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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应该多炒几个菜,毕竟大家很不容易聚在一起。”楚红说。
“我可以帮忙吗……”冯小姐插问。
阴风阵阵……
“这个……你的手能剥葱吗?”
“好像不行。”
那你还能干什么啊……
“妈妈……妈妈……她没有来吗?”宋昕小小的身体与大家的身形互相穿梭,却找不到他的妈妈,脸蛋上满是失望。
让他这么穿梭也不是办法,温乐沣走到他身边,拦住了他。
“别叫了,昕昕,我去帮你把妈妈叫下来吧……”他拉着他的手笑着说,“只是一晚上,我想她可以暂时摆脱那些事……”
胡果发现了那两个不是人的人的存在,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王先生身边,对自己催眠,他根本看不见那两个飘来飘去的东西……
“你们!”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温乐源明显选择了前者,他从小板凳上跳起来,指着那些热络的人们大吼,“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我是病号!我才是病号!你们是为了我才办这个庆祝会的─对了,我这才想起来,为什么是庆祝会!我生病为什么是庆祝会?为什么?”
“因为你总算像一个人类一样会生病了。”坐在门口看报纸的王先生,一边享受穿堂风,一边笑,“我们还以为你壮得都不会被病菌打败呢。”
众人吃吃低笑。
温乐源气得暴跳如雷。
“不过……”温乐沣环视四周,“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楚红,林哲呢?”
“林哲他……”楚红淡淡一笑,“他不方便出来。”
只这一句,温乐源兄弟就已经明白,事情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
“那么还有宋先生呢?谁见到他了?”
宋昕大声道:“我爸爸刚才出门去了,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重要的事情?已经死掉的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温乐源心中浮现一丝疑问,但不通气儿的鼻子,很快占走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等温乐沣想办法将何玉弄下来之后,加上楚红、女妖精和冯小姐共有四个女人做饭─虽然其中三个都不是人─一屋子白吃的四个男人加一个小男人,只需要仰着脸等就好了。
今天是比较不同的日子,宋昕终于能和他的母亲在一起,高兴得一直纠缠在她身边,虽然她并不看他─因为她看不见,她只能看见自己想像出来的那个“宋昕”,她真正的孩子却无法在她的视野中出现。
阴老太太独个儿躺在门外的躺椅上听她的收音机,对终于可以不用做饭而吃白食得意不已。
胡果原本还插了几手,但女人们嫌他碍事,又把他赶了出来,他讪讪地转了几圈,发现冯小姐老是在他周围飘来飘去,吓得又藏到了阴老太太身边。
“光记得吃!偏不叫你,非饿死你不行!”温乐源狠狠骂道。
温乐沣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生气。
四个女人的速度很快─顺便一提,冯小姐根本没帮上忙,她只是在旁边看而已─不一会儿便有第一道菜上了桌子。
“干煸四季豆?我不吃这个!我要吃肉!”温乐源叫。
“有本事你不要吃……”当端菜员的冯小姐阴森森地说。
温乐源闭嘴。
温乐沣走到门外,对阴老太太道:“姨婆,我们该吃饭了,进去听吧。”
“喔。”阴老太太放下收音机就想起来,忽然停住了动作。
温乐沣以为她是闪到了腰,慌忙前去扶她,她却一摆手,神情严厉地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人?”这里不是天天都有人?
“戾气和……杀气!”
“什么?”
话音刚落,便听一片急速的脚步声向绿荫公寓跑来,温乐沣还没有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就被一拳砸到脸上,他的身体顺势倒地,和阴老太太一起被人强拉进公寓内。公寓的大门被用力关上,锁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扣死了。
“举起手来!不准喊!不准动!谁动杀了谁!”
