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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样子,似乎是有人推倒了巨石雕人像,然后把这块四方石碑插进了地裂缝中。可又是谁在石碑上打了一掌?
峋石真人见到四方石碑顶上的圆凹痕,脸上露出喜sè。他掏出三片玉玦,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四方石碑,反复查探了周围,这才把玉玦拼进了凹痕中。接着他转身对群修一招手,示意带着玉玦残片的人,也跟他一样,把玉玦放到凹痕中,拼成开启仙府的九彩玉钥。
先过去的是肖子谦,他也不靠近石碑,把手一弹,玉玦就飞shè出去,稳稳的落进了凹痕。那东巴密宗的年轻和尚从怀里取出了玉玦,分水到了石碑边,把玉玦朝凹痕中一按,就转头回到了老和尚身旁。
俞和同祁昭和木元昌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点点头,跟木元昌一样遥遥弹出玉玦,落进石碑凹痕中。大师兄夏侯沧一甩手,竟然是用一道剑气裹着玉符,径直疾shè进了石碑凹痕,他这片玉玦飞得极快,可准头却拿捏得极为jīng妙,九片玉玦齐至,“咔哒”一声轻响,自行合在了一起。
一大片水泡,忽然从地缝中涌出,峋石真人急退开了十几丈,群修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石碑顶上的九彩玉玦。
只见那玉玦上浮起九sè奇光,在水中只一转,便荡起一圈水波散开,把淤积在石碑附近的yīn煞沉水,尽都排开到十几丈之外。
石碑附近的湖底岩土,这才彻底显露出来。湖底下,横七竖八的堆积着一片根根长达数十丈的苍白脊骨,像是某种体型巨大的怪鱼,死后留下的残骸。
群修上眼细看,原来湖底的地上还刻着一道法阵,乍看上去,有点像是八门金锁阵,可每个阵眼处都刻满了意义不明的云篆仙文。跟着峋石真人下来的碧云寺修士中,有两位是极jīng擅阵法的,可他们也推算不出,这座阵法的生死门所在。
那片九彩玉玦上的仙光亮到极处后,整片玉玦好似化成了一滩玉液,直接渗进了四方石碑中去。石碑中的诸般符文渐次发出微光,紧接着石壁附近地面上的法阵,也开始笼罩起一层清濛濛的氤氲。
仿佛是什么沉寂了万万年的奇物,缓缓甦生了过来,大股大股的水泡从地缝中喷出,直冲向湖面去。四方石碑发出“嗡嗡”声响,忽然上半截一颤,竟然与嵌入地缝中的下半截石锥脱开。上半截的石碑升起来约有七八尺高,与下半截之间,扯出了一大片忽青忽白的朦胧霞光,有千百道云气在其中来回飞旋,这情形看上去,颇似一道通向小洞天境的阵门。
仙府大门洞开,可峋石真人和群修都不敢冒然闯入。只见峋石真人、肖子谦、祁昭、东巴密宗的老和尚还有大师兄夏侯沧,都取出了一片小小的玉符,以神念附了,甩手抛进这阵门中。
只过了一小会,就见峋石真人面露狂喜,六位碧云寺的修士一闪身,就直冲进了阵门中。东巴密宗的和尚也绝不慢,老和尚一拍座下的六品莲台,两人化作一道流光,就撞到阵门中去了。大师兄夏侯沧腾起一道剑光,裹着胡家兄弟,斩开水流,也shè进了阵门。
祁昭对俞和点点头,俞和一摆手,三人也要朝阵门中去。可那肖子谦和元曦刚好也正朝阵门冲去。肖子谦看祁昭等人飞来,微微一笑,居然身形顿了顿,目送俞和他们三人进了阵门,这才最后一个踏进了这座藏在三百丈水底下神仙遗府。
第一百六十八章显神通,各争宝
穿入那上下两截石碑之间流转的云光中,俞和只觉得周身猛一轻,四周明光大作,再看眼前的景sè,已是沧海变桑田。
如何形容这座神仙遗府中的景致,《原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中有道言曰:“流jīng玉光,五sè郁勃,洞焕太空。”
