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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红,全班同学也傻笑着。她的世界似乎与蒂娜的世界相隔十万八千里。凯茜被保护得多好,但又是多么脆弱!
麦克向约翰逊夫人解释如何处理蒂娜时显得很疲倦。他要把她送入少年管教所,她要一直待在那儿,直到少年法庭的法官决定怎么处置她。她太小了,不适合陪审团审判,这能让她占点便宜。法庭正考虑判18岁的香农为杀人犯。但麦克必须先找到这个孩子然后抓住他。
麦克解开他的领带。他看见我正在拍摄他时,便把领带的末端拉起来,像个绳套一样套在他的脖子上。“还要这样过67天。”他说,“还有67天我才能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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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洪流来势凶猛,排洪管道已经不起作用,街道变成了一条快速流动的河流。这种情景奇异而富于戏剧效果,比特景摄制小组所能想象的还要疯狂。但损失和危险却是实实在在的。
从警署大楼出来穿过街道,那个停车场已经被洪流淹没了,因为碎石瓦砾塞满了那长期废置的下水沟。大量的出租汽车被淹没在水里。
蒂娜从警署的停车场被人带到了青少年犯罪中心大厅的接待处。由于这儿被盖得严严实实,所以她一滴雨也没淋着。我想,这是她要被关禁闭的一个象征性的开始吧。从此,她就要像被茧包住的蚕一样,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
我没有得到许可跟随蒂娜进去。我能做的只是拍下了她的背影。当时她被“护送”着上了一道斜面,通过了一道厚重的大门。一个保安抓着她的一只胳膊,麦克则抓着另一只。她只回头看了我一眼,但我却终于从这一眼里找到了我整个早晨一直在我的东西——蒂娜实际上很恐慌。
趁着等麦克回到车里的时候,我开始打电话。手提电话信号有些模糊,但最起码电话还是打通了。据收音机里讲,很多电线和电话线都断了。
我先和妈妈通了话,因为我想在她去机场之前,说服她等天气放晴了再走。妈妈笃信科技,只要指挥台说可以起飞,她就坚持要走。
正午刚过,我打电话给伯班克以证实妈妈乘的飞机已顺利起飞。然后打电话给伯克利的爸爸。
“天气怎么样?”我问他。
“太美了。”他说,“美丽无比。天空就像水晶一样透明。”
他还告诉我麦克斯叔叔有一个商号,上面登记着那些买我房子的提议。他们给的价钱比银行的估价高百分之五。“全部是现金,”爸爸说,“他们想在三十天之内拥有所有权。”
我颤抖了一下,赶快用雨衣裹住了脖子。
“麦克斯说看起来买主是一个公司。那些大的亚洲公司也许想找办公用楼。他们出价偏高是因为他们不想讨价还价。他们说要么答应卖要么就干脆拒绝,不要无聊地推来推去。买主希望你在星期一办公时间结束之前作出决定。”
“我有很多东西要考虑。”我说。
“不要想得太久了,宝贝。麦克斯说,从现在疲软的房地产市场看,这是一笔好买卖。”
“如果我决定不卖了,会怎么样?”
“悉听尊便。但是凯茜不会在里面住太久了。房子这么大,只有我的玛戈一个人住在里面。”在爸爸的眼里,如果我和麦克不在法律上结合,他就不是我们家里的一分子。“麦克斯说你一进城就打电话给他,他会马上把文件送给你的。”
“太好了。”我答应在进城的路上捎上一瓶烈性的威士忌酒,“明天见,爸爸。”
芬吉给了我一打留言,但大部分都是废话。我写下几个我想回的电话号码,告诉芬吉几个该回的电话,说白天我都在拍外景,晚上回来再跟他们联系。
米丹打过电话来,这让我既感到好奇又无比轻松。于是我先按他留下的号码打过去。
“斯达布克,松木广场。”声音年轻而生气勃勃,“我能帮你做什么?”
“这个号码是一个叫米丹的人告诉我的。他在那工作吗?”
“噢,我没听说过,让我查一查。”
突然,就在她旁边,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米丹已经在说话了:“麦戈温小姐?你给我回电话真好。”
“你好吗?”
