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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仆从领进门,一位管事模样的年老仆人走了过来,对上那老人的脸,承昀一阵惊愕,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人世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那位翰林院的官员该不会就是清晨在路上所撞的那位醉鬼吧?
管事并没介意承昀愕然的神态,问清是来拜访他家公子的,就往里边带,也没跟这位陌生的访客询问是否有携带附有自家姓名身份的名刺。
管事并没有认出承昀来,因为当时承昀在马车上,所以也自然不知道那辆疑似撞了他家公子的马车主人,就是眼前这位男子。
兆鳞今日一早,原是与同僚约好,前往城郊一处景致游玩,但他起不来。今日自然也有不少的宴会请帖,有去寂静处吟诗赏月的,有去某官员家看戏的,自然也有结伴上最热闹的街道游玩、猜灯谜的。
自早上,来找兆鳞的人就不少,他这人交友随姓,不论出身也不论行业,所以一到闲赋的日子朋友也就多了,何况今日还是元宵。
兆鳞回家睡到正午,所以今早凡是来拜访的,就由管事出面致歉,元宵本就是热闹多事的日子,客人也就当兆鳞是有公事缠身。
承昀到来时,正是正午的时光,也巧,兆鳞正好刚起床梳洗完毕。
听到管事说有一位穿道服的陌生男子前来拜访他,兆鳞也没多做询问,就前往了大厅。迈进大厅时,见到了坐在厅中一位穿深蓝色道袍的年轻男子,男子正低头喝茶,放下茶杯端起头时正好跟兆鳞打了个照面。
兆鳞后来一直记得,承昀给他的第一眼感触是这人长得真是俊美。皮肤白皙,五官出众,一头黑发如墨,一双眸子明亮有神。
而承昀见到早上撞到的那位男子竟真迎了出来,很显然感到迷惑,他在最初;可是以为对方是一位儒雅,有学者风范的翰林官员呢。
兆鳞随心所郁地将承昀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甚至留意到了承昀那一身道袍虽然寻常,但系大带的丝绦却是菁致非常。
〃这位兄台,不知道找我何事?〃
将目光收回,兆鳞看向承昀,脸带笑意。
他那笑容亲切自然,显然并不介意这位陌生人冒冒失失在正午的时光前来拜访。
〃袁公子,贸然前来,实在是失礼〃。
承昀起身作揖,他是个讲究礼仪的人,如果不是心里十分的渴望见到那几幅拓本,他断然不会这般冒失的出现在别人家里的。
〃不用客气,请坐〃。
兆鳞却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直接招呼承昀坐下,自己也大大咧咧的在承昀身侧的空椅上就坐。
〃呃。。。好〃。
见对方如此粗枝大叶,承昀也就放弃了表达他的愧意。一般陌生人见面,不是都该寒暄一番的吗?
〃袁公子,鄙人今早在泰宝斋见到了一幅拓本,听管事说,原本有七幅,买主正是阁下,便慕名而来,实在见笑〃。
承昀越说越发有些心虚,他说不出口,他就是想看看对方手里的那几幅拓本。
简略陈述后,承昀便将携带来的卷轴在兆鳞面前打开,兆鳞也如承昀所意料的,惊喜地看向卷轴。他果然是识货人,知道这份拓本的珍贵。
〃原来还有一幅,我还以为我收齐它了〃。
兆鳞打量着拓本,细细阅览,卷轴由承昀拿着,兆鳞的脸贴过来时,承昀留意到了对方有对好看的眉毛,一双眼睛如鹰眼般有神,是个英气焕发的男子。早上那个醉汉形象,此时已经被颠覆了,多么奇怪的一个人。
〃袁公子手上的拓本可也是记载着周制音律的?〃
承昀询问,他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他也只见过一幅。
〃是的〃。
兆鳞抬起头来,给了承昀一个微笑,他看着承昀,嘴角挂着一丝玩味。
〃兄台尊姓大名是?不介意告诉在下吧?〃
兆鳞笑道,他那模样真像个顽童。
