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只是方士的雕虫小技〃。周兴回得颇有些不屑。
〃哦,那在你看来什么样的才算得上厉害?〃兆鳞觉得这位年轻的贡生有些意思,想必掌握了不少的奇异才能。
〃九彩凤烟花是我所不能领会的,许神机多年前曾制作过,不过其中机密在他死后世人便无人知晓了〃。
周兴惋惜,也难怪兆鳞一开始将他和方士联想到一起,此人确实神奇。
〃我听说六彩烟花就算是稀罕了,你会制作吗?〃
兆鳞脸露喜色。
众人对于这两人突然谈论起烟花都有些不解,把菁力都放在了那件青铜盘上。这件古盘由典簿大人捧着释读铭文,怀璧抄写,其余人琢磨各中意思。
〃我知道怎么制作七彩的烟花,但有两样配材十分耗银两,所以至今都没做成〃。
说至此,周兴脸上的神采黯然了。此人能以贡生的身份进国子监,必然文才很高,不过对以求取功名的读书人而言,奇异事物的钻研,也只能是一种怪癖的嗜好而已。
〃银两的事,你不用挂心,如果你真制作出七彩的烟花,我非常乐意用高价购买〃。
兆鳞笑道,他倒是非常的想见见七彩烟花,还可以拿去跟承昀分享,在承昀家中燃放。
〃如果有了那两种配材,我不出十日,一定能做出〃。
周兴十分高兴,对兆鳞做了承诺。也难怪他没有足够的银两购足制作烟花的材料,那些材料本身难于获得,即使购买到了,还需要好几道工序才能提取,运用于制作,这些都要耗费不少的银两。
兆鳞此次过来国子监本是来看珍奇的,结果却只顾与周兴交谈。和怀璧一起离开国子监时,怀璧问兆鳞知道那件青铜盘上的铭文写得是什么?兆鳞回道:不是由你抄写的,以你姓子必然是给在座的每位都备了一份。于是怀璧只得将他帮兆鳞多抄写了一份的青铜铭文递给了兆鳞。
有意思的是,第二日,祭酒大人养于鱼盆里的金鱼都翻了肚皮,马胜也不知道从哪买来了几尾大小相似的,就是颜色没原先的那几尾艳丽。
于是几日后,有些老眼昏花的国子监大人站在鱼盆前喂鱼,边撒着鱼饲料边念叨:怪事,原先不是有两尾黑色的,怎么今日好像多了一尾了。
关于明泉等人前去荒山野岭的庵堂抓鬼一事,第二日便成了流传开了。据说当时明泉等八位号称胆大包天的文人前往钟鸣草庵抓鬼,结果鬼也没抓到,凌晨的时候,上山砍柴的一位老农,看到了八位惊慌失色连滚带爬的儒生,大呼大叫,拚命的往山下狂奔。
明泉前去抓鬼的第二日黄昏,兆鳞出现于明泉的府第,悠然得吃着蜜饯,笑着看向床榻上一脸淤伤的明泉。
〃那鬼长什么模样?〃
兆鳞直觉得好笑,虽然别人传得是极其的玄乎,但他天生不信鬼神。
〃我知道你必然不信,你自己去那山中庵堂过一夜便知晓了〃。
明泉有些恼怒,昨夜可是吓坏他了。
〃好说,我下回一定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把你们吓成这样?〃
兆鳞不认为明泉是个胆小的人,也正是这点让他对这件事感兴趣。
〃没有形体,飘忽不定,我到现在都还不能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样鬼怪在作弄〃。
明泉露出迷惑的表情。
〃这事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无法相信。我们在那庵中饮酒,喝至深夜,听到了城中西塔里传来一阵钟声,也是这个钟声让我知道当时是三更天。这钟声响后,就听到了庵堂里的那口老钟嗡嗡直响,就跟有人在敲一样〃。
明泉眼里有了几分惊恐,显然叙述一遍都让他感到害怕。
〃确实没有人吗?〃兆鳞问,眉头压低,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没有,怎么可能有人!〃明泉激动得险些从床上跌下。
〃我们八人就坐在吊着老钟的正堂里,眼睁睁看着那钟自己直叫唤,你说吓人不吓人〃。
说至此明泉脸色苍白,咽了口口水。
