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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一行也脱不开干系。
广芸大家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道:“自云峰道友等扬州同道纷至南海求药,交坞便出了许多蹊跷的事情。那rì云峰道友与俞公子走后,有人把两具血尸挂在恒鼎园门上,第二rì便有扬州丹崖门的高手来园中认尸问罪,我将他逐走不久,接连有扬州的玉露苑、通辰道宗的同道,为求灵药,整rì在我恒鼎园山下不走。金线藻产量不多,我既答允了交给云峰道友,自没有剩余再分给他们,但顾忌这些同道都是扬州大派来使,广芸只能一一婉言回绝。”
“后来又一rì,不知谁人送了一封信到恒鼎园,信中的意思是要广芸不可将灵药交给扬州修士,当与南海修士为伍,若广芸将灵药给了扬州同道,那就是南海之敌,自会有人来讨伐恒鼎园,直至将广芸逐出南海。”
“再之后,广芸便察觉到恒鼎园附近总有人在探视,甚至凡有到访恒鼎园的九州修士,便会遭到劫杀。”
“最蹊跷的是昨rì,交坞城中的凡俗之人,经年大都食海中鱼鲜,可既无鱼疫也无毒cháo,突然就爆发了一场大疫病。一夜之间,数百人染病不起,到了昨rì中午,已有几十个体弱的翁妪孩童死去,城中人人恐慌,但医馆却束手无策,广芸看过染病之人,察觉这场疫病绝不是凡间药材可以医好的。”
云峰真人眉毛一皱:“病状可是咳血不止,呼吸如火炙,茶饭下咽如刀绞?”
广芸大家摇了摇头:“得病者面sè青白如鱼腹,周身乏力,双目昏花,畏寒怕风,见茶水饮食则yù呕。将死前如置身冰窖,瑟瑟发抖呼冷,死后三刻尸身即腐臭不堪。”
云峰真人细想了想道:“云峰从未听过这种病,倒似是寒毒症。”
“确是寒毒,广芸略通药理,诊病拟方,却发现要医好此病,最对症的一味灵药,恰恰便是金线藻。”
云峰真人皱眉不语,那袖中的一竹篓金线藻,此刻似乎沉重了许多。
第八十一章恒鼎劫,尸留字
俞和与易欢都不知道夜里云峰真人是何时回到了恒鼎别院,只是第二天一早,云峰真人把他俩一齐唤到房中。
“昨夜广芸大家已把金线藻交给我了,但是今rì却不急着启程回山。”
俞和与易欢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疑惑。
云峰真人似乎也不打算与他俩细细分说,只是接着道:“广芸大家说近几rì南海并不太平,我们这时带着灵药上路,怕会遭人算计,徒生波折,而且还需等一人与我们同回罗霄。”
等人同回罗霄,原来还有同门在南海么?俞和与易欢听了,心中疑惑更浓,但他俩自是不敢违逆云峰真人的意思,也不好开口追问,只得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别院外忽有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位恒鼎园女侍敲了敲房门,急匆匆的进来,见了云峰真人躬身一拜道:“前辈,园主急请前辈到璇音阁一叙!”
云峰真人点点头,摆手道:“前面带路。”
俞和与易欢紧紧跟着云峰真人,四人沿着山径进了恒鼎园,绕开阵法,到了这恒鼎园最大的一座竹楼璇音阁的门口。
刚到门口,就见地上铺着七八张草席,每张席子上,都仰面躺着一具尸首。广芸大家就站在这些尸首边上,指尖拈着一根半尺长的牛毛银针,看她蛾眉微颦,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云峰道友来了。”
“这许多尸首却是何处来的?”云峰真人的眼睛,扫过地上的每一具尸身,“怎么都是凡俗之人,而且不似染病而亡。”
广芸大家沉声道:“这几个人的确不是炼气士,他们都是交坞城凡俗药房的坐堂郎中。我昨夜晚间吩咐园中弟子进城,将一些解毒温血的丹药送给他们其中几位,希望他们能尽早分发给染病的庶民服下。但今rì一早却发现,无论拿没拿到我恒鼎园的丹药,交坞城里的药房坐堂郎中,一个不漏的死在了恒鼎园的山崖下,而我送出的那些丹药,也都不知所踪。”
云峰真人脸上一寒,走到一具尸身边上蹲下。这尸首身上的衣袍带着股浓浓的草药味儿,衣袍胸口处,绣着“德善堂药栈”的字样,看起来的确是位医馆郎中。只见他脸上全没有一丝惊恐的神情,身上也没有半分伤痕,若不是气息全无,身子僵冷,还以为只是在沉沉昏睡。
云峰真人伸出右手食中二指,默念了几句,在这尸身眉心处点下,紧接着翻腕一提。就见一道淡淡的灰烟,被云峰真人夹在指间,从那尸身的眉心处扯了出来。
这道灰烟一离尸身,也不随风飘散,倒好似条小蛇般的,缠着云峰真人的手指扭动不停。云峰真人张口吹出一股真元浩气,这才将这灰烟吹散。
“这是有旁门炼气士下的手。咒杀庶民,莫非是魔道?”
