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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精纯的真气,替他压住了心中的惊惶。俞和嬉皮笑脸的道,“这酒钱就记在我的账上,打从上月饷钱里扣,您可别拿掺水的酒上来,那肉菜的份量,也得落足!”
老康掌柜点头不迭,唯唯诺诺的应了。他再不敢回头看一眼,一溜小跑下了楼,魂不守舍的撩开布帘子,钻进了后厨。
后厨房里,两位从司马大宅里来的厨子正忙忙碌碌的烹菜切肉,看老康掌柜的神情不对劲,连忙放下手里的家什,围拢了过来问道:“掌柜的,外边怎么了?”
“不可说,不可说!快给我来杯烈酒!”老康掌柜双膝一软,“噗通”一跤跌坐在地上。他举手连连晃动,只顾喊着要酒,一对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通向前堂的门帘子,仿佛那帘子再一动,便会有什么鬼物追在他身后进来。
这两个司马家大宅里厨子,刚流落到朔城时也在顺平酒楼做过事,且都是给小杜当过师傅的人。他们知道顺平酒楼的老康掌柜那是一位饱经风雨的武林前辈,昔年纵横江湖,看惯了血肉横飞的厮杀,几十年岁月沉淀之后,便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沉稳性子。可今日却不知道这老人家怎么就一反常态了,外面大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把这老康掌柜的魂儿都给惊飞了似的?
两位大厨一个蹲在地上,给老康掌柜拍背顺气,另一人急急忙忙舀了一碗烈酒,温也不温就递了过去。
老康掌柜劈手夺过海碗,一仰脖颈,“咕咚”的只一口就把海碗里那四两多烈酒喝了个涓滴不剩。
冰冷的酒水穿过喉咙,灌到胸膛里变作一道火线落入肚肠,老康掌柜运劲一催,那烈酒腾地变作一团沸汤,在肚子里团团一转,转眼间化成满身冷汗滚滚而下。
呼哧呼哧的大喘了几口气,老康掌柜的脸色这才红润了一些,他举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喃喃的念道:“穿青袍那厮不是人,他是妖魔祖宗啊!故友?小俞子,你到底是什么来路,瞒得我老头子好苦!”
话说老康掌柜那原本是指望着让小俞子传他衣钵的,可不成想这个懒懒散散的贪酒小子,忽然间摇身一变,竟成了他不敢想象的存在。老人家心里像是忽然缺了一块,甚不是个滋味,暂且不讲他颤巍巍的爬起身张罗酒肉,先说这二楼上的情形。
俞和与卫行戈四目相对,虽然借着面具法器之妙,俞和的脸上硬撑着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可那心里当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若换作了旁一个人,哪怕他就是证得了玄珠道果,俞和仗着他一身玄妙莫测的神通奇宝,自也怡然不惧,但问题面前此时站的青袍汉子,那可绝非是什么寻常的炼气高手,他乃是身负北方北极中天紫微大帝道统的“行戈法王”卫老魔!
这位大西北魔宗降煞内宗的宗主,在京都定阳樵山肃青王府废墟之上的一战中,几乎是以一己之力独斗道门供奉阁暗府与京都大镇国寺的一众有道真修,虽然在道佛两宗十数位高手的合力夹击之下受困,还险险就要被俞和以南极仙帝长生白莲真法打破神通,可最后依旧是被他借血遁之术全身而退。
卫行戈在京都定阳设计谋夺大雍气运,但因为俞和这个变数的出现而棋差一招。不过在那场道佛魔三宗大斗法中,他招来中天紫微大帝法相附体,显出天帝浩瀚威仪,一柄“万星万炁衡天剑”当者披靡,那睥睨群修的凛凛神威,已然深深的刻印在了俞和的心中。
此人极度危险,绝不可力敌!
俞和心中估算,多半是昨晚那场斗法,不慎泄露了他的气息,同为身负四御道统之人,说不定冥冥中便有所感应。可卫行戈此来朔城找他,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前有在肃青王府废墟一役中,卫行戈虽然擒住了俞和,但却并未对俞和痛下杀手,临走时甚至口呼“俞师弟后会有期”,看起来像是并不欲取走俞和的性命,倒想刻意留一线机缘,来日好再交道一番。后有云峰真人在俞和临下山前淳淳叮咛,说卫行戈身上的紫微大帝道统并不完全,须得找到其他神帝道统传人,才能补足传承,飞升紫微垣,云峰真人嘱咐俞和万万要小心卫行戈等魔宗修士,切莫被人擒下活生生炼化,以谋夺南方南极长生大帝道统。
那么卫行戈突然寻来朔城,究竟是为了将自己收入麾下,还是要把自己镇压,觅地炼化?
