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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红菩萨是最后一个知道她真名字的人了,也是最后的一线希望。
趁着天火与铁索纠缠时,白无常狠狠点头,反手将红菩萨摔在沙里。
见他点头留命,红菩萨立即爬起来伏跪,悲悲泣泣:“我相信堂堂地府白君一字诺千金,我一个孤苦女人,你可不能骗我。”
算她乖巧,不敢再胡言郎君。
冷哼一声,出言讥讽:“我吐口痰都比你们父女俩的命值钱,你要是再拖拖拉拉的不回答,无人再保你性命。”
“情!”
一听到白君终于说出保命两个字,红菩萨立即接言,满目活命的欣喜,语出如豆,将话答清:“她的名字里有个情字,但我不知道是情爱的情,还是晴天的晴,又或者是其他的情……”
怕白无常不信,将头狠狠磕尽,几欲流泪:“真的,我只知道这么多了,白君说过要救我的,不能食言啊。”
不理会她的苦声求饶,白无常仰天萧索。
只有一个字。
一个字!
若是红菩萨没有隐瞒,她的真名字,恐怕终究要石沉大海了。
最后的一线希望,没了。
败尽!
败尽!
败尽!
遥听红菩萨已经做答,朱雀不再与黑无常纠缠招数,飘落到白无常身边,紧紧守护。
见黑无常不再有牵绊,红菩萨几乎快被吓破了胆,手脚并用,跪爬着躲到白无常身后,伏在他的脚下。
像一只死猫,等着任人宰割。
黑无常提气在胸,刚要动手,突然听到朱雀急问:“你苦苦追问那小丫头的真名字,究竟搞什么古怪?”
嘴角溢出无力的叹息,沉声讲述来由:“世人都知道我地府判官的手里掌握生死簿,却不知道还有两本与生死簿同样重要的典册也在判官手里。”
“一本叫因果册,一本叫车轮卷。”
生死簿,因果册,车轮卷……又与小丫头的名字有什么干系?
回望朱雀的不解,白无常再将分明说清:“生死簿是断定阳寿的依据,因果册是记录生平的善恶,车轮卷是判定来世的轮回。”
再次望向满天的耀星,一声苦叹:“如果我能有她的真名字,也许就能查到她的来世,也能顺着她的来世追回她的魂魄。”
原来用意在这儿!
难怪他拼死也要知道她的真名字!
“可是,如今,连她的肉身都化做了星辰,追回她的魂魄又该如何安置呢?”
一招算错,落败如尘。
隐忍着听他讲完原由,黑无常拖着索链走近。
索链拖过的沙地,全部凝结成冰,将满天星光倒映在海边。
天上一片星,水里一片星。
景色虽美,暗藏杀意。
神色全无,白无常无力的苦笑:“小丫头最后的遗愿是留养父活命,老贼已经自尽,若留下小丫头的义姐代父活命,也算成全了小丫头的半个心愿。”
话说完,他携朱雀侧身闪开,露出等死的红菩萨,任凭黑无常断决。
丢了她的魂魄,失了她的肉身,毁了她的遗愿。
她为了三界平安,舍身取义,我竟一件事也为她做不成。
也许懒酒鬼说的对,留下红菩萨,让她代父活命,算圆全了半个心愿。
死死盯着红菩萨,吐出心中的戾气,将铁链劈向东海,冻住万朵浪花。
跃向一朵最高的浪花,黑无常负手望星,好像要记住每一颗闪耀,记住她的每一句话。
见黑无常放过了自己,红菩萨终于期期艾艾的哭了出来。
无力的看着朱雀,白无常软语苦笑:“我知道你会生我的气,但我还是想求你……”
纤指点上他的薄唇,朱雀宛儿一笑:“天杀的,以后还不知道会生你多少气呢,我又何必在乎多这一次?”
满目疼爱,轻轻一吻落在她的眉心,平步海边,扶起了一直软坐在湿沙里的待嫁新娘。
携她走到朱雀身旁,轻声问:“小姐今后有什么打算?”
