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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害人。”
蒋柒更警觉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还说,任何人只要经过他的洞口,就会成为他下一个害死的对象……”
“我,我也接近过那个洞口啊!”
李庸没有接她的话茬,继续说:“黄太家有这样一个洞,结果他死了。我家有这样一个洞,结果朱环死了……”
蒋柒惊恐地说:“看来,我也逃不脱的……”
“阴阳先生说,这个东西作的恶还会繁殖。他害死一个人,这个人就会变成一只猫,跟他一样害人……”
说到这里,李庸苦笑了一下:“以后假如你发现有一只猫想害你,那说不准就是我。”
“你请的阴阳先生怎么没有治住这个东西呢?”
“我想,这东西是治不住的。”
蒋柒的心情似乎一下就败坏了。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仍然怀疑是人干的。”
“现在,我看一切都是颠倒的,我已经彻底糊涂了。如果是鬼,这个鬼也是人;如果是人,这个人也是鬼。”
“哎,周姬发家刚刚来了一个亲戚,他就在深城监狱服刑,刚刚放出来不久。他说,他曾经和周大壮住过同一间牢房。我们是不是应该和他聊聊?”
“好。”
“走,我们现在就去。”
“在人家家里谈这种事不太好。你能不能把那个人请到我家来?”
“好吧,我去。”
第四部分
邪 人(3)
李庸回了家,沏了一壶茶,等待那个人到来。
他站在门口等。
他不时地瞟一眼卧室,假如听到什么声音,他可以马上逃之夭夭。
过了很长时间,那个人才跟蒋柒进了李庸家的门。
他是一个中年人。李庸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罪被抓进去的。
李庸是个老实人,过去,他不会跟这种人打交道。现在,他却必须和他交谈。
“你好。”李庸说。
这个人贼眉鼠眼地看了李庸一眼:“你好。我姓姜。”
说完,他打量了一下李庸的家,似乎担心有什么阴谋。李庸把卧室的门关了,他看不见那个地道口。
“坐坐,喝茶。”
三个人就一起坐了。
“姜先生,我听说你刚刚从深城监狱出来,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谁?”
“周大壮。”
这个人立即警觉起来:“你打听他干什么?”
李庸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蒋柒说:“我们只是随便问问。”
“你们打听别人可以,我只是不谈他。”
“为什么?”李庸问。
“没什么,他挺好的。”
蒋柒笑了笑,一下就戳破了窗纸:“这不是真话吧?”
如果这话是李庸说的,这个人可能起身就走了。但是蒋柒是个女人,而且笑得很媚,这个人就没有发作。这就是性别的优势。
他明哲保身地看了看李庸,又看了看蒋柒,低下头去:“我有点怕这个人。”
蒋柒笑了笑,说:“他在监狱里,又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这个人紧张地看了看地下,又看了看天花板,好像周大壮就趴在地下,或者蹲在房顶:“不一定……”
“难道他长着顺风耳?”蒋柒仍然笑着说。
这时候,全靠这个聪明的女人了。
“那你们告诉我,你们打听他干什么?”
蒋柒敛了敛笑,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怀疑他用五年的时间挖了一条地道,钻出了监狱,害死了人。”
这个人惊愕了。
蒋柒又笑了笑:“你怎么了?”
“你们的怀疑也许是对的……”
蒋柒又说:“可是,一个狱警说,他在服刑期间被换过几次牢房,不可能挖出一条地道来。”
“我一直觉得这个人是个邪人……”
“邪人?”
“我跟他在一个监室呆了四个多月,他就被转移走了。我们那个监室总共有十一个人,他表现最好,而且总是笑笑的,但是,他几乎从来都没有说过话……”
蒋柒和李庸都紧张地聆听。
“一天晚上,大家都睡着了,我起来解手。当时月亮挺亮的,我偶尔朝他看了一眼,发现他的眼睛圆圆地睁着……”
姓姜的人猛地喝了一大口水,继续说:“后来我每次解手的时候都注意观察他,他总是圆圆地睁着眼睛,好像从来不睡觉。”
“你有没有发现他夜里有什么举动?”蒋柒问。
“没有。我对他很留意,他在夜里总是一动不动,就像个木头人。”
“就这些吗?”
“还有。一次,我们犯人在山上烧砖,我发现他的神色有点不对,就偷偷观察他。他趁人不注意,迅速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双手不停地挠土,好像在追踪一条田鼠。过了一会儿,我抬头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说到这里,他又端起茶杯大口喝水,好像嘴很干。
第四部分
邪 人(4)
“那山上没有树,也没有草,光秃秃的,根本无处藏身。而且,狱警远远地站在四周看押,跑出去是不可能的。我很纳闷。这时候,狱警吆喝了我一声,我赶紧低头劳动。大约又过了十分钟,我站起身,在犯人间看过来看过去,还是没有他。当时,我想他是跑了,正想向狱警报告,却看见他出现在很远的一个地方,低头搬砖坯……”
门“啪啦”响了一下,姓姜的人吓得猛地回头看去。
确定了是风在捣鬼之后,他才继续说下去:“他怎么突然就消失了?怎么突然就出现了?我想不通。于是,趁狱警不注意,我快步靠近了那块大石头……你们说我在石头后看见了什么?”
