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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娇龙-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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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九说道:“这就叫‘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今夜已是你遭‘报’的日子,其他你就不用多问了。”

  耿六娘指着坐在台边的蔡幺妹说:“蔡九,你为何不守规矩,把你女儿也带了来?”

  蔡九说:“我蔡九父女决非小人之辈。我二人不管谁胜谁负,或死或伤,她决不会上前插手。”

  耿六娘阴狡地说道:“她就上来我也不伯,我还愁她不来插手哩!”话音刚落,她忽地从腰裤管内抽出钢刀,刷地一声猛向蔡九头上砍来。蔡九未及提防,险些被她砍中。幸他闪躲得快,才算躲过刀锋。耿六娘毫不放松,步步紧逼,向他连砍数刀,都披蔡九闪过。蔡九怒极,趁闪躲之机,忙从腰间解下九节连环钢鞭,运足腕力,挥舞起来。顿时只听得呼呼声响,钢鞭夹风带哨直向耿六娘挥去:耿六娘见他来势太猛,慑于钢鞭威力,不敢用刀去挡,只被逼得连连后退。当她已经退到墓碑旁边,她突然灵机一动,转身躲到碑后。蔡九碍于石碑,钢鞭舞动不开,略一停顿,耿六娘蓦然转出石碑,一连数刀,连砍带刺,直向蔡九上三路逼来。因相隔太近,抖不开鞭,蔡九只好双手握鞭,把鞭当棍进行招架。耿六娘观蔡九已处于无法还手地步,哪肯放松机会,便将她从高云鹤处偷来的剑法也掺在刀法中使了出来。一时间,只见她忽砍忽刺,蛇行鹤立,纵跃飞腾,一刀紧似一刀,刀尖刃口直在离蔡九胸前喉章一二寸光景掠过。蔡九一时摸不清她所使路数,只觉眼前一片白光、慌了手脚,冒出一身冷汗。蔡幺妹在一旁看得明白,见她爹已处于劣势,连招架都感吃力,更不要说还手了。眼看已被碧眼狐逼到栏杆边上来了,情势十分危急。蔡幺妹几次想扑过去助爹一臂之力,但想到她爹曾在决斗之前多番向她说过:“不管他是死是伤都不得上前帮忙,不然将受江湖上人耻笑。”因此,她又迟迟不敢动手。这时,她见爹爹已处于生死关头,不觉急中生智,赶忙捏了一个雪团,趁碧眼狐不防,暗暗向着碧眼狐脸上猛力掷去。碧眼狐正在急于一刀结果蔡九,突见一团东西直向面门飞来,她吃了一惊,疑是暗器,赶忙将头一闪,躲过了雪团。蔡九抓住耿六娘这停刀一瞬之机,忽地纵出丈外,趁势挥开钢鞭,旋风般地向耿六娘猛扑过去。耿六娘慌了,忙又向石碑退去。蔡九已知她用意,上前截住她的去路,趁她惊乱间,运足气力猛地一鞭向她头上打去。耿六娘闪退不及,只得用刀往上一架,鞭落刀上,鞭梢立即将刀缠住,蔡九趁势猛往怀中一收,耿六娘一个趔趄便被拉到蔡九面前。蔡九举起左手向耿六娘右手腕上猛劈一掌,将她千里钢刀击落,蔡九也甩了钢鞭,腾出手来,将耿六娘双手反扭过来,一扫腿便把她放倒在地上去了。蔡九使出全身气力反扣住她的双手,同时用膝盖顶压住她的背脊。蔡幺妹见她爹已经得手,即忙忙提起锁链直奔过来。碧眼狐在地上拼命挣扎着,同时以一种最恶毒和最不堪入耳的话语怒骂着。蔡幺妹正要前去帮她爹锁套碧眼狐,却被她爹厉声喝住了。她只得眼睁睁地呆看着他二人在地上扭来扭去的挣扎。最后,碧眼狐口里喘着粗气,怒骂声变成了嗥叫声,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又散入四野,令人毛骨悚然,凄厉极了。当她已经力竭声嘶,眼看就要束手就擒时,她拼出最后的气力,猛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有如狼嚎般的声音吼叫着:“救命啦!快来救命啦!”