〃倘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昨晚夜色本来是很好的,我们仓皇要下山的时候,竟伸手不见五指,我们越跑越远,庵堂里的钟声却越来越大声,就跟那钟是背在身后一样。此事千真万确,我绝无一句虚言〃。
明泉抬手擦了下额头,竟有冷汗冒出,他确实是被吓得不轻。
听完明泉的陈叙后,兆鳞思索了一番才回道:
〃你就安心歇着吧,这事和鬼怪无关,倒是和那西塔的钟有关联〃。
说完这些话兆鳞便笑哈哈地离去了,留下困惑又懊恼的明泉。
第六章
天际的夕阳已经西沉,周边的林丛在晚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悬挂在木梁上的灯笼亦在风中摇晃,灯光忽明忽亮。
嘈嘈切切的琵琶声,弹奏的是《浔阳夜月》,凉亭中的承昀怀抱着琵琶,入神的拨弄丝弦,心中所有的是一片暗红的华美徐徐飘逝而去。他弹得太入迷了,以至并没留意到前方一人一马的身影。
当承昀将琵琶收起时,天色已黑,藉着月光隐隐还能看见前方的景致,还有前方那披洒了一身月光的一人一马。
承昀愣了一下,看着那如雕塑般的人马,那男人穿着一身官服,黑纱冠帽上的宝石闪闪发光。似乎每次见到他,他都穿着不一样的服饰,所给予的感觉也甚是不同,但无外乎这个相貌堂堂的男子,总是英俊得让人失神。
男子突然绽出了笑容,而后动作迅捷的翻身上马,他骑着马朝凉亭走来,最后停在了承昀面前。
〃上来吧〃。男子伸出手来,他的声音洪亮而深切。
承昀伸手握住,立即被拉上了马背。
〃你。。。怎么会在此?今日并不是沐日〃
承昀坐上马背,单手揽着对方温热的腰身。
〃夜晚我有空就过来了,难道非得等到每月的沐日不可?〃
男子爽朗的笑声,让人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你。。〃。承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男人总是出乎他意料的出现,然后又平淡如水的离去。
〃承昀,唤声兆鳞很难吗?〃
男子取笑对方的迟疑与谨慎,驱马上路。
承昀不复言语,只是抓紧了兆鳞的腰身,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今晚的月亮也是那么的皑洁,像那晚一样。
冰凉的风吹拂过手臂,感到丝丝的凉意与惬意,适才弹奏过的曲子,似乎还在耳边萦绕,这样的夜色美好得让人感伤。
这人,来了多久了呢?又在一旁伫立了多久呢?
身下的那匹烈马难得悠然得放慢了脚步,看来是被训斥过了。
凉亭与承昀的小居相距并不远,即使马走得很慢,但没多久家门前的那条小溪就出现在了面前了。小溪上的木桥狭窄,老旧,兆鳞如往常一样在过桥前下马,并且搀扶下承昀。
承昀下马时,一手抱着琵琶,身子有些不稳,被兆鳞机敏的拽住了。
〃承昀,那曲《浔阳夜月》晚上可以再弹给我听吗?〃
兆鳞紧抓着承昀的手,说时眼里带着炙热。
我又不是弹给你听的。。。。。
承昀心里说道,却不敢抬头看兆鳞,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过河后,就发现了院子的木门打开了,庆祈提着灯笼站在门口。
〃公子,我本要去接你,但袁公子说不必了,叫我在门口等〃。
庆祈一脸的委屈,不是他想失职的。
〃进去吧,刘叔准备好饭菜了吗?〃承昀轻声安抚道,只怕兆鳞是用命令的口吻跟庆祈说的。
〃袁公子带来了两坛酒,刘叔刚杀了鸡烧菜,不知道做好没有〃。
庆祈应道,刘叔闲来无聊,养了好几只鸡呢,养了四个月了,正是食用的好时期。
〃你也饿了,去吃饭吧,我和兆鳞先尚书房去,饭菜做好了就送上来〃。
承昀做了吩咐,平日里这个时候已经在吃饭了,庆祈在长身子,不经饿。
〃好,公子〃。
庆祈高兴回道,牵过了兆鳞的马,往马厩走去。
他年龄很小就被承昀买来做小厮,承昀待他很好,便也养了几分娇气,少了几分主仆之别。