经过如此大的变数,新娘的眼泪早已流干,此时被白无常如此关怀,又再次垂泪,低眉轻语:“那夜在庙堂,我曾向韦陀尊者立誓,他若放过黑君性命,我愿削去青丝,终身侍候我佛。”
抬起眼,看了看朱雀与白无常,满目坚定:“我要出家。”
她一身艳丽,异域风情,正值待嫁的年龄,大好年华,竟然要皈依佛门。
不免让人心下唏嘘。
想要出语劝她几句,突然听到朱雀咯咯一笑:“出家有什么好玩的?想要修行,你不如跟我回南星吧。”
去南星?
与神兽圣祖共同修行?
这是何等的机缘与荣耀。
在南星,呼吸之间就能汲取灵气,举步之际就能获得永生。
不可置信的看着朱雀,白无常替新娘倍感欣喜。
不曾想,一路走下来,她竟然能得奇遇。
对朱雀感激的一笑,又对新娘说:“随雀儿去南星,是个好归处,万望小姐莫要拒绝。”
见新娘颔首答应,白无常放下了心,轻问:“他日必有再见时,敢问小姐芳名?”
“你干什么?结亲家啊?”挥袖隔绝白无常与新娘对视的目光,朱雀纤指掐住白无常的后腰:“天杀的,我带她去南星是因为小丫头舍身为三界,她与小丫头有同车之缘,可不是想给你在南星养个小的,你听懂了吗?”
手指掐着他的皮肉,狠狠的转着圈,白无常挤出苦笑,叠声:“不敢会错意,不敢会错意。”
这几句话说的新娘脸红,但她心知朱雀心底光明,只是言语随性,并非真的怀疑她与白君有什么。
想通了这一节,新娘对朱雀感激的一笑,刚要启唇说些什么,又被朱雀打断:“你以前的名字没用了,不说也罢,从今后,你就叫……南星公主,与凤乖乖同辈。”
一个无名的西域丫鬟,竟然一步登仙,与凤凰论姐妹!
这种乱点辈份的事,恐怕天地间,只有朱雀能做的出来。
赐完了南星公主的法名,故作冷目斜向白无常,朱雀又警告他:“她是咱们的晚辈,你千万要点脸,别对她动歪心思,省得丢我的人。”
原来错开辈份的真实用意是这样。
朱雀的小心计。
呵,女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判官府
满天繁星,无月相伴。
冷心寂寞,无人能懂。
冰冻的浪花上,黑无常静立。
深深凝视,用心记住每颗星辉。
星光闪烁,像她的微笑一样美。
恨自己无力阻止日月更迭,总要输掉这一片星。
输掉她的善良,她的美。
海浪上,仇苦挣扎。
海岸边,机缘已定。
自此后,南星不但有朱雀,还有公主。
安排好了南星公主的着落,朱雀低眉蔑视不敢起身的红菩萨,一声冷笑:“有赏就有罚,今夜我不但要带南星公主回去,也要带你这条小虫回去。”
知道朱雀行事随性,却未料她怪招百出。
好端端的怎么想要红菩萨?
看到白无常满脸不惑,不等他问,朱雀自答,扬首自得:“三年后,南星公主出世,必在三界里大放异彩!”
她争胜心切,历经数十万战,从没败过,所以才有今日的荣耀。
但这份争胜心,似乎磨灭。
只因为她肩负九州命数,困在南星地,不能随意出。
也因为天地间,再无敌手。
今日落败在无妄天灾下,必然将她的斗性再次燃起。
她要亲自教导南星公主法术,代她再次出世,横扫三界。
好狂野的心,好骄傲的人。
“南星公主练功时,怎能没有靶子用?”
