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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仲贤抬起眼,看着秦少,手中茶壶早放到桌上,并不曾仔细瞧过。
秦少进屋后一直也不曾开口,而是绕到桌前看魏进平日看的书。
魏进见两人进门,埋怨道:“怎么来的这样早?还给不给人睡了?”秦少只瞥了他一眼,居然也不与他斗口。
青铭拧着他耳朵,“还睡?你不是说我们不在的时候,你都闻鸡起舞来着?”
魏进连声叫痛,却又硬道,“我说的不是公鸡,是隔壁那只老母鸡。”
秦少顺口道:“林家那只吗,那只黑母鸡每天中午下完蛋确实会到处叫一叫。”
青铭瞪着魏进,半晌没出声。静了片刻,手下猛地用力,将正穿衣的魏进拖了出去,魏进连声惨叫,手中衣服乱甩起来,“等等,先让我穿好衣裳啊。”
惨叫了片刻,出了门立刻却又不见了声响。
院门并没响过,显然两人还在院子里。
胡仲贤心知青铭是要腾出地方让自己跟秦少挑明来龙去脉,如今时间不多,秦少既然不是遇真子,当然再没必要与他痴缠下去。
当务之急,该是找出纪无华或者真的遇真子,解了自己身上的符咒,才有暇顾及其他。
本来按红柳的说法,连魏家也不该再回了,可青铭泪水涟涟,非想跟魏进再道个别,自己也并不能这样斩钉截铁地离开,才返回了此处。
本想着,说清楚便尽快脱身吧。
可话到口边,满心烦乱却理不清个头绪,也不知道该从哪句说起。是自己一心痴缠,将原本无关的秦少拖了进来,一个简单的道歉就够了吗?
或者该怎么说呢,骗骗他,说自己只是有事离开?日后再见?两人间这样糊涂地拖下去?
自己是妖,拖上数十年倒没什么,秦少不过常人,几十载便是他的一生啊。
这样一想,心头一凛。
那厢秦少听到戏耍声突绝,也觉察异样,那两人玩笑是假,倒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刻意要避开了自己。走到窗前,见那两人站在院子里,青铭拖了魏进双手,神色不同往日,很是凝重。
隔了片刻,青铭突然张臂抱了上去。魏进显然有些手足无措。
这一幕秦少看了原想大笑,不知怎么心头那股古怪感觉更甚,连忙出声笑了笑,“他们两人感情什么时候起这样好了?”
说了半晌,身后也不见有人回答。
秦少缓缓转过身,胡仲贤本来正瞧他发呆,这眼神一对,立刻将目光调开,只是微微皱着眉,心神不定。
秦少吃了一惊,有些心虚也不敢做声,两人静默相对,各怀心事。
却听青铭大声道:“我一定会来找你的,一定会!”声音中还带了些哽咽。
魏进低声细语,只是安慰。
秦少仔细听着,心头大震,骤然抬眼看着胡仲贤。胡仲贤也听到窗外对话,缓慢抬起目光,两人对视片刻。
“你们要去哪?”秦少低声道。
胡仲贤道:“找纪无华,之后去的远了,不能长居此地了。”他终于还是没说出找遇真子这句话,他想谎言有时候也能保护人哪。
“去多久?”
胡仲贤摇头,“……不知道。”他突然轻松了些,这样的结束更自然不是吗。他有些感激青铭的激动失态了。
秦少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胡仲贤那如同解脱般的神情他看在眼中,但他不大明白。
要分离,他第一个反应是心急,然而为什么他不是?
他不自然起来。
胡仲贤的表现刺痛了他,他收裹起表情,极力也想表现出自己也是不那么在意的样子来,然而有些失败。
他于是扭开了头,隔了半晌他才回过头来,重新振作了精神,柔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胡仲贤觉察到他误解了自己那一刻的轻松,然而他并不解释,他们便如同错身而过的船只,只该越来越远。
他淡然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话是真的,然而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起来,却只能引起对方的猜忌。
秦少盯着他看了半晌,无法从他的脸上解读出任何惜别的情绪,窗外青铭的哭声似乎更映衬出眼前胡仲贤的冷淡,他低下头,讲不清楚心中一片冰凉凉的,是失望还是惧怕。
隔了一会,他还是抬起了头,“我会等你!”
