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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白无常-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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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初得了些神通的小妖,连人形都不能幻化。

    刚被人自刀下救出,心下正在欣喜,又听到恩人居然要反手杀了自己。

    嘤咛一声,垂下珠泪。

    这一落泪,勾起伤心,白狐放声嚎哭,哭得像被人抢了糖果的娃娃。

    它这一闹,倒是闹的白袍汉子手足无措。

    一个孤身行路的大男人,哪有哄孩子的经验?

    怕有偶然路过的牧人看见这种怪异,白袍汉子提气纵身,借着风雪掩护,寻了一片林子,将自己与白狐藏身进去。

    随便一句玩笑话,惹得白狐哭个没完。

    眼泪像初融的山泉,愈演愈烈,无法收拾。

    既然哄不好它,只能苦叹一口气,先治箭伤。

    先出手封住白狐伤口周围的血脉,再狠下心,拔出利箭,溅出鲜血。

    殷红的血雾落下,在雪地上留下朵朵梅花。

    这一疼,白狐哭得更凶,闭着眼睛嚎叫,快把喉咙扯破。

    一只大手温热,抚住了它的伤口。

    一股真气醇厚,徐徐注入白狐的真灵。

    快要哭得失声时,害怕的睁开眼睛,觉得眼前分外清明。

    几乎忘了伤痛,仔仔细细的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身白袍如雪,满脸英俊如月,眉目间些许无奈,想是被自己闹的心里泛苦。

    不但眼睛清明,呼吸也顺畅如流,只觉得体内温热如春,任再大的风寒也侵袭不到自己了。

    微微抬起前爪,赫然发现,本来毛茸茸的一只脚爪,居然幻化成了一只细嫩如葱的小手。

    小手再摸向自己的脸,泪痕未干,却摸不到半点绒毛,光滑的像羊脂玉蜡。

    我已有了能幻化人形的法力?

    白狐不敢相信。

    再仔仔细细的看过自己的身体,确实已成就了一个女儿身。

    身形弱小,只是孩童。

    可是,一身天然,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嘤咛一声羞,她急忙用小手遮盖自己的身体。

    正在手忙脚乱时,一方白袍落下,将自己紧紧包裹。

    抬眼看他,他轻轻一笑:“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形,挡住脸。”

    到底被他看光了。

    羞得白狐脸上发烧,再也不敢睁眼看他。

    将她轻轻放在绵绵雪地里,白衣汉子一声叮嘱:“你舍己为人,有侠义之根,我才助你一些真气。以后要好好修妖,永不害人。”

    原来是有他相助,我才省了百年之功。

    感激之情溢上心头,美美的一笑,再睁眼看他,已是空空。

    只有风雪寒冬的大漠,再也不见他的笑容。

    眼泪崩出,白狐跳起,不顾白袍滑落身体,再现娇躯。

    赤足踏进冰雪,起身就追。

    大漠无际,广阔如天。

    要在天际里寻一个人,怎么可能?

    紧咬住嘴唇,白狐突然勇气无边,转身追回了白袍裹住身体。

    恨要把大漠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他找回!

    这一找,就找了十天。

    十天里,以雪为水,以风为餐。

    眼泪不知流满了几条河,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初时幻化人形,她只是个五、六岁的顽童,却有贯天彻地的衡心。

    一副初生如星的眉目,已被风雪摧残的憔悴如枯树皮。

    赤脚冻裂,每走一步,都留下血印。

    然而,眼前依然只是风雪而已。

    真气多用于抵御风赛,已被她消耗怠尽。

    终于,红唇流血,她眼前一黑,栽倒进茫茫雪原。

    风依旧,雪依旧,不到一盏茶的时光,弱小的身体已被白雪掩埋。

    生命消亡,不过如此。

    来过,走过,留不下痕迹。

    黑暗无际,也许就是死的滋味。

    可是,死的滋味也好舒服呢。

    脸上暖,身上暖,手也暖,脚也暖。

    好像一步跨过数九隆冬,迎来春风弄情。

    渐渐苏醒,闻到一股奶香。

    还没睁开眼,就被人托住了身体。

    慢慢坐了起来,奶香已到唇边。

    徐徐喝了一口,呛得眼泪鼻涕齐流,又喷了出来。

    是酒!

    草原的马奶酒!