“南海海外,孰能分辨是魔是道?这里多的是离经叛道的正教修士,倒也有清净克己的魔道高手。”广芸大家望着云峰真人道:“云峰道友,我想托你今天替我坐镇恒鼎园,如有宾朋来访,我园中女侍自会挡下;但若有恶客来扰,那就请云峰道友出手,替广芸护住恒鼎园的周全。”
“云峰自当从命,只是广芸大家今rì意yù何为?”
“引火炼药!”广芸大家眼眉含煞,“我恒鼎园在交坞城外二十六年,园中弟子皆得乡民供养,广芸虽力薄,但也知恩图报,自当护住交坞一方平安。俗世纷争我不去管,但有修士对交坞的庶民下此毒手,广芸却是不能不管。缺金线藻入药,我可用白玉玳瑁替之,但此番城里郎中尽亡,丹药全失,广芸所剩的对症灵药已不多。为救人xìng命,只得开炉炼一剂‘二转地还丹’,以赈疫灾。”
“二转地还丹?”易欢低声惊呼。
云峰真人也是眉角一跳,沉吟了会儿,摇头道:“二转地还丹一炉三十六丸,广芸大家能炼得出多少,救得了满城病患?”
“我开三才丹鼎合炼,明rì天亮之前,定可炼成九炉共三百余枚。广芸自有秘术,可将二转地还丹一颗分为四瓣,再辅以符箓之术,定可治愈此寒毒疫病。”
云峰真人沉吟了一下,“二转地还丹乃是仙方金丹,用来治愈区区寒毒,实在是牛刀杀鸡。即便一分为四,庶民服下也能延寿半甲子。”
“再无它法。如今广芸手中所剩的灵药,仅能配出此一味丹药对症。权当做一场大机缘于交坞乡民,也算是一桩功德。”
云峰真人举手一揖:“广芸大家心系庶民,云峰感怀!大家只管炼丹就是,云峰自会护住恒鼎园。”
“多谢道友。”广芸大家欠身一福,急匆匆的往丹室去了。
俞和有些不明就里,易欢偷偷在俞和耳边道:“二转地还丹可算是道家大丹,炼制需要七七四十九味极珍贵的灵药。若二转炼成,再以真火蒸炼七rì,便成三转地还丹,一颗服下延寿二百年余,可进真元修为一甲子。尤其厉害的是,若一炉二转地还丹炼成后,封炉不开,以灵水真火调坎离,任丹药在炉鼎中蕴养,若机缘得当,三十年后历丹道大劫,破劫丹成,开炉可得一丸‘全真洞虚九转金光大还丹’,就是俗称的九转大金丹。这乃是仙家宝丹,号称‘一丸入腹,还丹天成’。因而二转地还丹之贵重,需得三千多符钱才能换到一枚,广芸大家拿这丹药去治病,真是暴敛天物!”
三千多符钱一枚?俞和这才倒抽了一口凉气。只是他与易欢还不知道,广芸大家那三才丹鼎中,都有宝丹在蕴养,这时引火开炉,宝丹尽碎,不知多少天地灵药化作飞灰,无数蒸炼功夫尽作徒劳。
话说广芸大家一走,云峰真人满脸肃重,撩衣袍端坐在璇音阁中堂,一具六尺长一尺宽的乌木剑匣横在膝前。云峰真人闭目不语,但一身神念气机散开,已然罩定了恒鼎园所在的山崖。
易欢与俞和不敢轻慢,两人盘膝坐到云峰真人身后,闭目不语,也不敢入定神游,只是把一道真元在周身经脉循行不休。
旁人若是远望恒鼎园,便会看到一道冲天的浩然剑气,从山崖上升起,直贯天穹。
园中女侍们倒依旧是做着rì常琐事,扫洒园林,修剪花树,不过上山的小石径已是被阵法闭住,山下竹牌坊边立起一方石碑,上面写着:“恒鼎园闭门谢客”。
云峰真人在璇音阁一坐,便直到申时。有侍女来报,广芸大家已开炉一次,成丹百枚。在园中选了六位身手轻捷的女侍,送丹出崖,去交坞城中寻病重垂死之人,先行施救。
云峰真人点头不语。
璇音阁前的铜铃,叮当叮当的响了一整夜。云峰真人默坐不语,易欢与俞和也不敢稍有声息,萧萧长夜,便在一片沉寂中渡过。俞和恍然觉得,原来夜晚竟是有如此的漫长。
枯坐到卯时,东边的天际渐渐有一线晨光割裂了海天,一轮丹砂般赤红的朝阳从水中浮出,映得天上的乱云如火烧,似血朝霞倒映在海中,宛如海水里面淤积这一团团的脓血,却总也不会随着波涛扑到海岸上。
俞和耳边听到了一声剑鸣,清冷的剑光,好似朝晖般的照亮了璇音阁,再看云峰真人的身形,已然不见了。
“有敌来袭?”俞和与二师兄易欢纵身而起,可却已寻不到云峰真人的去向。
远远的,只听见山下一声怒喝,紧接着,便是震天动地的轰鸣声。