公寓中的人,茫然地看着那群身穿普通小老百姓的衣服、手中却拿枪指着他们脑袋的人,一时忘了该怎么反应。
“抢……劫?”温乐源试探地问。
“抢劫……”同样被枪指着头的宋先生无奈地苦笑着说。
“不准说话!”为首的一名高大男子怒喝。
怪不得刚才到处都找不到他,现在莫名其妙地出现,又居然被“人”抢劫,他这个鬼到底干了什么啊……在场的人一致向他射去愤怒的目光。
宋先生摊了摊手。
不是我的错……他的口型这么说。
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在座三十岁以下的住客,集体向他伸了伸中指。
女妖精脸色一沉,挽起袖子就想发作。温乐源和温乐沣也摆出了预备攻击的姿态。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被人抓住领子拖进来的阴老太太,却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莫要杀我哈!我老太婆九十多岁的人就图个老死,我钱放在那屋柜子第三层报纸下面哈─莫杀我─也莫杀我住客哈─大家都莫反抗!反抗就死哈─我们很合作,钱都给你─你们钱也拿出来给他们─莫杀我们哈─”
公寓住客们:“……”
这死老太婆又哪根筋有问题了?可是她既然喊了不要反抗,那必定是有她的用意的,女妖精立刻收回了手,温乐源和温乐沣也解除了表面上的戒备。
“……谁要抢你们这群穷鬼!”其中一名抢劫犯阴阴地说,“都闭上嘴!那个死老太婆─你!别回头看了,就是你!闭上嘴不准哭,再哭第一个杀了你!好,现在全部的人都把手背到身后去,用这些绳子互相绑住。”
温家兄弟看了阴老太太一眼,阴老太太稍稍使了一个眼色,他们接过了绳子,开始捆绑其他人。
冯小姐和宋昕退了一步,施施然飘上楼去了。
一切在沉默中进行着,那些抢匪就如同不会疲惫一般平稳地端着枪,手臂没有丝毫的颤抖。
当绑到阴老太太的时候,温乐沣一边往阴老太太的手上缠绳子,一边以灵魂心声道:“姨婆,为什么不让我们反抗?”
阴老太太在心中冷笑:“反抗?他们的枪扫射咧?”
“我们又不怕……”
“不怕!”阴老太太近乎狂笑了,“你不怕哈!胡果咋办?楚红咋办?女妖精的老公咋办?”
想到那种结果,温乐沣的背上咻地出了一层冷汗。他怎么没想到?这公寓中非人类的不少,可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也不是没有,如果他们刚才反抗了的话,难保他们会是什么结果─他惭愧地道:“我想的还是不如姨婆你周到……”
“那边的!捆个老太太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温乐沣慌忙放开早已捆好的绳子,又捆其他人去了。
等全部的人都被捆好,由一个抢匪确实确认过之后,为首的高大男子放下了手中的枪。这似乎是个信号,其他人也陆续将手中平举的枪放了下来。
那个高大的男子走到阴老太太身边,用枪戳了戳她的肩:“你说他们都是你的住客?那你就是这个公寓的管理员了?”
阴老太太乖乖点头。看惯了她颐指气使嘴脸的温乐源,笑得肚子疼。
“那你的住客就只有这么多人?”
男子的枪口依次划过温乐源、温乐沣、楚红、女妖精、王先生、何玉、胡果,然后又指到老太太的肩头上。
“是不是!”他不耐烦地问。
老太太很快地点头,那么果决的模样,让温乐源几乎笑昏过去。
男子环视四周。绿荫公寓正是处在最阴时的最阴地,平时就异常爱招鬼,现在在活人很少的情况下更显得阴气森森,让人莫名其妙地从心底里发冷。
如果这里还有很多余的“人”的话,至少不会阴森成这样。男子垂下枪口走开,看来是相信了她的话。
他向属下摆摆手,一个抢匪将宋先生的手捆起来,用力一推,宋先生一个狗吃屎,就跌到了温家兄弟身边。
“你们几个!从最上面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有人的都抓下来,反抗的话立刻杀掉!”
“是!”