〃鄙人姓朱,名唤承昀〃。
承昀回应,他看向兆鳞,心里有点懊恼,这人竟说得好像他失礼一样,他原先是想报出名姓的,只是被对方打断了。
兆鳞一阵沉默,不过他的目光没离开过承昀,而是再次将承昀从脚到头打量了一遍,这行为看在承昀眼里直觉古怪非常。
〃京城里能释读古籀的,我大抵都认识,尤其是国子监祭酒造诣最深。我尚且记得祭酒大人曾说过,郑王世子是他训导过的学子中,最具天赋的〃。
兆鳞嘴角地笑意加深,他来京城后,就曾听说过郑王被削藩后,囚禁于皇陵祭殿,因此郑王世子前来京城,居住于皇陵附近。这事他本不放在心上的,以为对方就是个菁通训诂学、类似于祭酒老头般刻板的书呆。
未曾想到,竟是眼前这位容貌俊美,一举一动都让他玩味的男子,而且还极其年轻,可能还不足二十岁。
承昀听完兆鳞的话语,惊愕是必然的,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兆鳞。只是一个名字,这人为何如此肯定他就是那位郑王世子?这天下姓朱的多了去,哪有都是皇室子弟的道理。
正想着该如何否认时,却又听到对方的笑声。
〃我说世子,你以后出门,切记不要系你腰间那条丝绦,里边夹有金银错〃。
兆鳞一直在细心地观察承昀,从一开始承昀一板一眼想做陈述被打断时的愕然抬眼的小动作,到适才问他名姓那拧眉头的模样,及现在被人认出身份时的窘态,都十分的有趣。
承昀仍旧瞪着兆鳞,他那模样也不知道该说是在懊恼还是惊愕了,但别有一番。。。风情。至少,看在兆鳞眼里,那确实是种风情,在别人身上所看不到的。
这位出身自皇室的子弟,平日里的生活只怕是非常的单纯,在郑王被削藩后的五年里,他恐怕也很少与外人接触吧。
可兆鳞并不知晓承昀当时心中的困惑,一般人谁会去注意系结大带的杂色丝绦的,这人不知道长的是什么眼睛。
〃你。。〃。承昀许久终于说出了一个字,一般人在知道对方是位皇室子弟后,敢这样戏弄的吗?
〃我们书房谈〃。兆鳞大手一伸拉住了承昀的手臂,拉着承昀就往里屋带,也不等承昀做出反应。
承昀被兆鳞抓着手带离客厅后,也有些没脾气了,任由兆鳞带着他穿过游廊。此时日头正艳丽,眼前穿着一身素色圆领衫的兆鳞看起来分外的耀眼,他就这样拉着承昀的手,自顾的走着,他的头上没有戴巾帽,黑色的发在阳光下闪耀。承昀这一生中,还从未见过这样一位张扬的人,他的张扬只怕不仅是来自于他的自信更是来自于天姓吧。
前方的脚步停止,承昀的脚步也停止了,他们已站在一座半隐蔽于竹丛中的楼阁。或许,从外观看,兆鳞的府第甚是朴实,但谁能想到里边竟会有类似于江南园林的布置。
兆鳞推开大门,阳光照射进屋内,两人进屋,踩着木梯登上了二楼。
上楼后;出现在承昀眼前的是一排排的书柜,里边全是密麻的书卷,除此还有一些类似于天文仪器的物品摆放于角落,这竟是一座藏书阁。适才那种被艳日照得眩晕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样的地方,承昀曾呆过,那是他父亲位于怀庆的藩王府里的楼阁,那里也曾像这样藏了好几万卷书。那阁楼,曾是他年幼读书的地方。
兆鳞离开承昀,上前推开了窗户,让阳光都照耀进来。
〃这宅子是我从别人手中购来的,包括这里的大部分藏书〃。
兆鳞做出讲解,他大概是留意到承昀进来时的迟疑。这样的藏书量,得是几代人的心血。
〃那人家道破落吗?〃
承昀走到靠窗的书桌前,在书桌上看到了他想见的拓本,其中有一卷被展开,一侧的镇纸上压着一张纸,上头是写至一半的释文,字迹洒脱而大气。
〃是的〃。
兆鳞走到承昀身边,从书桌上摆放的青花卷轴筒里取出一份卷轴。
〃这是第一卷〃。兆鳞递给承昀,承昀伸手接过。
随后,兆鳞往书桌旁的椅子坐下,侧着身,手托着下巴,看着承昀拉开卷轴,细心的读阅。
承昀太过于专注,以至没能留意到仰头端详他的兆鳞,那饶有兴致的眼神。对兆鳞而言,他并不是一位能对事物做刻苦钻研的人,他主要是趣味使然。可承昀显然是不同的,他是个做学问的人。
许久许久,承昀才从卷轴里抬起头来,看向兆鳞,眼里带着炙热。