俞和急御剑光而起,迎面却见到云峰真人一脸煞气,六道剑光绕身疾旋,从山崖下直飞上来,在他身后有一团云气翻腾,落到璇音阁前,从云气中滚出了六具女子的尸身。
有园中女侍围过来,一看那六具尸首,等时哭成了一团。俞和细看其中一具尸身,赫然便是他之前到恒鼎园见过的紫娟。只看她圆睁着双目,一张俏脸白得如生蜡,七窍之中却有血渗出,眉心处有一血孔,好似被人以手指刺入了头颅而死。她那随身的刀环丝绦上沾满了血迹,却在她的脖颈间紧紧的绕着。
“何人下此毒手!”俞和不自禁的倒退了半步。
那边地上的几具尸首都是死不瞑目,遭人以重手法击杀,或一指穿脑,或斩开了咽喉,还有个女侍被一击贯穿了心口,整个人好似个血葫芦般。
广芸大家飘身而至,她只一看这惨状,眼泪就扑簌簌的直滚落下来。
“广芸大家,云峰有愧,未能护住园中弟子周全。”云峰真人走了过去,对广芸大家一揖到地。
广芸大家举袖将脸上的泪痕擦去,可眼眶中依旧满是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她勉强扯了扯嘴唇,对云峰真人道:“云峰道友不必自责,此事与道友无关。她们是我遣到城中去送药的,临走前我万般叮咛她们,此行须得小心,可没想到这一去竟是天人永隔。何方恶人下此毒手!”
云峰把大袖一摆,“哐”的一声巨响,一具身高二丈长短的青铜机关人便砸落在地面上,这机关人的项上头颅滚在一边,肩上有道切口崭新,看似是被云峰真人在山下截住,一剑斩落了首级。
“便是此物将尸首送来山下。”云峰真人一指这青铜机关人,“广芸大家是否能从此物身上,看得出仇家底细?”
广芸大家走到青铜机关人面前蹲下,细细端详,最终还是颓然摇了摇头。
可俞和却觉得这机关人很是眼熟。
看那覆在机关人肩背手臂上的青铜铠甲,无论形式还是雕纹,都与他在天涯海眼之上,遇见的那个黑甲将军的青铜机关臂上一模一样。而且眼前这具青铜机关人,也是铸成个披甲戴盔的士兵模样,唯独少了刀盾而已。
俞和上前,将那黑甲将军的形貌对云峰真人和广芸大家细细的说了,可广芸大家却从未在南海听说过这般人物。
“种种端倪合在一起,这些人只怕便是红砂岛的修士。”云峰真人皱眉低语,可那边的女侍们,却又发出了一片惊呼。
只见其中一具尸身的背后,整幅衣裙都被扯破了,露出一大片白皙光洁的后背肌肤,两肩胛之间,被人以指甲划破皮肉,写下了几排血淋淋的字,触目惊心。
“仙子送灵丹,某家已收下。得悉恒鼎园藏药甚丰,某家明rì登门来取,海南之物,当不可为外人所得焉。”
第八十二章劫数起,恶客来
恒鼎园的西北一里多,有个小小的湖泊,南面的山崖掩住了海上吹来的大风,太阳安静而温暖的照着如镜的碧水湖面,倒映出湖边枝桠繁盛的一圈桃树。
广芸大家亲自手执木铲,在湖边挖了六个深深的土坑,把盛着六位女侍骨灰的玉坛埋下,又施展神通移来了六颗三百年份桃树,当做墓碑。
每位女侍都默默的将一片玉牌用彩丝穿起,系在桃树枝上,有的玉牌下面还缀着银铃,微风一吹,叮当作响。
简单作了场法事,众人转回恒鼎园中。侍女们依旧在忙碌着扫洒园林,可却再没人发出欢声笑语来,只是默默的拨动竹扫帚,聚拢落叶。每个人的眼眶都是红红的。
广芸大家坐在璇音阁中堂,那具黄铜九弦瑶琴横在膝前,铮铮的奏着一阙《奈何桥》。
“广芸竭尽全力,二转地还丹共开了九炉,除去废丹和被人夺取的那一部分,现在还剩一百七十二丸,即便每丸化成四份药散,也不够交坞城中染病者之数。”广芸大家深深的叹了口气,俞和觉得仿佛整座璇音阁中,都被浓浓的忧愁填满了,“我已传讯华翔子,稍晚些时候,他便会带丹药来此。但明rì若真有人打上门来,只怕躲不了一场大干戈。”
云峰真人手拂剑匣,淡淡的道:“对方已然挑起了血劫,那与其躲劫倒不如化劫。”
“敌在暗,我在明,而且既然人家敢留书言明要登门来,那必是有恃无恐。”
“若不化劫,交坞一方受灾不说,广芸大家也再难立足南海。”俞和握紧了拳头,“那黑甲人之流,太也咄咄逼人,居然使出这等下作的手段,自当斩了他们替天行道!”
