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乌都奈和艾弥尔赶忙交换了眼色,解下拴在抑树上的那几匹骏马,也跟着赶了上去。
在快走近王庄大门时,艾弥尔赶到玉娇龙身旁,为难地对她说道:“王庄的确不准外人进出,拉达老爷回来会怪罪我俩,客官有话就请在这里谈谈。”
玉娇龙:“拉达果真不在?”
文弥尔:“确是不在。”
玉娇龙眼里闪起一丝亮光,唇边顿露出一道浅浅的笑容:“不在更好。他如回来怪罪你俩,自有我去承担。”又牵马向庄门走去。
乌都奈忙将马往树上一拴,赶上前来,对艾弥尔说道,“既然这位客官和王府也有来往,我看不妨事的。”又回头对玉娇龙略带央求地说道,“大门进去多有不便,就请走那边后门好了。那儿离我兄弟住房又近,出入也方便些。”
玉娇龙点点头:“也好。就劳二位带路。”
于是,艾弥尔在前,乌都奈随后,转身向东,沿着墙外林中小道向前走会。
一路上,玉娇龙只默默地走着。艾弥尔虽不时回过头来问她几句,她也只是或点点头,或淡淡一笑应付了事。乌都奈在后,不时吹起口哨,都是一些西疆的歌调,玉娇龙听了特别感到亲切,但她却并不回过头来望他一望。
王庄真大,沿墙足足走了约一里来地,才又绕向北去。转过弯去,只见那边树林更加茂密,小道也显得愈更荒静。走着走着,乌都奈突然吹起一声尖厉的口哨,随着哨声,他猛地跳到玉娇龙身后,使出全身力气,一把将她紧紧抱住。说时迟,那时快,艾弥尔亦同时迅即转过身来,从怀中拔出一柄锋利匕首,直向玉娇龙胸口刺去。就在这快似闪电迅雷、势如千钧一发之际,玉娇龙却不慌不忙,只将两臂一分,随即侧身一抖,便将乌都奈甩出一丈开外,同时伸出左手,握住艾弥尔持刀的右腕,只轻轻一扣,他手中匕首便即落到地上去了。乌都奈突又猛扑过来,正俯身去拾那地上匕首,玉娇龙早已一脚将匕首踏着,乌都奈急了,腾跃起身,一拳向她迎面击来,玉娇龙一伸右手,轻轻将他拳头接住,乌都奈想收回拳头,却任他如何用力,那拳头竟似被钳住一般,挣脱不得。从他二人开始动手,只不过几眨眼工夫,一个右腕被扣住,一个右拳被抓着。艾弥尔和乌都奈都拼命挣扎着,玉娇龙只是站稳不动,脸上也毫无怒容,只是略带好玩地看着他二人。艾弥尔满面涨得通红,乌都奈铁青了脸,两双眼睛怒视着玉娇龙。
乌都奈边喘着气,边恨恨地问道:“你是谁?究竟来干什么?”
玉娇龙笑了笑:“来找你们的驯马手。”同时将两手一松。
不料他二人刚一脱手,又立即同时猛扑上来。玉娇龙迅即闪身往后一退,低声喝道,“住手!”就趁他二人突然停住的那一瞬,玉娇龙紧瞅着他二人,又低声喝道,“艾弥尔、乌都奈!怎么,不认识我啦?!”
艾弥尔、乌都奈像被烙着一般,猛然连退几步,瞪圆了眼瞠直视着玉娇龙。玉娇龙睬视着他二人,不禁嫣然地笑了。
艾弥尔就在她这嫣然一笑中,突然将她认出来了。他赶忙抢前两步:“你是玉小……”
玉娇龙迅即用话将他截住:“我姓春,名龙。”
艾弥尔也立即警醒过来:“啊,是春个……春大官人。你来得正好,我们那位虎哥正……正烦恼着,你来……来劝劝他就好了。”
乌都奈仍站在原地,惊诧地打量了她一一会后,仍不冷不热地问道:“不都说你在妙峰山跳崖死了吗?”
玉娇龙有些不快他说道:“那投崖的是玉小姐,死的也是玉娇龙,与我何干!”
乌都奈揉揉他那还在发痛的手,不再吭声了。
艾弥尔忙接过话去:“死了的就休再去提了,我们那位虎哥见了你定会把冷脸变成热脸的。走,快到庄里再说。”
玉娇龙又跟着艾弥尔向前走了一段路,才来到一道小门前。
门是紧闭着的,艾弥尔边捶着门,边大声地呼喊了几声,才听到里面远处有人应声。趁着等开门之机,玉娇龙低声问道:“有个名叫梁巢父的梁大爷是否来过?”
