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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忽然停了停。“我父亲只做错了一件事,他总认为我还小,经济上的事从未与我交代,他的钱也全部留在外面的女人手里,他这么突然走了,那个女人再也没有露面,除了我们住的房子,我竟然一个子儿也没有得到。那时候我才大二,只好拼命打工,加上姑姑的接济才念完了大学。”
“后来呢?”冰儿被深深震撼了。
“我母亲死了,我也没法原谅她。”罗啸握起冰儿的手,直看到她的眼睛里去:“我需要家,我需要爱情,我需要亲人,别再让我孤独,别再让我寒冷,在我疲劳的时候抱住我,在我害怕的时候安慰我,在我睡觉的时候哄着我,让我享受一下被宠爱的滋味,好吗?”
冰儿呆住了,心里充满了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怜惜。
15、异兆)
经过了这次深谈,冰儿与罗啸陷入了热恋。冰儿不但惊异于罗啸的才气,更钦佩他那得自于坎坷经历的刻苦和毅力;比起自幼一帆风顺的自己,罗啸的不幸遭遇触动了冰儿心底最温柔的部分,她暗暗决定,要让他彻底摆脱昔日的阴影。不过冰儿也明白,必须要小心翼翼,因为伤口总是最经不得碰的。于是冰儿常常对他谈及自己的家人,什么胖表妹啊,肥仔表弟的,希望用不经意的亲情淡化他心底的创伤。
罗啸这么聪明敏感,怎会不明白她的用心良苦?不过他是真心实意地感谢冰儿的这份小小“心机”,当时吸引他的是冰儿落落大方、卓然不群的气质,可交往之后,冰儿那暗藏在冷静外表下的热情和聪慧慢慢地显露出来,让她更加完美。他喜欢从背后抱住她,闻着她头发上的淡淡香味,感受着她的体温,他会闭上眼,由衷地赞叹:“冰儿,你是完美的,完美的!”“没有人是完美的,”冰儿总是会说,“我也不是完美的。”可他还是会固执地说:“我的冰儿是完美的!”
完美?冰儿发现罗啸最大的特点就是追求完美,也许这也是他最大的缺点,他对所有的东西都有很高的要求,花要含苞待放、餐厅要整洁优雅、服务员要笑容可掬,好几次冰儿都忍不住要出言相劝,可他一脸严肃、振振有辞,觉得他的要求是理所应当的。话说回来,他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大到做人做事,小到衣着打扮,他都一丝不苟。有时冰儿会觉得,也许他是有资格提要求的吧,不过冰儿自己是个无可无不可的人,倒是常常让着罗啸三分。
春去夏来,这天罗啸对冰儿说:“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坐上了长途车,冰儿心里已隐隐猜到,果然,他们在一处墓地下了车。在门口,冰儿停下买了束花。罗啸从背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轻道:“我爸爸一定会喜欢你的!”
墓地的气氛总是肃穆的,虽然艳阳高照,但在这儿却感受不到什么热气,代表着生命的阳光对安息在这里的人们已没有任何意义。冰儿和罗啸并肩站在一座墓碑前,默默无语。这座墓碑几乎可以说是简陋的,只有死者的名讳和生卒年月,连照片也没有。
“我爸爸长得很帅,”仿佛看穿了冰儿的心思,罗啸突然开了口,尽管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墓碑。“又能干,他几乎是完美的,除了,他妻子。我曾经站在这儿对他说过,我的妻子一定会比他的好,我要带给他看,要有他的认可和祝福。”
冰儿不知怎的有些不安,“你会给我很大压力的,罗啸。”
“不会,冰儿,我对你有信心,你是完美的。”罗啸的神情很专注,“而且我爸爸很喜欢你,看,他在对你笑呢!他说你是个好姑娘,叫我千万不能错过你。”
冰儿觉得鼻子有点酸,虽然他显得有些神经质,但是她深切体会到他的爱和依恋,对父亲、对她,他是真诚的。
从墓地出来后冰儿第一次来到罗啸的家,那是座落在老城区建设路上的一座老式房子,三层楼,木制结构,显得很老旧了,楼外有个院子,种着几棵夹竹桃,红红白白的开着正艳。走进小楼,冰儿立刻感到了阴冷潮湿的气息,还带着点霉味,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十岁以前冰儿住的房子倒和这儿有点象。
罗啸的家在底楼,两间房,都不大,一间卧室,另一间就作了书房,本来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公用的,罗啸家把其中一间房隔出了一个小间作为卫生间。因是底楼,光线明显不足,虽然房间里都有窗,可影影绰绰的树影又遮住了半个窗户。
书房和它的主人一样,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家具也很简单,只有书房中央的大扶手椅和天花板上的一盏玻璃吊灯比较醒目。扶手椅很大也很老式了,吊灯上缀满了玻璃片和玻璃珠,多年前曾是很华丽的,现在看起来却有些俗气了。
冰儿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罗啸抱住她,问为什么,她说:“想不到一个男孩子住的屋子会这么干净整洁,比我的屋子强太多了!我妈常说我的房间象狗窝。”罗啸轻吻她的脸颊,道:“那一定是个很可爱的狗窝。”
罗啸和她一起挤坐在大扶手椅上,说:“这是我爸爸最喜欢的椅子,也是我最喜欢的,就是一直觉得它太大了,现在刚刚好!”
