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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远处的树林子边上,有几双狠毒的眼神在死死的盯着这支队伍。
洪老六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远远的四处眺望,并没有发现异常,不由眯了眯眼,继续沉默不语。
一行人行的极慢,似乎有些依依不舍,南边的车站距离齐齐哈尔南城门不过三十余里,可硬是走了小半天。
他们不急,可有人却急了。
“他们不是回漠河吗?怎么出了南门还是往南,难道是走漏了风声,给他们发觉了什么?”
一名络腮胡子狐疑的问着旁边趴在土堆上的小胡子。
小胡子诚惶诚恐的说道:“这倒不清楚,只是眼下他们还是往南的话,库莱恩大人那边的埋伏就白费劲了。只能强攻,再往南便是铁道,不好整。”
络腮胡子似乎拿不定主意,最后下了决断,“我们先将他们盯住,让老毛子速度赶过来。我就不信,今天凭着这么多的人马还干不死林虎,我就跟他娘姓。”
这显然是个针对胭脂沟的大阴谋,若是往日说不定还无法打包票能将林虎留下,可眼下对方带了家眷,那么在齐大宝眼中,这等于是在自寻死路。
他嘴中的洋大人,便是凶名昭著的俄匪瓦伊利,人称黑爸爸,倒不是因为他黑,而是因为他比古戈维奇更加的心狠手辣。
古戈维奇发家后就忙着享乐,只求财富,而忘了当初的血腥,所以才导致了覆灭,瓦伊利可不这么想,要想享福,先要把命留着。
要想活命,就要杀了可能要了你的命的人。
这几年瓦伊利与林虎没少交过手,仗着武器装备没吃太大的亏,可他两个好伙伴就不同,王飞雄算计来算计去,还是把命送在了林虎手中,齐大宝在黑龙江两岸有吃人的恶名,照样被林虎打得屁滚尿流。
如今他们是来算账了,算一笔总账。
快到昂昂溪车站的时候,在李安生的打趣下,林虎与春桃简约而不简单的在依依惜别,虽然没有执手相看泪眼,却也是相当的有情的。
只是他们心头都有些焦躁,没来由的有些不安,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甚至有危机感在洪老六心头弥漫,使得他如同豹子一般,紧绷着身体,准备随时面对危机。
这里头除了洪老六,还有个高手,苏凯,早就觉察到了有一丝的不寻常,他甚至能够闻到空气中有骚动的味道,有着极度危险的气息,这是针对他们而来。
林虎不动声色的做着部署,既不能让人看穿,也不能自乱阵脚。
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没这么的不经吓。
李安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林虎轻轻的在他耳边说了句,等会有动静就带着春桃他们先走。
李安生先是一惊,然后便是坦然,既然他们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老毛子不报复反而不正常。
他也不拘泥,知道春桃这辆马车反而是最大的软肋,它的存在将使得林虎等人的战斗力直接削减三成。
果不其然,俄匪很快的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内。
对方分成两股人马,一北一东,东边的烟尘腾起有半天高,人数并不少,气势汹汹显然是想直扑中间那辆醒目的马车。
“是老毛子。”
赶车的赵大眼神好使,一语道破。
的确,打头的人手一杆短马枪,林虎他们就没这待遇,大多还是长枪。
“这帮王八蛋,也来浑水摸鱼了。”
王伏白狠狠的啐了口,骂道:“齐大宝那狗杂种,是铁了心的要认老毛子做爹了,我便成全他,让他到阴曹地府当毛鬼他儿子。”
一旁哄笑起来,他们都跟老毛子与齐大宝干过无数次的仗,都成老鸟了,这里要说谁没有狠狠cao过那帮狗杂种的,只怕就只有没鸟的春桃以及李安生他们寥寥几人。
就连赵大都用马鞭子抽死过马匪,大鞭挥起,一抽一个准。
赵大二话不说,立马高声吆喝着,让前面的马儿跑起来,马儿快跑。
李安生背着枪,又握了握铁匠给他打的刀,生出无数的坚定来。