    擦干了眼泪,又见到了那双最亮的眼睛。

    俊朗的他,就在眼前,端着酒碗,熟悉的笑容。

    不知哪来的力量,突然自他怀里跳起。

    撞翻他的酒碗,小手搂住他的脖子,死也不分开。

    轻轻推了推她,被她搂的更紧,几乎难以喘气。

    酒浆洒了一裤子,也腾不出手来去擦,只能由她抱着。

    还要听她的哭声,期期艾艾,滴到心里。

    好像她受了全天下的委屈。

    被她抱的脖子发酸,终于等到她流干眼泪。

    看够了他,再看看周围,四壁白雪,想是他挖了一个雪洞供我藏身。

    低头看,一张雪床,一定也是他为我做的。

    雪壁下有锅灶,冒着腾腾热气。

    他轻轻拍了拍白狐的背:“如果想喝肉汤,就放开我。”

    “你得保证你不走!”她耍赖,嗓子有些哭哑了。

    他点了点头,小手依依不舍,离开了他的脖子。

    一碗肉汤,香喷喷的捧在手里。

    汤是咸的,喝到嘴里是鲜的,咽到肚里是甜的。

    十天里,第一顿饱饭。

    她的笑,比汤还甜。

    肉骨头真好吃,手上,嘴上,全是油腻腻的。

    等她吃饱喝足,他轻轻问:“为什么不要命的找我?”

    为什么?

    这个问题问住了她,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定要找到他。

    低下头,才发觉自己穿了一身小女儿家的蒙古长袍。

    火红的长袍,火红的短靴。

    是他,一定是他,帮我换了衣衫。

    那岂不是再次被他看光?

    脸上飞起红云,比蒙古长袍还红。

    她暗自做羞,没回他的问题。

    他也不再追问,轻轻又问另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

    愣了一下,扬起笑容:“白狐狸。”

    “不行,不行。”他失笑,对她讲清:“既然你已能幻化人形,就必须有个人的名字。”

    “那你帮我取一个。”她的眼睛变亮,充满期待。

    左思右想,干脆听个天命。

    他指向洞口,对她说:“我们一起出雪洞,第一个看到什么,你就叫什么名字。”

    她跳下雪床,拉住他的大手,随他走出洞口。

    好大一个月亮!

    映亮了雪原,映亮了双双。

    “你的道场在草原,你一定懂蒙语,蒙语管月亮叫什么?”

    “萨仁。”

第一百三十七章 黑豹

    秋风徐徐,马儿蹄蹄。

    听故事娓娓道来。

    一段过往,勾起微笑。

    未饮酒,人已醉。

    难怪新娘对他百般依赖,给他的亲昵竟然多过夫君。

    原来还有这样的过往。

    治她的伤,救她的命。

    给她法力,给她美名。

    得了名字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未任地府白君时,为何游历蒙古草原?

    萨仁不过是一只有正气的小狐妖,又怎么会叫白鹿做额么格?

    她出嫁时,受牧人供奉的白鹿,居然肯为她做梳头额吉。

    像她这样缠人的女娃娃,又怎会任由他逃脱?

    苍狼白鹿又是在何种机缘下,引荐他去地府做的白君?

    诸多疑问,唯有他能解开。

    他却不再说下去了。

    也许,他说这个故事,只是为了岔开小爷的注意力。

    不再让小爷恼他昨夜故意将小爷说成女儿身。

    虽然明知他的小心思,黑无常也不再追问。

    无论他怎么胡言乱语,终归救自己出了酒阵。

    默默无声,黑君率先一骑绝尘。

    环绕彩车行路,途中喜气洋洋。

    汉子们有酒有歌,唱响草原。

    萨仁静静的坐在彩车里,偷眼去看,几次都见到赤那的眼神热切,好像一辈子都看不够自己。

    羞红了脸,低下了头,也有几丝酸楚。

    我是妖,他是人,虽然相爱相守,却不能天长地久。

    妖活万年,人活百岁,总有离别时。

    拼着妖灵受损,也要为他生几个孩子,好叫他享尽阳寿时,天天喜笑颜开。

    男人欢唱,女人怀羞,虽然不言不语,心儿已经随他海阔天空。

    正在各自欢喜时,天空传来几声鹰鸣闹世。

    几只黑鹰盘旋俯冲。

    看它们的气势,一定在围扑猎物。

    几个汉子注目去看,果然见到深草依依处,有一只梅花斑鹿。

    汉子们大笑,有人立即搭弓,射出一支响箭,惊散鹰群。

    赤那更是得意,摘下了硬弓,对萨仁英雄豪语:“这只鹿,我送给你!”