  就在这时,忽然从墓后柏树林中飘出一个白影,有如流星一般,只一掠便已闪到坟台。蔡幺妹最先看到,惊呼了声:“爹爹留神!”便忙跑到条石旁边去取单刀。蔡九抬起头来,瞥见那白影全身穿着白色衣裤,头裹黑色丝帕连缠口鼻,只露出一双闪亮射人的眼睛,手里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蔡九见白影来得这般飘忽,心里大吃一惊,赶忙放开耿六娘,顺手抓起地上的钢鞭,准备拼斗。不料他刚立身未稳,那白影便已闪到他的面前。人到剑到,只见那白影将宝剑一抖,蔡九眼前便好似有五六柄寒闪闪的利剑一齐向他刺来。蔡九慌忙挥鞭迎丢,那剑锋倏地一转,避开鞭梢,又向他下三路削来。蔡九收鞭不赢,又已闪躲不及,腿上早已中了一剑。他虽觉疼痛难禁,但却好似被剑页平击一般,并无伤破感觉。他真感心惊魄动,不知正在和他交手的人是谁。这时,蔡幺妹也提刀赶了过来,便从侧面挥刀向白影砍去。那白影毫不慌乱,轻轻一拨,将蔡幺妹的刀口拨开,还未等她收回刀去,剑锋忽然一弹,已经击中她的手腕。蔡么妹顿觉一阵疼麻,刀已坠落地上。白影趁势一脚将刀踢出栏杆外面去了。蔡九又趁此抖开钢鞭,一阵风响直向白影击来。那白影却毫不闪退,只用剑尖去挑他鞭腰,那鞭腰一经挑着,就如蛇身中了弓弹一般,缠咬都落空,顿时萎软下来。这时,蔡么妹已去拾回单刀又跳进栏仟,刘泰保也呼喝着向坟台奔来。白影有些急了,将手中宝剑一紧,犹如道道闪电般地直向蔡九斩刺过去。蔡九被逼得连连后退。正慌乱间,不料耿六娘已挣扎起来,正立在蔡九背后,她满怀仇恨,使出全身气力猛然一头向蔡九背上撞去。蔡九立足不住,向前一扑,正好白影手中的宝剑直刺过来,只听“扑”的一声,剑已刺进蔡九胸膛。白影突如呆了一般,痴痴立在那儿,耿六娘抢步上前,一把将白影拉住,说了声:“还不快走!”一白一黑便跑过坟台,闪入林中去了蔡幺妹见爹爹被刺倒在地,也顾不得去追那白影,忙扑下身去将爹爹抱在怀里,口里不停地呼唤着。刘泰保也在一旁唤着“干爹”。二人唤了多声,蔡九才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蔡么妹,又看了看刘泰保,他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用一只手拉着蔡幺妹,一只手拉着刘泰保,又把他二人的手拉到他的胸前,让二人的手叠放在一块,然后又看着他二人点了点头,嘴角边留下一丝笑意,便闭上了双眼。 
 
第十七回  半夜送银血书表忏  登门拜侠孝女求援

   蔡爷死了。他直到临死时也没有明白过来,那白影是谁?那柄寒光闪闪的剑又是怎样刺进他胸膛的?他只在受伤后的那一瞬间,看到一双露出惊愕而又悔恨的眼睛。刚才发生的一切,来得那样的意外和突然,使他有如是在梦里一般。而那个飘忽神秘的白影,简直好似一个幽灵。蔡爷挣扎着,本想在倒下去前要他道出名姓,可他已经出声不得,只眼睁睁地霍着耿六娘拉着他像一缕烟似地飘进柏树林里去了。当蔡幺妹赶来把他扶起,刘泰保亦已跑到他身边来时,蔡爷心里已经明白,他所中的是致命的一剑,他再也活不了啦。这时,他唯一感到遗恨的是终于未能将碧眼狐捉拿归案,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则是他女儿的终身大事问题。

  他本想在断气前当着女儿和刘泰保的面把这门亲事许了,再嘱咐他俩几句,可他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只好拼着最后一口气,把他二人的手拉拢来合在一起,借以表示自己最后的一点遗愿,然后就在这荒寂的雪地里闭目长逝了。

  蔡幺妹见爹爹已死,便一头扑到她爹身上,呼天呛地地哀哭起来,刘泰保也在一旁抚着蔡爷的尸体痛哭失声。二人哭来哭去,一任凄惨的哭声在旷野里回荡,除引来远远的几声犬吠外,毫无别的回应,好像这儿并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似的。

  远处已隐隐传来四更梆声。刘泰保见蔡幺妹已哭得声嘶力竭,心中十分不忍,只好忍悲收泪,转而去劝解于她。这时,刘泰保才发觉,原来蔡幺妹身上还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窄袖单衣。他赶忙脱下自己身上的棉短袄,亲手给蔡幺妹披在身上。蔡幺妹回头看了他一眼,竟一下扑到他的身上,又伤心地痛哭起来。刘泰保心里已似乎感觉到了,蔡幺妹这时痛哭,已不仅仅是为痛她爹爹的惨死,同时也是为怜她自己的无依。刘泰保也就默默地让她哭去,只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肩膀。又过了许久,刘泰保才说道:“天已快亮了,这样哭下去会冻坏身子的,还是料理后事要紧。”