“好什么,挤死了!”冰儿笑着要站起来,却被罗啸抱住了,接着就看见一条钥匙在她的眼前晃。“这是什么?”
“我的房门钥匙。”罗啸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给我干什么?”冰儿本能地警觉起来。
罗啸眼睛里的笑意更深:“傻丫头,你说干什么?我经常要出差,想要你帮我看房子。”
“原来是请钟点工,”冰儿暗暗怪自己太多心,“多少钱一小时啊?”
“5块钱。”
“开玩笑!”冰儿笑着打他,“那是最低价,请得到我这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
“那这个价怎么样?”罗啸搂住冰儿的脖子热吻起来。好一会儿,他放开了冰儿,笑道:“该做饭了,钟点工!”
冰儿的脸有点红了:“我只会抄蛋抄饭。”
“那好,就蛋抄饭!”
两人相拥而起,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惊回头,只见吊灯正砸在扶手椅上,已是粉身碎骨,满地都是亮晶晶的碎玻璃。
16、失踪)
吊灯的坠落被证明是年久失修而形成的意外事故,却把冰儿吓得够呛,连带着对于那所房子也有些恐惧起来;可见罗啸是如此的内疚与懊恼,冰儿又心中不忍,反而好言开解,更不敢表露出半点惶恐。出于谨慎,罗啸特地请人把屋子里的各种设备线路都检修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这件事的阴影渐渐地在两人心中褪去,这天罗啸很认真地对冰儿说:“你已经见过我爸爸了,我是不是也该去拜访一下岳父岳母呢?”
冰儿一下羞红了脸:“美得你,什么岳父岳母!”
罗啸抓住冰儿的手:“我是认真的!”
“想去就去呗,难道我爸妈还会把你打出来不成!”冰儿小小声地说,禁不住抬眼一笑,娇羞无限。
冰儿的父母听说是独生爱女的男朋友要上门,真是喜出望外,早早的作起了准备。冰儿的妈妈是个急性子,永远风风火火,精力充沛,退休前在单位里就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冰儿的爸爸却截然相反,干什么都慢条斯理,也不太爱说话(可能是因为语速太慢,他说不到三句,他妻子已经说了十句八句),典型的忠厚老实人。
在冰儿母亲的唠叨中,这个重要的日子终于到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厨房里准备了一大桌好菜,妈妈特地去吹了吹头发,还逼着爸爸一大早又刮了遍胡子,连西西也被洗得香喷喷的。冰儿忍不住抱怨:“妈你别这么紧张好不好?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正说着,“毛脚女婿”上门来啦。
穿得整整齐齐,手提大包小包的罗啸走进门来,才寒暄了两句,西西就朝着他大叫不已,作势要扑将上去。冰儿忙一把抱起它,笑道:“西西乖,这是客人呀,可不能这样―――”但任凭冰儿左哄右哄,小狗就是不依不饶,充满敌意。罗啸好生尴尬,有些手足无措。冰儿只好把西西抱到阳台上,拉上玻璃门,它才安静下来,却还是虎视眈眈地瞪着罗啸。
接下来就好办了,主人是彬彬有礼,客人是有问必答,―――当然冰儿已事先与父母通过气,避开了那些敏感的话题。到了午餐,更是宾主尽欢,这个毛脚女婿看来是过关了。
帮着妈妈整理餐桌时,冰儿猛然“哎呀!”了一声,罗啸忙问:“怎么了?”冰儿道:“把西西忘了,它还没吃饭呢!”急忙到厨房找了几块肉到阳台上喂狗。
看着西西狼吞虎咽地吃着,冰儿怜惜地抚摸着它的背,道:“慢慢吃,别噎着。今天委屈你了,可是你也太淘气了,要乖乖地和他做朋友,知道吗?”西西吃完了,撒娇地把前爪搭在冰儿腿上,使劲儿地蹭,冰儿抱起它来亲了亲,它这才露出满足的神情。
隔着玻璃门,冰儿看见罗啸脸上显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送罗啸去车站的路上,冰儿说:“下次来的时候记得买些狗饼干来哄西西,只要熟悉了,它就会对你亲热而不会对你叫了。”
罗啸沉吟了一会,终于说道:“冰儿,那只狗真的对你这么重要?”