院子里的过道挂亮了灯笼,屋内也灯火通明,承昀在前头领路,带着兆鳞前往书房。
书房的灯火也点亮了,怕风,把窗户掩住了一扇,庆祈做事倒是十分的细心认真。
承昀的书房非常的开阔,除了密麻的书卷外,还有一张朴质的书桌,两张椅子。书房用一具大屏风隔出了一间厢房,厢房里边铺着草席,席上有张矮桌,竟神似于古人的摆置,颇为有趣。
厢房里的窗户开得又大有高,靠在窗前,可以看到满天的星光。
承昀端着烛火进厢房的高脚灯架点亮,兆鳞也不请自来的进入厢房,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
〃没想到这里倒是别有洞天〃。兆鳞十分的喜爱这间厢房,不时的伸手这边摸摸那边碰碰。
〃天气好的话,可以在这里观看星辰〃。
承昀说道,他端正地在兆鳞对面坐下,反倒他更像是客人,而坐姿随意的兆鳞却是主人。他其实没曾想过该如何招待兆鳞,他自从离开藩王府后就鲜少招待过人。
〃你这里,只要天气好,随便一处高处,都能看见满天的星辰〃。兆鳞说话的同时,人已经跃身到身侧的窗前,将头探出窗外,仰望着天空。
承昀的屋子本就是建在空广的平地上,无遮无拦,站于窗口,满天的星光便一览无余。
〃可是人眼能辨别的东西毕竟十分有限,必须得借助器物的辅佐〃。
承昀微微一笑,想起了兆鳞家中的那间书阁,那书阁里有常用的天文器具。回想当年,父亲在王府中便建有观星阁。
〃你这里位置极好,只要在你家屋顶上建观星阁,上置仰仪、浑仪,便能自若的观测日月星辰的运转〃。
以承昀的博学,应当在天文方面也有所涉及吧。
〃你家中,不是连浑仪也有吧?〃
承昀迷惑得看着兆鳞,这人总是让他吃惊。
〃民间是鲜少见到,但也不是说就没有,我几乎都收集全了〃。
兆鳞笑道,他对于日月星辰的观测,并无多少兴致,但对奇异的物件却颇为好奇,也因此收藏了不少珍奇。
〃这些物件,私自拥有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承昀说得忧虑,心里已不是吃惊而是担忧。
若是日晷、漏刻之类倒还常见,这人竟将浑仪、仰仪之类的都当珍奇收集全了,官学与朝中所独有的物件,私下收藏难免要惹来是非的,这人难道是不知道吗?
〃难不成你要去告我一状?〃
兆鳞这样的回答让承昀陷入沉默。这人就如此的信任他?
就在承昀在袖下握紧拳头,看着站于窗口的男子无可奈何时,庆祈端着酒菜走了进来。
〃好香的烧鸡〃。兆鳞兴致勃勃地坐回席位,摩拳擦掌。看他那副模样,还以为他多久不曾闻过肉香呢。
不过刘叔手艺一流,也难怪兆鳞闻到香味就食指大动了。
庆祈将酒菜摆上,还先递给了兆鳞筷子,兆鳞果然毛躁的夹了块烧鸡。
将酒倒好后,庆祈看着吃津津有味吃着烧鸡的兆鳞觉得好笑,便偷偷笑了笑。
〃袁公子,马上挂着的烟花我怕被夜雾弄湿了,拿进了屋里头〃。
庆祈一向是个细心的人,发现兆鳞带了烟花来,不可思议,不过还是很好的去处理了。
〃没事,今晚要燃放的〃。兆鳞笑得像个孩子,他都差点忘了他还带了袋烟花。
〃太好了,我好久没见过烟花了〃。庆祈高兴极了,都忘了不该在客人面前失态。
〃烟花?这是怎么回事?〃承昀轻呷了口酒,酒很烈,微拧了下眉头。
〃你不是想看吗?〃兆鳞笑道,大口喝着酒。
承昀想起了元宵那夜兆鳞确实说过要带烟花,他还以为只是一句胡话。
〃‘百鸟朝凤'?〃承昀狐疑得看着兆鳞,他知道兆鳞这人神通广大,但总不至于连许神机才能制作出的烟花都能获得吧。
〃安心喝酒吧,吃饱喝足后再燃放,反正呆会儿你就知道了〃。
兆鳞笑得十分得意,他真该感谢周兴,制作了七彩烟花,虽比不上许神机的神作,但也是世人鲜少能见到的。
即使兆鳞如此说,承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只在于烟花,更在于十几天前随口说的话语,兆鳞竟真的去实施了,这人为何要对他如此慇勤。
兆鳞带来的酒香浓醇厚,为表对刘叔烧制的美味感激,兆鳞特意多携带了一坛,是给刘叔喝的。