艾弥尔:“来过。梁大爷已同哈里木哥哥和香姑一道到西疆去了。”
说着,一个马夫模样的庄丁把门打开了。他见到玉娇龙那身打扮和她牵着的那匹大黑马,显出一些惊诧的神色。艾弥尔对男庄丁说道:“这位官人是来请咱驯马大哥给相相这匹马的。”那庄丁把大黑马打量一番,面露惊羡之色,说道:“好一匹骏马!简直可以和王爷身边那赤龙驹和白龙驹比美了。”
艾弥尔把玉娇龙让进门后,趁庄丁关门时,又问道:“驯马大哥可在舍里?”
庄丁:“到马场驯马去了,还未回来。”
玉娇龙跟随艾弥尔经过一徘整齐的马厩,又穿过一片柏林,来到一个小院门前,艾弥尔指着院内左边那间房说:“咱大哥住在院内那间房里。”
玉娇龙站在门前向院内院外一看,只见一道矮矮的土墙围着那个小院,院坝里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把茶壶和一个酒罐。正对石级上是一排三间房舍,正中是堂屋。院坝左侧还有两间敝房,一间房里堆放一些柴火,一间房里备有锅灶。墙外种着一些不高的龙柏。四周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旷地。小院在这旷地里虽显得孤零零的,但住在这里却有如置身世外一般,倒也十分安静。玉娇龙心想:“这确也是个安全所在,不过,他怎能禁得这般闲寂!”她站在门口,把周围环顾一番之后,又望着罗小虎住的那间西屋,一瞬间心里不禁感到一阵微微的颤动和羞涩,眼前又浮现了草原上那小小的帐篷,那充满了焦悔和柔情的一夜。在这漫长的两年多来,自己朝思暮想,梦绕魂牵的,都是那草原上的相依,都是那林中分手的誓言;在这漫长的两年多来,自己含苦茹辛,历尽艰险,以至宁可九死一生来换取的,正是这割不断的一缕柔情,正是这曾使自己那么醉心的蜜意。而这一天终于来了,就在这间小屋里,自己将以身相许,成为他的妻子,并将终身跟随着他,回到那一望无垠的草原,回到那恬静温暖的帐篷,把自己这颗一直担惊受怕着的心,揣进他的怀里,去享受他那有力的抚爱,自己也将竭尽一个妻子应有的温柔,去酬谢他的情义,让他那苦难的一生,得以度到和美幸福的时光。
玉娇龙想得呆呆入神,她脸上也不知何时泛起了朵朵红晕。
艾弥尔站在一旁不时向乌都奈挤眉弄眼,乌都奈却不加理睬,仍在抚揉着他那还在发痛的手。那马不知为了什么,却突然不安静起来,不住刨蹄的同时,还昂起头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玉娇龙这才回过神来,将缰绳递给艾弥尔,由他牵到堆放柴火的那间敝房里去了。
玉娇龙移步登上石阶,进到罗小虎房里,见房里零乱异常,一张大木床上,被盖未叠,换下的衣衫丢满床头;靠窗处摆了一张长条桌,上面只放着几个陶瓷杯碗;墙壁上桂着一柄刀和两副驯马用的高轿马鞍。她再一巡视,见屋角靠墙处,也摆有一张方桌,桌上端端正正地井放着两只门似盛有食物的碗,碗旁还放了两双筷子和两只酒杯;桌上正中,并立着两块木削的牌位,牌位前还有插香泥座,泥座下撒满香灰。玉娇龙十分惊诧,正欲近前细看时,艾弥尔提着褡裢和剑进屋来了。他把那两件东西放到桌上后,说道:“你先歇息。乌都奈取马料去了,回来就弄饭;我这就叫咱大哥去。”
玉娇龙还不等他转身,忙叫住他说道:“一会儿他自会回来的,你就不用去叫他了”。她看了看桌上那些怀碗,问道:“这附近可有村店酒家?”
艾弥尔:“倒有一户酒家,只是离庄太远。”
玉娇龙:“多远?”