蒋柒和李庸同时摇了摇头。
“一个深深的洞。”
李庸打了个冷战。
“后来,我们犯人在另外一些地方干活,我总共发现过三次类似的事。他在哪里,哪里就会莫名其妙地漏一个洞。”
“你没有报告?”
“报告了。我想立功。一次,我发现他好像又在挖洞,立即向狱警报告了。狱警听了我的话,跑过去查看。周大壮站在那里,神情很平静。他对狱警说,那地方原来就有洞。可是,我看见那明明都是新土。”
“他挖洞却不逃走,为什么?”蒋柒问。
“我怀疑他……不是个正常人。就像老鼠一天不啃东西牙齿就难受一样,他必须不停地钻洞。而且,常人钻洞的速度也绝不可能那么快。”
“狱警怎么处理这件事了?”蒋柒问。
“他们也不信,一个人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钻出那么深的洞,就没有追究。”
说到这里,他的眼里闪出恐惧的光:“当时,狱警挥挥手说,都去干活吧,然后就走开了。这时候,周大壮看了我一眼,我第一次看见他不笑的样子,而且那眼神中有一种寒气!”
李庸看看蒋柒,蒋柒看看李庸。
姓姜的人则又一次看了看地下和屋顶:“我怀疑他无处不在。我出狱后,看见一只猫盯着我,也觉得是他;看见一只鹦鹉盯着我,也觉得是他……”
一直到真相大白,李庸都想不通姓姜的人为什么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个人快出狱了,一定要有大难了……二位,我得走了,再见吧。”
说完,姓姜的人起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剩下了李庸和蒋柒。
蒋柒呆呆地说:“现在我都感到危险了……”
李庸朝卧室的门看了一眼,说:“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他刚说完,蒋柒一步就跨到了门口。
李庸紧随她走了出去……
一只猫尖叫一声,“噌”地一下,像箭一样从蒋柒和李庸面前射了过去,跳过李庸家的院墙,冲进了蒋柒家的院子。
蒋柒吓得叫了一声。
李庸傻傻地看着那只猫消失的地方,说不出话来。
“是他吗?”蒋柒惊慌地问。
“谁知道啊。”
“现在,你去哪儿?”
“我去王老四家。”
两个人东瞧西望地朝前走了。
走着走着,李庸感觉蒋柒停住了。
“你怎么了?”他回过头问。
蒋柒迟疑了一下,小声说:“我不敢一个人在家睡……”
李庸想了想,试探着说:“要不然,我陪你吧。”
蒋柒爽快地说:“那太好了。”
走进蒋柒家院子的时候,她四下看了看,不见那只猫的影子。
李庸说:“哎,你不是认识周大壮的母亲吗?”
“认识啊。”
“你知不知道她家的电话?”
“电话?我好像记过。有一次,她说她妹妹是做洗发香波的,很便宜,问我要不要,如果要的话就打电话告诉她。那次,她留了她家的电话。不过,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了。”
进了屋,蒋柒打开灯,到处翻找。
“你要她家的电话干什么?”
“我想问问周大壮的生辰八字。”
蒋柒想到了什么,脸色暗淡了,加紧找。
终于,她在一个本子上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
“好像是这个。”她递给李庸。
李庸说:“你给我干什么?你打啊。”
“对,应该我来打。”
她拨号。
李庸这时候看见那只鹦鹉站在秋千上,木木地盯着他看。它应该算是朱环的遗物。
李庸感到它的眼神极具深意。
“喂,是周阿姨吗?我是蒋柒,虹彩发廊的那个蒋柒。你睡了吧?”
李庸避开了鹦鹉的眼珠,看蒋柒。
蒋柒用的是免提,李庸把双方的对话都听得很清楚。
“你有事吗?”周大壮的母亲问。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事,你儿子的生日是哪一天?”
“大壮?”
“……对。”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啊,你儿子不是快出来了吗?我表妹从外地到我家串门,我看他俩挺般配的,想牵个线……”
李庸突然发现蒋柒很会编谎话。
“人家……能同意吗?”
周大壮母亲的语调里陡然充满了惊喜和顾虑。
“我表妹是农村的,她应该很愿意。我只想看看他俩的生辰八字合不合……”
“大壮属蛇,六五年出生的,大年三十半夜零点。”
“噢……周阿姨,我知道了。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吧,再见。”
周大壮的母亲显然还想问点什么,蒋柒却匆匆挂了电话。
蒋柒放下电话后,和李庸两个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第四部分
假 想(1)
有一次,一家电视台请来一些奇人,现场做表演。
其中有个人,是个女生,只要你说一句话,她立即就能说出这句话总共有多少笔画。
一个观众问:“中华人民共和国。”
话音刚落,她就脱口而出:“三十九。”
又有一个观众说:“笨蛋其实不是笨蛋。”
她立即说:“七十三。”
怎么这么神,谁都不知道。
李庸坐在那个洞口,忽然想起这个节目来。
他相信,这个周大壮不是个常人,他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飞快地钻洞,然后,准确地钻到任何一个地方。
现在,李庸最想弄清楚的是,这个周大壮是恶人还是恶鬼。
他应该是人。钻洞只是他的一种特异功能而已。
可是,他本来可以轻松地从监狱里逃出来,为什么不逃呢?