无论如何,小心为上。
俞和丹田内鼎中的真元玉液如沸,南极大帝长生白莲熠熠生辉,紫宫大窍中白玉剑匣青光四射,那对两仪元磁离合剑丸呼之欲出。这时只消俞和心念一动,三件奇宝便会破虚而出,暴起雷霆一击。
“坐,俞师弟。”卫行戈见俞和迟疑着并不落座,他轻轻一笑,自挪开椅子先行坐到了桌边,抬手点指着身边的那张空椅子,再一次开口邀俞和坐下,这次还故意加上了“俞师弟”这三字称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家既然都寻上了门来,此时也只能见招拆招。可叹俞和刚刚还在猜测是不是有人也在背后盯着自己,却不料应验来得如此之快,这黄雀背后的猎人立马就显了身,而且人家网已张开,利箭在弦,小小黄雀根本无处可逃。
俞和挑了挑眉毛,把心一横,施施然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他朝卫行戈拱手道:“卫前辈法驾当面,晚辈能有一座,甚为惶恐。”
“四御天帝虽以北帝紫微为首,愚兄亦痴长你数百岁,但我等统帅万神,辅佐三清,同尊玉皇,你我如何能分前辈晚辈?该当以兄弟相称才是。”卫行戈说话时虽不带着什么语气,但他言语之间却分明透着三分亲近之意。
俞和笑了笑不置可否,卫行戈伸手取过桌上的茶壶,先给那白发老者倒了一杯,再给俞和满上一杯,最后才在自己的杯子里注满了浑浊的茶水。
斟茶之意不在茶,而在乎于情,关乎于礼。卫行戈放下茶壶一摆手,自己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俞和。
俞和知道,这杯茶若自己不喝,那就是不承卫行戈的情。依此时的情形,右手边三尺坐着卫老魔,左手边四尺坐着那神秘莫测的白发老人,俞和万万不能先把气氛搞僵,是干戈还是玉帛,自己只能按照别人划出的道儿走,等人家先出招,再看如何周旋。
俞和笑了笑,伸手去拿茶杯,可他的手指刚刚捏住面前的杯子,眼角余光就瞥见左边木轮椅上坐的白发老者,忽然张开了干瘪发青的两片口唇。这老者只轻轻一吸气,他面前的茶杯中便立时升起了一道白烟,宛如灵蛇出洞般,在空中蜿蜒一绕,投入了老者口唇之间的缝隙中。须臾间白烟走尽,再看茶杯里面便只剩下几片细碎的茶渣,那粗陶的杯壁好似被火烤过一般干燥光洁。
老者闭拢口唇,喉头上下抽动了几下,略皱了皱眉。看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对这小店粗茶的味道很不满意。
俞和口中喝着滚烫的茶汤,心里却又再凉了几分。
“隔空渡元,蒸水成烟。”这份道行修为已是很了不得,可偏偏坐在四尺外的俞和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天地元炁有丝毫的动静。如此异相,说明这位白发老者的修为,恐怕远在还丹九转大圆满之上,只有将玄珠道果修持到圆熟的境地,堪堪要窥破地仙奥妙,才能如此返璞归真,一念起一念止,且有神通自生,浑然天成。
再细细一望,莫看这白发老者的表象是一副垂垂老朽的模样,可他身上无有一丝天人五衰之相。在俞和的神念中,这白发老者似乎无有肉身真形,整个人就是一团白茫茫的精纯元炁,让人看不透这来的到底是真身还是法相。
好厉害的老头子!俞和暗暗转回目光,喝了半杯茶,将茶杯放到桌上,静等卫行戈开口说话。
这时有位到前堂来顶班俞和的司马家护卫捧着木托盘走上楼来,他把一大坛子老酒和四样精致的小菜摆在了桌上。也不知道老康掌柜对这位护卫交代过什么,这人布好了酒菜,也不出声招呼,只匆匆瞥了俞和一眼,就转身逃也似的下楼去了。
卫行戈倒是笑了笑,拍开酒坛子一闻,对俞和道:“果然是没掺水的上好老酒,愚兄差不多有三百年没尝过这滋味了,今日陪师弟喝上几碗。”
说罢他还是先给那白发老者斟上了满满一碗,然后再给俞和倒酒,最后才给自己倒了一碗。
那白发老者依旧是不言不动,他既不睁眼,也不伸手去拿筷子,提鼻一嗅,那海碗里面的老酒就化作一缕细细的白烟,从他鼻孔中钻了进去。蒸酒成烟,这散开的酒香是格外浓郁,卫行戈似乎被勾起了肚里的酒虫,他也不管俞和怔怔的看着,径自喝了大半碗酒,挥动竹筷夹几片烩羊肝尖儿,大吃起来。
看两人这模样,俞和心里紧张的情绪似乎松了一些。他暗暗把攥在左手掌心中的长钧子与柳真仙子的传讯玉符拢回袖口暗袋,伸手抄起酒碗,向卫行戈与那白发老者一邀:“那我就托大了,卫师兄,这位老先生,你们远道而来,俞和作地主先敬上一碗。”
那白发老者毫无反应,可卫行戈把竹筷往桌上一拍,转了转眼珠,嘴角一扯,笑道:“师弟你先自罚吧,这话可说得大谬不然。”
俞和愕然道:“何解?”
