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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岁少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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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毛一直爱着美妹,但他调泰兴的事总不落实,每每刚显出一点起色便又搁浅,仿佛命运在加倍地考验这个人的诚意。他们分开八年,这期间,卷毛曾邂逅不少美妙女孩,她们无一例外都爱上过他,他也有过暂短的动摇,但最后都以认了干兄妹了事。 
  八年后,这对恋人双双调回上海。在他们盛大的婚宴上,我庄严地感觉到幸福,因为我最亲密的女伴托付给了一个忠诚的懂得爱情甘苦的男人。 
  那次事件后,吴国斌锒铛入狱。她在跳上警车前还宣称她是为了爱。黑女孩的爱已被恶压在最底层,扁了,永不见天日。她的美目布满血丝,狠狠地怒视着众人。我总觉得邪恶很能震撼人,给人以启迪。 
  那年元旦,我去看守所给她送衣物,她搬着嘴,像个沦落的女人那样表示看破一切。 
  〃人就是那么一回事。〃她说,〃不是吗?人人都会受点磨难。不谈我,就说你,那个姓郑的一命呜呼……〃 
  〃那是两回事,〃我说,〃难道你连这点也分辨不出?〃 
  她尖声笑起来,低下颏,眼珠顶在眼睛的上端:〃说吧,说我自作自受,死有余辜……都那么说。知道吗?我听够了!〃 
  我的心慢慢坠下去,从此,在我内心的隐秘世界中,那个被隐匿在终日不见阳光的监房中的黑女孩,成了个弱者;她是肇事者又是受害者,我说不清是怎么一种纷乱的感觉,它让我意识到,平时所闻所见不过是对人的一种解释,而并非人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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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秦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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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七   
  幼年时我爱发问,那阵子外婆住在我家,她总是边飞针走线,边用些荒诞不经的老法子来匡正我的种种念头。有一次我问她:〃人能跑,为什么要走?〃外婆夸张地叫了一声,针尖在指头上戳出个小点。她老人家用昏花的双眼审视着我,严厉地问道:〃你想跑?那么急着去抢什么好东西?〃 
  事后,外婆把这大事件绘声绘色地说与母亲听,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自己的叛逆倾向。母亲与外婆一向不和,但进到长辈后某些方面却同她相似得惊人。母亲历年来不断陆陆续续地讲了女孩的训诫:要稳重,要文静,笑起来别太狂,哭起来别太惨。我觉得这…一在委婉地打消我关于跑的念头能走,何必要跑得气喘吁吁呢? 
  然而,事违人愿。我居然活得跟跑着一样累,一样气喘吁吁;急急忙忙地抢夺着饱满凸出的人生:如痴如醉地爱过,也咬牙切齿地恨过它应验了外婆的最初诘问。 
  每每遇上一些伤心时不会大哭,快乐时不会大笑的_,我都会想起关于走与跑的那段风波,它其实深奥无比,并非处在生活的表层,而是个神秘的根。 