艾弥尔:“来回约五六里路。”
玉娇龙立即从身边取出一些散碎银两,放到桌上,说:“你骑大黑马去,多多买些酒莱回来。”
艾弥尔高高兴兴地拿起银两就向门外跑去。一会儿,从院坝里传来了他说话的声音:“你呀,为啥这样不安分,兴许是闻出咱大哥的气味来了!难怪咱大哥也那么念你,你也通人性,比有些人还强。”
玉娇龙忙走到窗前一看,原来他是在对着大黑马说话。她不禁想笑,但心里却又渗出一股凄酸,把笑意抑止下去了。她等艾弥尔牵着马出了院门以后,才又转身去到屋角那张桌前,俯身往那两块牌位上一瞧,见一块刀削的木牌上写着“亡弟之灵位”五字,虽然写得无名无姓,她一望而知是祭的罗豹;另一块上写的却是“亡妻之灵位”五字。玉娇龙一阵骇然之后,一种人伦之念在她心中油然升起,情随义发,不觉满怀怆楚,抱牌于胸,泪下如雨。
玉娇龙站立桌旁,悲怆许久,感到罗小虎对她的一片深情厚义,没想到自己出于无奈的一场险举,竟给他引来这般悲痛,甚至还给她设了灵位,对她寄托如此哀思。灵牌虽削得祖糙,碗里奉祭的也只是几个馒头,比起设在玉府里让公卿世宦前去祭吊的那种排场,简直有如天壤,但在玉娇龙心里,这才真使她沁心感肺,满怀幽怨一泻都消。这时,她心里泛起的已经不是自己所遭的凄若,而是对罗小虎身世的悲怜。她想到他幼遭不幸,少泊江湖,长年呼沙饮露,时时冒死犯危,从未得到一夕安宁。而今,她已效法了《封神榜》上的哪吒,“割骨”还了父,“割肉”还了母,她已不再是玉门的闺秀,也不再任父兄的拘束,从此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她决心为罗小虎献出全部柔情,让他从此甘食安枕,日子过得欢畅恰然。
玉娇龙甩了灵牌,换了衣衫,取镜理鬓,还复女妆。她卷起衫袖,将屋里零散什物略加理检,又走到床前去叠好被盖,收拾起那些换下未洗的衣衫。当她掀折着那些衣被时,一股带着马革的汗味,阵阵沁人她的心头。这略带酸涩的气味,对她是那样的熟悉,又使她是那样的动心。她沉入一片情漪,感到一阵无法自持的神摇。
正在这时,院坝里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玉娇龙顿感一阵心跳,赶忙放下揉抱在怀的衣衫,隐身窗旁望去,却是乌都奈提着一桶水正向敝房走去。他将要生火做饭了。玉娇龙虽感有些怅怅,却也定下心来。她趁此举目向院坝四周凝望,贝树梢嫩叶被已快落士的阳光洒染成一片金黄,整个小院显得异常宁静。
玉娇龙那久已张绷得欲裂的心,这时竟已如小院一般的静宁。
玉娇龙正伫立出神,突然院门口映出来一个长长的身影。那身影虽被落日拉得变了模样,但玉娇龙却一眼就认了出来:罗小虎归来了。她赶忙隐身窗后,心里又是一阵扑腾。影子爬上墙壁,罗小虎已出现在门前。玉娇龙睨眸睇视,见罗小虎青布包头,蚕眉微锁,圆圆的大眼里隐露着一种黯然的神情;颌下密密须茬,掩映着他那张红润的嘴唇,更显出一种特别祖犷的气概。他肩披酱色罩衫,内穿白色排扣紧褂,胸前钮扣敞开,那鼓耸的胸肌,闪着古铜似的光彩。在玉娇龙眼里,他还是那样的虎虎英姿,还是那样的堂堂威武。
罗小虎迈到院坝中央,警觉地向四周看了一看,向正在灶旁煮饭的乌都奈问了一句:“饭可已煮熟?”
乌都奈也是闷声回了一句:“快了。”就不再吭声了。
罗小虎这才跨上石阶,向房里走来,玉娇龙忙站到房屋中央,迎面向着房门,一任心头咚咚直跳。
罗小虎一步迈进房门,猛然一惊,手里的马鞭也落到地上。
但他却毫无转身退出之意,只大睁着惊疑的圆眼,紧紧地盯住玉娇龙。玉娇龙再也按捺不住那久已积萦在心的思念,只低低地唤了一声“小虎”,便扑到他的怀里,贴着他那宽厚的胸膛,低低啜泣起来。
罗小虎默默抚拥着她,过了许久,才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接着,又用手抬起她的脸来,为她拭去眼泪,也略带哽咽地又说道:“其实我也疑你未死,果然如此,这就好了,还哭什么!过两天我就带你回到西疆去。”
玉娇龙带娇地:“为什么要过两天?明天就走不成?!”
罗小虎:“去来总要说个明白。拉达老爷不在,哪能偷偷离去。”他把玉娇龙带到床前坐定,他也挨坐到她身边,二人又说了一些那晚在鲁府分手后各自的情景。真是各有各的悲酸,各有各的艰险。
玉娇龙在谈了她决心犯险投崖的那段情景以后,忽又问道:“你然何也疑我来死?”
