳依然婷婷,只是已被蜜蜂覆裹了全身。

    青丝,云额,俏鼻,红唇,皆被黄蜂遮蔽,只余一双如星的眼睛,关爱的看着小燕。

    “你敢动她,我杀了你!”

    小燕的眼睛里不但有恨,还有泪,面目已经狰狞。

    “你把剑给我放下!”

    养蜂人娇喝一声,轻轻扬手,再有数不清的蜜蜂飞向春佳。

    “这些蜂儿未必听话,难保哪一只发了疯,在这小姑娘的漂亮脸蛋儿上刺两下。”养蜂人仍然笑音:“你不放下剑试试看,看是我死得难看,还是这小姑娘死得难看?”

    小燕的手已颤抖,剑风变得软弱无力。

    春佳徒望小燕的背影,比秋景还索愁。

    不顾被乱蜂蜇死,春佳强说怜音:“师兄,如果报仇能解开你的心结,我愿你天天快乐。”

    “说的好!”眼前一副危情,白衣人却不以为意,大嚼蜂巢,仍然嬉笑:“你师妹的意思是,她要和半面彩妆同归于尽。”

    走近两步,看了看小燕,眼底有恨,脸上也有泪痕,明明是在苦楚里挣扎。

    “梅小燕,你师妹已经选好了她的命运。”长叹一声,白衣人直视:“你怎么选你的命运,全凭你自己。”

    他说得容易,梅小燕当然想救师妹,可是,大仇就在眼前,他怎肯轻易放下剑?

    “梅小燕?你姓梅!”养蜂人似乎惊诧,切切关问:“你认识山林礁人梅柴烧吗?”

    “你不配说我爹的名字!”剑风再次凌厉,恨声破天:“二十年前,你们将我爹砍成肉泥,今日,我也要将你千刀万剐!”

    “是谁说你爹被砍成肉泥的!”养蜂人丝毫不让,踏前一步。

    她难道不知道剑锋就在颈项?

    血流了出来,养蜂人似乎不知痛,再恨一声:“是谁说是我们砍的!”

    恨声未了,她再踏前一步,逼近小燕。

    “玄天崖顶的债,我们已经还了二十年了,我们不欠你梅家的!”养蜂人仍然逼近,不怕厉剑割碎了喉咙。

    梅小燕不得不微缩剑锋,春佳生死一线,他不敢作赌。

    “是不是柳无银向你编了谎话!”养蜂人不依不饶,她的声音已经颤抖,隔着面纱,看不清她的面容,不知她现在是哭是气。

    “你也不配说我娘的名字!”

    山林礁人叫梅柴烧,闹世乞儿叫柳无银,这些名字,真是天作之合。

    “那,我们想听听半面彩妆说的真话。”白衣人几乎快啃光了一整块蜂巢,对梅小燕轻笑:“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听真话。”

    梅小燕凝声不语,养蜂人一声冷哼:“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白衣人吃了个无聊,耸了耸,轻叹:“那,我来说说二十年前的玄天崖顶,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

    朝廷昏庸,江山沦陷,奸臣当道。

    百姓苦,苦不堪言。

    若不是生命只有一次,恨不能立即就死,再也不受这份活罪。

    天下纷乱,年景作祟。

    大雨一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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