整座上古神仙洞府,并不是掘石挖土为庐,而是直接以大神通法力,开辟了一处小天境,却把入口阵门留在了抚仙湖三百丈深的水底处”“。
乍一看这处小天境,同京都定阳供奉阁暗府的妙光境小洞天很有几分相似。其中乾坤坎离不明,清浊二炁未分,尽是一团迷蒙混沌,有无穷无尽的仙霞云光荡漾。只是这处神仙遗府小天境大不可计量,漫空中变幻无定的云雾气煞是玄奇,一会儿自化作龙虎之相,飞在空中呼啸争斗,一会儿又化作数只仙鹤之形,袅袅的划作天顶。
俞和从云光阵门中出,脚下一沉,已踏在了一方百丈碧玉台之上。提鼻嗅了嗅,有股如檀似麝的异香,撩拨得人心旌摇荡,一口清气才入腹,竟直化作滚滚真元玉液,垂入关元内鼎中。太真天香,灵元化气,果真是好一座仙家妙府,好一境神仙福地,诸般仙家玄妙纷呈。
在这碧玉台上,当先正站着碧云寺的六位修士,人人面露出惊叹之sè,大口大口的将这小天境中纯净的元灵之气吸入胸中。东巴密宗的两个和尚倒是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不断在朝四面八方张望,老和尚手中一串殷红如血的念珠,在指尖飞快的拨动着。
胡家四兄弟哪里见过这等仙家胜景?四个人眼中已是一片痴迷,大哥胡甲山用力一拧自己的腰肉,疼的呲牙咧嘴,这才知道眼中所见并非是一场幻梦。四个人就好像是庄稼汉子突然跌进了皇宫内院的奇珍宝库,眼中shè出贪婪的火光,嘴角几乎能垂下涎水来。
这座水底仙府中的奇妙之处,连见多了大世面的夏侯沧都有些发呆。不过他终究是久经历练,眼神一闪,一面吐纳回气,一面默默看着碧云寺的六人接下来做何打算。
祁昭、木元昌和肖子谦一踏上云台,便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姑娘双眼发亮,面颊上满满的一片红晕。木元昌搓动着双手,一副准备大展手脚的模样。肖子谦回头看了一眼元曦,可元曦木然的面孔始终没有一丝变化。
这神仙洞府小天境中,便只有这一座孤零零的碧玉台可以落足,其余地方尽都是一片片飘飘荡荡,无依无凭的焕彩云霞。只是在云霞中间,还虚浮着一些巨大的光团,足能有数百个之多,形状看似气泡,但表面上却流转着一道道宛如彩sè琉璃般华美的光芒。这些气泡里也裹着团团氤氲在翻滚不休,zhōngyāng处隐约有灵文符箓闪烁。
离碧云台最近的光团,约莫在二百丈之外,而最远的光团,却足足隔着十几里。以群修远胜凡人的目力,也只能模模糊糊的望见针尖大小的一点微光。这些光团以碧玉台为中心,缓缓的回旋着,上面流转的彩光,每时每刻都在变幻。
站在最前面的碧云寺掌门峋石真人忽然转回身来,对众人道:“诸位道友,峋石这番真是大开了眼界,才知道上界仙家妙法,实非我等凡间炼气士能揣测。九州各门各派,能自辟一处六十里方圆的小天境,撑过百年不灭,已是很不得了的事情。这座神仙洞府中,竟然是以一个小天境又套着数百个小洞天,如此手段,当真是匪夷所思。”
峋石真人手指着虚空中的那些光团说道:“请看这些霞云中漂浮的圆球,每一团都自成一方小洞天,其中闪烁的符箓,正是进入这小洞天的阵门印符,也不知上界神仙在其中藏了什么物事。此处的小洞天只怕不下三五百之数,诸位道友各凭机缘,自去小洞天中寻找神仙遗宝吧。”
他把话说完,朝众人拱手一揖,带着碧云寺的修士纵身而起,自朝最近处的一座小洞天冲去。
东巴密宗的两个和尚依旧是不甘落后,而且老和尚与小和尚竟然是分作两路,各朝一座小洞天飞去,显然是想尽可能的多去几座小洞天中搜刮神仙遗宝。
大师兄夏侯沧也不迟疑,进了这神仙遗府中,他也就不必顾忌着胡家兄弟了,于是自纵起剑光,飞出碧云台后绕了绕,寻了一座彩光极盛的小洞天,飞了过去。胡家兄弟四人也不敢各自去寻机缘,他们四人嘀咕了几句,便一齐飞离了碧玉台,自寻机缘去了。
祁昭和木元昌看了看俞和,却没动身。俞和摆了摆手道:“此处当无什么凶险了,小心行事就好,难得入此仙府,还不速速去自寻福缘?”
