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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谜案-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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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把我看得那样狭隘,我虽然对你有看法,但是若能听到你的自责和忏悔,我将会感到高兴。” 
  他仔细地听着我的每一句话,干副憨厚的模样。半晌,他似乎想明白了,拉起我的手,走到汪德顺听不到我们谈话的地方,才开始了神秘的表白: 
  “你这话真使人感动。“原以为我对你的不恭会弓愧你对我的仇恨,所以,有什么心里话也不敢对你讲。今天听你这么一说,让我看到你的坦荡胸怀是多么宽广!我自己是多么狭隘,我真是该死!怎么能控告你这样的好人呢?我真有说不出的内疚!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到领导同志那里为你说情,把你的警察职务恢复过来。” 
  显然,这番话非常虚伪,他是有意讨好于我才这样说的。说深刻点,他是在为自己的坦白、以及寻求我对他的罪行的谅解铺平道路。我必须沉住气,绝不能感情用事而破坏了这种气氛。 
  “哈!那是小意思。对我来说,当不当警察无关紧要了,再说,梅中娥已经不在人世,与她有关的事也如流水一般逝去了,还提那件与她有关的事干什么呢?” 
  “照这么说,你真的不记恨我了?这真让我羞愧难当,你的话,仿佛就是一种人格的力量,就是一种对那些做了错事的人发出的召唤。在这种感召之下,我再也不能与你对抗,而是应该坦诚相见,交交朋友,并且希望得到你的帮助。”他说到这里,紧盯着我:“你不会觉得我的要求太过份吧?” 
  “听你这样说,真让我高兴!如果你真愿意让我帮助你,我将非常乐意。你想让我帮什么?说吧!” 
  “这个,我想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一个能够牢不可破地建立起你我之间友谊桥梁的时机”,他狡猾地笑了笑说:“我虽然希望有人与我友好,但我想,两个男人之间不可能像男女之间一见钟情,我必须找一个机会,首先建立起我们之间的信任,并让我们互相深刻地了解,这之后,我才能寻求你的帮助。到了那时候,我即使请求你拯救我的危难,你也不会拒绝我的。” 
  这家伙真会兜圈子,他把一盒可口的“点心”端到了我面前,忽然一下子又抛掷在远远的,过了一会,又把这“点心”拣起来,送到我鼻子底下。 
  “你是说,要先找一个机会互相了解,加深友谊?” 
  “不错,正是这样!你真会理解人。” 
  “那么,你想在什么时候?机会可多的是。” 
  “我想就在今天或者明天,我们不妨通过一种活动来让我为你作出贡献。” 
  “什么活动?” 
  “打猎。然后,在享受野味的筵席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将让你听到我的自责和忏悔,从而互相了解,得到你的同情和帮助” 
  “在哪儿打猎?”我有了警觉。 
  “嗐!就在这大山里。你知道吗,这九龙山有许多野味,大至野猪、黄麂,小至锦鸡,你随时可以遇见。你如果不喜欢剧烈的追捕运动,那么就端着火枪在鸟兽的必经之道埋伏守候,野物上了卡子,就开枪,这是很简单也很有趣的事。再不,循着兽迹成暖的地方去寻找,往往会发现有猎物落入猎人施放的兽夹或绳套里挣扎,你端起火枪朝它瞄准,扣一下扳机就得了,那情景真过瘾!” 
  “听了你的话,真让我向往。可是,就我们两个人似乎不合适。”我感到了进攻的意味。 
  “你难道不想顺便对我进行更深入的了解?难道想让别人也听到我的忏悔?破坏我们互相了解的气氛?是的,是的!你和陈功对于我的事已经了解得够多的了。看来,我是多此一举。” 
  他怕我离开他的圈套,又一次扣住了主题。我心中一喜。 
  “听你的意思,你是有不便于让第三者听到的话要对我说?” 
