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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马房的火光黑烟一起,马匹嘶鸣声和六顺子的呼喝声乱成一团。
自打西北角的小木楼上,前二后五的一共掠出了七条人影,他们飞踏着树枝,直朝南边精舍而去。而后苑围墙的东南角,一条人影好似轻烟般的飘过墙头,落到地上没有半分声息。这人把身形藏在树影暗处里,借着月光略一辨别方位,便展开潜行身法,好似狸猫般直奔南面精舍而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夜未深,风已寒
话说从小木楼里面出来的七条人影中,前面两条人影身上穿着黑绸缎裁成的夜行衣,手上带着黑色的手套。在他们身后十几丈,是五条手提四尺斩马刀的莽汉。这些汉子也不蒙脸,狞笑着朝南边飞纵而去,那大刀上缠的布条已经被扯掉,明晃晃刀身的倒映着月光,靠近刀背处,一条手指头粗细的血槽子里,积着乌青色的一层血垢。
七人刚越过后苑中央的小池塘,冷不丁听见有个女子嘻嘻一笑,脚底下的树叶哗啦啦一响,十几道乌溜溜的尺长铁钎子冲天而起,对准了身在半空中七条人影刺去。
两位黑衣蒙面人首当其冲,大半的铁钎子都是对着他们射去的。可这黑衣蒙面人不慌不忙,同时把双臂一晃,展开漫天掌影,手指轻捻,好似拨草摘花一般,便将射到身前的铁钎子尽数收到掌中。
后面的莽汉把大刀一晃,宽厚的刀身好似盾牌一般的横在胸前,叮叮当当的几响,火花四溅,那铁钎子刺不透半寸厚的精铁大刀,力竭跌落。
“唐家哥哥,好不容易到这西北朔城走一遭,却也不来奴家的吟春苑捧捧场,半夜里偷偷摸摸的寻花问柳,如此薄情,好教念娘心寒。”
一道身裹锦缎绣花袄的妖娆身影从树后转出,看着那两个黑衣人吃吃直笑。为首的黑衣人身子一顿,沉声喝道:“追命刺血签,花魁秦念娘!十年不见,原来你是躲在这里!”
眼见这花袄美妇人掩口一笑,眼波顾盼含情,那如画的眉目在月下更显得美艳无方,一条彩绦绕在左臂上,梢头迎风飞舞,可不正是顺平酒楼隔壁吟春苑的老鸨念娘?
“什么躲在这里?唐家哥哥,奴家是在这里候着你们来寻我呢。十年光阴匆匆过,唐家人可还记得念娘么?”
“呸!你这血手恶妇,今日现身出来,正是自撞报应!七弟,你我速速诛杀此人,为大哥二哥全家报仇!”为首黑衣蒙面人把手掌朝前一甩,那夹在指尖的数根铁钎子疾射而出,带着尖利的风啸声,直奔念娘的咽喉前心刺去。
后面那个黑衣蒙面人应了一声,也抖腕射出了手中的铁钎,十六支铁钎罩住了念娘的上半身要害,那去势之快,几乎赶得上铁弓所发的利箭。
可念娘不慌不忙,只把身子轻轻一晃,整个人就变得朦朦胧胧,好似站在一团烟云后面。铁钎子才射到她身前三尺,就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虚空中,不知这念娘施展了什么手法,将她的独门暗器“刺血签”尽数收了回去。
“原来还是老相好,那俺们可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那五条莽汉把斩马大刀一晃,冷笑道,“唐家老六老七,哥几个先行一步了,你们要是与这娘儿们纠缠太久,小心连汤底儿都喝不着!”