冰儿正色道:“对于每个有责任心的人而言,宠物的确是很重要的,它不仅仅是一只动物,而是朋友、伴侣、家庭成员。”冰儿坦率地看着罗啸:“不过我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感受的,我不可能要求别人也象我一样爱我的西西。我只是希望,我亲密的爱人和心爱的宠物至少可以和睦相处。不要排斥它,好吗?罗啸,慢慢地与它接近,你会慢慢喜欢它的,西西是一条神奇的小狗,我还有许多故事要告诉你呢。”
罗啸把冰儿搂进怀里:“你总是让人难以抗拒,好吧,我会爱屋及乌的。”
食物的诱惑和冰儿的调解终于令西西对罗啸的敌意稍减,偶尔会接受他的抚摸,但不知怎地,它看起来就是不太喜欢罗啸,对他爱理不理的,有时罗啸与冰儿亲热时,它还会突然跳到两人身上来,弄得他们哭笑不得。不过,冰儿认为趋势还不错,于是努力让他们培养感情。
盛夏虽过,秋老虎还是相当厉害,一个周六的早晨冰儿接到了罗啸的电话:“小懒猫,起来没有?”
“起来了。”
“今天上我这儿来吧。”
“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你来陪陪我。”
“今天不行啊,”冰儿有些歉然,“西西病了,大概空调吹多了,昨天开始又吐又泻的,爸爸妈妈今天有事出去了,我得带它去看医生。”
“那,―――我来陪你吧。”罗啸的声音听起来很勉强。
“还是算了,你不会喜欢宠物医院的,可能要吊盐水呢。”冰儿倒是替他着想,“好了,好了,回头再说,byebye!”冰儿匆匆挂了电话。
为了西西的病,冰儿忙了好几天,终于看到它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活力十足地在房间里东窜西跳,冰儿觉得幸福就在身边,触手可及。
转眼又到了周五,冰儿回家的路上在心里盘算,一个星期没见罗啸了,电话里听着他好象也挺忙,这个周末要好好的陪陪他。
进了门,见西西没有象往日一样扑上来迎接她,冰儿觉得有些奇怪,问正坐在厅里看报纸的爸爸:“西西呢?”爸爸说:“刚才还听它在院子里叫呢。”冰儿来到院子里:“没有啊!”爸爸也觉得奇怪:“难道钻出去玩了?”西西一般不会单独钻出去,总是等冰儿下班后一起出去散步。
冰儿只好在小区里找,可是奇怪,平时常去的地方都没有,问了赵伯以及另外两个出口的保安,也说没见过西西,冰儿急了,叫出爸爸来一块儿找,赵伯也来帮忙,可直到天黑也没见西西的影子。冰儿快哭出来了,又骑着自行车在附近街道找,还是一无所获。
西西失踪了!
17、冰儿)
夜深了,冰儿还在小区里徘徊,一遍遍地走过往日与西西一起流连过的场所,只希望会突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不敢叫,因为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怕自己会哭出声来。她只是这样走着走着,仿佛已经麻木了。
忽然有个人拦住了她,原来是爸爸。爸爸说:“回去吧,明天再找。”冰儿在爸爸脸上看到了几分责备和几分怜惜,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却默默地跟着爸爸回家了。
关起房门,也不开灯,冰儿抱着膝盖坐在窗前的地板上,任凭泪水长流。西西,你在哪里?在哪里?是不是你也在想念着我?是不是你在找回家的路?是不是你和我一样惶恐难过?漫漫长夜,你是不是找到了可以安睡的场所?可是我,却不知如何渡过没有你的夜晚!