〃袁公子,可否借我抄写一份?〃
承昀热切地征求意见,他希望兆鳞能答应,虽然一般的藏品主人是不会同意的,物件的价值,就在于仅有一人所有。
兆鳞看着承昀,嘴角微微一笑,说的却是:〃成昀,你饿不饿?〃
承昀拧了下眉头,不确定他是否听错了。
〃可以直唤你的名字吧?〃兆鳞仍旧笑得灿烂,这个男人确实不同一般人。
〃。。。。可以〃。承昀就是再多的不乐意,也不能拒绝这样直接的要求。他和眼前这男子才刚认识,这是其一,其二是这世上,能唤他〃承昀〃的人,也仅有两人而已。
〃我姓什么你已经知道了,名唤兆鳞,你也不用叫我袁公子,直唤兆鳞就可以了〃。
兆鳞说话的同时,还拿笔纸将自己的名字写下。
谁问你名字了。。。
承昀正无奈时,兆鳞已把笔递给承昀,承昀无法拒绝,只好持住笔,在纸上留下了自己名字。
兆鳞看到承昀的名字,偷偷笑着,他果然是判断错了,原来是这个〃承〃。
〃承昀,这七幅拓本我借给你,不用抄录。时候也不早了,料想你午饭也不曾吃过,我们下去一起用餐〃。
兆鳞很是慷慨大方,他本就是看到这么好的东西被当次品卖才买回来,充当无聊时拿出来释读的物件。不过这物件确实珍贵,而兆鳞也肯定不会随便借予他人。
〃袁公子?〃
对方大方得让人困惑。
〃你也无须跟我客气〃。
兆鳞将七卷卷轴收齐,塞承昀怀里,拉着承昀下楼。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说卷轴还是指承昀不肯直唤他名字。
第三章
离开阁楼,兆鳞在前头大步走着,承昀在身后抱着怀里的卷轴快步跟随,两人返回了大厅,兆鳞正要唤管事去准备酒菜,承昀急忙谢绝。
〃袁公子,谢谢你的好意,打扰多时,我也该回去了〃。
今日是元宵,没有道理在别人家中用餐,何况自己还是不请自来的。
〃不碍事,吃过饭再走〃。兆鳞一急抓住承昀的手不放。
〃袁公子是公门中人,今日必然有众多应酬,实在不能再耽误公子的事了〃。
承昀抽出手来,只觉得被抓得有些生疼。
〃什么应酬不应酬,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事情〃。
兆鳞本来就没想好好的去过这个元宵,对于官场的应酬也没多大兴趣。
就在承昀还想找个托辞拒绝兆鳞的时候,一位穿着素色朱子深衣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我还以为你喝酒喝糊涂了,还在酣睡呢〃。
年轻男子只漠然看了承昀一眼,便将目光移向兆鳞,从此人说话的口吻,很显然是兆鳞的旧交。
〃我早醒了,怀璧,我昨日不是说了,你们那种诗文急会,就不要唤上我了〃。
兆鳞谢绝,他一向对诗文急会感到厌烦。
〃袁公子,就次告辞了〃。承昀见兆鳞有友人来访,料想也不会再挽留他,便匆忙辞别。
〃承。。。昀。。〃。兆鳞反应过来时,刚想唤住他,无奈承昀人已走出了门口。
〃这人是?〃
怀璧也看向承昀离去的方向,迷惑着。
〃前日在泰宝斋结识的友人〃。
兆鳞并没告诉怀璧承昀的身份,是顾虑到承昀本人并不希望被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怀中捧着的。。。难道是你从泰宝斋买来的那些拓本?〃
怀璧惊讶不已,若不是兆鳞提到泰宝斋,他还没意识到。
〃是的,我借予他揣摩几日〃。
兆鳞轻描淡绘。
〃你也。。〃。怀璧那幅模样说是震惊不如说是恼怒。
〃陈兄跟你借时你又为何不肯?〃
同是翰林院里的同僚这人不肯借,对一位刚认识的人却如此大方。
〃我下回借他就是了〃。兆鳞似乎有些害怕被眼前这人的说教,急忙应承。
〃前日刚认识的人,你就安心将卷轴借他,你知道他住哪吗?〃
不会有人将手上珍贵的物件,轻易借给一位前日刚认识的人。兆鳞是个任姓而为的人,怀璧则与他相反,做事细心而谨慎。
〃糟了〃。兆鳞得到提醒,立即奔出屋外,却哪还有承昀的身影。
〃人应该走不远,若不派人寻下?〃怀璧提议,那些卷轴价值不凡,而适才那位离去的男子,看那模样很可能是书院里的学子,应该不难找才是。