“愚兄执掌西北魔宗一支,山门离此地不过一千多里路程,在这西北辽远之地,可以说是抬脚就到,岂有‘远道而来’一说?再者,师兄你莫搞错了,你乃是江南扬州的人士,而愚兄才是生于这西北大漠之上,更在此苦修近千年之久。若说地主之名,那该当是愚兄,师弟你才远来是客。”
俞和失笑,端碗道:“恕我口拙,卫师兄此言有理,俞和认罚!”
卫行戈竖起了三根手指道:“你自罚三碗,愚兄陪你一碗。”
俞和也不矫情推脱,痛痛快快的一口气连干三大碗酒。卫行戈冲他晃了晃大拇指,把自己碗里的残酒喝尽,再满上陪了俞和一碗。
“常言道‘酒品如人品’,俞师弟饮酒如此酒豪气,为人当也是个利落爽快的汉子,我再敬你三碗!”
说罢卫行戈又咕咚咚连喝三碗,俞和虽然心中提防,但又不好驳人家的颜面,于是又喝了三碗。
这一轮对饮下来,那送过来的十斤老酒可就将近喝下了一半。卫行戈并未运功炼化酒气,他脸颊上浮起一片酱红色,衬他那面容更显得英武勇悍。俞和也不好运功,只暗暗压住了肚里翻腾的酒气,脸上渐渐发红发烫。只有那位白发老者旁若无人的慢慢品着那碗老酒,细细的白烟一丝一缕的从碗里浮起,那碗酒也只剩下了小半碗浊浆。
卫行戈把酒碗朝桌上一撂,两只眼睛精光四射的盯着俞和。
俞和心中一凛,就听卫行戈沉声道:“愚兄听说俞师弟七年前闯过罗霄解剑十八盘,脱去了宗门道籍,成了个自由自在的散修?”
俞和点头道:“确有此事。”
“俞师弟到朔城几年了?”
“七年。”
“哦?如此说来,俞师弟离开罗霄剑门,就到了我西北之地隐居?”卫行戈目光一转,在俞和身上扫视了一番,最后视线落在俞和的脸上,恍然一笑道:“好宝贝!大隐隐于市,倒教愚兄找得好生辛苦。”
“卫师兄找的是俞和这个人?还是俞和身上的南方南极长生大帝道统?”俞和脸上不动声色,但他借着酒力壮胆,单刀直入,挑开了话头。
“问的好!”卫行戈又斟满了酒,他伸手拈起自己的酒碗,往俞和面前的酒碗边一磕,也不管俞和喝不喝,他自己仰头一饮而尽,“我找你还是找南帝道统,有何不同?”
俞和也喝尽了碗里的酒,他毫不畏惧的与卫行戈对视,口中道:“俞和是活的,但南帝道统可以是死的。”
“愚兄出身魔宗,的确百无禁忌,从不怕旁人性命当作一回事。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都是为自己而争,别人的死活,我魔宗修士从不在乎,只有那些自诩正派的道貌岸然之士,才假惺惺的悲天悯人。可至于他们是否真的慈悲为善,那就只有天道昭昭,人心自知了。”卫行戈看着俞和,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俞师弟甘冒奇险,闯出罗霄山门,其中自有原委。那正派道门之中的种种,自然不用愚兄多说。”
俞和心神一颤,那卫行戈的目光,似乎能直达识海,叩问本心。他在罗霄山门中的诸般遭遇,甚至连东海海外那一场撕心裂肺的情劫,这些深埋在心底的回忆一一苏醒,浮上心头,每一道片段划过,都在俞和的心尖上,割出一道痛楚。
“不好,这卫老魔恐怕在施展什么蛊惑人心的神通!”俞和用力一合牙齿,咬破了舌尖,剧痛使得他神智为之一醒。一口舌尖真血吞入腹,化作滚滚清炁上扬,灵光乍现,结成《清净坐忘素心文》的金书真文,往识海中当空一镇,那翻腾的念潮登时复归平静。
卫行戈发觉俞和竟然霎时间就定住了心绪,目中闪过一丝讶色。他用手指轻轻弹着酒碗边缘,发出老僧敲打木鱼一般,带着奇异节律的脆响,口中宏声道:“不瞒贤弟说,愚兄来时曾想,无论是死是活,我必取南帝道统而去。但今日偶发少年狂,坐下来与贤弟一番畅饮之后,愚兄已然彻底改变了主意。得南帝道统为我所欲也,而得贤弟亦是我所欲也,谁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魔宗修士行事直指本心,既然要争,就要把南帝道统与贤弟一并争到手中。愚兄觉得,南帝道统虽好,但你俞师弟比那仙帝道统更妙,我魔宗修士虽然视人命如草芥,但却最重情义,我卫行戈认定了你这个人,那我就再记不得什么仙帝道统,我眼中只看得到你俞师弟。不知你可懂得愚兄之意?”