承昀酒量不济,只呷了两三杯,便不再喝了,他喜欢喝的是清淡的酒。反观兆鳞却几乎把那一坛酒都喝光了,脸色不改,但已有些醉意。笑吟吟的抓着承昀的手,叫嚷着放烟花,然后摇摇晃晃地朝院子走去。承昀被他抓着手,看他那幅醉态,真担心他会绊倒在地。
兆鳞虽然是醉了,但神智还是清楚的,出了院子,唤来了庆祈将烟花取来,兆鳞亲自将它安放在庭院里,手持着油灯将引线点燃,然后晃悠悠地返回外廊等待烟花燃放。
烟花放出第一束时,庆祈便惊喜得欢呼,把还在厨房里忙活的刘叔也给引出来了。
那烟花先是几束五彩花直冲半空,随后突然一束束的彩花带着啾啾声次第的在高空绽放,仿佛百鸟鸣唱一般。
庆祈高兴的手舞足蹈,承昀愕然地看向身侧的兆鳞,兆鳞嘴角上扬笑得颇为得意。
〃鸟叫声并不难,难的是那只多彩凤凰,你要留意看了〃。兆鳞在承昀的耳边轻轻说道。
承昀仰视着夜空,看着色彩斑斓的烟花与星空溶为了一体,有亮及暗,带着逐渐微弱的鸟叫声隐匿于夜空。骤然,一束光芒冲向了云霄,〃啪〃一声在星空中绽放,那是只七彩的凤凰,有着火红的身子和七彩艳丽的尾巴。
一时之间,天地间仿佛了声响,虫鸣声也远去了,一直惊呼的庆祈也没了声音,就连刘叔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但为只愕然的,是承昀。
他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位穿着节庆礼服,腰系珠宝革带的郑王世子,站在高高的阁楼上,仰望着夜空中的凤凰,与父亲的宾客们,一起发出喜悦的欢呼声。
那时的欢笑声似乎还在耳边,父亲的笑容也还在眼前。
星空暗淡了,那只七彩凤凰消逝于夜空,犹如那样的一个美好的记忆。他并非不怀念,而是十分的怀念,怀念美好的惋惜,思念被囚禁的慈父,感喟人生的无常。
眼角似乎有些湿润了,承昀想抬手轻拭眼角时,兆鳞的手竟摸上了他的脸庞。
〃你看起来似乎快落泪了〃。兆鳞低低地说,他的手掌很温暖,动作很温柔。
承昀一时忘了该拨开兆鳞的手,他只是抬头看着兆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像不像你当年所见的?〃兆鳞笑着,他早就料到承昀会喜欢的吗?
〃你从何处得来的‘百鸟朝凤'?〃
承昀问,他不知道这世上除了许神机还有什么人能制作出来这样壮丽的烟花。
〃机遇,国子监里有位奇才会制作,只可惜不是九彩凤凰,只是七彩〃。
兆鳞笑道,他也很想见见燃放九彩的凤凰是什么样的一个情景,只可惜他见不到承昀所见的,就如同他不能去知晓五年前承昀做为藩王世子的生活。
〃七彩也是十分稀罕,你得到它并不易吧〃。
承昀说时并不看向兆鳞,适才兆鳞留于他冰凉脸颊上的暖意还在,让他颇为不自在。
〃说难也不难,你喜欢便好〃。兆鳞打了个哈欠,此时夜色已深,酒酣意倦。
〃去早些歇下,明日还要早起进城〃。
承昀知道兆鳞明日要在凌晨起身返回城内,兆鳞已经倦了,要早些去休息。
〃你不是说要弹《浔阳夜月》?〃
兆鳞问,他果然是醉了,适才见他言谈自若,还以为醉得不厉害。
〃你知道此时是什么时辰吗?〃
承昀拒绝,没有半夜弹奏琵琶的道理,何况夜已深,也该早些去休息了。
〃那好,下回可不能再拒绝〃。
兆鳞再次打了个哈欠,他是真得困了。
〃庆祈,你到我屋里头取套被褥〃。承昀吩咐庆祈,庆祈还在兴头上,乐呵呵的跑开了。
〃你醉了,我扶你去厅堂〃。
承昀伸手想搀扶下兆鳞,兆鳞却大手一伸揽了承昀的肩头。
〃那壶酒你都不喝,你喜欢什么样的酒?桂花酒如何?〃
兆鳞问,承昀想搀扶兆鳞,但兆鳞以他能自己走为由,拒绝了。
他确实没醉得要人搀扶的程度,自己摇摇晃晃的走回厅堂,人一挨上罗汉床,没一会儿功夫便睡去了。
他酒品不错,别人喝醉酒不是多话就是发酒疯,他倒是不会,安安静静地睡去。
庆祈抱着被褥出来,见兆鳞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