两位黑衣蒙面的蜀中唐家子弟一听,心中犹豫起来。正踌躇不定时,念娘轻移莲步,挡在了他们面前道:“五位大爷慢走,前面自有人仔细照应着。且容奴家先跟唐家哥哥缠绵一番,再过去伺候几位。”
五位莽汉冷哼一声,纵身呼啸而去。两个唐家子弟一对眼神,不约而同的探手在腰间一抹,腕子一翻,便是数百点寒星如雨,朝念娘当头洒下。
“封喉银螺,漫天花雨。六哥哥与七哥哥这一手,似乎还差着几年火候!”念娘目中闪过一丝嘲讽,她左手一扯彩绦,舞出团团乱影。这细软的丝绦上贯注了内家真力,往头顶一搅,那数百点寒星便四散飞落,跌到地上一滚,原来是几百颗黄豆大小,以纯银打造的小钉,颗颗前尖后圆,雕着一圈旋纹,形如水螺。
再看念娘右手一翻,六根“刺血签”自袖口中落出。铁钎滑过指尖时,念娘以极巧妙的手法拢起五指一捻,这阎王签不知怎的竟首尾相咬合,接成了一杆只直比竹筷稍粗的六尺铁枪。两位唐家子弟一皱眉,抽身想走,可念娘出招快似闪电,皓腕微微一晃,那细细的铁枪便好似暗夜里玄蛇吐信,六道冷风直刺两位唐家子弟的面门。
蜀中唐门乃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武林世家,秘传的暗器术、毒术和近身搏杀法独步天下。这两位唐家子弟正是唐门嫡传,一身功夫煞是了得。只见他们沉气收腰,翻手掣出随身短刀,格开了念娘的枪势,身形倒纵一丈,不单挥手洒出了一片乌云似的铁蒺藜和毒针,抬腿一蹬,还踢出了一篷暗红色的铁砂。
不过秦念娘似乎深谙唐门的诸般手段,听方才那唐门老六的怒喝,唐家长房嫡传的老大和老二,就是夭折在念娘的手中。她左手那条二丈二的彩绦,也不知是用什么丝线织成,凭唐门的暗器之利,竟不能穿破,而且念娘施展彩绦的流云袖手法也藏着古怪,竟能轻轻松松的破去那些动辄数百件一发的暗器。
铁蒺藜、毒针和红砂都不能奏效,念娘一手舞动彩绦,一手挥出道道枪影,步步进击,口中兀自有闲暇笑道:“十年前你家老大老二全家八口人围杀奴家,结果还是让奴家活着逃出了唐家堡,如今只凭你们两个就想报仇?两位唐家哥哥生得如此俊朗,真真让人好生怜惜,都舍不得下狠手哩。还不快去把躲在房里的唐砺哥哥喊出来助阵,当年他打了奴家十二记跗骨针,险险收了奴家的性命去,这份情谊,可让念娘好生惦记。”
两个唐家子弟联手对敌,依旧被压在了下风,可他们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老六双手各持一柄喂毒短刀,舞出团团刀花,抵住了念娘的铁枪。老七纵身一跃,上了树梢,双手一翻,十指间夹着六只形式各不相同的暗器匣子。
唐家老六在地面上展开腾挪身法,与念娘游斗,老七居高临下,只要一逮到机会,他就立时按动机簧,打出道道致命的铁流。
两边你来我往,一时间倒是难分胜负。
再说那五条莽汉,提刀朝南边泼力狂奔。他们一心要抢在唐家子弟前面斩杀洛环玉,把那件物事抢到手中。
刚绕过池塘棋亭,却忽然望见一道人影好似鬼魅般的从地底下钻了出来,原地一转,化作了顺平楼的掌柜老康头儿。
“五位客官夜里不歇着,这是要去何方?”
老康掌柜的拢手一揖,那干瘦的身子好似一颗古松扎在地上。此刻,他的两眼不再浑浊,而变得精光四射,白天里那股子年迈力衰的气相一扫而空,独自一人拦在五位莽汉身前,却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不敢轻易靠近的畏惧心来。
“你这老棺材板儿,原来也是个扎手的硬点子,大爷们却都看走了眼!怎么的,你这是扮猪吃老虎?今儿大爷就给你数数皮子,送你早点儿入土!”
几个莽汉虽然吼出了狠话,但他们的气势与老康掌柜的一比,却明显要矮了一截。
不过有血性的汉子从不会畏惧与猛兽厮杀,这五条莽汉各自捏紧了拳头,朝自己的胸口狠狠的擂了一记,痛楚将潜伏在心底里的一股子狠劲激发出来,他们眼珠子都开始泛红了。
五人一声虎吼,提刀纵身而起。皆使出一式力劈华山,抡圆了四尺斩马大刀,朝着老康掌柜的当头就砍。
“一掌拨天云。”老康掌柜喃喃的念了一声,身子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五个莽汉眼瞳一缩,心中发紧。四把刀空劈在地面上,第五把刀和那挥刀的汉子,被老康掌柜逆刀势推出的一掌,震得倒飞起来四五丈,打着旋儿坠入小池塘中,再没了声息。
“老董!”剩下四个汉子一见同伴被打得生死不知,立时都疯魔了。他们活像四头受伤的蛮牛,把掌中大刀挥得好似车轮转,对准了老康掌柜乱披风的剁砍。
老康掌柜展开他那神出鬼没的身法,轻烟似的人影,在缭乱的刀光中时隐时现。
“一掌遮春雨。”
又是一声呢喃,漫天刀光中忽然闪出一大片掌影,只听见四声闷响,那四条汉子几乎同时中了一掌,人人跌退了数步,口鼻溢血,但却没有一条汉子松开了手里的四尺斩马刀。
“哥几个,跟他玩命!”其中一个莽汉啐出口中的血沫子,他从身上扯下了一根宽皮条,将斩马刀的刀柄和自己的右手牢牢的绑在了一起,其余汉子也都与他一样,露出了拼死一搏的神情。
掌柜老康头儿叹了口气,幽幽的道:“老头子与几位客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前来投宿,小店好酒好肉的伺候着,缘何要在此厮杀?”