  蔡幺妹这才止住哭声,抬起脸来,用她那双哭肿了的眼睛望着刘泰保说:“刘哥,爹爹这仇我是定要报的。当着他老人家的遗体,我和你把话讲明,只要你帮助我把这仇报了,我就嫁你。”

  刘泰保慨然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当然要报。你的仇人也就是我刘泰保的仇人,何用幺妹多说。只是这事还须从长计议,千万不能求之过急。眼前还是安排后事要紧。”接着,刘泰保便和蔡幺妹商量如何料理蔡爷后事的问题。刘泰保认为这事不宜惊动地方,一来决斗乃为官府所禁,如闹到官府实有诸多不便,何况事情牵涉玉府,又在玉大人权势管辖之内,无凭无据,只会招来祸殃;二来如去惊动官府,便有违江湖规矩,落得受人耻笑,有损蔡爷一生英名。蔡幺妹听刘泰保这么一说,也就打消了告到官府去的念头,一切听刘泰保去安排处置。

  于是,刘泰保便趁天色未明,到附近去雇了一辆骡车,把蔡爷尸体运回“四海春”

  客栈,停在内院,然后备棺入殓,还请来一班道士,热热闹闹做了几天道场,最后又由刘泰保以干儿子的身份,披麻戴孝,亲自送至城外官山坟地安葬。

  经过这场不幸的变故,蔡幺妹由于悲伤过度,人也变得清瘦多了。好在一切丧葬之事都由刘泰保一力承担,所有衣衾棺椁料理得周周到到,内内外外安排得井井有条,不时还抽身来到蔡幺妹房里,送怜送慰,问暖问寒,使蔡幺妹在悲痛之余,却也感到不少安慰。因此,蔡幺妹对刘泰保当然满怀感激,更觉情深,虽然尚未正式依礼订亲,她却已将刘泰保当作自己的丈夫一般看待了。

  刘泰保因为人热心好义,在街坊上也有一帮朋友,蔡爷出事后,那帮朋友都闻讯前来,出谋的出谋,划策的划策,对蔡幺妹也极表同情和支持。谈到报仇之事,一个个磨拳擦掌,愿助她一臂主力。刘泰保伯他们鲁莽逞性闹出事来,总是从中周旋,苦口劝说,要他们切勿轻举妄动,等办完丧事后再从长计议。

  就在蔡爷安葬后的第二天,刘泰保为了酬谢朋友们的盛情,特地备办了几桌酒席,把大家都请了拢来。入席后,刘泰保正把盏劝酒间,蔡幺妹忽满身孝服,眼含珠泪,跨出房门,来到席前对大家说道:“多感众家哥哥的盛情高义,将我那惨死的爹爹厚葬归山了。想我爹爹奉官家所差,为捉拿碧眼狐从陕西追寻到西疆,又由西疆跟踪来到京城,迢迢万里,脚下磨起厚茧,头上吹白鬓丝,费尽千辛万苦,到头来,不想那碧眼狐却潜藏到玉府,借着玉大人这柄大黄伞的庇护,使我爹爹竟拿她不得,因此困在京城,约她出来比武了结,不料那碧眼狐早已约人伏在林中,眼看她比武失败就要被擒时,那人突然出来相帮,一剑将我爹爹刺伤,乘机又将碧眼狐救去。我爹爹因剑伤过重,当即惨死在地。这杀父之仇岂能不报!那杀我爹爹的人,尽管他武艺高强,我却愿和他以死相拼,只是那玉府权大势大,我却奈他不得。众家哥哥都是有家有室的人,报仇的事,我岂能为难你们,只求大家帮我出出主意,使我能够得报此仇,我就感思不尽了!”

  蔡幺妹说得来情词慷慨,大义凛然,声泪俱下。以致在座诸人无不为之动容变色。她话音刚落,又向着大家深深地拜了下去。顿时间,群情激昂起来,击桌掷怀,高声骂嚷,大有愿助她报仇豁出命去之慨。

  座中有个磨刀匠李六,更是义愤填膺,振臂大呼道:“‘舍得一身剐,敢到皇帝面前耍’,就是玉府又怕他怎的!那狐狸敢到那儿去打洞,我就敢到那儿捅她去!”

