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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长长的，乱乱的。”小杰黑亮亮的眼睛直视着骆叶，他根本不需要回想，因为那样子已经记忆得太过深刻，“眼睛黑黑的，”小杰用手在自己的眼睛上比画了一下，“嘴巴红红的，脸上也脏脏的，裙子也是破破烂烂的。一点也不好看。我本来躲到楼上的楼梯上的，然后听见干爹房子里好大的声音，那姐姐生气了。然后我就偷偷的下楼梯，刚到转角的地方就看到她从干爹房里一下子出现了，然后又消失了。”
“……”光是听小杰这样说，他们并不能在脑海里完全勾勒出女人的样子，但是小杰说那姐姐生气了，不是在哭，而是生气了。
“小杰，你怎么知道那姐姐生气了？”一直在在旁边的丘风走到床边问。
“她叫的好大声，一直叫还给我还给我的，那声音一听就知道生气了。”
哭声，骆叶听见的那个有着丘风的样貌的人说的“不见了”，还有现在小杰听到的“还给我”，这句话骆叶在电话里也有听到过。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想，也只能理出个大概。那个女鬼，有东西不见了，而她在宁林那里叫的“还给我”，应该就是指得这个东西，但是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阿风，时间不等人，我要去找你房东问个清楚。”沉思了片刻，骆叶站起来，“按照你说的他的态度，他总该知道什么，就算其他的不知道，但是自己的房子什么时候开始闹鬼的总该知道吧？”
“现在去？骆叶，你不睡一下么？早上不是还要出外景？”丘风也知道，必须要去找房东问一些情况，现在放在面前的，是所有有关系的人的生死问题，但是还是不由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现在哪管得了什么外景不外景的，就算工作没了也没事，什么事最紧要我还分得清楚。”翻着身上的口袋检查着车钥匙钱包和电话等必须品，骆叶轻巧的回了过来，“你在这里陪小杰睡下，明天我们一起去那家书店。”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让你单独去。”在他说话期间丘风已经把小杰抱起来了，显然也打算跟他一起去。
“但是……”
“你不是说过很有可能小杰是关键么？那么我单独和小杰在一起……”看到骆叶还要说什么，丘风又把小杰放回床上，一把把他拉到旁边，低声说。
“……”沉默了一下，看着丘风透明的琥珀色眸子，骆叶叹了口气举了双手，表示投降。
“好了，小杰，现在哥哥要带着你出去，接下来几天可能会很累，你没关系吗？”走回到小杰面前，丘风再次把他抱起来，轻声问。看到小杰点了头，才示意骆叶可以走了。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收拾了东西回到医院的宁家父母。宁妈妈看到丘风又红了眼睛。
“小风啊，林林家现在弄成那个样子……”丘风一听，就知道他们是回了宁林个人住的房子，那里乱的样子，难怪会打击到双亲，“小风，帮阿姨个忙，”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但依然美丽的中年女人擦着眼泪，“林林平常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养些虫子啊爬行动物什么的，虽然我一直说很恶心……但是这段时间，麻烦你有空去喂喂，等林林好了回家，别看到他喜欢的东西都没了……”话说到这里，女人几乎说不下去了。
“林姨，别哭，宁林绝对会没事的。你放心，我会去照顾的。”丘风连忙回答，他扛不住这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的哀伤，也止不住自己老是把宁林的状况往坏了想，只能用言语来支撑住她，也支撑住自己。
“林姨，宁叔。”骆叶走上前来，扶住女人摇摇欲坠的身体，看了眼小杰然后说，“这孩子是原来别人拜托照顾一下的，这段时间都跟宁林住在一起。我和阿风先带他去找他家人了，看这个状况也是很难再照顾下去了。”
骆叶说的话有真有假，他不能在两位长辈面前把事情都说出来，那不过是增加他们的担心而已。但是却也没有办法完全说假话，那是丘风尊敬的人，也被他所尊敬。
“哦，这就是林林打电话说的干儿子啊……”宁妈妈抬头看着小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小杰有着大大的眼睛和粉嫩的肌肤，看上去就是很得人心疼的孩子，“多好的孩子，本来林林说要带来见我们的呢……没想到……”