“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像往常一样,他还是那种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这儿有些你或许会感兴趣的消息。我们可以见面吗?”
“当然。”我说,“什么时候?”
“尽快吧。这鬼天气大大改变了我的生存状态。在我离开这家企业后,我简直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汽车里的收音机不停地报道着被关闭的道路的信息。开车穿过洛杉矶盆地几乎是不可能的,但火车还在照常运行。
“你有1美元和一些零钱吗,米丹先生?”
“我有一点钱。”
“你能找到一个蓝线火车站吗?”
在回答之前他似乎想了想:“能。蓝线铁路离这不远。”
“坐火车到洛杉矶的市中心,走路到地下铁道中心,然后坐往东的红线火车。”我看了看手表,加上走路的时间这段路程他要花一小时。“90分钟后,我在联合火车站接你。”
他同意了,我们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打电话给吉多,因为我正为他担心。吉多住在好莱坞盆地崎岖的山峰下的一幢小房子里。夏天的晚上,音乐充斥了他的峡谷,并且随着微风起起落落。冬天,只有偶尔的汽车声音和小狼的嚎叫声会打破他那座小木屋的寂静。离好菜坞大街只有10分钟的路程,而他却像住在一个令人恐怖的隐居地一样。在大雨季节,他总是指望着峡谷的一部分能为他挡风遮雨。那天早上吉多在家里工作,我想知道他是否平安无恙。
“你没有被淋湿吧?”他慢腾腾地接了电话后,我问他。
“暂时还好。”他说,“我被困住了,玛吉。塌方的泥土堵住了北方的公路,南方的桥也即将被冲走。也许现在已经被冲走了。”
“你会有事吗?你的房子不会从峡谷上滑下去,或者是峡谷不会滑到你的房子上,是吗?”
“现在我很好。”他说,虽然他的声音里已少了平常那种阳刚之气,“推土机正在清理塌方。道路一开通,我就会出去的。”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说,“如果你到了我家,我不在的话,你也知道备用的钥匙在哪儿。”
“谢谢。我会带上猫一块去的。你是否想过如果我带上我的猫的话,鲍泽会朝它叫吗?”
“也许吧,但它会克服的。”我说,“这个周末我们仍然要去旧金山,你跟我们一块去吗?”
“当然。”他说,“如果北方没有下雨的话,我肯定会去。”
最后我给阿洛·德尔加多打了个电话。我告诉他我从佩德罗的验尸报告单上得到的社会保障号码。然后要他竭尽全力去寻找关于死者的亲属和朋友的材料。
把蒂娜登记入册后,麦克回到了车里。他不同意我开车到联合火车站的计划,我就知道他会这样。但他并没有费太多的口舌。“做你必须要做的事去吧。至少现在没有交通可言,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上路的。”最后这句话充满了挖苦味。
处在金州高速公路和洛杉矶河之间的使馆大街的地形就像一个又大又浅的盆子。当麦克接近这个盆子的洪水泛滥的底部时,他的车突然掠过水面,一下滑了四个车道,旋转了180度。然后,车的前轮才稳稳地落在沥青路上。幸亏有那么多理智的市民,我们几乎找不到一个与我们撞车的人。我抓住安全带,静静地等着。终于,麦克重新控制住了车。
“干得好。”我说。
他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坚毅的线条:“从这儿我们用一分钟就可以到联合火车站。你回家走这条路花一个小时简直是不可思议。站台里有卖午饭的,我们去吃点东西,等着你的好朋友出现吧!”
我们坐在一张擦得亮堂堂的桌子前——桌子正对着通向铁轨的地道——吃着金枪鱼三明治和用一个罐头热出来的西红柿汤。这个老旧的车站本来就要废弃,儿年前由于往返两地的火车开始运行,使它又充满了生机。坚硬的皮鞋后跟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回荡在有着高高的、拱形的天花板的大厅里,并且随着每个旅客的来来往往而起起落落。
麦克在账单上放了12美元,把餐巾纸叠好放在盘子旁边。在我和米丹通话后已经过去了一小时。
麦克站起来:“好了吗?”