  我爱过、恨过,但从不反悔;我可以大声笑,也曾大声哭,但我还得跑;那么急,也许真打算再去抢夺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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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秦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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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知青头朱庆涛的影子已在本书屡次出现,但瘪得像只饥饿的甲壳虫,不过那只是个概念的印象,他本人则是个什么都齐全的男人。或许问题就出在齐全上有许多东西因此搁置在一边,久而久之,便开始锈蚀;扔掉毕竟需要点超人的勇气,于是,那锈斑脱落的碎屑就越积越厚。 
  他眉骨很高,黄眉毛,细脖子,再配上个精悍的矮身材,跟《社会发展简史》插页中的北京猿人貌似。他对林区作业,对各种体力劳动兴趣全无,这预示着他有永远当外行的可能。他的特色就在于当个苛刻的苦行者,并努力去约束其他人。除此之外,他一切平平,让人过目就忘,仿佛众多破折号中的一个,枯燥而又单薄,笔划甚少,走向又单一。 
  知青头几乎在初次见面就表示出对我的成见,那是种天然的抵触,就如婴孩见到两个陌生人,会对其中一个微笑;遇上另一个则号陶大哭。我曾为此惶惶然过一阵,但不久就发现这是庸人自扰。知青头身前背后作对者比比皆是,他苦苦地用矛、盾同那些人周旋;对于我,他甚至还顾不上正视一眼,只在空隙时才投来那么不以为然的一瞥。 
  知青头好像喜欢狂热地吃苦,他穿着单薄破旧,气管炎发作时才在脖子上套个睛纶大领套,一动作,那领会嗖嗖地转前转后。他对林业活一窍不通,但仍天天早起带队上山,抢着斧子到处乱削砍。午饭顿顿吃杂粮,不喝水也不带咸菜,食用起来像只噎食的鸡,老打干呃。烤火时,他脱去破棉袄,里头是件缩得很小的纱衣,本色已白得无法辨认。男生们老说他肚皮薄得像牛皮纸,大约是清苦的饮食加之宿风饮雨的辛劳所致。 
  若干年过去了,我仍能清晰地记起那件白色的纱衣裹着黑苍苍的身躯,他极度的寒酸清廉总令我想起苦风中的一段秃木,树皮皱巴巴,树干紧得如抽筋。我曾把这么个不可思议的形象介绍给丈夫,他居然拍案而起,翻箱倒柜找出张二十岁时的纪念照。照片上的他宛如难民。他说当初有一种锤炼自己的狂热,总暗中背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不过,他的狂热只维持了九个月就烟消云散。说话间,他对他充满了兄弟般的宽谅。 
  然而,知青头的狂热达到了极限,别人纷纷转换角色,回归生活现实,惟有他固守原地,野心经年不衰。我总以为他本性懦弱,惧怕狂热消退期的落魄,怕一无所有,怕暴露凡夫俗子的真面目以及那些鄙琐的杂念,于是便力不从心地焕发那邪兮兮的热度,用此掩饰虚弱、贫乏、自卑。 
  我永远忘不了他在那年元旦演出的一场闹剧。闹剧盛大辉煌,因为它牵涉到几十条活生生的人命。 
  去看守所探望吴国斌的那个元旦,寒风凛冽,滴水成冰。在冰窖似的露天地行走,便会相信有关冻掉鼻子之类的说法。我走着,脚冷缩得厉害,在鞋内哐哐响,发硬发痛,有一道裂开的深刻的口子不时渗出鲜红色液体。脸腮让风舌吹得麻木,感觉像裹着一层浆过的粗布,难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表情。惟有眼睛例外,泪腺活跃,仿佛随时呼之欲出。狂风挟裹着雪渣碎石在空旷处回漩,发出鬼怪般的吼叫,阴森可怖,如在召集冰冷的野魂。我走了一程又踅回来,这么徒步上山,随时可能变成一具僵硬的女尸。我走向贮木场调度室,正逢指导员老邢在那儿聊天。 
  〃这种天你逛到山下来,真是不知深浅!〃他居高临下地瞧着我,歪过脖子叹口气,〃连熊瞎子都乖乖地蹲仓了,傻狍子还乱窜。〃 
  调度嘿嘿乱笑。老邢就越发拿出点家长权威,给我一些软钉子。他像个伪装成老头的小孩,一旦有人捧,就晕乎了。不过既然撞见了他,那种家长权威就不容他撒手不管事。在他发足威风之后,便打听有没有去知青连的便车。 
  〃今个放假,车放到你知青连去拉西北风?〃调度说。 
  〃有没有顺道的车?〃 
  〃明天清早或许有。〃 
  我静静地坐在一旁,仿佛已有温暖的归宿。这种感觉很像在家时,半夜雷鸣刮风,倾盆大雨铺天盖地,我只消蜷缩在软乎乎的被窝里,因为父亲会起床乒乒乓乓地关闭每一个窗户;倾洒的雨水湿了他的手臂,他甩着,雨丝便飘忽过来,给人一种亲切而又安全的依托。 