他很坚决地,更多的似乎在表达给自己听。
胡仲贤心头一动,几乎要心软下来,终于却只是冷冷点了点头。
秦少面上难堪的表情一闪而过。他怔了半晌,轻轻吸了口气,露出些笑容,“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
胡仲贤看着他,道:“千里送别终有一散,何必凭添伤心呢。”
秦少精神一振,却见他面上还是那副极温文却并带着微妙距离感的表情,不由愣住。本想要牵他手说几句话,这样一来却无论如何不敢上前了。可就这样告别,却是无论如何不甘心,如此静静了片刻,胡仲贤也不答腔,秦少立在屋中,脸上已经是越来越挂不住。
所幸那两人推门进来,才解了这围。
回到家后,秦少心中慌乱,隐约记得从前纪无华曾给过自己一件护身宝物,在衣柜中翻找了半晌,终于找到。拿在手中看那却是枚小小木剑,用红色细绳缠在剑柄处。
连忙往魏家去了,到魏家院门,正要抬手叩门,却听有人在门后道:“公子你为什么不说?”
听声音显然是青铭。
秦少心中一动,将手缩了回来,下一刻听胡仲贤答道:“说了又怎么样呢?”
青铭道:“可这样,万一那秦少是个死心眼的怎么办?若是他傻到不娶妻怎么办?我是说万一……”秦少心下起疑,听到自己名字更是屏息静气。
胡仲贤道:“我已经写了封信,到时候要魏进交了给他,自然让他死了心。”
秦少一震。
青铭在门内道:“公子到底是公子,这法子我却没想到……”叹了半晌,却道:“真是想不到,公子也有走眼的时候,那秦少他居然不是遇真子,那到底谁才是呢?”
胡仲贤静了片刻,“我也正在找。”
秦少浑身冰冷往后退了半步,正踏在枯枝上,那“咔”地一声脆响,竟震耳欲聋,骇得他浑身一抖,飞快转身奔了回去。
门“嘎”地打开,青铭探头看出去,吃惊回头道:“糟糕,是秦少。”
胡仲贤一惊,跃出门外,瞧着那人仓皇奔走的背影,心下大震。
秦少返回自己房中,扑到床上,将头埋在被褥中喘息了半晌,方能渐渐停止颤抖。
觉察手中湿润,抬手一看,却是那木剑入肉,流了满手的血。
他也不觉得疼痛,将那木剑拔出扔到地上,坐在床边只是发愣。
原来是这样,日间胡仲贤的态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如此呆坐,日头什么时候升至头顶,什么时候降落西山,都是浑然不知,到了夜灯初上,有丫鬟来掌灯,才知道原来他整日竟然都在府中,连忙到厨房里叫人重热了饭菜,端来给他吃。
秦少吃了两口,如嚼枯蜡,将筷子又放下了。
门口有人叹道:“你这么下去不成的。”
秦少抬头,那一袭青衣的出现竟让他眼中发热,他狠狠吸了吸鼻子,将那酸楚咽了下去。
胡仲贤走了进来。
“你还没走吗?”秦少言不由衷。
胡仲贤蹲到他身前,“有些事情我想说清楚。”他再不是白日那种拒人千里的淡漠,目光中透出了些挣扎,这让他看起来没那么难以接近了。
秦少看着他,露出期望的神色却不自知,“……可你说不知道该怎么说。”
胡仲贤看他一眼,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站了起来,“那是一开始,你什么都不知道,而现在你已经知道最重要的一件了。”他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似乎昭显了他的选择。
秦少看着他的动作,心沉了下去,他明白了他的想法。
不是,那便无缘了吗?你是这么想的,重要的是遇真子,从来不是秦少吗?一点点都不是吗?
第 51 章
胡仲贤依然站在那里,眼中含着些怜悯和歉意,但并不浓烈。在秦少面前,他从来不曾动容过,这份淡然曾经是很打动秦少的,如今看着却分外可恶了起来。
秦少挣扎着想,他要走了,心安理得继续去找他的遇真子,认错了就改,多么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他找了他那样久,怎么能为赝品浪费更多的时间呢……
那,他还这样看我做什么呢,他为什么还在这里呢?
对了,他在可怜我。
他来这里,是要给最后的交代吗?原来妖也会怕良心不安哪。
秦少微微笑了笑,眼底却难以掩饰的流露出怨恨之色。
没有价值了就马上放弃,拿得起放得下,胡仲贤……你真够狠啊!