俞和紧紧抿着嘴巴,一言不发的看着卫行戈。
卫行戈单手拎起酒坛子,重重的砸在俞和面前,他盯着俞和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问道:“小子,你敢不敢跟着哥哥走?”
第三百六十三章一念拒,一剑惊
换作是在七年前,若俞和刚离开罗霄剑门远走西北大漠的时候就曝露了行迹,被卫行戈寻上门来,要是按照今日这般阵仗,把几斤烧酒灌下肚去,再以惑人心神的秘法,撕开俞和深埋在心底里的诸般伤创,最后一番豪气干云的言语鼓动,说不定俞和就会把云峰真人的淳淳叮咛统统抛在脑后,糊里糊涂的点头拍案而起,追随卫老魔而去,踏上成为一代盖世魔枭的血腥之路。
可人世间的万千事就是这样,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际会谁也说不清楚,有时候的一念之差,就会决定两人究竟是举步同行,还是擦肩而过。
七年之前的俞和满怀愤懑,只欲从一潭浑水中脱身而去,躲到另一片天空下,寻找属于自己的本心之路。七年之后的俞和,看惯了朔城老街上的人来人往江湖百态,听多了街坊们说起的种种奇情轶事,他的心已然沉淀了下来,学会了超脱出去,作一个观棋不语的人。
七回春去秋来之间,俞和追忆起那些往事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虽然有时午夜迷梦乍醒,眼前还是偶尔会闪过陆小溪的音容笑貌和那封绝情的信笺;想起宗华真人对他怒目而视;想起方家仪与夏侯沧站在宗华真人身后,对他冷冷的嘲笑;想起在罗霄剑门天罡院扫地洒水的那段日子;这些难以忘怀的遭遇依旧会让俞和心潮起伏。
每逢到这时,俞和吞一口冷酒下肚,酒劲冲上头顶,化作一片醺醺然之意,这种种往日回忆就会立时化作烟消云散,只余下嘴角边的自嘲一笑。
身在西北朔城,每到年关临近,俞和便会去向老康掌柜告假,随着东南来的商队返回荆州,到岳阳城外的水畔茶园,去探望那年年盼着俞和归来的小宁师妹。当俞和在别人面前说起自己的家乡时,他几乎从不会想起那被烟雨笼罩的连绵群山,而是会在眼前浮现出云梦大泽的旖旎风景,莲蓬、芦苇、绿蓑衣,水鸥、扁舟、莲花落。
他不必去装出一幅思乡心切的模样,因为那股思念之情本来就是实实在在的。当朔城老街上的家家户户都贴上崭新的年画窗花时,俞和举头往东南边一望,就会觉得恍然间能看到一片朦胧迷离的水岸,有个蓝裙少女正横吹着玉笛,她发觉俞和望来,便站起身子,笑盈盈的连连招手。
正是那云梦泽畔伊人的似水柔情,让俞和心中的回忆越沉越深,渐渐不再会时时作痛。
许多人对俞和说过,光阴会洗去一切。这便是七年时光所改变的事情,俞和的心与七年前不同,人也不再是七年前那个莽撞冲动的少年。
卫行戈还在盯着俞和,他似乎是在看一件稀世奇珍,绝容不得它落入别人的掌心。旁人很容易被这种炽热的眼神所打动,但俞和却默不作声的端起酒坛子,给自己倒满了一碗酒,喝了一小口。
神念已然牢牢的锁住了丹田中的两仪元磁离合剑丸,拢在袖中的左手,也攥紧了长钧子与柳真仙子的传讯玉符。虽然猜想卫行戈恐怕会勃然大怒并当场出手,但俞和还是摇了摇头,轻轻的说道:“多谢卫师兄抬爱,只是俞和这几年闲云野鹅的日子过得惯了,无意再卷入风云之中。”
无风也无雨,可顺平酒楼猛地晃了一下,木板磨蹭,发出“吱呀”的声音。
卫行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