    摘下新郎的冠帽,抛给了萨仁,赤那催马追鹿。

    众汉子们当然不会抢新郎的风头,只留下两个人看住彩车,其余的人众星捧月,去给赤那助阵。

    草原牧民的汉子,个个儿都是骑猎的高手。

    不必编排阵法,自然成就队型。

    有人围,有人堵,有人追,而赤那是被捧在中心的神箭手。

    梅鹿蹿进林子,众马紧随。

    就算它再灵巧,也逃不出这许多骑手的围捕。

    拉起满月弓,下手不留情。

    冷箭破风,一击即中,梅鹿再跳了几跳,便软软的栽倒了。

    骏骑追了过去,在密草深处找到将死的梅鹿。

    除了这只成年的,还有两只幼鹿相随,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猎人们围过来,不知该逃,还是该守在母亲身边?

    众人下马,驱赶走了小鹿。

    这才是真正的猎人,懂得恩赐,也懂生生不息的道理。

    不忍再看梅鹿承受这种痛苦,赤那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嘴念祈福词,就要结束它的性命。

    弯刀未落时,听到几声嚎叫。

    紧接着,马蹄声杂乱,从林子里冲出一伙强人。

    不知是敌是友,赤那一伙人急忙搭箭拉弓,纷纷对准了来人。

    冷静一看,各自倒吸冷气。

    来人势大,人数之众,足有自己的十倍以上。

    为首的人,提马上前一步,见赤那手里有刀,知道他是猎主。

    狰狞的一笑,这人直对赤那:“朋友,把鹿给我。”

    虽然满心不情愿,赤那也不得不屈服。

    草原贫瘠,没有就抢,似乎已是铁律天则。

    “好,我留下鹿头和鹿肝,其余的都给朋友。”

    说着话,赤那又要动刀。

    再次被那人打断,两声狂笑后,他变得更加贪婪:“朋友,我要一整只。”

    话音一落,众人大怒。

    草原有规矩,可以抢猎物,但必须要给猎人留下猎物的头与肝,否则形同诅咒猎人一辈子也打不到猎物了。

    已经退了一步,他竟要赶尽杀绝?

    赤那虎目圆瞪,直起身体,英雄大吼:“难道你们不怕长生天的惩罚?”

    一句问话,更惹得那人仰天狂笑:“长生天不会惩罚我的,长生天是爱我的,因为他今天不但赐给我一头鹿,还赐给我一个新娘!”

    倒吸一口冷气,赤那心觉不好,又听那人狂言:“林子外的彩车与女人,归我了!”

    抢了猎物还要抢人,恐怕今日不死不休了。

    草原猎人个个儿血性,在赤那的队伍中,有人对强人大喊:“你敢不敢按草原的规矩与我决斗?”

    强人不是英雄,所以才以多欺寡,哪肯一对一的与人决斗?

    领头人大手一挥,马群中传来两声兽吼。

    众人大惊时,自马群中蹿出两头黑豹,若不是有豹奴牵着,恐怕此时已经扑向赤那一伙人了。

    黑豹环眼尖齿,已被这伙强人驯化。

    口水涎在嘴边,只等豹奴解开环带,就要将敌人撕碎。

    豹子每天要吃肉二十斤,能养的起豹子的,至少是一个不算小的部落的首领。

    部落首领至少拥有女人十几个,居然还要强抢人妻,好不要脸!

    有豹子威胁,赤那一伙人毫不胆怯,纷纷放下弓箭,拔出弯刀,眼睛变红,要与黑豹殊死一搏。

    见到敌人弃弓,心知此战已胜,狂人仰天哈哈大笑。

    笑声未落时,突然耳边传来哀鸣。

    收起笑声,定睛去看,两头刚刚还威猛慑天的豹子,此时已倒在血泊之中。

    豹子死了,哽嗓咽喉的地方还在冒着血浆。

    再细心一看,喉咙已被挖空。

    所有人都大惊,谁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天地间,唯有豹子最快,谁还能快过它们?