这是李安生第一次见识到大规模的骑战,无比新鲜,可他眼前却顾不得欣赏,逃命要紧,哦,当然,要不是为了春桃,他才不会逃命,逃个鸟,干他娘的。
林虎沉着冷静的调度着,摆出且战且退的阵型,而由王铁锤与洪老六准备组成突击队,准备等对方到了跟前狠狠的砍杀一阵。
骑兵对骑兵,此刻看的是谁的胆子壮。
俄匪其实马力已经衰了,跑了那么长时间,瓦伊利直接大手一挥,上。
这个时候所谓的流动作战已经没有意义,他们的马力都已经到了极限,还不如冲入对方阵形砍杀。
骑兵作战便是这样,先远远的放枪,然后仗着马力互相游斗,等马力差不多耗了大半了,便大步冲上去格斗,马小跑着或是在原地你砍我杀,等马力恢复些,便组织起新的游斗或是逃跑。
王伏白与洪老六就像两把砍刀一样狠狠的挥进了对方的阵列,远远地,李安生仿佛听到了对方骨骼碎裂的声音。
狭路相逢勇者胜,王伏白与洪老六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处。
这个时候李安生远远的瞥见,不禁热血沸腾,娘哟,原来冷兵器作战竟然是那么的让人血脉喷张啊,够刺激。
齐大宝带着人马斜斜的直扑李安生他们,此刻要是截住这辆马车,那么林虎今天就输了一半。
他们只要林虎的命,所以他们盼着能速战速决。
不速战速决肯定不行,这齐齐哈尔还有官兵,虽说齐大宝并不太在意,可自从玉蜂儿展玉伯进驻齐齐哈尔之后,远近数十里都再无匪患,这可是一尊凶神啊。
苏凯与铁匠压着李安生护在春桃马车旁边,两人领了人冲杀上去,我草,这也太悍勇了,不先放点枪啥的,直接就是你一刀我一刀的。
其实骑兵混战便是如此,仗着马小碎步穿梭着,耳观六路眼听八方,并不太惧怕冷枪,反而能够仗着不断的绞杀躲避冷枪,只有冷兵器作战才是王道。
可李安生却不信邪,拉着铁远与丁小黑两人靠着马车不断的放黑枪,尤其是铁远一枪一个,让李安生脚底都发凉。
丁小黑还有些手不听使唤,腿也不停的抖啊抖的,能打中人才怪,可李安生深吸了口气,开始向铁远学习。
李安生狠狠的扣动着扳机,打死了一名叫嚣着冲向王伏白的匪徒,你TMB的,厮杀便厮杀,在那里鬼叫个鸟。
他挥手召集几名枪法好的,依托着马车与几匹驮马不断的狙击对方。
要是在骑兵对战时,他们这样是要铁定遭到血腥屠杀的,因为他们是自动成为了靶子,没人会这么愚蠢的干。
可现在不一样,反正对方是冲着马车而来,目标就是他们,当然要冒死一搏。
显然苏凯与铁匠的拦阻很成功,对方频频有人中枪倒地。
只是双方的伤亡都开始不断的出现,林虎这边吃亏人数太少,老毛子加上齐大宝怕有三五百人,这么多匪徒的集会齐齐哈尔这边竟然半点都没觉察到,可想而知为何程德全总是咬牙切齿要整编裁汰旧军。
瓦伊利满脸是血,洪老六认准了他不放,开始两人交了几手,可差点就没被人砍断脖子,身后为了救他倒下的十余名手下就能看得出来。
要狼狈有多狼狈,今天真是见着鬼了,居然有如此玩命的杀神,就认准了他追杀,双方缠斗不堪。
两股人马如同两条大龙,在不断的翻腾着,扬起漫天的尘土。
这就已经如此壮观惨烈了,要是冷兵器时代千军万马的冲杀,那场面必定恢弘无比,李安生差点就恍惚失神。
要是手腕上的胖叮当能够变成一挺机关枪多好,这是对付骑兵的绝妙好东东。
齐大宝怪叫连连,对方不顾廉耻的集中人手不断的放冷枪,而且还是心狠手辣,丝毫不顾误杀自己人的可能性相当的高。
李安生他们用的都是水连珠,用日本枪不保险,这打在人身上穿个洞,说不定中枪的人没挂,穿过去打中的人倒挂了,极容易误伤自己人,所以说,还是老毛子好啊,送来这么好的武器。
齐大宝几乎要恼羞成怒,**都要气裂掉,不停的呼唤手下向着马车发起强攻。
赵大叔马鞭子使劲的抽着,要是有漏网之鱼冲到跟前,便从车架下抽出红缨枪来,一枪一个干净利落。
林虎见春桃的马车被围住,无法脱身,便掉转马头,企图将瓦伊利赶开,与李安生他们会合在一起。
场面很是被动,人数上的劣势,加上马车作为软肋,林虎与李安生陷入了苦战,不是一般的苦。
不断有弟兄落马,让王伏白气得嗷嗷直叫,砍起人来愈发的不要命。
形势越发的恶劣起来,集中到马车四周的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而对方虽说付出了更大的牺牲,可相比起来,对方仍然保持着足够的人数优势。
林虎亲自上前冲杀,满脸都是血,让下车躲避的春桃无比担心。