  “就算是吧,如果你不拒绝的话。唉,开诚布公地说吧,我是想在你的谅解之下寻找一种解脱。不知怎么回事,为这,我好像有点儿迫不及待,并且有点承受不住了。不过,你应该相信,我不会那们愚蠢,在没有明确地知道这种解脱是否有把握的情况下,我是不愿意把我们两人的约会让人知晓的,我必须选择一个不为人知的时间和地点。在那里,把你们想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你,包括梅中娥怎样制作你和她性交的照片,都是一些极其秘密、极其重要,也是你们极想知道的事情。当然,你会想象这是一个罪犯自首的开始。不过,我不想通过法律,因为法律毫无感情可言,而只想通过你这个有感情的人。你不是想得到某种报答吗?梅中娥在那封信中不也提到你想得到那些钱吗?只要你肯帮我解脱,我会给你丰厚的报答。” 
  我心中大喜,他果然沉不住气,要妥协了,于是曲意答道: 
  “如果你真愿意这样,我一定接受你的邀请。只是我近段时间被无聊的官司困扰,弄得精疲力竭,爬起山来可能体力不支。而且,我没有枪,即使见到猎物,也只有你的份了。” 
  “咳!这你就多心了,只要你同意,我什么都为你准备,火枪、弹药,还有午餐等等。而我呢?用枪也打不准,你知道,我这右手不灵便。我可以当赶脚,把野物赶上你的关卡。” 
  “那么好吧,明天什么时候上山呢?” 
  “明天上午九点钟,你在大岩屋附近,在那条上山的小路上等我。” 
  这次不同寻常的密谈终于结束了。临走,他又特意嘱咐,我与他的“友谊活动”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以免他人妨碍这次友好活动或者交易。他还把那腿麂肉送给我,说是给陈功的一份薄礼。我看着那腿麂肉,回味着他的那些话,仿佛看到一处不为人知的丛林里,他的枪口正向我瞄准。 
  临行前夕,我一直揣摩着王新生可能采取的行动,要么向我坦白一切,要么乘机对我下手。对这后一种可能我不得不防,心想若有一支手枪多好!但是,我已没有携带手枪的资格了。于是,我想念那支被局长缴了的、我用了有十年的锃锃发亮的六四式手枪,心中有说不出的惆怅。我想再去寻找陈功,却又怕经过老磨坊屋后通道时让对手察觉。 
  因此,我只能单独迎战了。倘若王新生打算在大山深处加害于我,会采取什么手段呢?我首先想到了那根火枪。不过,用枪来对付我,那是很愚蠢的,因为那样会使他难以避免嫌疑,枪支以及受害者身上的枪伤是难以消灭的证据,除非他通过一场森林大火将我的躯体烧成灰烬,即使如此,在我的灰烬里也会找到致我于死命的火枪散弹。第二种方法,可能是使用毒物。因为他说给我准备在山上咆的午餐。他或许会把农药一类的毒药拌合在午餐的食物里。他家中有农药,王小龙就是用钾铵磷毒杀梅中娥的。第三种方法是趁我不注意,把我推下悬崖,造成我失足跌落悬崖的意外事故的假象。想到这些,我难免害怕,可是,倘若不与他一同上山打猎,他就会采取我难以预料的行动,就可能不会再向我坦白,我也将因此失去抓住他的机会。我横下心来,作了一些物质上和精神上的准备,然后钻进被窝里,草拟我的各种方案。 
  当猫头鹰的叫声把我惊醒的时候,太阳正裹在冬天的灰色里,朦胧模糊让人觉得晦气,我忽然又担心大山深处埋伏着他雇请的杀手。可是一想到他的罪行和我受到的委曲,又禁不住擅起拳头想一决雌雄。我毕竟当过警察,在一对一或者一对二的决斗中,我是绝对不会输的,于是,我让汪德顺趁早做了早餐。饱食了一顿,穿了件宽松的皮衣,提着汪德顺从黄龙坡经销店给我买来的一塑料袋食物,朝约定地点走去,就像走上战场一样。 
  到了哑女被强奸的大岩屋,我把那袋食物收藏起来,然后来到上山去的那条小径的下面,坐在用木桩支撑起来的“栈道”上,迎接我的对手。不一会儿,太阳从云层里裸露出来,溪谷里一片明朗,山上传来各种鸟儿欢快的歌唱。 
  他果然精神抖擞地来了,身上挎着那支火枪,手中也提着一塑料袋食物。 
  “我正担心你可能改变了主意,打算到汪德顺家中去请你哩!你看,我不打算用枪,这支火枪给体。”他快步走来,从肩上取下火枪给我:“你尽可放心,与我交朋友的人是安全的,今天,你特别占有力量上的绝对优势。” 
  我知道,他这是为了解除我的思想顾虑,这一举动仿佛告诉我,假如他对我有所侵犯,我可以使用这支火枪给他以致命的一击,我检查了一下扣在引火桩上的发火帽,那发火帽里的火纸鼓起了一颗黄豆大的小包,干燥而又饱满,绝对没有质量问题,再看那引火桩,里面填满了黑色的火药。 
  “那你呢?没有枪怎么可以?”我问。 
  “我说过,我这右手打不准抢了。我当赶脚把野物赶到你面前,你开枪过瘾就行了!”他说着,颤抖着右手。 
  他可能不打算用枪向我进攻。但那塑料袋里的食物也许是致命之物。于是问道: 
  “你袋子里是什么?” 
