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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真仙子弹指点出一道太乙金符,印在杜半山的眉心,镇其魂魄不散,真灵不泯。她手拈金丹道:“此子真阳走尽,事不宜迟,现在就得行合丹入体之术,否则一时三刻后死气蚀坏骨血,将来道基难全!”
“救人的事情,我可不在行。”长钧子把双手一摊,三十六幢仙光霞帔自九霄云外落下,罩住了周围百丈方圆。俞和霎时间再也听不到一丝风声和流水声,举目朝四下一望,景物亦真亦幻,才知道这片地界已被长钧子以玄妙法术挪入了一方小天境中。
此时若还有旁人,只会以为四人凭空挪移而去,留下这山坳、树丛、小溪依旧,哪里看得破这乃是天仙高手的乾坤小造化神通?
柳真仙子也不多言,她芊芊玉指一勾,杜半山肉身便浮起三尺,一百零八道金光符箓凭空显化,印在杜半山周身一百零八处大穴之上。耳听得杜半山浑身上下发出咯咯的爆豆声响,紧接着隐隐有真汞流动之声,渐渐的这声音越来越响,最后成了长江大河奔流一般的宏声。
俞和眼见杜半山的脸上浮起了赤红色的血气,汗珠子顺着毛孔涌出,可神情却如是浸温汤般舒泰。那胸口处被五指掌印灼枯的皮肉层层剥落,死皮裂开,新皮重生,只数息之后,杜半山的胸口又光洁如初。
柳真仙子脚踩五常罡步,并食中二指为剑,将杜半山任督二脉的穴道一一点开,最后目光落在他脐下三寸的关元大窍上,口中喃喃颂道:“易鼎还丹道,先须固命根。进气开玄窍,补血养元真。精须从内守,气还向外生。精神共血气,四象会中庭。取他坎位实,点我离为阴。复成乾健体,去采药苗新。山间雄虎啸,海底牝龙吟。离门喷玉蕊,坎户吐金英。上弦金八两,下弦水半斤。金公配姹女,汞液合铅精。专心看火候,癸尽采真金。全凭匠手法,送过鹊桥局。玄丹初入室,乾位鼓金声。掇来归土斧,铅汞结成亲。气走上下九,百息死复生。复觉精神爽,遍体异香薰。丹藏宝鼎闭,时时守坤门。百日气随心,保命全其形。”
此咒唱罢,柳真仙子屈指一弹,那颗离体金丹化作一点精芒,笔直飞入了杜半山的关元大窍。再看半山师兄肉身一震,登时是亿万毛孔中宝光四射,遍体云霞缭绕,一道精纯的丹炁冲出顶门,在他额前三尺显出龙腾虎跃之相,异香扑鼻而来。
俞和隐约约听得天外有三声雷响,心知此番逆天改命,直送还丹,果然还是被天机感应,降下了劫雷。不过身边有长钧子亲自护法,只消不是四九之上的劫雷,都还落不入这方小天境中。
不过这三声雷响听到杜半山的耳中,却是振聋发聩。他猛地四肢乱颤,两眼一瞪,“啊呀”一声冲口而出,这才如梦方醒,回魂过来。
柳真仙子沉声喝斥:“续命回魂,金丹入鼎,坎离初分,龙虎蜕凡。你速速行功九九八十一大周天!”
杜半山神情一肃,赶紧闭目行功。
可他照着昆仑引气法甫一动念,那颗金丹中所藏的元灵之炁顿时如同山洪暴发一般汹涌而出,大股大股炽热如火的刚猛真元循着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一转,通身如被亿万钢针攒刺,五脏六腑都尽数移了位置。
方才作法合丹之前,柳真仙子就言明有一场苦头要吃,于是杜半山咬紧了牙关,吭也不吭一声,只是默默存思导引。每一**周天行过,满身骨血就像是被刮骨钢刀剜了一遍,而且久痛未消新痛更烈。好几次半山师兄以为自己必定抵受不住,两眼一翻,就要昏死过去,可偏偏灵台中神智清明无比,那剧痛就像是拼死攀过一座高峰,可前面又有一座更高的山峰,连绵不绝。
“这孩子倒是有些执念!如此硬生生的刮骨易筋洗髓换血,寻常人早吼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他居然能够忍住不发一声,难得难得。”柳真仙子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似乎对杜半山颇为欣赏。她挑了挑秀眉道:“昆仑仙宗若是弃你,你便来终南山吧,我可亲自为你择选良师,传授上清大道!”