“好了。”我收拾好茄克、背包和雨伞,和他走出去来到红线轨道的终点等着。
5分钟后,米丹出来了,肩上吃力地扛着两个沉重的帆布包,已经被水弄得黑乎乎的。他看见了我,朝我笑着,快速地越过另一个兴奋的旅客朝我走来。但当他看见我旁边站着的麦克时,他突然停住了,畏缩不前。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一眼就能认出那些穿便衣的警察。我猜,他们一定犯过法,经验告诉他们谁是警察。米丹一眼就看出了麦克的身份,虽然麦克那普通的廉价衣服被孩子们和我送给他当圣诞礼物的华丽的雨衣掩盖着。
我向前跨了一步,一把抓住米丹的肘部,把他从人流中拉出来。“米丹先生,”我说,“这是麦克·弗林特。”
麦克伸出手来,米丹为了握手只好放下其中的一个帆布包。我提起包,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帮他忙,实际上是找到了一个抵押品。这样,米丹就不会跑掉了。
“那么,”麦克说着把米丹的第二个帆布包拿过来,我想他这个挺“绅士”的动作和我是出于相同的动机。“你是阮凯的朋友,你曾在她的饭店里吃过饭吗?那真是个好地方。今年冬天我们就去过那儿。”他一路上风风火火,嘴巴一直没闲过,我们只好紧跟着。“你想在那儿吃生鱼、大米饭和面条吗——根本没有,大部分都是法国风味的食品。当她端出的不是蛋卷而是法式的馅饼和薄脆饼干时,我都惊呆了。”
就在麦克提到蛋卷时,我们已走出了站口。在看见第一排橡木长凳时,麦克停了下来,把他背的帆布包放下,然后他又把我背着的包卸下放好,问我:“你打算干什么?”
“这要看米丹先生。”我说着,看了看米丹,“你想去喝杯咖啡吗?”
米丹睿智地一笑,举起了他的双手,让我们看它还在怎么样发抖着,“一杯咖啡的价钱可以让我脱离雨的苦海。你可以看到,昨天早上雨一开始下,我就躲进咖啡馆喝了个够。这样我就不必再另找一个地方度过这漫漫长夜了。”
“你没有地方落脚吗,米丹?”我问。
他耸耸肩:“因为这场大雨,今天晚上会有更多的避难所开放的。”
他的表情让我看到了一种精明的计算。于是我问道:“你吃过饭了吗?”
“是的,我吃过一点东西。但我还没睡过觉。”
从麦克那儿我听到了一种类似于低沉的咆哮那样的警告。那个假期,迈克尔从学校捡回来一只迷路的小猫时,他也是这样咆哮的。我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我们可以帮米丹先生找一个旅馆。”我说,“它可以作为一个采访点打入预算——通常都是这么干的。”
“就住今天一晚上?”麦克问。
一种渴望的表情从米丹的脸上掠过。
“我们会安排好的。”我说。还有三场暴风雨正通过太平洋袭来,每一场都等着要倾泻到这个海岸。大部分饭店都给电视台留了最好的房间。虽然价钱不是最重要的——兰娜的制作间也许每天买水的钱都比这房费多得多——我只是在想我们是否能用普通的价位租一个好房间。
麦克说话了:“大陆饭店就在地道中心附近。如果地铁也被洪水淹没的话,你可以坐红线火车回到市中心。没有必要再流落街头了。”
我又提起了米丹的一个帆布包:“先把你全身弄干再说。”
麦克在地铁上目送我们离开,才自己驱车回警署。
旅馆的登记员看了一眼米丹,是彬彬有礼的那种——也许他受过这方面训练,也许是我随信用卡递给他的贵宾金卡的作用。他以没有打折扣的钱给了我一间可以俯瞰城市全景的房子。然后他让我制定了一个标准:一天要做多少房间服务,要洗多少衣服,但这些都要收费。看起来,湿淋淋的已毫无线条可言的米丹与这间房子特别相配,毕竟,这是在洛杉矶——栖息在沙漠边缘的特大的城市,谁又会有雨衣呢?