  “我昨天告诉你了,是午餐用的食品,没什么好吃的,只是两袋旺旺薄饼,两听台湾产的燕窝八宝粥,还有一瓶矿泉水。”他把塑料袋口子敞开,你看,这都是本地经销店买来的原装货,做不了手脚的,看看,这矿泉水多清亮!” 
  我漫不经心地把那些食物审视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我不得不防。找了个借口说: 
  “这饼干我是最不爱吃的,我想是否请你到黄龙坡经销店跑一趟,不过三里多路,再给我买些蛋糕。” 
  他似乎不便拒绝,犹豫着说: 
  “那好,你如果不怕耽误时间,就在这里等我。” 
  他急急忙忙朝黄龙村走去。利用这个间隙,我再次仔细查看那些食物,并末发现异样、异味,只是有一听八宝粥的圆柱形罐体上端,有一点白漆过于浓厚,与周围色调不甚和谐。于是连忙从那岩屋中取出自己买的食品,其中正好有一听同样的八宝粥。我把它揣在皮衣内面,以备紧急时调换。 

                  二 

  半小时以后他来了,手中拎着一包蛋糕。 
  “现在我们可以上路了。”他说着,拎起那些食品,在前面领路。 
  我们沿着那条向山上爬伸的小路向渐次院起的高山密林走去。小径越来越窄,悬崖峭壁出现在面前,甚至挡住了去路,我们不得不从悬崖的侧面绕着走,上了悬崖的断层,又走进密林。过了密林,又是一陡高达数十米的悬崖使小路无法延伸而到了终点,好在这绝望一例有一条山沟,沟谷又成了我们的路。王新生用他的打猎故事和敏捷的脚步引导着我,顺着沟谷往下攀爬,一会儿爬上山沟左测的山岭,一会儿又旋进山沟,从另一侧爬上右边的密林,大约爬行了七百多米的海拔高度,又往沟谷一侧横绕过去,爬上了一面广大的山坡,穿过山坡丛林,来到山坡上边的边缘地带,但见悬崖绝壁一重接着一重,每一陡峭壁顶端都有一条窄窄的平缓地带,其上,古木苍藤,遮天蔽日。王新生找着了一条野兽的脚跨踩出的小道,带我爬上一个断层,在兽迹成蹊的地方,树叶被兽蹄踢踏到小道两边堆积着、腐烂着,发出湿润的泥土气味和烂叶气味。我谨慎小心,生怕踏上猎人施放的兽夹或绳套。好在他在前面走着,我每一步都踩踏在他走过的地方,防止着他的诡计。终于,绕过这个断层,地面逐渐扩展,出现了一块巨石的平面,像是野兽们的遥望台。突然,王新生扔掉了那些生动的打猎故事,改变话题把我带回现实: 
  “看来,今天的运气真不算太好,一路上没有发现猎物在兽夹里挣扎。好啦,该休息一会了,太累了。” 
  他走上了那个平台,坐了下来。 
  我走上前去,才发现这是一块接地而起、高达百伤的巨大悬崖的顶端。南面是一大片土层较厚的陡坡。黑压压的一片丛林,不知山深几许;西面和北面都是悬崖的边缘;只有东面与那条兽蹄踩踏出来的小经相连,那小径绕过这个从坡地向虚空延伸的平台,直向丛林深处去了。我站在平台西北边缘向下俯视,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种恐惧的麻木感从脚底迅速向整个躯体蔓延。心脏加快了跳动。一只老鹰从悬崖中段的枯枝上展翅俯冲下去,扑向崖底的一群山鸡。 
  “你在想带你到此险绝之地是别有用心?请放心,这是给我自己的安排。” 
  他做出一副悲伤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望着我:“你和陈功一直想把我送上断头台,可我为自己选择了一个比断头台更好的地方,叫断魂台,瞧,就是你站的那儿!你今天冒险跟我上山,并不是对野味有兴趣,而是想接受我的坦白,或者说是投降。我说的没错吧!” 