“林子大什么鸟都有,你那终南山中,我看也找不出几个真正懂得传到授业解惑的人。”长钧子耸了耸肩,却被柳真仙子狠狠的赏了个白眼。
这回过了能有一盏茶时分,杜半山浑似个驾驭着烈马的幼童,战战兢兢的行完了九九八十一大周天。可他经脉中那一道真元却似乎意犹未尽,从会阴生死窍中逆冲而上,连闯十二重楼,势要冲喉而出。
“张口吐气!”柳真仙子生怕杜半山爱惜真元,强憋着那一团浊气不放。她素手一翻,轻飘飘的一掌隔空拍在杜半山的胸腹之间,绵柔罡力撞得半山师兄“哇”的一声,嘴巴豁然张开,一道腥臭之极的黑血喷出八尺之远。
这一口满含着后天浊气和死气的污血吐尽,杜半山的肉身才算彻底成就了还丹之境。只可惜浪费了巨量的丹炁用以接经续脉,洗练凡躯,故而半山师兄此时的道行,只在还丹二转与三转之间。
不过相比杜半山之前的炼气修为,这已是有了云泥之别。半山师兄沉气落地,毫不犹豫的双膝跪地,就要朝柳真仙子顶礼叩拜。
柳真仙子纤腰一摆,闪身躲了开去。她轻笑道:“莫要拜我,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要救你的是俞和,那颗金丹也是他的,你去拜他就是。”
杜半山转头望着俞和,他脸上发红,虽有心跪拜,可却还是迟疑了一下。毕竟两人数年来朝夕相处,彼此十分熟络,这时要他给俞和磕头,半山师兄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但一桩救命之恩是实打实的,堂堂昆仑弟子,岂能没了礼数?
杜半山咬牙俯身,双手拍地,就要给俞和磕头。可俞和朝前一垫步,探臂就把半山师兄给硬拽了起来,口中笑道:“小杜!小杜你这是要给我磕头么?年关还未到,怎么如此大礼,我可没带赏钱在身边,你还是免了吧。”
杜半山的脸上更红了,他嗫嚅的道:“救命恩人,怎能不拜?”
“大恩不言谢你懂是不懂?”俞和揽着杜半山的肩膀,笑嘻嘻的道,“这事儿你就搁肚里吧,以后有酒,都须记得给我留着一壶!美酒好肉就是我小俞的命根子,你给我喝酒吃肉,可不就是救了我的命?抵过了,抵过了!”
杜半山知道俞和这是怕他尴尬,所以有意调笑。他挣了挣膀子,发觉筋骨间还是有些酸痛无力,于是盯着俞和一字一顿的道:“此恩此义,杜半山铭记在心。”
“得了!”俞和一拍巴掌,“我的酒肉这回算是有着落了。”
这边两人一个正经八百,一个插科打诨,对面的长钧子挥手收了神通法术,四人还是站在那处小山坳的溪边。
之前在顺平酒楼后苑没照过面,所以杜半山不认得两位天仙,但看长钧子与柳真仙子方才施展出来的神通手段,他也猜得到眼前这一男一女定是终南仙宗的前辈高人。所以杜半山对长钧子和柳真仙子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口呼:“昆仑外门弟子杜半山拜见前辈,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柳真仙子点了点头道:“你内丹新结,又非是自己修得,故而根基甚不牢固,百日内绝不可妄动真元。此番托俞和的洪福,虽省了三百年炼妖壶内苦修,但百日静坐定不可免,你且随我俩返回终南秘境养丹。胡汉大战刚休,外面风雨飘摇,你在终南山中,我夫妇可照应一二。方才我说引你入终南仙宗门墙,你正可细细考虑。”
俞和倒是知道,以小杜那稍显执拗古板的性子,多半念旧,不会同意加入终南仙宗。但杜半山此时可不敢拂了人家前辈的好意,他低头想了想,拱手道:“半山多谢前辈抬爱,恭敬自然不如从命。只是晚辈尚有一师妹身在朔城,她修为浅薄,又有诸多凡尘牵绊,晚辈实在是放心不下她独自一人,故而想先回朔城走一遭,接上我家师妹,再往终南山一行。至于改入终南仙宗之事,半山还得问过师妹的心意,恳求前辈体谅则个。”
长钧子咧嘴一笑,促狭的看着俞和道:“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好嘛,又一个痴情的男子。”
杜半山被长钧子一句调侃臊得涨红了脸,可俞和冲着长钧子和柳真仙子挤了挤眼睛,怪声怪气的道:“可不是!怪只怪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哪!”
长钧子脖子一硬,被俞和将死了军。一边的柳真仙子笑得花枝乱颤,伸出如玉粉臂,温柔的挽住了自家夫君的臂弯。
俞和眼珠一转,朝杜半山发问:“话说回来,你这老好人打哪儿惹来的仇家,下手这么狠?”