    这两头黑豹是狂人自小养大,为他强抢了数不清的猎物。

    此时莫名的死去,惹得他大怒,几乎将眼睛瞪碎,大吼一声:“杀!”

    数十支冷箭齐发,刺向赤那一伙人的咽喉!

    性命恐怕不能保留,只能作最后的挥刀乱舞,挡开一箭算一箭。

    却一箭都没挡到。

    都说发弓之箭,不能回头。

    但这些箭支,竟然莫名奇妙的调转过头,射死一片强人。

    领头人虽然未死,但也未能逃脱活罪,右肩被重箭扎穿,鲜血四溅。

    这种怪异,无人能解。

    心头恍惚时,听到脆莺莺的一声娇笑:“长生天不惩罚你,我却不能饶你。”

    笑声好听,像黄雀啼鸣。

    在强人们的耳朵时,这声灵音,却似催命的咒怨。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弱肉强食

    妖,永远都在,也许比天地还早。

    妖有许多种,今天只说善与恶。

    善妖易成仙,恶妖堕成魔。

    最恶的妖,莫过于吃人的妖。

    林子里有女人在笑。

    笑得风摆绿柳,笑得春花烂漫。

    这么好听的笑,却吓怕了一林子的男人。

    因为林子里有一群死人。

    鲜血还未凝结的死人。

    无论是谁,正常人都不会对死人笑出声。

    她不但笑得好听,还走了出来。

    头戴珠帘冠,足踏桃花靴。

    星眸映红唇,一笑倾八方。

    今日,天地间最美的新娘。

    见到萨仁现身,赤那心里叫苦。

    纵步横移,立刀在手,对着恶人首领英雄大吼:“谁敢动她一根指头,我就送他去见阎罗王!”

    一身英雄吼,唤醒众人胆。

    护嫁的汉子们立即将萨仁和赤那围在中间,准备好殊死一搏。

    都是纵横在草原上的汉子,谁能吓住谁?

    见到他们摆出阵势,强人们再次发狠,又发出快箭。

    箭打连珠,密不透风,直取周身要害。

    危情在前,萨仁明眸闪烁,轻轻吹出一口气。

    箭回旋,惨叫连天。

    七八十人的强盗,再死伤大半,仅有不到二十人幸免于难。

    强人头领再中两箭,咬牙忍痛,伏在马上。

    今日怪事百生,难道真是长生天动怒了?

    连续吃了两次大亏,如果再不懂得逃跑,那与傻子无异。

    强拉缰绳,群马嘶鸣,歹人们要弃尸逃跑。

    “好脓包!”

    一声娇音凭落,千树林动。

    守候在草原上千百年的树木活了。

    像千军万马一般,林木交错,遮住所有路径,无路可逃。

    林墙阴森,妖风盘绕,处处透着诡异。

    再听两声沉闷的苦叫,有强盗被吓破了胆,直接摔马身亡。

    世上所有的恶人都一样,轮到自己受苦时,也许更懦弱一些。

    四处无逃路,头顶有俏笑。

    抬头看,一个美艳的新娘飘飘。

    轻启红唇,美艳无双:“抢我男人的东西,你们已经犯了死罪。还想杀我的男人?那就没有全尸了。”

    说话时,她在笑,好像少女在诉说情话。

    看着她凌空虚立,没人敢把她的言语做笑谈。

    为能活命,十几张满月弓对准倩影。

    “呦,这么多男人欺负我一个,想吓死谁?”

    讥笑流淌,弓弦崩断。

    她虚渡半空,短刀不及,硬弓无弦,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

    强人头领自知今日难逃,为了求生保命,还是做最后的求饶:“我们部落的子孙,愿意世世代代供奉大仙。”

    “你两次中箭不死,还真以为自己命大?”不理他的求饶,萨仁反声讥笑:“让你活到最后,不是我疼你,而是要你疼。”

    话音未落,引起一阵爽快的大笑。

    笑声飘荡,久久不落。

    半空中,再飘下一个人,白袍烈烈,满目含笑。

    “不是我疼你,而是要你疼?”这人笑音不止,飘到萨仁身边虚渡,赞不绝口:“金句,真是金句!这句话,足够我笑几年。”

    他来了,她却撇了撇嘴,满眼委屈。

    “怎么?见到笑话叔叔不抱一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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