罗小虎:“你跳崖的消息传到王府,那已是你跳崖后的第五天了。我当即赶至谷口,躲在密林丛中,见他们正把你的内棺从谷里抬了出来。直到他们又将它启运下山去后,我又沿着那条洞道进入峡谷,在棘丛中寻遍谷底,都不曾见到一些血迹。出谷后,我又去到破庙,却连马匹和老道都不见了,我见到墙上留字,心里就犯起疑来。”
玉娇龙娇嗔地:“你既疑我未死,然何又给我设了灵位,这岂不是存心诅我!”
罗小虎憨然一笑:“论情论理你也早该来了。灵位也才刚设了两日,害得我也减肉十斤。”
玉娇龙笑了,笑得满含酸涩。罗小虎也笑了,笑得也带有余悲。
恰在这时,院外扬起一声长长的马嘶,罗小虎一下掀开玉娇龙,猛地站起身来,欢呼一声:“我的大黑马!”便冲出房门去了。
玉娇龙懒懒地走到窗前,但见那大黑马一看到罗小虎时,挣脱艾弥尔手里的缰绳,快步跑到罗小虎身旁,刨蹄抖尾,一阵紧挨紧擦,亲热已极。玉娇龙看到这一情景,不禁感到有些怅然若失。
一会儿,艾弥尔提着酒,端了一大盘羊肉进房来了;罗小虎跟在后面也端来了一大碗炒肝和葱饼;乌都奈也拿来了碗筷。玉娇龙见乌都奈在桌上摆了四副碗筷时,她觉得十分惊诧,不禁问道:“怎么,都在一起用饭?”
罗小虎毫不在意地:“都是自己兄弟,吃饭何用分开!”他抬头望望玉娇龙,眼睛里又闪露出她所熟悉的那种略带嘲弄的神色,他把玉娇龙拉到自己身旁坐定,又半打趣半认真地说道:“都是自己的兄弟,以后回到西疆,有时说不定睡觉还得困在一起呢!你又何必见怪!”
玉娇龙顿时羞得红晕满颊,她脸上虽然是火辣辣的,但心头却顿觉有股凉气透满全身。
罗小虎双手端起满满一碗酒来,高举过额,又似向着苍天,又似对着在座的三人说道,“没想到我罗小虎也有今天!我能娶得玉娇龙为妻,何异于身插双翅。从今后,我不须铁骑三千,也能横行沙漠。这不仅是我罗小虎的福份,也是西疆弟兄们的好运!”
说完,他仰起颈项,把满碗酒一气喝了下去,埋头望着玉娇龙得意自豪地笑了。
艾弥尔也端起碗来,说了一些既讨罗大哥高兴又不惹玉娇龙羞恼的吉利话,也把酒一饮而尽。
乌都奈也徐徐端起酒碗,说道:“愿玉小姐象文成公主那样永留西域;莫学蔡文姬那样一心归汉;我只望罗大哥早日动身,免西疆的弟兄们望眼欲穿。”
玉娇龙听乌都奈说得不伦不类,不禁想笑,但对他竟也知道这些史实,不觉诧异起来。
罗小虎说道:“等我辞过拉达老爷,立即就走。”接着,他又打趣地问道,“乌都奈兄弟,你从哪里听来这些故事?”
艾弥尔:“还不是在这次来的路上,从那些在客栈里卖唱的瞎子那儿听来的。”
罗小虎放下碗来,对乌都奈说道:“我是汉人,你是回人,艾弥尔兄弟是回回,咱三人都不同种同族,咱们却成了生死兄弟。管她文成文姬,何用和她相比。”
一直微低着头,含羞带愠默默不语的玉娇龙,忽然抬起头来,正色说道:“玉娇龙已投崖身死,此事已传遍幽燕,我乃春龙,今后你二人就叫我春……”她一时说不上来,艾弥尔立即接过话去:“干脆就称嫂子好了,这样更亲热些。”
罗小虎:“若讲亲热,还是称她姐姐为好。”
玉娇龙羞中带愧,总觉不是滋味。
大家又商量了一阵如何上路以及如何闯关过卡等事后,酒饭已足,艾弥尔和乌都奈便收拾起碗筷退出房门去了。
屋里又只剩下罗小虎和玉娇龙两人。这时,月光正照满花窗,无端添起一种融融的春意。玉娇龙那局促不安的心情也逐渐又归平静,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境地,就是这样的时刻。十天来,任何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都使她惕然心悸,自从投崖之后,在她心里,除了罗小虎和香姑,任何人对她都是累赘。
罗小虎拉着她并肩坐到床上,抚着她的肩问道:“那么高的崖,你可曾伤着哪里?”他声音里充满了怜惜。
玉娇龙低声答道:“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