好可怜的红菩萨,居然已被朱雀视为肉靶。
是代父活命,也是代父遭难。
听到这里,红菩萨早已抖得快散了架。
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折磨与苦楚。
叫一声苦,想自杀解脱,却没有勇气。
任凭苦泪流下,只能任人摆布。
南星素手轻扬,将红菩萨隔空提起,不屑的轻笑:“现出你的真身,自己系两个疙瘩。”
蛇身如绳,要将寻常的蛇系个疙瘩,并不容易。
红菩萨有法术,疙瘩能系,却要忍受挤破五脏六腑的苦痛,也耗损她的真灵。
满面苦楚,不知该如何应对。
“嗯?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
朱雀问话,向来不需要答案,红菩萨若是再犹豫半分,恐怕所受之苦,就不仅是系两个疙瘩这么简单了。
不敢再拖延,红菩萨强忍伤痛,现出赤链真身。
不敢再狂妄,此次的真身不再威猛,只有区区一丈长。
细软萎靡,一条苟活的毒蛇。
拼着真灵受损,生生的将头尾环绕交错,结结实实的系了自己两个疙瘩。
见她乖巧受罚,朱雀冷笑,再出狂言:“别说你这条小虫了,就算北星玄武蛇在这儿,想要讨我欢心,让他系几十疙瘩,他也不敢跟我废半句话。”
收定了南星公主,虏获了妖女红菩萨,朱雀对白无常明艳的一笑:“你先去做你未完结的事,我在南星等着你,看你个天杀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舍得回家?”
她对我处处维护,处处体贴,真不知我究竟修来怎样的福分。
刚要对朱雀温存几句,她却挥袖将南星公主抛向星空,一声雀鸣,现出火鸟真身。
脚爪勾起赤链蛇,背项负着南星公主。
双翅御火,飞往南星,融入星空,再也不见。
目送爱人远去,白无常呆立了一会儿,走近蛇王的死身地,提起软红蛇,奋力的将蛇尸抛入东海。
但愿以东海之能,可以洗刷你的罪灵。
仰头望尽夜空,满目繁星,心里说不出的百般滋味。
皆尽酸楚与悲愁。
伫立海浪边际,陪浪尖上的黑无常默默守护星空。
终于天际泛白,星辉渐淡。
时间永远是赢家,它一定可以带走你想留下的。
冰冻渐缓,海浪融化,黑无常踏水望天,随风摇摆。
红日初升,朝霞映海,最后的星光也隐在蓝天中,再寻不见。
放下心中萧索,白无常捡回了无常斩,轻轻擦去剑刃上的残血,心里百般懊悔。
未曾想,竟是我亲手将杀人剑递给了她。
反手还鞘,将无常斩挂在腰间,跃近黑无常,足尖点浪,微微苦笑:“该去的要去,该回的要回,羽妖公案已结,我们返还地府吧。”
等了黑无常许久,他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凝结成冰:“你、我向来各自为事。”
话只讲了一半,但已听出了赶人的味道。
难道独留他在这片苦海上?
以他孤傲的心性,有仇不能复,怎能释然?
以他狠辣的手段,若任由他在仇苦里挣扎,三界里,还不一定要遭多大的难。
思前想后,一声叹息:“还以为小爷有情有义,不过如此。”
听出他的语意古怪,黑无常紧咬钢牙,侧目冷视,放出杀人光,隐忍不语。
避开他的恨意,望向初升的红日,白无常挺胸豪言:“难道只站在这里,就能追回她的魂魄吗?”
明明已是不可为之事,何必再提?
难道他已能解局!
一句问话,燃起了黑无常的希望之火,冰冷的眼神注满热切:“快讲!”
唯今之计,不能放任他不理,也只能先将他诓回地府再说了。
“没什么玄机,只是需要点耐心。”
认真的回看黑无常,再进一层话:“她的名字里有个情字,我们在车轮卷里将有情字音的名字都翻个遍,再去逐一印证这些名字的来世,总有些蛛丝马迹能供我们推敲出小丫头的转世。”
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只要找到了她的转世,就不难追回她的魂魄。”
世间人名有数十万万个,名字中有情字音的也许不低于几千万。
若是逐一去察看印证,就算一天看一万个,也需要几千年。
在这几千年中,她又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改名换姓了多少回。
谈何容易?
一听到有希望,黑无常哪还会盘算这些?