  指导员满屋踱,背着手,刻板的脊背像块良木。以前我总觉得微驼的后背富有人情味,温良牢靠;这一次倒发现刀削一般的后背也同样有简捷的气概。以后记起这老头,那个后背便会率先探出来,然后那一天的心境也纷纷复原。我们调回上海后,他曾领着儿子来求医,在大城市中他成了个显眼的乡巴佬,处处受挫;看他陪着小心,卑微地穿越汽车稠密的街区时,我异常痛苦。我在那个阳历年的下午,已把这老头接受为一个长辈,连同他的狡黠、朴实、以及时时冒尖的小虚荣。 
  傍晚时,哦,只是天空灰得如黄昏,天地间浑浑噩噩,飘摇着凝固成粉末状的寒流,一簇簇,一排排,弥天遮地,似尘埃,又似淡色的烟灰,几步开外就难辨人影。指导员踱步的圈越缩越小,干脆就绕着调度转,如把他踏过的地域用细线画出来,准会像一张织得密匝匝的蜘蛛网。 
  〃娘的,这鬼天!〃他怒不可遏地骂道,〃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姓邢的!〃 
  〃咋啦?〃调度问。 
  〃不打发了她,我也跑不了!〃他说,〃横竖在这儿蹲一宿!有酒吗?兄弟我要借你这块宝地用一用,肯赏脸吗?〃 
  调度打着哈哈,连忙跑出去联系车。指导员一身豪气地骂道:〃免崽子,他倒怯场了。我手下人的事,他不管能行吗?〃 
  我说:〃亏得你在。〃 
  〃你这句话可说到点子上了。〃他自负地干咳一声,荣耀使他精神焕发,像鸡那么竦地一抖,将棉袄紧了紧。 
  司机踩动了油门,老邢猛然大喝一声:一停车!捎上我的话!〃他摸出张旧烘烘的纸,枕在手心上,弯着嘴唇把人中拉长,傲慢地划拉了几笔,他落笔滞重,宛如犁地。我感觉他是在进一步凸现他的荣耀,舍不得轻易地让其溜之大吉。 
  他把纸条递我:〃面交朱庆涛,你记着了?〃口气中气度非凡,威风凛凛,极像个领地的酋长。我从讪笑之中又悟出点敬意。 
  车在风雪缥缈中行驶,险象环生,一路上,我捏紧这纸条,莫名其妙地把这当成护身符;不知是出于对那老头的信赖,还是已经料到这轻若鸿毛的破纸条会改变顽劣的朱庆涛。 
  暮色中我跳下车,司机旋即掉头回场部。远远望去,连里每一个炉口都烧得极旺,底下鲜红色的炭火摞起半尺多高,新添上的干柴喷出青蓝色的长火舌,一红一蓝文辉,仿佛在相互熬炼。 
  朱庆涛拄着根长长的烧火棍,缩头缩脑地往公路边张望,叫道:〃就你一个吗?好大的气派,坐上专车了!〃 
  他常往场部跑,背个军用书包,雄赳赳的,脸上有一种去西天取经似的虔诚,搭不上便车,就步行百十里。失火那夜他腹泻六次,第二日清晨却徒步去场部汇报;据说汇报完毕就脱水了,昏死在场部办公室。想起他,我总有面对一件铁制利器的寒气逼过来的感觉。 
  我把皱巴巴的纸条交给他,他犹豫了一下,那中间他的太阳穴朴地一弹,振幅很强,我猜想他心理活动剧烈异常。他口吃道:〃有话说嘛,何必……〃 
  在一刹那间,我感觉到从未有的平等。他忸怩的神情、他的失态忽然开始了我们间的新联系。那个序幕一旦拉开,从此他在我眼里首先是一个男子。憎恶、抵触都脱离不了那微妙的一层。这令人恼怒得要生出些恶意,我简直真想写封情书去将他一军。 
  我擦过他的肩走进连部,把纸条扔在办公桌上,他跟进来,避免与我的目光接触,一副甘拜下风的样子。我出了门,完全像个胜利者,俘虏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回到小粮库,钱小曼正在干粉粉的谷粟气中抽泣,说是小腹胀痛得很凶。她让我按她的腹部,果然,那儿硬硬的,纠成一块硬饼。我奋力地揉着,在惯性中越揉越快,整条臂膀麻木一片。我最见不得病孩,怕他们歪着抽搐,怕他们悲惨的叫喊,而钱小曼瘦若小鸡的身躯同样令我心酸。 
  她吭吭叽叽的,虚弱而又苍白;她腹部每一个微小的蠕动都让我惊恐。突然,她一把推开我,手劲极猛,是一种从好筋骨的躯体内透出的干练,随即,她翻身坐起,脚空蹬着;〃鞋呢,外面出事了!快去!〃 
  果然听到杂乱的声音,仿佛有许多把铁锹在地面铲动。奔出去一看,只见知青头挥舞着双臂,正指挥几个人挨个往炉口里填雪。火像蛇那么愤怒地嘶嘶叫着,然而几大锹雪压上去后,便声息全无,一大团湿烟气滚烫地从炉口喷薄而出。 
  〃撤火!撤灭所有炉火!〃朱庆涛亢奋地发出胸腔音。 
  许多人涌出,纷纷叫骂。我想知青头他定是疯了,此刻零下五十度,撤了火那就意味着要人命。这样冰天雪地的日子,去雪丛里就能找到冻死的小野兽,况且现已快天黑,熄了火,这一夜怎么熬过去! 