胡仲贤道:“你……”
话还不曾说完,却被秦少冷冷打断,“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遇真子并不是我。”
这次轮到胡仲贤露出惊讶之色了,他看着秦少,目光中似乎是困惑,又似乎是伤感。
秦少露出古怪的笑容,慢慢道:“我一早便说过,我跟他几乎……就是两个人。……是你没仔细听我说话,你大概没想过一个凡人的话也是可以有深意的。”
胡仲贤怔住,凝目仔细看了他片刻,终于低声道:“……可你怎么会知道?”
秦少挑衅般瞥着他,“我是凡人,于是就该最后一个知道真相吗?”
胡仲贤叹了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少端起身旁酒杯,那里面的酒早已经冰凉彻骨,他却并不知觉,慢慢抿了起来,那股冰凉从口中一直通到心里。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胡仲贤!”
胡仲贤沉默了,看着秦少眼中的怨毒,盯着自己的目光宛若仇敌,他也会触目惊心的。不知不觉,这份爱和恨都有这样深了吗?那这局到底该怎么解呢,有没有万全之策?
他真不想这样的伤他,那些过去的日子大都是笑着的,乐呵呵这么过来的,如果也能笑着结束该多好。
秦少一口口将那酒喝尽,也不回头看他,只是嘿嘿冷笑,低头似在自语,“我还……真是鬼迷了心窍……竟让一只畜生近了身。”
胡仲贤骤然吸气,脸色有些变了。
隔了片刻,胡仲贤道:“你不必这样,我今日来……”
秦少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腕,用力将他扯了近来,抬头笑道:“我知道,你是来补偿我的,到底情爱一场,得给我个交代,不能这么不明不白。是吧?”他面上笑容虽深,却满是讥讽之色。
胡仲贤被他眼光刺得好生难受,待要挣扎,却见他手心满是血痕,到底不忍心,任他将自己扯近。
秦少是坐着的,他便半跪了下来。
两人呼吸相对,却再觉不出从前的温馨和睦。
“你打算怎么补偿我,说来听听看?”秦少冷冷道,“让我看看够不够。我该有这个资格吧,胡公子?”
胡仲贤看他半晌,微微摇头。半晌才道:“你想要什么?富贵,功名,美人?只要我做得到。”
秦少一把推开他,冷笑道:“我不是魏进,那些哄我不到。”
胡仲贤抬起头,秦少瞧着他清秀面庞,恨意更难忍,“……跪在我脚下,向我磕头,说你错了!!”
胡仲贤一双眼亮晶晶看着他,“我不是人,这种羞辱人的方式于我无损,换一个利于你一生的愿望岂不是好。”话意未落,面上一痛,却是秦少暴怒下忍不住出手扇了他一掌。
胡仲贤伸手去摸,摸了满手热血,血迹斑斑地也看不出到底是谁伤了谁。
两人都静了,屋子中只听得到两人呼吸沉重,此起彼伏。
胡仲贤猛然一省,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也做这种无谓的意气之争了,竟被秦少的情绪给绕了进去。正怔忪间,见秦少起身拾起地上一柄极小的木剑,剑身仅半掌长,上面满是鲜血,不由惊了惊,那上面的红色光芒隐约可见。
秦少走到他身前,“纪无华说这剑可克制你的法力,若是见了血,短时间内能让你动弹不得,是不是真的?”
胡仲贤凝目看着他手中小剑,半晌点了点头。
秦少牵起他手,仔细看着他手掌,突然抬起那剑,朝他掌心用力划了下去。
木剑虽然无刃,剑尖处却仍是尖利,入肉见血,源源涌出,血珠瞬间便连成了线,滚出掌沿。胡仲贤眼也不眨看着他举动,一动也不动。
隔了片刻,胡仲贤渐觉全身乏力,双足再也无力支撑,不禁跪了下去,身体渐渐靠在了桌上。
秦少扶住他,轻声道:“为什么不躲?”
胡仲贤靠在他臂弯处,无力道,“以偿君愿。”
秦少猛然用力狠狠抓着他双肩,恨不能将那肩骨捏碎,“你根本不明白我想要什么!!!”