“少废话,老棺材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四条大汉再次纵身扑来,看那架势真要不死不休。
“猛志固常在,只因菩萨怜。可惜老头子却本非是什么良善之辈,我不欲杀人,奈何你们却硬要寻死。”老康掌柜左掌掌心向天,右掌掌心对地,摆出了个古怪的起手式,他口中吟道:“两掌分阴阳,一发生死断。”
后苑小池塘边,风声厉喝震得水波粼粼,不多时已染上了淡淡的血色。
而从后苑围墙的东南角翻进来的那人,侧耳听了听不远处的打斗声,依旧蹑足潜踪的朝南面精舍摸去。等他走到精舍外十丈,却听见对面传来一阵“笃笃”的敲击声,似乎有人在用力拍打着什么硬物。
这夜行人藏在假山后面,探头往精舍那边一望,他愕然发现在老街街口卖面的老吴头儿蹲在精舍门外。老吴左手托着一颗独头大蒜,右手握着一柄仅有一尺多长,却有六寸宽,一寸厚的青铜直刀,他正侧转过刀面,一下一下的砸着左手里的大蒜。大蒜被拍扁了,老吴头拢起手掌轻轻一揉,那蒜衣片片剥落,露出一颗白嫩嫩、圆滚滚的蒜子。
老吴头儿把蒜子收进腰间的小布囊,站起身来,转头对着夜行人藏身的假山一笑道:“一柄好刀总能察觉到另一柄好刀的靠近,我这口‘断水’颤抖不休,已不愿再拍蒜了。阁下还是显身出来,陪我老吴过过手吧。”
夜行人知道自己暴露了行藏,他从假山后面转出,左手紧握刀鞘,右手按着刀柄,对老吴道:“你的刀很好,但我的刀也很好。”
老吴头儿笑了笑道:“可惜你的刀太过功利,还得淬火。”
“何解?”
“汪大统领新来朔城,街坊们还没脸儿熟,却不曾想就直接刀兵相见了。大统领既然有心归隐,却怎的还如此心急着要在那司马昊面前争一道头功?看来大统领依旧是一副官场里的做派,入主老街裁缝店,也惦记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规矩。”
夜行人被看破身份,却并没有干脆扯下脸上的黑纱,他一震刀鞘,沉声喝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废话少说,手下见真章!”
第二百四十七章刀毋鞘,戏连台
老吴头使得是刀,汪昌平使得也是刀,但两人的刀却迥然不同。老吴头的刀势,取的是一个“藏”字,他那柄厚而短的“断水”刀,虽然没有刀鞘,但老吴头整个人都像是这柄刀的刀鞘,那一身沉凝如山岳的气势,把刀的锋芒层层遮掩起来,藏得越深,那刀越令人畏惧。
谁也不知道吴老头儿什么时候会突然转守为攻,那柄“断水”刀一旦挥出,便有高山崩裂于前的凌厉气势,让人时时都要留神提防,不敢一味抢攻。
汪昌平浸淫刀法三十五年,尽得两广诸派刀法的精髓,将刀势的“绵”与“锐”发挥到了极致。他的一口刀运使起来,恰如初春寒风裹着丝丝冷雨纷飞,形似绵柔,沾身则**蚀骨。
尤其汪昌平还学会了一种外域刀术,有时会突然撤步,将刀纳回鞘中,待蓄力半息之后,再猛然拔刀出鞘,这时就宛如从刀鞘中扯出一道匹练似的刀芒,悍然横扫千军。
懂得刀法三昧的人,看他俩人这一场比斗,定会拊掌叫绝,大呼过瘾。不过汪昌平心中却越斗越没了底气,两人此时看似不相上下,老吴头守多攻少,每每要挡得十几招之后,才会反攻一刀,像是落在了下风。可汪昌平清楚的知道,自己与卖面老吴相比,终还是差了一筹。
盖因汪昌平使刀,依旧拘泥于“法”的极致,而老吴头却已然超脱了出去,半只脚踏出了“意”的境界。
吴老头的刀势好像一座拦河大坝,不但把周身上下守得壁垒森严,而且他取守势时便是在蓄水,一旦发刀进击,便会将之前积攒的刀意尽数宣泄出来,恍如山洪决堤,气势汹涌,一往无前。只要吴老头儿催刀来斩,汪昌平往往要连出数刀抵挡,才能将吴老头的磅礴刀势化解。
汪昌平要时时顾忌着吴老头的攻手,只要对方稍一露出转守为攻的征兆,他就不由自主的心底发寒。使刀最讲究气势,汪昌平的满腔锐意被一股危机感牢牢压抑住,刀上的凌厉招数就难以发挥,处处制肘。