蓝衫少女眼睛一转,对俞和道:“先生保重。”说罢纤腰一拧,化作一道五彩烟岚,也朝空中飞去了。
祁昭走了,木元昌和肖子谦也都纵身而起。说是各寻机缘,可这两人就紧跟在祁昭身后不远,那意思分明都是想要暗暗保护着小姑娘。元曦也不跟着肖子谦,她身形一闪,就自行冲进云雾中去了。
俞和此时也不理会其他,运起身法一纵,脚踩云霞,随便选了一处光团撞去。
这群修在神仙洞府中各显神通,谋夺福缘。花开数朵,且先单表碧云寺这一支。
峋石真人飞出去堪堪百丈,偷偷回头一看,那碧玉台上已是空无一人。他举手朝身后一挥,跟着他的五位真人一齐按住了遁光,身形闪动,全藏进了一团浓密的云气之中。
峋石真人对着信宁真人拢手一揖道:“还请师叔祖施为。”
信宁真人展开神念,在左近扫视了一圈,不见有同来的修士踪影,这才伸手在袖中一摸,取出了一支三尺长的古旧画轴。他口中念念有词,脚踩虚空踏罡行斗,把手里的卷轴朝头顶一抛,六位真人同时对着画轴躬身一拜道:“弟子拜请上仙老祖大展神通!”
就看这古旧发黄的画轴在信宁真人头顶七尺一悬,有副真人坐堂图自行展开,画中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道士,一手抱拂尘一手掐道诀,四平八稳的坐着,脸上神情庄严肃穆。
受了碧云寺六位真人的一拜,这老祖绘像就生出了异状。只见画中的人物仿佛活转了过来,原本半垂下的眼帘忽然大睁开,瞳中透出两道白茫茫的奇光。画轴在信宁真人头顶徐徐一旋,这画像里的老道,也把附近的数十个小洞天尽数望了一圈。
看画像中人突然举起了手,对着众人右前方差不多二百丈处的一座小洞天指去,峋石真人等见了,急忙大喜拜道:“多谢上仙老祖指点迷津。”
于是这六位真人也不迟疑,团团护住了头顶画轴的信宁真人,朝那才画中老道所指的那个小洞天径直冲了过去。到了这光团面前,六位真人各出手掌,虚按在光团上,心里默默存想那个在光团中时隐时现的符文。
六人的真元贯入这光团,足足过了一顿饭功夫,终于见到符文猛一闪,倏地化作一团青烟散开。九彩霞光大作,整个光团似乎一瞬间变大了无数倍,一张一缩之下,把碧云寺的六真人扯进了小洞天之中。
再看这小洞天只有几十亩地大小,依旧是一片不分天地的混沌状。但虚空zhōngyāng,却浮着一尊三十六层青铜盘龙四方药鼎。这尊药鼎铸得好似一座宝塔,上小下大,而且渐次分层,每一层都雕着九龙衔烛纹。
令峋石真人等眼中大亮的,是这尊药鼎竟已蕴出了一颗人形宝丹。
只见从鼎口中窜起九道颜sè各不相同的真火,每一道仅有儿臂粗细,却作蜿蜒飞舞的龙形。九条火龙围着一颗淡金sè的丹药,不停的扭动着细长的身躯。其中一条火龙张口衔住了丹药,摇头摆尾的嬉闹了几息,似乎是耍腻了,就把丹药吐给了另一条火龙,如此一条一条的依次传递下去,这颗丹药已不知道被这九种真火烧炼了多少岁月。
整个丹药隐隐成了一个婴孩的样子,五官虽还未分,但蜷起的头身四肢,已然清晰可辨。
无论是这颗人形丹药,还是那尊三十六层青铜九真火龙鼎,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宝物。峋石真人哈哈大笑,袍袖一拂,展开袖里乾坤的纳物神通,把丹药和鼎器一股脑儿尽收了去。
“恭喜掌门为我碧云寺再添重宝!”其余五位真人也是喜上眉梢,纷纷举手道贺。峋石真人谦然一笑道:“全仗信宁师叔祖求来上仙老祖神通指路,此行才能有的放矢,事半功倍!”