眼看着她又要落泪，宁爸爸上前来从骆叶手中接过了妻子：“美心，别这样了，放心，林林从小就富大命大，以前被车撞了都没事。”他又抬起头来，对骆叶和丘风说，“你们先去把孩子送回去吧，别让他家人担心了。”
有了这句话，两人才跟宁家父母道了别，带着小杰上了车，准备直奔那栋公寓去找房东问清楚。
“阿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从你们搬出那房子两周之后，宁林才出事？”开着车，骆叶忽然的问，“而你在进去第一天就有情况发生，我也是。”
“听你这么说，是有点奇怪……”一直以来的事情让丘风头脑有些混乱，虽然他在努力的整理。他看上去比骆叶理智，但是在某些方面却容易想得过细，反而不如骆叶能观大局。
“我想过了，”打过一个大弯，骆叶稳下车速以避免说话分心，“火灾不是就在那栋楼的旧址么？那里是一切的起点，那个鬼，只有在那里才能最快的做出反应，一旦脱离那个地方，她就需要时间来寻找。”
“你是说？”
“也就是，只要跟她绕圈子，我们就能得到时间。”
抽着嘴角笑了一下，骆叶有点自嘲的说：“当然这完全是推论，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做看，就算那女鬼慢慢习惯了，找得越来越快了，但是只要我们在移动，她就不至于会马上出现。”
说的是轻松，但是不能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这等于是在逃亡，不得安定。
丘风沉默了半天，才点点头说：“就这么办吧，至少这个阶段，也许这样更安全。”
“风哥哥。”一直没有说话的小杰忽然出声，丘风回过头去看，只看到他小脸上堆满了落寞，淡淡的眉毛都皱到一起。
“怎么了？”丘风柔声问，不管骆叶说的小杰是关键是对的还是错的，他都不讨厌小杰，更不可能丢下他不管。当然，骆叶也不会。
“刚才骆驼哥哥说……要送我回妈妈那里去，是不是？”小杰咬着自己的嘴唇，好不容易才吞吞吐吐的把话说出来。
“小杰想妈妈了？”没有想太多，丘风只是顺着自己的惯性思维下去。
“不是……”没想到小杰干脆的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妈妈……”
“诶？”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丘风有点迟疑的应了一声，连骆叶都把注意放到了他们的对话上来。
“妈妈也不喜欢我……”小杰的手指绞着自己的衣服边，似乎在苦恼要不要全部说出来，“爸爸不喜欢我，脾气越来越暴躁。然后妈妈就不喜欢我了，她老是说是我把爸爸赶走的。”
一时失语，这是小杰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跟丘风自己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他只看到一个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心力憔悴的女人，完全想不到她不喜欢小杰那里去。
“爸爸走了以后，妈妈就说，我要一直在她身边，要看着我她才能活下去。又说，是我把爸爸逼走的，就要留下来还债……还说我如果敢说出去，就要杀了我……”小杰的声音越来越小，大大的眼睛里满了水，快要溢出，“我喜欢干爹，喜欢兔子姐姐，也喜欢风哥哥和骆驼哥哥……我可不可以不要回去……？”
杀了自己的孩子，丘风根本想象不到，一个母亲会对自己才8岁的孩子说这样的话。这违背了他的受的教育和道德观。
“但是，但是她每天晚上都到处找你……对了，还带你去溜直排轮……”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从小杰的口里听到这样的话，但是丘风却还是想不断的找证据可以去争辩，争辩一个母亲不可能如此。
“她说……如果我不在，那姐姐会去找她……”
“……”
一句话，堵住了丘风继续的话语，他觉得浑身透凉。小杰不在，那女鬼就会去找她？为什么？如果是这样她怎么还敢丢掉小杰就这样走掉？到底还有多少内幕？到底廖珍英还知道多少事情？或者，真的是骆叶所说，她想要做的，是把危险转移到自己身上？那些母爱和温柔，都是演给他看的？
“小杰，只要你愿意，你就永远留在我们这里。”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骆叶开口代替了丘风回答，他早就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古怪了，也许是他本身就更经常接触人群，在看人方面比丘风来得敏锐。