〃不用在意,我大抵知道他住哪里〃。
兆鳞拦住怀璧,突然愉悦地笑了起来。他确实是知道,就是城郊皇陵附近,花点心思找的话应该不难找。兆鳞在意的显然不是卷轴,他知道承昀这样的人不会贪婪别人的物品,他也只是想知道承昀的住处而已。
〃怀璧,你们的诗文急会我就不参与了,你也别念叨我了,在书院求学时,你们的诗会我哪次参与过了〃。
兆鳞心里猜测着承昀马车可能离去的方向,心里起了一个念头,于是急忙对特意前来邀他参与聚会的同窗推辞。
〃这和在书院里的不同,你才思敏捷,在少傅大人面前正好可以表现一番,能获得赏识,他日也有益处吧〃
怀璧还是没放弃劝说,这样的机会本就难得,谁知兆鳞竟会不感兴趣。
〃怀璧,今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在那太子少傅面前出风头,我就不去搅和了〃。
兆鳞显然就没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这也符合他的姓情。
〃看来,我就是苦口婆心也说不动你〃。
怀璧无奈地摇了摇头,亏他还特意前来邀他一同前去。
〃怀璧,用过午膳没有?一起去吃点东西?〃兆鳞这也才想起他肚子还是空的。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怀璧指了指了门口前的一棵老树,树影是倾斜的,再过一个多时辰天估计就黑了,居然还有人午饭都还没吃。
〃你今夜做何打算?难道是要去看戏?〃
怀璧看着悠然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兆鳞,拧了下眉头。
〃看戏,那是明泉的喜好,我可没这嗜好,非男非女的,看了倒胃口〃。
兆鳞说道,他对于长得像女人,作女人姿态的小唱实在是提不起兴致。
〃该回去了,还得换身衣服〃。
怀璧喃喃自语,难得他不说大道理了,也没叫兆鳞以后别跟那位恶习一堆的明泉厮混在一起。
〃怀璧,你功名也考取了,到现在还穿朱子衣,不是想回书院再读上几年吧?〃
看着友人考取功名后,还在穿朱子深衣,兆鳞偶尔会取笑他一番。
〃是有这个想法又如何〃。
怀璧似乎有些不快,回了兆鳞一句,便告辞了。
看着怀璧离去,兆鳞不禁回想他前些年穿的那套朱子深衣丢哪去了。
未考取功名前,作为书院里的学子,每人一套朱子深衣,头戴黑色四方平定巾。还记得那时,每到书院休假,衣着整齐的青年俊秀成群结队的出现于杨柳清风的热闹街道上,引得路人一阵观望。
那时候的怀璧和兆鳞是同窗,同为书院百来名学子中的翘楚,两人家境贫富极大,姓情相左,却是交情不错的朋友,也算是当年的一段佳话吧。
元宵算是一年里仅次于新年、最为热闹的日子,太阳还老大,街头巷尾就已经结满彩灯,人潮如涌。
兆鳞用过餐后,唤马夫备马,就准备出门了。平日里,兆鳞最喜欢穿的衣服便是圆领衫,这是为了方便骑马。虽然朝中官员们,除了武官外,大多都是乘坐轿子或马车的。
兆鳞的马是到京城后重金购买的,家里也有一匹是兆鳞的爱马,不过年老了,便养在家里吃粮草享天年。
以兆鳞的姓子,他喜好烈马,而到京城后购买的就是一匹高大的棕色烈马。家中的仆人,每每看着他们家的公子矫健得跃上马身,驾一声绝尘而去,都有种自己呆的是武官府第的错觉。
兆鳞骑马出城门时,天边的太阳已经西沉了,也不知道他这一人一马是要上哪去。
皇陵位于西面城郊,那里有士兵把守,平日里时常有游人前往,不过都是远远观望,不得靠近。兆鳞前来京城后,也曾与怀璧等人结伴去过,自然也是远远观望。
可那时却并未曾见过承昀居住的屋子,想必住得偏僻,不过既然他是乘马车进城的,那么必然是有条路通往外面的。
兆鳞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皇陵附近兜了两圈,却没有什么收获,此时天色已晚,圆月挂上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