有四个抢匪举着枪跑上了楼,剩下的人把绑好的人质都驱赶到玄关的角落里,有两人举枪巡视,其他人就地休息。有一个人钻到了老太太房间的厨房里,大家从外面看不到里边的情景,不过可以听到里面那家伙吃得咂吧有声。
“你到底在干什么?”温乐沣低声问。
“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宋先生痛心疾首,“我只是出去买点东西,他们就抓住我当人质,我没办法才会……”
“你装个屁!”温乐源愤怒地低吼,“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是活人吗?你要不是故意让他们看见你的话,他们能看得见吗?他们怎么不去绑冯小姐!怎么不去绑你儿子!”
正如传说中所讲的,除非鬼想让你看见,否则普通人是绝对看不见的。这群绑匪之所以能抓住宋先生这个“鬼”,正是因为他“希望”被他们“看见”,否则不可能。
何玉发作的时间还没有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活人”,所以抢匪们才能“看见”她,而冯小姐和宋昕对自己“死人”的身分认得很清,因此那些抢匪才看不见他们。
宋先生眼神飘忽─温乐源一脚丫子踩到了他的脸上。
“老实点!”一名抢匪大喝。
温乐沣仔细看了一下周围的情景,心中得出了几条基本结论。
一、这些抢匪总共有十二个人。
二、从他们举枪的手势来看,似乎受过相当正规的训练。
三、他们的阳气与戾气极重,可见至少有五人以上手中有人命。
这就奇怪了。十二把枪不是小数目,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即使他们有渠道能够得到,可是他们同时又有人命在手中,为什么媒体上没有任何报导?或者,他们这十二把枪一枪都没有开过,所以警察才没有得到消息?
不……也或许,他们是今晚才开始行动的,所以他们才会没有看到报导。
刚才进来的时候,被其他十个人包围在中央的,有两个小个子男人,没有拿枪的那只手里,合力提着一个很大的旅行袋。
人散开之后,他们就蹲踞在玄关的另一个角落里,旅行袋被珍而重之地放在两人中间,其他没有担任警戒任务的人,都把枪收了起来,只有他们两个仍然枪不离手,警戒地看着四周的情况。
那只旅行袋被放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很重的“呼啦”一声,像是什么散装的印刷品。等被放好在地上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在袋上被压出了长方形的轮廓,按照那个大小和边缘的整齐程度来看,似乎是一叠叠整齐的什么……对了!那应该是……
钞票!成叠的钞票!
怪不得他们说什么穷鬼,原来如此。要是他的话,抢了这么多钱,自然也会骂这公寓里的人穷鬼……
可是……他想一想,又有点疑惑。这种东西明显应该是从银行抢出来的,其他地方的钱码放得不会这么整齐。
可是现在是晚上七点多,银行早就关门了,而且附近这两条街上都没有银行,只有一个自动提款机,他们是从哪里抢的钱?又是从哪条路上来的?想去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隐藏在小巷的绿荫公寓里?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宋先生……你今天为什么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为什么不变成小孩了?嗯?”他正想开口,斜眼看着宋先生的温乐源,已经先用心声问了出口,“不准给我转移视线!老实回答!”
宋先生的眼睛瞟过抢匪,忽然看着温乐源身后的某处大叫一声:“啊!有鬼!”
留守的抢匪们一激灵,哗啦一声向着宋先生哀叫的地方举起了枪。
温乐源青筋爆出。
“啊,是我看错了。”宋先生毫不内疚地继续说。
全体摔倒。
一个抢匪又气又怒地大步走过来,一枪托砸到他的后背上,将他砸倒在地。
“再胡说八道,老子崩你个满脸开花!”
宋先生配合地倒在地上,一边还在哼哟嗨哟地呻吟,就好像那个抢匪把他打了多疼一样。
“我从来没发现你这么欠揍。”温乐源用心声对他说。
为首的抢匪挥手让那个人回来,再打下去,宋先生的声音说不定会引来外人,他不想冒这个险。
等总算让那个哀声叫唤的中年白痴停住了嘴之后,他又坐了下来,看着这一屋子的人。
从刚才开始,他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个被打得乱叫的中年男人,他并不认识,但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以他的记忆来说应该不会这样,他能记得住的都是他熟悉的人,而他不熟悉的人他会立刻忘记。
这个奇怪的人……是他记忆中很熟悉的吗?