“真的？”骆叶的话一说，小杰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太好了，我们可以留在这里了！”
“阿风。”看着后视镜里的小杰笑了一下，落叶继续看着前面开车，“不要想那么多了，廖珍英我们是一定要找到的，她应该知道很多东西。至于你的疑惑，我们到时候直接问她。”
“恩……”依然有些放不下，但是确实，直问本人会是更快的方法，丘风也转回了身子，静静坐在一边。
再转过一个弯，领了卡把车子开进了那公寓下的地下停车场，两人抱着小杰下了车。这里如果从商场走，在六楼的时候就必须话电梯，不过如果是从停车场，却有一台直接可以到达住户楼层的电梯。三个人直接就按了20楼，准备去跟房东面谈。
再一次被半夜的敲门砸起来的房东显得比早些时候要畏缩一些，他们砸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仿佛在惧怕什么。
看到他开门了，骆叶嘴边勾起一个笑，一脚把门踢得大开走了进去，丘风就抱着小杰跟在他后面。他的作风显得有点混混样，但是却显然比丘风上次来的时候气势还要强。吓得房东几乎是往后面跳去。
“你你！！你干什么？我要报警了！！”虽然拼命的想要威胁骆叶，但是房东声音里的颤抖却是暴露了他的弱势。
“两条人命，一个家庭。”直接把宁林的那条命也带上了，反正，就算宁林挺过来了，他也认定知情不报的人是欠了宁林的命，宁林没有理由去承受这次劫难。
他的视线转向从卧室门边上探出脑袋来看的房东妻子，脸上笑意不减，却让人觉得阴森：“没死人到自己头上，觉得很爽是不是？大姐？”
“你，你在说什么？！”随着骆叶的步步逼近，房东也步步倒退，本来站在卧室门口偷看的房东妻子猛的关了卧室的门，把自己藏在了里面。
“我说你出租的好房子啊。阿风的心理创伤，我的手，”说着还在房东面前摇了摇依然缠着纱布的手，“张老太太的死，小杰一家人现在连家都不敢回了，只来帮忙搬过一次东西的人现在生死不明的躺在医院里，好狠的地方。你不住那里就没事了么？说不定那鬼会查到你是户主跟过来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老太太那是心脏病发！她又不是我的房客！”
“是啊，不过心脏病发呢，手上却有灼伤呢，还是握你家出租的房子的把手受的伤呢，似乎那天整层楼的人都看见了吧？”骆叶也不客气，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来，也把丘风拉了坐下来，掏出烟点了一跟，“坐啊，站着怎么说话，我们又不要你赔命，不过事情不解决，不知道那女鬼是不是以后也会不要你的命啊？”
仔细想的话，会发现骆叶的话里其实破绽很多，有很多地方其实都是虚张声势，只不过是借那个闹鬼在给房东增加心理压力。不过房东明显已经长时间的处在恐惧之下，就这几句话，已经震得他站都站不稳，不过还是硬撑着而已。
“你说，下个会是你？还是你老婆？”拉过桌上的烟灰缸弹了下烟灰，骆叶继续下药。
所以说，人不被恶势力逼着，有的时候就是不会老实。房东还在跟骆叶这个恶势力努力精神对抗的时候，已经有人受不了了。
“那房子原来不是那样的！我们也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女人尖锐的声音一下子插了进来，骆叶和丘风不由回头去看。
房东的妻子打开了门，满脸苍白的站在卧室门口，对着这边吼，她仿佛已经压抑了很久了，这一吼几乎声嘶力竭。
“你！进去！胡说什么呢！”看到自己老婆跳出来说话，房东脸都憋红了，连忙去拉。
“胡说！什么胡说！跟你说那房子不能住人的！出租！出租好吧！现在出事了吧！现在要怎么办？要怎么办啊？！”房东妻子也不示弱，她几乎有点癫狂的挣扎着，尖尖的指甲直接掐进了丈夫的肉里。
“喂喂。”拍拍手叫停了他们的争吵，骆叶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夫妻打架回床上去打，要说话的就给我过来说！”
“骆叶！”听他说话也越来越不像话了，丘风低声念了一句。走上前去把房东夫妻拉开，丘风正正表情，慎重的问，“房东先生，夫人，我们的朋友现在在生死的边缘，你们也别怪我们情绪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们最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
“不然，我们也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你们头上。”