看来这次进仙府寻机缘,碧云寺的石梁老祖演算天机,已把一应物事安排妥当。信宁真人头顶的画轴,绘的是碧云寺千年前飞升仙関的一位祖师真容。这位祖师霞举飞仙之前,亲手绘成了这副自画像,把几样厉害的神通,封入了画像中,成就了这一件奇宝。
那画中老道的双目奇光,就是一道修入了化境的“天目通”道术,直能看破诸界玄机。借着此宝指引,峋石真人可以找到左近藏着好宝物的小洞天,直接过去收了。如此一来,大可免得碧云寺六人去乱撞机缘。要知这处足有三五百之数的小洞天,绝不可能每个小洞天中都藏着好宝贝,说不定等众人费劲了力气打开小洞天之后,却愕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不过碧云寺有仙人祖师画像指路,东巴密宗的老和尚却同样修了能看破小洞天的秘术。在他光秃秃的头顶上,那串凝血化石一样佛珠虚浮着,老和尚一边催动座下的莲台飞行,一边分神细看佛珠的动静。
只要对着某个方向的佛珠轻轻一跳,老和尚立刻转向那边飞。血佛珠就好像是头猎犬一般,能嗅出宝物的气味。等碧云寺修士们笑逐颜开的跳出了小洞天,才不久后,老和尚也从一团彩光中飞出。
他手里拎着一口三尺长剑,远远望着碧云寺群修呼啸而去的背影,和尚脸上露出一丝讥嘲的笑意。忽腕子一翻,耍出个车**的剑花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福缘浅,杀人僧
这次仙府寻宝,早有备而来的,并不只有碧云寺诸修和那两位东巴密宗的和尚。
大师兄夏侯沧冲到那一团有九彩奇光熠熠的洞天云气前,可他也只是虚晃了一枪,身形连连闪动,亦藏进了云霞中。看夏侯沧把手一翻,他左掌心里捧着一具小小的法器。这法器分作两个部分,托在下面的,是一支小小的浅底碟子,通体乌黑,有幽光,乃是以北极元磁石打磨而成的,表面十分光滑莹润”“。这元磁石碟上放着一把四寸长的银质汤匙,细长的匙柄上雕满了花纹,末端也嵌着一块小小的元磁石。
一支石碟和一把镶嵌磁石银汤匙,合起来有点像是指示方向用的“司南”。但这件法器,却不是用来分辨南北,而是指引夏侯沧在这数百小洞天中,去找一件开辟剑门西南别院所需用到的宝物。
夏侯沧口中喃喃念咒,元磁石碟上忽闪过一圈细小的云篆灵文,他伸指轻轻一拨匙柄,这把汤匙就在石碟上滴溜溜的旋了起来。飞快的转过了几十圈,汤匙渐缓,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夏侯沧朝匙柄所指的方向望了望,忽抬手一引剑诀,身化无形剑炁,朝那个方向疾shè而去。
碧云寺、东巴密宗和大师兄夏侯沧都是有的放矢。而俞和、祁昭和木元昌,还有肖子谦与胡家兄弟等人,却是真正的在撞福缘。元曦却是一进神仙遗府就不见了人影,也不知去了何处。
这座水底仙府中,似乎没有丝毫的防备,所有小洞天都是开放的。群修只需按照最粗浅的法子:一面观想这洞天云光中显化出来的阵门符文,一面朝洞天云光中灌入真元,等真元足够阵门开启,而神念中观想出来的符文,又与这洞天阵符一模一样时,这小洞天就自然而然的生出接引之力,把人扯入其中。而藏在洞天中的宝物,自然是予取予求。
不过这三五百漂浮在虚空中的小洞天里面,倒真有不少是空空如也的。还有一些,仅仅装了大堆毫没用处的杂乱物事。碧云寺和东巴密宗的修士都是带着探宝秘器进来,大师兄夏侯沧也有引路之物,对某件重宝志在必得。而其他修士,就当真是只能靠冥冥中的福缘去赌了。
要说各类法器之中,俞和最想找到的,自然是飞剑了。
毕竟元曦现身,他要是想继续扮成游方剑修玄真子,那就绝不能祭出白莲赤鸢双剑来,谁晓得元曦与符津真人有什么奇妙的心神联系?若是被看破了身份,以符津真人那老派正道炼气之士的古板xìng子,知道俞和与祁昭、木元昌这两位魔宗修士结伴而行,多半是少不了一顿劈头盖脸的斥骂。
其实俞和不是不想揭开面具,回复本来身份去与大师兄夏侯沧同行。他在碧云寺群修才一离开玉台时,就偷偷传了一道讯息给夏侯沧,说明了黑袍修士是自己所扮。本来满心以为夏侯沧定会大吃一惊,可哪里知道,这位大师兄头也不回的飞出了碧玉台,一道神念甩了回来,只有不咸不淡的短短一句话道:“继续假扮散修,自争机缘去吧。”
眼看大师兄夏侯沧的身形闪烁,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俞和本有满肚子话想说,一下子全没了着落。急急传讯追问过去,但夏侯沧却再没了半个字的回音。
结果俞和只能按照夏侯沧的意思,继续带着面具,作他的神秘剑修玄真子。
话说这玄真子道长的福缘,可就当真有些浅薄了。
俞和一身真元雄厚无比,想打开小洞天阵门并不费力。他以神念望定了阵门符文,滂沱真元如洪水决堤般的,朝云光中一冲,洞天立时豁然开启,直比旁人都要快上数分不止。
但快是快了,俞和一连闯进了三处小洞天,前两处都是空空如也。第三处好不容易窥见有些物事在里面,他大喜过望,冲过去一把捞住,定睛一看,却是数个麻布编织的蒲团。俞和拿在手里拍了又拍,揉了又揉,可这些蒲团似乎只是寻常之物。即便以神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