  刘泰保虽然心有顾虑,但他毕竟是个有血性的男儿,见朋友们这般豪义,也激奋起来,将拳一抱,慨然对众朋友说:“多承弟兄们的情义,不在我一朵莲花和弟兄们相交一场。想我刘泰保本是穷汉出身,至多舍了这‘四海春’,还当我穷汉去。干爹这仇是要报的,不然,我就对不起幺妹,更对不起死去的干爹。这事容我想法去,也不急在这几天。今天就请大家痛饮几杯,等需要弟兄们相助时,我再找大家去。”说完,他举起酒怀向大家一一敬酒,蔡幺妹已无话可说,各自退回房里去了。

  众朋友正畅饮间,话题又转到蔡幺妹目前的处境上去。磨刀匠李六爽快他说道:

  “蔡爷已死,蔡幺妹无依无靠,将来怎过日子!我看刘哥何不就将她娶了算了。”

  刘泰保说:“实不相瞒,干爹生前也确有此意,并曾将么妹她娘留下的一把银锁赠我。只是并未明媒言定。眼下干爹刚刚安葬,幺妹正在孝中,怎好谈及此事。”

  李六说:“哪里拘得那么多礼法!你本是个光棍,蔡幺妹眼下也成了孤女,你二人又住在一院,总得有个名目。我看就趁这酒席筵前,当着众家兄弟把话言明,将这门婚事订了,让幺妹也放心,蔡爷也瞑目,有何不好。”

  李六这话一经说出,众人无不赞成,纷纷劝促刘泰保照此行辜。刘泰保总觉于礼未便,正在进退为难,不料蔡幺妹却掀开门帘跨出房来,走到刘泰保身旁,大大方方地对他说道:“刘哥,你去把银锁拿来。”

  刘泰保一时摸不透她的心意,只好回房去把银锁取来。蔡幺妹这才从自己头上取下前些日子刘泰保送给她的那把牙骨压发梳,然后对大家说道:“刚才刘哥所说确是实情,各家兄弟适才说的也是一番美意。刘哥手边那把银锁,乃是我爹爹亲手交给他的;我这把压发梳,也是刘哥亲手送给我的。刘哥和我都上无长辈,下无兄嫂,也依不得那么多礼,讲不得那么多法了。今天就请各家兄弟做个证人,这婚事就算订了。至于嫁娶之事,我爹爹的仇哪天得报,我就哪天嫁他。”

  众弟兄都被蔡幺妹这番话所感动,又见她这般大方爽快,一个个心里无不惊奇佩服。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一齐举起怀来,为她和刘泰保一饮而尽。

  酒席一直从午时饮到未时方散。

  李六从“四海春”出来后,乘着酒兴,带着满腔义愤,约了几位弟兄,并不回家,却向南街走去。过了玉府大门,转入胡同,一直来到玉府花园墙外,便一齐放声吼喊起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把碧眼狐交出来抵命;把耿六娘交出来正法!”

  李六带着七八个弟兄就这样在玉府院墙外来回呼喝,一直呼喝了一个时辰方才离去。

  第二天,李六还不肯干休,又约了一帮弟兄去至王府墙外喊话,话语也越来越更明显,声势也越来越大。李六甚至几番带有挑战性地喊话道:“九门提督不该知法犯法窝藏案犯!”

  “玉府里藏有碧眼狐!”

  “侯门里藏有杀人犯!”

  世上哪有不漏凤的墙!蔡爷之死,在虎幄街上的市民们中本已在暗暗地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与猜测,早已弄得风风雨雨的了。经李六等人这么一闹,就像在一池已经吹皱的春水里又投下一块巨石,马上激起满塘的浪花。消息很快就在各家各户中传开了:

  “玉府里藏有江洋大盗。蔡九就是被藏在玉府里那江洋大盗杀死的。”

  口传消息总是越传越变,变得越来越神,越来越奇。不到两天,甚至变成玉府中出了妖仙狐怪,蔡爷奉真武大帝之命前来收她,因道行太浅,敌她不过,反而被她所杀。一时间,在虎幄街的市民百姓中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气氛,整座玉府也突然变得阴森森的了。

  正当各种流言在虎幄街市民百姓中窃窃私语时,冷冷清清的街上突然增了许多带刀营兵,五人一行,十人一徘,不断地在街上来回巡逻;玉府的大门前和院墙外,也增加了卫哨。有两个外地来京的人,东游西荡到了王府花园墙外胡同里,在那儿东张西望,便立即被捉拿到九门提督衙署去了;“四海春”客栈里的住客,每天早晚都要受到严厉的盘查;街坊上的地痞无赖,只要犯过科的,都又被传押进监。这样一来,虎幄街上突然显得紧张起来,除了神秘外,更平添了一种惊恐的气氛,以致有许多住户人家平时都紧闭大门,没事也不愿出街来了。

  李六带人去玉府墙外喊话的事,刘泰保已经知道,他不禁暗暗叫苦,心里埋怨李六不该如此鲁莽,他知道早晚会惹出事来。

  他也曾派人去李六家中打听过消息,想劝他暂时出外躲躲,避一避风。可派去的人回来说,李六已经有两天没有回家,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跑到那儿去了。如此,弄得刘泰保坐卧不安。

  特别是连日以来,不仅没有一个客人前来住店,就是原来长住的客人也纷纷离去,一向兴隆的“四海春”客栈,竟突然清淡下来,整个客栈里变得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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