  〃把食堂的火也撤掉!〃 
  〃不行,饭还没们熟!〃 
  〃半分钟也不能耽搁!〃知青头说,〃快撤火!刚才指导员捎信来,上级有命令,今天要严防火种,不准冒烟防火期内是马虎不得的,违抗它,就是违抗军令!〃 
  人群沸腾了,在一大片水汽中跳出个小个子,冲上去夺铁锹,嚷着:〃不能撤火!那会冻死人的!〃紧接着,又冲上去几个人。 
  他们抢夺着,动作幅度渐渐伸展,变成了群体的斗殴。伸脚拔拳,动作舒展洒脱,进击的与被击的仿佛都陶醉了,鸦雀无声,在那残酷的运动中扑滚、冲击。 
  那个群体不断有人加入,场面壮观,雪沫飞溅;我看到知青头被两个人围打,一人在前,一人拥后,他吐出猩红色的舌头喘着粗气,一面却声嘶力竭地叫道:〃撤火!谁敢违抗,谁就是反革命!〃 
  唯一的喊声激扬了更多旁观者加入,许多人围会形成一个圈子,知青头一站起,就有人拔出一拳让他扑倒在地。他合扑着,双手撑地,腰里的军用皮带松松地挎着。待他拱着的头逐渐抬起,又响起锐利得带哨音的喊叫:〃撤火!严防任何火种!〃然后,四肢一阵抽搐,又扑倒在雪地上。 
  人们纷纷散开,掉转头去扒出炉口的湿炭,乱锹声声,再加上不断散开的带焦味的水汽,仿佛正亲临过一场战乱。有的炉口又重新燃烧起来,平素懒惰成性的人都在四处觅寻干柴,然后轮流守护在炉边。这个气候中人人自危,半夜熄火,室内的暖瓶的热水都会结冻,那严酷的现实让人纷纷勤快起来,谁都不敢把生命当赌注押上去。 
  知青头倒在那里;钱小曼飞奔而去。她半跪着,把他的头抱起;知青头睁开眼,神经质地大叫:〃不准点火!执行上级命令!〃他的手撑直着,硬僵僵地朝火光爬行了一步。 
  我不由对这个人的气节肃然起敬,觉得他有男人的血气方刚,哪怕他带着赌徒的孤注一掷的狂气,但他在这种情况下毫不松垮,充满豪气,我觉得他是条好汉,具备指点江山的魄力和气概。 
  钱小曼半跪在那儿,她是被知青头甩开的,他撇下她,踉踉跄跄地奔向连部,膝盖屈着,眼镜散了架。钱小曼移动着膝盖,也跟去连部,两行清泪徐徐挂下。我觉得那泪水并非代表软弱,十分动人心魄! 
  知青头摇摇晃晃地踅出,托着连内唯一的一支大枪:他哗啦一声推上子弹,一步一步朝那炉火逼去,〃散开!撤火!否则我要开枪执行命令!散开!〃 
  守着炉火的人本能地往中间靠了靠,形成一堵紧密的人墙,黑压压的,不停地蠕动着,火花映着那些脚杆。 
  知青头朝天放了一枪,枪声穿越冷薄稀疏的空气呼啸而去。人群似乎被激怒,被燃起某种蕴藏着的野性。有人叫了一声:〃夺下他的枪!〃立即,盲从的人群便〃轰〃一下爆发了一阵吼叫: 
  〃夺他的枪!〃 
  〃反正是死。〃 
  〃不当冻死鬼!〃 
  又是两声枪响,知青头擎起的枪管慢慢移下来,从那喷出的火药味撩拨起纯男人的激动,人群忽而拔高一寸,有人呜咽般地怪叫一声,随即,又接上了欢乐的调头。 
  〃冲上去,他不敢放枪!〃 
  〃绑起他来!〃 
  几个人果然抄着木棒围上来,其中一个拿着一捆粗麻绳;知青头拉上枪栓,叫道:〃退回去,别当肇事者!〃 
  〃你乖乖闭上嘴,放下枪,〃人群中有人喊,〃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休想!只要我朱庆涛还剩一口气,你们就得撤火!〃 
  双方都摆好决一死战的架式,天地浑黄,恶战的腥味扑鼻而来。人群发出嗷嗷的叫声,步履沉重地朝他们的靶子走去。 
  〃等一等!大家等一等!〃 
  钱小曼竟冲过去挡在知青头胸前,她一手紧捂腹部,微欠着身子。人群因这奇异的现象变得肃静。她环视了大家,顷刻之间热泪滚滚:〃假如撤火会冻死人,我肯定是头一个。大家相信吗?〃 
  〃怕什么?〃有人插了一句,〃反正今天谁撤火,就要谁的好看!〃 
  〃男人间的事,女人少管!〃 
  〃快闪开!〃 
  钱小曼热泪汹涌,嗓音嘶哑,〃我没怕,半点都不怕!我身高一米五,体重八十斤,我冻不死,大家就冻不死;我不怕撤火,你好怕什么?〃 
  钱小曼激情地仰望着双方,眼白熠熠闪光,带着女人在苦难面前的乐观与平静。在她的注视下,被煽动起暴力的人群低落下去。知青头率先卸下枪,另有些人纷纷扔掉木棒。 
  事后我总想,假如这个世界没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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