李安生时不时的冲出去砍杀一阵,力竭了便退回来休息,如此形成惯例,许多兄弟都仗着轮流冲杀恢复体力。
苏凯与铁匠身上多处负伤,可见情势之危急。
林虎急在心头,却仍然从容不迫不动声色,再困难的局面都面对过,别说眼前,只是一时无法得脱罢了。
瓦伊利狞笑着,下令集中力量攻击马车,这是在攻敌必救,凭借马车来消耗对方的实力,未尝不是好手段。
只听得春桃一声悲鸣,林虎顿时大急,回头望去,赵大叔死死的挡在春桃面前,浑身是血。
“我操你祖宗,瓦伊利,齐大宝,老子跟你们不共戴天。”
第二卷黄金之路第五十八章来世,可否不再为人
在李安生印象中,赵大总是那么的沉默寡言,带着安详的微笑,人畜无害的样子,年近半百的他像个老年人一般的,那么的没有活力。
可是,今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这样的一幕。
总有匪徒不断的杀进阻击圈向着马车扑去的时候,赵大用黑亮的马鞭子一鞭一个神勇无比,有漏网的匪徒杀到近前,他的身前总是闪出一片刀花,须臾便让身前的敌人变为死尸。
这样的一幕让人目瞪口呆,但随着战斗双方厮杀越来越激烈,也无人再来顾及这些。
杀到近前的匪徒越来越多,就连李安生也被甩了一梭镖,背上砍了长长的一刀,要不是丁小黑替他挡了半刀,只怕是凶多吉少。
李安生已经杀红了眼,他的脑海中只有无尽的怒火与杀念,忘记了自己从哪个世界而来,忘记了自己想要走向何方。
仿佛有杀不尽的匪徒,双方都在玩命,瓦伊利与齐大宝都明白,如果这次补能尽全功,那么他们休想再纵横黑龙江两岸。
赵大狠狠的将半把断刀刺入了匪徒的胸膛,全身的力气陡然一空,这是他手刃的第十四名匪徒,周围全是尸体与鲜血,令人头皮发麻。
他的身上全是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刚才小腹一刀连肠子都流了出来,是李安生死死的挡住敌人,并且跟丁小黑共同挨了一刀,才让他有时间用衣服包裹住伤口。
状如疯魔的赵大挥舞着马刀狠狠的迎向了一名纵马突进来的匪徒,铁远精准的一枪,将对方毙于马上,四周到处都是无主的马匹。
他们正是凭借这种聪明的战术,才活到了现在。
杀神一般的赵大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李安生负责协助骚扰,而铁远与丁小黑则负责狙击,就连刚开始手发抖想尿尿的丁小黑的眼中也满是冷静与肃杀。
今天他们十有八九要交代在这里,死便死了,人死鸟朝天,大不了十八年后从头来过。
大不了来生再做兄弟,李安生这句话让丁小黑不再感到莫名的惊恐,身上的刀伤仿佛微不足道的小伤口,冷静的寻觅着用子弹来节省赵大与李安生体力的战机。
林虎与王伏白不断的带人驱赶集结成群的匪徒,粉碎对方想要突破阻击圈,突破到内层防御圈的念头,只有如此,才能够使得赵大那边暂时的安然无恙。
春桃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只见赵大肩部被一把马刀砍中,带起一蓬鲜血,兴许是被肩胛骨卡住了刀,那名马匪楞了一愣,被李安生一刀斩断半边脖子。
冲天的鲜血差点迷了他的眼睛,让他一阵的恍惚。
双方砍杀到现在,刀都钝了,只是凭着一股勇悍在撑下去。
赵大只觉得手里再没有半分的力气,靠着一堆倾覆的行李,大口的喘着粗气,小雀儿哭喊着为他包扎着伤口,浑然不顾满身的鲜血。
终于还是老了,不中用了,脑子里轻飘飘的,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也好轻好轻,象要飞起来在天上飘一般,要是就这样一路到家乡,该有多好呢?
赵大呵呵的笑着,咳出了几口鲜血,血蒙蒙中,仿佛看到这样一幕,温柔娴淑的妻子,带着几个孩子,在家中操持着,忙里忙外,一名背着马刀的汉子远远的瞅着,久久的,不舍的纵马而去。他跟着大股的胡子到处转战,出生入死,几年弹指一挥间。等他回到家乡,家中田地废了,房屋倒了,女人与孩子不知所踪。他疯狂的寻找着,撕心裂肺,从没有过如此的彷徨。
呵呵,呵呵,他终于还是找到了他的其中一个孩子,他希望自己能好好的守护她,为自己没有做好一个父亲赎罪。
我们这是要死了吗?