“俞公子却是豪气干云。”广芸大家玉指拂动,琴调一升,转作一阙《西塞风》,“广芸早有了远离南海之心,此地看似清净,其实暗里的风波,比九州中还险恶得多。我xìng喜宁和,此劫数一过,便远行雍州,听说那边地广人稀,风景也是极佳的,倒不如去西北寻个清净之处。”
云峰真人道:“道友若是不嫌弃,可到我罗霄山门觅地潜修。”
但广芸大家听了,只是笑着摇头不语。
恒鼎园中所藏的对症灵药,此时已然告罄,广芸大家和云峰真人等四人,就在璇音阁坐着,偶尔寥寥对答几句,大部分时光倒是一片沉默,惟有那瑶琴声绕梁不绝。
酉时过半,有道遁光直落在璇音阁前,云峰真人转头去看,却是华翔真人提着一只金漆小药箱到了。他才落下脚,又一道碧烟降下,就地一转,变作个白须白发的老渔翁,却是符津真人竟也跟着来了,只是这次他却没把元曦带在身边。
“云峰道友也在此处,可惜这次却不能手谈了。”华翔真人一看到云峰真人,便立时展颜大笑。
符津真人搓着双手,嘿嘿笑着走进了璇音阁:“我老道终于也到这恒鼎园走过一遭了,果然是妙地。”
广芸大家起身万福:“原是是长空岛主符津真人当面,广芸久仰大名,甚憾未能一见。今rì一睹岛主真容,果然是道德钧天的高人。”
符津真人拱手还礼道:“广芸大家之名,在南海比起老道士那是大得多了。可惜老道士只懂得挥锤炼铁,风雅之事一概不通,心中倒是想见一见广芸大家,可只怕遭你嫌弃,粗陋之人入不了大雅之堂。”
“真人说笑了。”广芸大家摆手示意侍女摆座奉茶。
之前广芸大家已然传信给华翔真人,华翔真人也知道此行是送药,也是助拳。既然仇家可能是红砂岛的修士,他便干脆拉上符津真人同来,正好可多来一个大高手。符津真人一听要跟红砂岛的人斗剑,已是摩拳擦掌,华翔真人又说了交坞疫病之事,还告诉符津真人那罗霄一行人也在恒鼎园,于是符津真人二话不说,撩衣就走,同来了恒鼎园。
俞和见了符津真人,心中泰定,有了符津真人和广芸大家这两位前辈高人,再加上师尊云峰真人和一直藏拙的华翔真人,那红砂岛的修士自然再无需惧怕。
符津真人一到,便取出了块朱雀火灵阵盘祭起。阵盘化作一道绛sè火光冲上云空,发三声清越的鸟鸣,有一帘淡淡的红光落下,罩住了恒鼎园的山崖。
“广芸道友,你这山崖左近,看热闹的人可真不少。”符津真人挑眉冷笑道,“晚上老道出门转转,替你一一打点打点。”
云峰真人道:“符津师叔,左近之人敌友难辨,还有不少是我扬州的同道,不需理会他们,省的横生事端。入夜后你我带些丹药去城中,寻到重症濒死的庶民,先行施药救治吧。”
“都行,老道就是个坐不住的xìng子。”符津真人笑着搓动手掌。
众人就在璇音阁落座,天sè暗沉之后,符津真人与云峰真人换了一身夜行黑衣,以黑纱罩面,潜到城中去了。华翔真人在恒鼎园的丹室炼药,中堂只剩下广芸大家、俞和与二师兄易欢。
璇音阁中点起了灵灯,广芸大家手拂瑶琴,奏的却是一関《十面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