如果说,他待在监狱里是为了免除嫌疑,不想吃枪子,可是,就是警察再一次把他抓住,甚至打入死囚牢,他仍然可以遁土逃跑啊!
还有,当初警察抓他的时候,他既然选择了跳楼自杀,为什么不钻洞藏起来?
李庸想了半天,觉得他更像是鬼怪。
他的大脑里出现了三幅画面:
周大壮在监狱里干活。
烈日当头,他低着脑袋在搬砖坯。繁重的体力劳动,让他汗如雨下。
他筋疲力尽,却还得像牛马一样朝前走,朝前走……
他满腔仇恨,却无法报复。
终于,他趁人不注意,拾起一块碎玻璃,躲在一块石头后,割破了手腕……
红红的血静静地流淌……一直染红了天边的太阳。
终于收工了。
狱警吹哨集合。
他脸色苍白地从那块石头后走出来……
周大壮站在家里的阳台上,越想越怕,越想越没脸见人,终于一头栽下去,当场气绝身亡……
胆大的人围上来。人越聚越多。
警察赶来了,救护车尖声呼叫着,开来了。
急救医生蹲下摸了摸他的脉。他的脉突然缓缓地跳动起来,像一辆已经灭火的车突然自己发动起来。
于是,他被送到了医院。
半夜,这个尸体在黑暗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第四部分
假 想(2)
一个毛烘烘的东西钻进了一个女人的肚子。
他两只眼珠闪着亮光。
他的鼻子像钩子。
他没有嘴……
大年三十半夜零点,这个女人生产了。
一个挺俊的男孩。
他像潜伏的病毒一样,安静地成长着……
只是有一天,母亲发现了一点异常。
那是个周末,她加班,把七岁的孩子锁在了家里。下班回来,她正要开门,突然听见屋里好像有人在说话。
她提高了警惕,趴在房门上聆听。
儿子好像正在和很多人说话,吵吵嚷嚷的。儿子说:“你们给我好好梳一梳,轻一点……我都七年没梳过了。”
母亲糊涂了:
谁进了自己家?
谁在给儿子梳头?
儿子为什么说,他的头七年都没梳过了?
有人说:“我们梳得很细致了。”
儿子说:“还有胡子。”
母亲又惊诧了:胡子?七岁的孩子哪来的胡子?这时候,她想儿子一定是在跟几个人玩过家家。
接着,她又听见儿子不耐烦地说:“还有尾巴呢!”
母亲哗啦啦拿出钥匙,开门。
房子里突然静了下来。
她进了门,目瞪口呆:家里只有儿子一个人。他坐在地板上,身边放着大大小小四把梳子,那都是家里的梳子。
“刚才是谁在说话?”母亲严厉地问。
儿子指了指录音机,说:“我在听故事。”
母亲等了等,录音机里果然又传出了一个很像儿子的声音:“来,我给你们梳吧!”
母亲又问:“这梳子是谁拿出来的?”
“是我。”儿子说:“我在玩。”
母亲拿起磁带盒,是一个童话故事集,叫《苦猫和它的伙伴们》。她怎么都想不起来家里有这样一盘磁带了。
这件事没有引起母亲的怀疑。谁会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这个孩子一直长成人,和米香晴相爱了……
有一天,米香晴家没有人,他来给看家。米香晴回来的时候,也听见男友对什么人说:“来,你帮我梳梳头……”
她进了门,看见男友背朝着她,举着一把梳子,好像举给什么人。而他的前面什么都没有。
“你在干什么?”米香晴惊恐地问。
他猛地转过身来,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我说让你帮我梳梳头哇。”
又一天上午,这个人在米家门前远远看见了朱环,就朝她笑了笑。朱环也朝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笑了笑。
晚上,欧利不在家,朱环偶尔抬头朝窗外看,又看见了上午那个小伙子,他在窗外朝着她笑。
朱环不解地看着他。
他说:“你出来,给我梳梳头。”
朱环就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门……
第四部分
假 想(3)
想来想去,李庸觉得周大壮肯定不是人。
不然,为什么那只猫来无影去无踪?
为什么,那个老张头临终前说了那样一句话?
为什么那枚戒指失而复得?
为什么有人深更半夜在粮库值班室窗外对他说话?
为什么他总做那个怪梦?
为什么互不相识的阴阳先生一进他家门就说得那么准?
为什么这个强奸犯被换了几次牢房却依然挖出了这样一条长长的地洞?
为什么他在地下能准确地挖到自己家?
……
过去,李庸怀疑周大壮是在牢房里挖洞的时候,在他眼里,周大壮还是一个人。李庸对他的恐惧,仅仅是对一个凶残罪犯的恐惧。
现在,周大壮在李庸眼里,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