丁小黑擦着眼泪,不断的寻找着目标,忘记了去关注李安生身上多出来的伤口,鲜血还在流淌,哥,要死我们一起死。
这场血战注定惨烈,再不远便是铁路,离齐齐哈尔也并不远,双方从一开始便全力以赴。
派去齐齐哈尔求援的弟兄已经成功的突围出去,这使得匪徒们更加的血腥残暴。
在关外广渺的大地上,几名枪法好武功高强的悍匪,就能纵横来去,几百人也奈何不得他们。
此刻,这样的战场上,个人的武勇也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林虎浑身浴血,显然也是动了真火,要以命搏命了,王伏白跟在他的身边,反复冲杀着,无人能挡。
也许几年之内,黑龙江都难以见到如此血腥的骑兵对战,这场厮杀注定要轰动一时,埋葬一些人的辉煌过去,也成就一些人的赫赫声名。
或许骑兵作战将会被枪炮逐渐的埋没,但没有人会忘记这场热兵器时代骑兵之间的生死对决。
洪老六仗着武艺高强,不断的纵横来去,帮助内圈的李安生他们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但是人数的劣势,使得战局不断的在朝着匪徒们倾斜,形势越来越恶劣。
赵大单膝跪在地上,始终用刀拄着,挺直着身子,挡在了跪坐于地的春桃面前。
内圈慢慢缩小,林虎与王伏白被瓦伊利带人死死的缠住,洪老六顾不上李安生这边,拼命的朝着齐大宝杀过去,擒贼先擒王。
这个时候都是筋疲力尽的时候,也是洪老六唯一的机会。
林虎也曾经历过如此狼狈的时候,但没有如此的让人悲愤,敌人显然看透了他的软肋,死死的用春桃来消磨弟兄们的生命。
这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就这么的变成了一具具尸体,逐渐的冷却。
这个时候纯粹是乱战,没有太多的章法,刀都钝了,枪都断了,随手捡起武器就能厮杀,马匹也成为了最好的战斗堡垒,强忍着心头的疼痛,眼睁睁的看着一匹匹珍贵的马匹倒下。
瓦伊利几乎要急火攻心,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的伏击,却因为对方的南下而变成明攻,虽然仗着人数优势,但死伤却极为惨重,最后即便能胜,也是一场惨胜。
要是没有足够的实力,那些大官们是不会瞧得起他们,连给他们做狗都没资格,说不定还会顺手剿灭。
齐大宝那边一阵的混乱,洪老六的冒死突击很是让对方手忙脚乱了一阵,惊慌失措的齐大宝不得不暂时停了对马车那边的突击。
双方都豁出去了,生死只在一线。
这时筋疲力尽的双方都听到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带着满天的烟尘从西边而来,不知是何方神圣。
“玉蜂儿,是玉蜂儿。“
瓦伊利几欲吐血,难道就要这么的前功尽弃?
玉蜂儿展玉伯披上了官袍之后,越发的杀人如麻,黑龙江几近无匪。
林虎招安之后,本来有些胡子还蠢蠢欲动,想要北上,但玉蜂儿就跟发了疯一般,杀入海伦屠十余处胡子老巢,北上几近攻杀至瑷珲,要不是老毛子硬出头,只怕齐大宝等人都被打死在了瑷珲城下。
果然,吃过玉蜂儿大亏的齐大宝听到玉蜂儿三字调头就走,鼠窜而走。
洪老六也不拦他,只怕瓦伊利要狗急跳墙,卫护林虎等人。
林虎大为振奋,正是因为玉蜂儿招安之后四处剿灭胡子,他才决定接受招安胭脂沟,将舞台让给玉蜂儿,两人也有过交情。
玉蜂儿玉面蜂腰,生就一条好皮囊,粉面略显阴柔,但杀人不眨眼,也只有程德全这样的人才能降服他。
只见他带手下两路包抄而来,秩序井然,显见是训练有素的。
高速冲击中,准确的轮番射击,将逃的远的击毙,将成群的打乱阵形,然后冲进去大肆砍杀。
玉蜂儿远远的给了林虎一个手势,单骑匹马,直入乱成一团的瓦伊利核心,几个呼吸,便将瓦伊利一刀劈于马下,四下杀散了想要来抢人的匪徒,让手下将瓦伊利绑了,挥手让手下四下追杀匪徒。
大局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