而且不只是他一个人,似乎这个公寓就有哪里不太对劲,而他们绑架的这群人,更是什么地方有问题,让他从进来开始就被怪异的违和感围绕着,想装做视而不见的样子都不行。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发现指针逐渐走向了八点的位置,心里突地一惊。
他派到楼上去搜索的四个人,已经去了二十分钟左右,这种三层楼的小建筑也该搜查完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如果是有什么情况的话,他们至少也该发出声音……对了!声音!
自从那几个人上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按理说,像这种老旧的楼板,就算是猫踩上去,也该有点细微的声响的,更何况是四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可是他们上了二楼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呼吸声、脚步声、衣服摩擦的声音,统统没有!
他猛地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两个人道:“你们两个!上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有问题的话马上大声叫!”
那两个人立刻举起枪,往楼上跑去。
头一批上楼搜查的四个人,分别姓纪、樊、胡、万。他们一直以姓互相称呼,分别是老纪、小樊、大胡和小万。
第一个冲上来的人是小樊,他是年龄最小,又比较二愣子的一个,大家常常把冲锋的任务交给他。可是他今天有点后悔,因为这个公寓很黑,真是太黑了。
一楼挂了一颗明显是临时拉过去的灯泡,有些昏黄也就罢了,至少还能亮。问题是二楼连半颗灯泡也没有,一楼的光又那么暗,一上来就一点东西也看不见了。
对了……他跑到一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一楼的灯光似乎并不是由于距离而逐渐消失的,而是在第一阶楼梯那里,忽然就没有了,他刚才上来的时候以为是有什么东西遮挡,但在即将踏上二楼的最后一级台阶处,却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里什么都没有,光线就是那么齐刷刷地、突兀地被切断了。
“小樊!看啥呢?”老胡被他堵在身后,有点不耐烦地问。
“那里……”小樊指了一下光线断裂的地方。
“啥也没有不是!”老胡有些生气地用力将他往上推,“快点!别耽误时间。”
小樊只能把这件事先丢到脑后,迅速往三楼跑去。
三楼很暗,比二楼更暗,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老纪想起自己在上来之前看了一眼一楼的格局,住客的房间门应该是正对着窗户的,他还记得这栋公寓的后方,应该有其他的住宅楼,那么他刚才应该可以看得见窗户外投射进来的光线,为什么没有?
即使一楼是因为有那盏昏黄得不知到有几多寿命的灯,所以不明显的话,那么二楼、三楼又是为什么?一般这样的建筑,二楼和三楼不会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一样看不见外面投射进来的光─一点都没有!
心中冒出了一丝凉意,他握紧了枪,手中这东西虽然是冰冷的铁块,但却给他增添了不少的勇气。
三楼上听不见半点声音,安静得甚至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的流动。大胡和小万握紧了枪,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恐慌让他们汗流浃背。
这个公寓有问题。
这是他们所有人的共识。
但他们却不得不继续自己的差使,否则……
按照对一楼的方位记忆,他们总算在黑暗中摸到了三楼的房门,挨个用脚踹开,以枪环指。
没有人。每个房间都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小樊首先打开了其中一个房间的灯光,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其他三人一时有些惊惶,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甚而有些欣喜若狂。
“妈的,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又恢复了勇气的小万,站在走廊里看着他负责的房间,伸脚踢了一下就在脚边的什么东西。
“是啊,”老纪从自己搜查的房间往小万这边走来,“这里每个房间应该都有人住,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大概是都被绑在一楼了吧?”大胡说。
“哦……”
一个黑黑的东西从小万的脚边嗖一声窜过,小万大叫一声,随即,小樊刚才打开的灯就灭了。
四个人开始大声惨叫,握紧了枪,却不知道往哪里开才好。
在一片惨叫声中,老纪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