当我打开为米丹安排的房间时,他咧嘴笑了,头一次他的笑里没有那种讽刺的意味。在他走进房间时,我感觉他就像经过一段长时间的离别又回到了家一样那么兴奋。
他的所有东西都被水浸湿了。米丹去淋浴的时候,我把服务员和洗衣服的勤杂工叫来了。一刻钟后,他裹着宾馆提供的宽大的毛长袍回到客厅。桌子上摆着他的午饭,他的衣服正在外面洗烫。
米丹坐下来吃着热腾腾的龙虾饼,煮得嫩嫩的牛排——切得非常薄以至于你可以透过它看见人,还有“恺撒”色拉和双份的鲍鱼。我留出一段时间给他吃饭,中间不时和他扯几句闲话。他吃完了食物,斜躺在椅子上,用手抚摩着他那凸起的肚子。
“谢谢你的乐善好施。”他说。
“你的表妹阮凯也会这样做的。她会为任何一个处在困境中的亲戚这么做。我只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如果你想报答我的话,给阮凯打个电话告诉她你还好。”
“我会的。”他说,但语气不那么让人放心。
“昨天我们说完话后,我又回到了你住的地方想再和你谈谈。”我给自己倒了第二杯咖啡,坐在一张柔软的沙发里,“但是你已经走了。你住的小屋子也消失了。”
“这群摧残艺术的家伙!”他薄薄的嘴唇卷起来,充满了厌恶,“这群犯法的家伙!他们认为我们没有家,所以我们在银行里没有账户。他们认为我们把仅有的钱藏在什么地方了。他们到处搜寻他们能偷到的东西,这样他们就能小发一笔财。如果你的门不上锁的话,你就会有无穷无尽的烦恼。”
“你去吃午饭的时候,那些家伙把你的小屋拆散了吗?”
他轻蔑地耸耸肩,想忘记这件事:“幸运的是那时我不在那儿,不然他们会连我一块给拆散的。”
“太可怕了!”我说,虽然我想他在撒谎。为什么那些小偷不拿走那两个帆布包呢——此时它们正安全地躺在房间的角落里。为什么他们不把那些他们不需要的东西扔得更远一些,让米丹找不到呢?为什么米丹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得如此之快,我和吉多再回去看它时已空无一物了呢?米丹的故事根本经不起推敲。
“你打电话给我时,说有些事情要告诉我。”
“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真是感到不好意思。但在思考了一番后,我觉得它什么价值也没有。”
“不管有没有用,先告诉我好吗?”
“我在想曾经一度有人跟踪我。”
“谁跟踪你?”
“联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还有移民局的人,他们都在寻找相同的东西。”
“你被通缉吗?”
“没那回事。”
“那谁又想跟踪你呢?”
他摇了摇头,不再回答。他笑着,似乎把这样一个想法摆在头等位置是很轻浮的表现。“我想我一定弄错了,联想的力量让我产生了许多奇特想法:我在想,当包贡强行闯入阮凯的房子时,阮凯是怎样的一种情景。这么多年以后她见到他一定特别惊奇。但她也一定感到特别恐怖,因为她的老朋友和老同事竟然用这么一种方式来对付她。这一切是多么的令人费解。不是吗?”
“是的,我知道。”
“然后我就想,是什么促使包贡做出这种事情呢?我又想,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他毕竟袭击了她,下一步他就该袭击我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们抛下了他,我们没有和他一块儿逃出越南。”
“你觉得包贡是想复仇?”
米丹摇了摇头:“他想得到他那一份。阮凯和我逃跑时都带了一些东西。世上没有无价之宝。但价值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不管我们拥有什么,在法律上总有一部分是包贡的。”
“你从博物馆偷走了一些东西。”我说。
“为什么不呢?我们历尽千辛万苦,难道该把那些值钱的东西留给共产党么?”他脸露凶相,“我为我的祖国做出了重大的牺牲。难道我不值得获得一些奖赏吗?”
“我相信你有权利得到一份。”然后我告诉他阿洛发现包贡运的东西都是复制品。他的反应与阮凯几乎如出一辙。
“包贡应该知道怎样区别真伪的,麦戈温女士。”他说,“他应该比谁都清楚。你看,作为博物馆的馆长,包贡经常从收藏品中选取一部分送到巴黎去保存。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叫人做一些复制品。这样一来二去,原件会被卖掉,而这些复制品会被拿出来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