  说实话,我对他的话并不吃惊。但设想到他的心理战术并不比我逊色。 
  “你如愿了,我马上就会给你立功的机会,我的确无法承受你们给我的打击了。因为,有许多事情不说出来,我就得不到解脱。这样吧,我首先承认你们的推理是对的,我的确是王义,王恩的确被我谋害。” 
  我尽管早有预料,但还是惊讶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他的坦白竟然如此痛快。我把手按在腰部,按下了藏在那里的微型录音机开关,屏声静气地等待着下文。 
  “这样你该满意了吧?不过,看样子你还在等待我如何假死、如何谋害王恩的具体细节,并让我的口供进入你的录音机。比如说,我既然是王义,为什么王季英没有发现,并且认定我是王恩,让我去整容?我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用什么方法谋害了王恩?等等,等等!可是,要我讲述这些具体过程,我实在难以出口,我把所有的细节都写在这儿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写好的材料:“这就是我的自首,全部情况都在这上面。对了,顺便说一句,我颤抖着右手也是假的,我能写字,这些材料完全可以体现王义的笔迹特征,你可以拿着我的自首材料请功领赏,恢复警察职务。不过,你从我手上拿走这份材料的时候,我就会走向断魂合,生命就会完结。我不想走向你们为我选择的刑场,那样的话,我死了也得不到世人的谅解,因为那样不能让人们理解我的负疚之心。我愿意马上自己结束生命,这悬崖绝壁就是我的归宿。” 
  说到这里,他竟然哭泣起来。我真不敢相信他会因为负疚而流泪。也许,他只是为自己的生命终结伤感不已。 
  “可是,在把这些材料交给你之前,也就是我自杀之前,我想提出一个最后的请求,与你最后一次享受生活,所以,我特地带来这些食物,虽然简单了点儿,但对我却是最后一次。”他看了看我:“想必你也饿极了。不介意的话,以共进午餐的形式谅解我对你的不恭吧,以你的谅解送我上路吧。唉。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他说着这些话,将塑料袋里的食物取出来,把那瓶有一点白漆略显浓厚的八宝粥放在我面前,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从另一个衣袋里掏出三叠一百元票面的人民币,扔在我面前: 
  “就要死去的人了,还要这干什么呢?我说过,我原来对不起你,这钱算是我的一种负疚的表示。” 
  我命令自己飞快的思维,终于明白了他的诡计不过如此而已:先作一个抽象的坦白,骗取我的信任,然后让我享受有毒的午餐!为了防止我对食物是否有毒作出判断,又马上用金钱制造诱惑,让我看到他的诚意,让我不能迅速地思考其它,而我则只有在中毒以后,才能听到他用得意忘形的话语讲述那些犯罪的具体细节,那些细节是他的得意之作。我即刻作出推则:当我中毒之后,他面对一个行将灭亡的人,会突然撕掉一切伪装,暴露更加丑恶的嘴脸。 
  “那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绝不能让你走上自杀的路,也许,我真能帮助你。” 
  我拿起那听八宝粥转过身去,走向平台边缘向山外眺望,迅速把它塞进早已敞开了一半的皮衣拉链缝里,取出自己收藏的那一听,“咔嚓”一声拉开了听盖,仰头便喝,不一会儿,就喝下去一大半。王新生似乎并不关心我的举动,也打开了八宝粥,像一个痛苦得失去了味觉的人,把听中之物一小匙一小匙地送进嘴里,那份痛苦的斯文样儿与那鲍鱼似的大嘴极不相称。不一会,我喝完了,把空罐扔向悬崖,重新回到他面前,一边拿了蛋糕狼吞虎咽,一边将那钞票拨弄得哗哗直响,像是财迷一般的微笑。他似乎要等待什么奇迹出现,忽然停下吃喝,点燃一根香烟悠悠然吸着,吐着烟圈,两眼放光地注视着我。我完全明白了,原来那听八宝粥果真是有毒的!他在等待中毒症状和死亡。但是到底是什么毒药?磷化锌?氰化物?还是钾铵磷?我一边假装地逐渐显出痛苦的表情,一边飞快地思索。迅速作出一个判断:他难以得到氰化物,很可能是钾铵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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