杜半山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一拍大腿道:“我怎会跟人结仇,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劫数!今日我从山门出来,雁儿师妹要去司马大宅探望父母,我就说到落雁口去看看你们是否凯旋。哪知刚跟雁儿师妹分道儿走,迎面就撞上了十来个还丹修士。这些人鬼鬼祟祟的御风而行,我就多心看了几眼,谁知道他们跟我甫一对眼,二话不说便动手施法,我死命挡了几下,结果被打落云头,跟下来一人,在我胸口按了一掌,丹田补了一指,然后扬长而去。我不甘心死得不明不白,只好发符唤你,本是打算临终托你照看雁儿师妹的,却想不到捡回了一条命。”
“十几个还丹修士?”俞和一听杜半山所说,心中闪过一道灵光,他抓着杜半山的衣袖,急急追问道:“究竟是多少个人?服色如何?”
杜半山看俞和脸色不对,凝神掐指算了算道:“统共一十九人,都穿灰袍,高矮胖瘦不一,身上全无宗门玉符,所使道法也大相径庭,不似同宗出身的修士。”
俞和闻言,身子一颤。
偏巧不巧是一十九人?还都穿灰袍,道法各不相同?这莫非就是没有显身大漠战场的剩余傀儡修士?难道他们果真借着战乱穿过落雁口,向九州中土去了?
傀儡修士入中土,那就是为了将宁青凌擒回赤胡国。俞和深知此事重大,无论如何他都须得立马追上去一探究竟。
于是细细问明了这一十九人离去的方向,俞和匆匆拜别长钧子、柳真仙子和杜半山,架起剑光,直朝南边追去。
柳真仙子望着俞和消逝在天边的背影,幽幽的叹道:“这一次,只怕俞和要去很久了。外面风大雨大,祸福难知。”
“放心吧,俞和天命福缘加身,再怎么都会逢凶化吉的。”长钧子拍了拍柳真仙子的手背,感叹道,“西北七年,我观这小子气相渐成,天大地大,正是任他纵横之时!”
玄真剑侠录第六卷:朔漠金风绕指柔,到此已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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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代掌园,隐青城
“想不到昔年与‘七指药圣’老前辈的一段因缘,却是存下了祸根!”广芸大家听完俞和所说,探指在瑶琴上勾出几声叮叮咚咚的轻音,低头沉吟了好半晌。看她案前茶盏里浮起的热汽越来越稀,可知广芸大家此时心中,正自念头百转。
小宁师妹惴惴不安坐在一边,手里揉搓着衣角。
虽然俞和从西北归来,令宁青凌好生欢喜,但她也知道,自家师尊性喜清净,最厌被人打扰,而且烟水茶园中除了她尚能自保之外,其余师姐师妹大都不擅与人争斗,这若是被傀儡修士寻上门来,说不得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且一切因由缘起,还是自己在京都定阳逞能显法,这才惹得胡夷异士的动了心思。小宁师妹一时间也没了方寸,一双妙目不敢去看广芸大家,只偷偷的瞄着俞和。
茶园中堂静寂无声,过了能有一炷香功夫,俞和把手里的茶盏往条案上一搁,对着广芸大家作揖道:“前辈,怪只怪俞和无能,未将那些傀儡修士尽数斩于阵前。如今他们潜入九州,必会想方设法的寻访宁师妹的所在,但一寻到线索,定然赶赴荆州。晚辈不才,愿戴罪请命,执三尺青锋为茶园守门。我有望气符一枚,可查炼气士的真灵气相,只要发现傀儡修士涉足此地,俞和必将其斩于剑下,保得烟水茶园安宁。”
“俞公子言重了。他日因,今时果,这事也怨不得谁。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昔年我修成七指药圣老前辈的丹石神通,最终逃过一场死劫,得成逍遥自在身。如今被人谋算,正是因果循常,一饮一啄自有天数。”广芸大家幽幽的一叹,伸手拈起茶盏,催转真炁一催,那茶汤重又沸滚。她淡淡的抿了一口,和声说道,“我幼年时天赋异禀,故而成道得早,年轻时恃才傲物,委实得罪了不少人,到如今数百年光阴蹉跎,可对我这弱女子怀恨在心的,依旧大有人在,倒也不多那几个傀儡修士。昔年南海海畔也是躲,如今云梦泽边也是躲,本来大不了再换一处隐秘之地潜居也就是了,但当下却有一事,甚是为难。”
俞和躬身又拜,朗声说道:“自当为前辈分忧!”