第十六章？追查（四）
丘风的话虽然语气比骆叶礼貌很多，但是依然用的是骆叶那套，听着他说完骆叶就在沙发上侧了脸偷笑。但是房东夫妻却是被他的话震到了，因为清晰的吐词和慎重却缓慢的语气让他们更深的理解到那话里的意思。
两人放开了互相拉扯的手，女人还有点尴尬的整了整乱掉的头发。然后对看一眼，又看了看丘风和坐在沙发上的骆叶和小杰，终于下了决心向沙发那边走去。
三人坐定了，在骆叶挑着眼睛看的注视下，房东妻子先开了口。
“我们是这栋房子一期入住的，当初买的时候就买了两套，一套我们两个用，另套给儿子结婚用。本来，我们是住在楼上的，住了快一年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等到儿子和他女朋友差不多快结婚了，他们却说要住上面，说虽然有电梯，但是我们以后年纪再大，去看看他们还要爬楼太不方便了，说出去也不好听。”
说到这里，女人抬起头来偷看了骆叶一眼，看到他没有什么表情才继续说下去：“所以我们就搬到楼下，把那间房子重新装修。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出事的。我们从开始住这里开始，就听到有的楼层的住户说有的时候会半夜听到有人在走廊上跑，我侄女在下面商店上班，她说有次快到关门的点了，却闻到有烟味道，但是到处找也没看到有什么地方起火……当然这些都是听说的，我们住了那么长时间都没事。”
说到这里她好像有点伤感，擦了一下眼角：“装修的时候就有工人被吓到了，说是门打不开，然后自己像被火烧一样的。还有说什么听到有女人哭的，第一个工程队就这么被吓跑了，尾款都没要。换了队伍继续做，还是跑。我们就知道出问题了，虽然我们自己没遇到过。然后……”
她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哭一样，颤抖着声音看着小杰说：“然后这孩子，有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跑到我们那屋里去了。那天收工之后我还去检查了锁的，明明是锁了的啊……他就跑进去了，有邻居来找我们开门……”
她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关节惨白，指甲几乎刺进手里，抖的说不出下面的话。
“然后我就带着钥匙过去开门。”房东叹了口气，接下了她的话，“但是门锁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打不开。他妈妈，”他看了看小杰，继续说，“从我这里抢了钥匙去开门，谁知道手一握上门把就大叫着倒下去了，我们当时都慌了，以为是她担心孩子过度了，去扶她才发现那手啊……连皮带肉的起着水疱，有的皮肤都被扯下来了，就沾在那门把上！我说天啊！我刚才开门的时候也有握上去啊，那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啊！看到这里我们才是真的吓到了，谁敢把那房子给自己儿子结婚用啊？空了这么又一年，看着周围没出什么事情，我才说空着不如租出去……”
“阿风就是倒霉的第一个房客？”骆叶哼了一声，瞪了房东一眼。
“骆叶。”丘风拉了他一下，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自己对着房东夫妻说，“我上次来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
“我们也怕出事啊，那些个……那些个……”那些个了半天，房东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但是丘风也能理解，人躲避危险的本能，不想惹祸上身。而且，鬼不鬼什么的，不容易被人相信的东西，说起来也缺少底气。
“这个算了，房东先生，你能说清楚，你们家开始闹鬼的时间吗？”这才是关键，才是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情，到底这个闹鬼和廖珍英一家有什么联系？
“就是开始装修之后，去年年底开始吧。”擦了擦额头上出来的汗，房东说。
去年年底，开始装修之后。丘风记得廖珍英说过，小杰开始半夜往外跑，就是在那个时候。果然，一切都有关系么？
“阿风，我们该走了。”骆叶靠过来，在丘风的耳边悄悄说，按照他的看法，他们需要频繁的换地方，特别是在这栋楼里的时候，绝对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