外衣解开,他的发也乱了,脖项处,形状美好的锁骨一直延伸到衣下去。
秦少冷冷看着他,并不象动情的样子。
秦少将他反缚着捆在了床头,因为身上无力,胡仲贤只能尽量将脊背靠在床柱上。他努力抬起头,不明所以。他看得到秦少脸上的愤恨,却不明白自己这样的逆来顺受,为什么还是不能让秦少怒气稍减。
秦少扔开他的腰带,亵衣松落开,露出胸腹,他立刻觉出了些凉意。
秦少伸手摸索着,那触感让两人都震了一震,胡仲贤轻轻吸了口气,有些僵硬。秦少看着他的表情,那眼神近乎逼视,下一刻,他冰冷的手伸入他的裤中,握住了他的要害。
胡仲贤战栗起来,浑身酸软得几乎要站立不稳。头颅沉重,身体摇摇欲坠。
“原来妖和人也是一样的……”秦少用肩承住他的头,用胸前的热量尽量温暖着他。
胡仲贤的表情渐渐变化,他仿佛是痛苦般皱着眉,虽然不肯出声,但鼻息却掩饰不了的逐渐急促了起来,汗渐渐渗出来,结成晶莹的水珠。
秦少单手捧起他的头,仔细吻着他的唇角,另一只手却不肯放弃的继续动作。
胡仲贤只觉那股麻痒由下而上渐渐探入了心底,满身都象是燃烧了起来的发热。
突然头皮一痛,不自主被脑后那只手拉得仰起了头,秦少的舌侵入了进来,吮吸着他的舌唇,激烈地攻城略地。
胡仲贤的背猛地弓起,忍不住发出叹息般的呻吟,这个爆发的瞬间他需要些许空间。
而蜷曲着的身体却被秦少强行打开,两人毫无间隙的贴在一起,他的头抵着他的肩,大口的喘息。
秦少紧紧拥着他,“你不懂吗,你不懂吗,我要的是一辈子。”
胡仲贤微微睁开眼,恍惚中不能回答。
最终他将他解了下来,去了他所有的衣裳,从身后进入他。
秦少愤怒着胡仲贤的一直沉默,这样的动作也并不温柔,他恶意的不肯做润滑,而是拉开他的双腿,有些粗暴直接插入了他。
那个瞬间,胡仲贤痛苦得如同垂死挣扎,满头大汗,然而却无力逃脱。秦少牢牢抓住了他,他在折磨自己,也折磨他。非如此,这份痛楚不能排遣。
胡仲贤有些晕眩,他觉得自己被劈开了,又觉得自己被充实了,他不明白这些到底是源自短剑上的符咒还是下体的交合,而被不断贯穿的痛楚到了最后,终于也有了混合着麻木的快感。
第 52 章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胡仲贤侧过头就看到枕旁的他。
见他睁开眼,秦少立刻转开了目光,沉默看着屋顶。
他目中有些红丝,神情也显得有些疲惫,似乎是整夜没睡,胡仲贤原以为这个时刻他该有些话要说,可他却始终如倔强般紧紧闭着嘴。
胡仲贤凝视他侧面,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终于也没出声。
他听着他起身,穿起了衣服,在桌旁,胡仲贤似乎停留了片刻,然后脚步声没有丝毫犹豫出了门。
秦少坐起身,偏过头去。
晨光中伫立在桌面上,洁白如玉的,正是自己送给他的茶壶和茶盅,加上自己原本放在桌上的,正是一套三件。全都完璧归赵。
他茫然走到桌前,低头看着那些瓷具,怔立半晌,突然抓起白壶狠狠砸到地上,那脆声尖锐如刀,猛地将这片寂静刺破了,突兀地显出些惊心动魄来。
碎片四溅,划过他赤裸的双足,立刻擦出道道血痕。
他也不在意,只将剩下两只杯子一一砸碎。
胡仲贤,你那算什么……这才是真正断得干干净净了!
他慢慢返回床沿坐下,也不知坐了多久,才看见面前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串血脚印,诡异地一步步延伸到床前。
愣了片刻,终于看出那是自己的脚印。
脚板下钻心的痛此刻才慢悠悠窜了上来,却是如此突然和猛烈,疼得他禁不住弯下腰去。
秦老爷很着急,原本不成才的儿子在收敛一段时间后,重抄旧业,又爱上了喝酒逛窑子,每天不喝个大醉不乐意归家,这也罢了,再过了一阵子居然以要为香月楼的红柳赎身为由,问他老爹要银子。
秦老爷听了目瞪口呆,“为她赎身干吗?”
秦少道,“娶她。”
秦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