天渐渐亮了,晨光渐渐染亮了窗户,窗外也开始有了晨练的人声,一夜未眠的冰儿把思绪慢慢从麻木中解脱出来,开始思考对策。
西西一定已不在小区里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它溜出了小区却迷了路,在马路上流浪。流浪?冰儿深知象西西这样的宠物狗在外面流浪是很危险的,可能被车撞,可能遇到坏人,可能被警察抓―――警察!冰儿猛地抬起头来,她想起了一个人,杨逸枫也许可以帮忙!
听冰儿说了经过,杨逸枫一口答应帮忙,不过因为是休息天,他要找到相关的同事才能打听消息,可能要花些时间。冰儿此刻也是病急乱投医,明知希望并不大,也只好搏一搏了。
等待,也许是世上最折磨人的酷刑,一会儿觉得西西就在门外,一会儿又觉得此生相见无期,这是怎样的忐忑不安啊!时间几乎是以秒计算的,怎么才过11点,今天是永远过不完的吗?冰儿的沮丧失望与时俱增。
突然电话响了,冰儿触电似的提起话筒:“喂―――”
传来的却是罗啸的声音:“冰儿,昨晚我打过来,你妈妈说西西丢了,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冰儿的声音从未如此沮丧过。
“我来帮你一起找吧。”
“别!”冰儿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面容和红肿的双眼,赶忙回绝了他,“我有办法,会找到它的,你,你不用过来了!”这也是实情,他来了也于事无补。
“那你―――”
“我昨晚没睡好,下午会休息一会,你放心。再见。”冰儿放下电话,只觉得身心俱疲。
可是冰儿哪里能够睡得着,坐立不安了一下午,她几乎恨起杨逸枫来,心想这是什么警察呀,效率这么低!可这时,她的全部希望也都在他身上,她还能怎么办?
黄昏了,千呼万唤的电话终于来了。“刘小姐―――”
“杨警官,怎么样?!”冰儿的身子在发抖。
“是这样,”杨逸枫的声音听起来怯生生的,“我们这个区的打狗队这两天肯定没有行动过,我还托人找了附近几个区的同事,也没有―――”
“哦―――,谢谢你。”冰儿的声音疲倦而失望。
“刘小姐,等一等,”杨逸枫急切地说,“我们市一共有四个犬类收容所,东南西北各一个,有时也会有人把流浪狗直接送到那儿去,不如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我已经联系好了!”
又一股希望在冰儿胸中升起,使她泫然欲涕了:“谢谢你,谢谢!”
“明天我来接你。”
再大的希望也要等到明天,冰儿必须熬过又一个夜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了西西,床显得很空,听不到西西的呼噜声、摸不到它软软的绒毛,冰儿的心空落落的。望着窗外的月光,冰儿的眼泪滑下了脸颊,滴在了枕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冰儿似乎听到了西西的唔咽声,她狂喜地跳起身子,跑去打开了大门。怎么,她并没有看到西西,甚至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景物,她不知道身处何处了!四周都是黑暗,还弥漫着潮湿、腐败和死亡的气味,“西西,你在哪?”冰儿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摸索着前进。
突然,一个人影拦住了她,一个笼罩在黑暗里的人影,冰儿不知是害怕还是麻木,竟与那人影默默相对,人影伸出了一双干枯的手,搭上冰儿的肩头,冰冷的感觉从肩头移向脖项,手在渐渐收紧―――“汪汪―――”有狗叫声传来,是西西吗?
冰儿一惊而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带着一身的冷汗,冰儿看到了晨曦,充满希望的明天终于来临了。
杨逸枫果然守信,一大早就开着车来接冰儿,冰儿想想真有点过意不去:“杨警官,真是麻烦你了―――”
杨逸枫笑得爽朗:“今天我可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帮忙的,冰儿小姐!”
冰儿会意:“那好,谢谢你,逸枫!”
“快上车吧。”
一个上午跑了两家犬类收容所,都一无所获;沮丧的情绪渐渐在冰儿心中占了上风,杨逸枫不断地开解她,鼓励她,她却越来越消沉。杨逸枫忽然把车停在了路边,说声“等我一会”,就下了车。冰儿茫然地看着窗外的街道,尤在发呆。
没几分钟,杨逸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