又斗了一炷香功夫,汪昌平心中焦躁,忽然低吼一声,振作精神,施展出南派八卦刀法连劈六十四刀。可老吴头儿不动如松,双脚好似钉在了原地,断水刀在左右手掌中杂耍一般的递来递去,一口短刀横档竖封,将身前守得滴水不漏。汪昌平恍然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在向有血有肉的对手出刀,而是在空砍一座大山,无论如何卖力,山势也不因他的劈砍而稍减。
恰在汪昌平连环六十四刀刀势已尽,正琢磨着接下来要改换何种招式克敌的刹那,老吴头突然把恹恹的睡眼一睁,背脊挺起,手中断水刀一式佛前三叩首,三刀虚晃,扰乱了汪昌平的刀势,紧接着抢上一步,将身子平地一旋,以拧腰之力带动手上的厚背短刀,从胯侧一刀撩起,直取汪昌平的下颌。
汪昌平被三刀虚招所惑,一下子措手不及,让老吴突发的凌厉刀招打乱了阵脚。他抽身连退三步,想要脱出被老吴头儿刀势所笼罩的圈子,好重整旗鼓再战。
可老吴身如跗骨之蛆,汪昌平退三步,他就连进三步,整个人几乎撞进了汪昌平的怀里。汪昌平使的是标准的二尺直刀,比老吴那柄一尺一寸的断水刀要长出一截,武行有话说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一旦被老吴欺进胸口空门,那就等于被逼到了绝境。
眼看反撩的一刀被汪昌平使出半式铁板桥险险避过,老吴头嘿嘿一笑,手腕子一翻,刀刃就折了回来,逆着方才的去势斜劈下来。
这时汪昌平上半身极力后倾,脚下已经再退不开去。他只能用右手的刀柄去砸老吴的太阳穴,以这种两败俱伤的招式,逼得老吴收刀自保。而他左手的刀鞘抬起,往耳边一拦,想挡一挡那斩落的刀锋。
老吴左手握拳,轻轻一崩,正打中汪昌平的右手脉门,二尺直刀拿捏不住,脱手落下。汪昌平自知一柄刀鞘万万拦不住断水刀,他把双目闭拢,静待一死。
“呛”的一声脆响在汪昌平的耳边响起,他左手一轻,知道刀鞘已被斩成了两截,紧接着肩头一沉,老吴的断水刀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记。
死里逃生的汪昌平睁开眼睛,就看卖面老吴伸足一挑,地上的二尺直刀朝汪昌平飞去,老头子乐呵呵的冲他一拱手道:“汪掌柜的,承让了。”
汪昌平伸手接住自家兵刃,诧异的问道:“这是何意?”
“街坊邻居试试手,只是松松筋骨而已,莫非还真得放点儿血才能分出胜负么?”老吴笑的很憨厚,他把断水刀往腰带里一插,“汪掌柜可莫要让我老头儿赔你的刀鞘,老头子卖几碗面,做的是小本买卖,可万万赔不起你那么好的刀鞘子。只是我觉得你那刀鞘有些多余,所以替你砍破了。”
“这刀鞘多余?”汪昌平闻言不解,忽想到老吴方才施展的刀势,心头里打过一道电闪,似乎有所领悟。
他闭目苦思了半晌,忽然睁开眼,露出一丝明悟的神情,整衣袍朝老吴头儿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多谢先生指点,昌平茅塞顿开。”
“什么指点,就是弄坏了你的刀鞘,老头儿赔不起而已。”卖面老吴挥了挥手道:“夜深了,莫要打扰老康家的客人睡觉,散了吧。”
汪昌平点了点,又作了一揖,转身翻墙而去。
后庭苑里的三场打斗甚是精彩,可就在老康掌柜和六顺子匆匆离开酒楼大堂之后,这边的几位角儿也准备粉墨登场了。
六顺子扛着水缸走了没多久,小杜抽空出来,往大堂里瞄了一眼,他发现郑铁匠招待的几位客商一个不剩的醉倒在地,连他的四个徒弟也喝得酩酊大醉,摊在椅子上呼呼睡去,于是小杜骂骂咧咧的钻回了后厨,开始洗涮锅碗瓢盆。
那四个官差似乎真要赶着时辰上路,俞和讲过那肉羹烹制繁琐,他们也就挥挥手不再多说什么。一顿风卷残云的吃完了汤面和牛肉,浅浅的喝了几口酒暖身,就扔下一把大钱,出门上马走了。
大堂里醒着的人只剩下俞和与老郑铁匠,俞和心里笑道:“你这个抠门儿的穷酸铁匠,还在等什么?”
果然老郑铁匠斜眼看了看俞和,佯装站身起来舒舒筋骨,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