单手劈向海面,造出一个漩涡。
漩涡飞转,自海面直通海底,好像一条深渊。
纵身跃入海中的深渊,黑无常的身影不见了。
漩涡激荡,溅起通天浪花,崩了白无常一身咸水。
望着摇荡的海面,白无常苦叹苦笑:“小爷,居然心急到这种地步,连累我还得另造黄泉眼。”
手指隔空御海,旋了几圈,造出一条与先前一模一样的深海幽径。
最后再看一眼狼藉的沙滩,白无常也纵身跃入海面。
海底涌出数丛气泡,填平了漩涡。
天海间,寂静如初。
波涛随风,潮起潮落。
安静的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都说地府无门,黄泉眼便是通道。
世人不知,有水的地方就能造出黄泉眼。
否则,丰都城怎会终年冰冷潮湿?
就算世人知道了也没用,且不说常人能否抵得住丰都城的阴煞冰寒,单就黄泉眼而言,只有地府的人才能造就。
否则,丰都城怎能在三界中横占一席?
又回到了冰冷如初,遍布腐臭的尸骸地。
黑草途中,血迹连连。
一个少年,上身精赤,下身红装,以铁链引路,劈死食尸的恶兽无数。
他半边血脸,快如闪电。
在通往丰都城门的路上,他是最厉的那只鬼。
后面追着一个中年汉子,衣衫不整,白袍烈烈。
腰间配剑,手舞羽扇,他紧紧相随。
丰都城门,血迹斑驳,门上布满了杂乱的黑钉。
铁链舞动如风,蛮横的劈碎了城门。
门司恶鬼弄了两碟菜,一壶酒,正在独饮,突然被横风扫过。
风打城门破,砸烂了酒桌。
紧忙滚到一旁躲避危险,差点没吓出屎来。
是哪个不知死的敢砸地府大门?
满心愤怒,抬头刚要骂,一道黑影闪过,又造出横风如刀,割裂了门司的脸。
摸了摸鬼脸上的伤口,看到掌上有血,心性大怒,凭空抓来两柄镇鬼短斧,爬起来就想追。
再一道白影闪过,同样疾行如风。
白袍宽大,第三次带倒了门司,险些摔断他的獠牙。
半空中,留下一声长啸:“赔门司大人的城门钱。”
还没爬起来的时候,头上又被两个硬物砸疼。
硬物弹到地上,仔细一看,竟然是两只金元宝。
望向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闪去的方向,抹花脸上的泥,门司隔空劈斧,大声咒骂:“剁不烂穷鬼使,这是要造反吗?”
爬过去,将金元宝揣在怀里,看看满地破裂的城门碎片,摸摸头上的包,恨恨的自语:“我先去找牛头、马面来助拳,再和你们无常鬼算这笔账!”
暗定主意,门司旋动身形,化做一投阴风,吹向森罗大殿。
黑无常直取判官府的方向,遇墙劈碎,遇鬼打散。
从丰都城门直通判官府的这条线,已被他打的面目全非。
紧随其后,路过他损毁的地方,白无常就撒下钱财,以做修缮之资。
丝毫不愧对白君帽子上的“一见发财”。
丰都城内,四处恐怖。
唯有一个判官府清新儒雅。
门前有树,树上有果,荫下有花。
特立独行的一道春色,自丰都建成伊始,从未变过。
此时这道春色,同样难逃噩运。
铁链劈碎檐上瓦,横分两道朱红门。
砰然巨响,震断果树。
只用了不到一眨眼的时分,春色毁尽。
落在院子中央,黑无常横目四望,到处去寻藏书房。
院子里,百花争艳,彩蝶闹春,飘来一阵茶香。
无心赏茶,顺着茶香来处看去,院子的角落处端坐一个人。
石桌上,茶器古香,这人正在烹茶赏景,一副安然。
好像眼前巨变,全与这人无关一般。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朱笔
茶之一物,天生地养。
是造物主赐给人间的仙种。
无论穷人或富人,谁都买的起茶。
穷人喝茶,井水煮沸,胡乱冲调,和叶吞下。
富人品茶,水火共鸣,美器名具,必须是名家手笔。
判官府院的角落里,有人弄茶。
水是春花露水,火是果木文火。
好一副悠然自得。
茶是初秋新茶,人是儒雅文生。
好一派气定神闲。
凝心明目,十指悠闲,用尽了神农十八手,烹出香茶。
茶汤清亮,徐徐入杯,推向石桌边缘。
“请。”
简单的一个字,望向黑无常。
这人终于抬起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