广芸大家仔细看了看俞和,又望了望身边的宁青凌,莞尔一笑道:“说来其实也是一桩喜事,三个月前我心有所感,知道自己还丹九转真功已臻至大圆满之境,如今须得闭入死关一甲子,探求玄珠之妙谛。此天数一动,我便身不由己,再想云游九州去找适宜隐居之地,却是有心无力了。”
俞和与宁青凌一听,尽都面露喜色,赶紧上前去作揖道喜。小宁师妹给自家师尊又续上一注滚水,广芸大家嘬了口茶汤,一对美目望定俞和的脸色,口中徐徐的道:“我若觅地闭关,这茶园中十几个孩子的生死祸福,可就全要交托在你们两人手上了。青凌道行尚浅,历练不足,俞和你需得答应我,暂代园主之位。”
“这……”俞和听此一言,登时迟疑起来。可举目一看,广芸大家正直直的盯着自己,他赶忙掩去了脸上的惊惶神色,低头思索着如何回话才好。
暂代广芸大家之位,这可不是一份易于的差事。
烟水茶园虽然不是仙道宗门,但也有十几个弟子常驻,而且全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家。修道之人虽不避忌,但这一群莺莺燕燕,整日里对着一个男子唯命是从,难免惹得外人闲话,俞和自己也会觉得甚不自在。
再一来,广芸大家心性极善,但凡是在外面遇见流落尘世且品性纯良的孤苦少女,不管人家出身如何,是否怀藏灵根,她都会收入茶园中,如亲人般对待。在她因材施教的指点之下,有的女弟子学成了一手好音律;有的女弟子深谙书画之道;还有的女弟子医术精深,着手成春。大凡这些女弟子,都练过一些粗浅的服气导引功夫,不过当世道体灵根难觅,故而只有宁青凌一人修成了还丹道果。想如今九州天下可不是太平盛世,道佛魔三宗风波暗涌,要护住这十几位道行平平的女子,那可真得劳心劳神。
闭关潜修一甲子,或许就只是弹指一挥间,可在外面安身立命六十年,却是一段漫长的时光,俞和的心里像是忽然被压上了一副沉甸甸的担子。打从他脱离凡俗泥泞以来,在怀玉山左真观有张真人百般呵护;拜入罗霄剑门之后,又栖于云峰真人的羽翼之下;破门而出独闯西北,虽是一个人闲云野鹤,但其实也有大哥大嫂暗中照拂。
凭着无上机缘,俞和修成了如今一身本领,虽然自保无虞,但他从没有动过开山立派、掌门传道的念头。这时突然天降大任,他心里七上八下,一阵阵的发虚。
广芸大家心细如发,加上久居尘世,那察言观色的本领已是炉火纯青。这时一看俞和正在极力掩饰惊惶踌躇的神色,她心中不由得暗喜。
其实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说,就是故意要试试烟水茶园这份基业在俞和心中的份量。
如果俞和只是一皱眉就张口断然拒绝,或者赶忙的闪烁其词的推诿,那广芸大家也就会顺势收回成命,不再勉强。毕竟十几个亲传弟子的性命安危,当是不能托付到一个满不在乎的人手中。
可俞和若是面露惊惶,紧接着沉入沉思,那就说明他将烟水茶园看得颇重,已在思索将来如何行事。如此只要俞和答应下来,就必定会尽心尽力的照顾一众弟子。广芸大家深知俞和的底细,凭他一身能耐,比起广芸大家自己只高不低,足可保得十几个女弟子无有闪失。这样一来,她便能心无旁骛的闭关参悟天地玄机,追寻玄珠道果,不被牵挂所扰。
宁青凌听师尊要如此安排,心中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师尊居然选中了俞和来主持烟水茶园,而并非请出她某一位至交好友,来暂代园主之位。喜的是若俞和答应了,那今后一甲子就可日日想见,再不用受那相思之苦。
广芸大家口含笑意的望着俞和,宁青凌也眼巴巴的盼着俞和点一点头。可俞和皱着眉毛,苦着脸,思前想后了好半响,才期期艾艾的开口道:“前辈,如此重任,俞和恐怕力有不逮。”
“你切莫要妄自菲薄!”广芸大家亲手给俞和斟满了茶水,把那茶盏郑重其事的推到俞和面前,和声道,“论及道行修为,你虽只是还丹五六转的境界,但真个生死相搏,我自问在你剑下走不过百招,故而你有此能耐护住我门下弟子周全。争斗之能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你与青凌的渊源。我若闭关,青凌为大师姐,理应代掌诸事,但她人单势孤,如若有外敌来袭,她一个人必定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