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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是彻底把咱们当作保镖了。”霍去病的副手毛被不满地哼道。
他和伍被曾经同被称为“淮南八公”,如今雷被、苏飞等人或叛或死,留在淮南王身边的只剩下他和晋昌、田由。
以前负责和闽越秘密联络的人是伍被,如今真伍被假死,假伍被真亡,出使的差事却还是轮不到毛被头上,依旧要为霍去病充任副手。
淮南王与闽越王室的交往,可以说是源远流长。早在十几年前闽越出兵攻打东海国时,就曾得到淮南王的暗中资助。
后来现任的国王骆余善发动宫廷政变,弑兄篡位,背后同样有淮南王的影子存在。
所以当淮南王下定决心要举旗叛乱时,自然也不会忘了叫上自己相交多年的盟友,一起来凑热闹。
骆余善也很懂得投桃报李,每回有王使从淮南来访,都会拍着胸脯,保证誓与自己的盟兄共进退。
当天晚上,骆余善在王宫大摆筵席,款待远道而来的淮南使团。马聚财当仁不让地作为其中一员坐在了毛被的下首,为众人充当闽越土话的翻译。
散席后,宾主似乎意犹未尽,骆余善又请霍去病到书房秉烛夜谈。
但是双方显然不再需要像马老板这样的三脚猫翻译,使团方面只留下霍去病和伍被,其它人则由迎宾官陪同前往驿馆休息。
而闽越方面,除了骆余善和几名心腹大臣外,也仅留了一名专职翻译。
宾主在书房落坐后,霍去病将淮南王亲笔手书的密函递交给骆余善。
骆余善看了很久,将它交给身边的骆丑,笑呵呵道:“霍将军,请用茶。”
“大红袍。”霍去病喝了口茶,说道:“听说这是大汉天子才能享用的贡品。”
“本王留下的都是些挑拣剩下的二等货色。真正的精品当然只有贵国的天子才有资格享用。”骆余善一边等着骆丑看完密函,一边搭腔说:“好像前些日子淮南出了大事,刘王兄的头发恐怕又要白上不少根吧?”
“王爷日理万机,哪里比得上大王您逍遥自在?”霍去病回答道:“还是闽越好啊,山高皇帝远,快活似神仙。”
“霍将军如果觉得闽越不错,那就多住几天。”骆余善的脸突然一苦,叹口气说:“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这个山大王也是有苦自知,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大王的牙口很好,不必过谦。”霍去病望向拿着密函低头沉思的骆丑,知道这人是闽越王的智囊,所有方针大计都是出自他的脑袋,再经由骆余善的嘴巴说出。
“十月初八,会不会太急了点儿?”骆丑抬起头说:“而且那时候刚好是汉人的新年,突然添上许多杀伐之气,恐怕不祥吧?”
“按照我们汉人的黄历,十月初八是一年中难得的黄道吉日。别人过年,我们出兵,更能够收到出其不意的奇效。”
霍去病端起茶盏,遮掩住半张脸庞,说道:“莫非贵国那时候也会过年放假?”
“十月初八就十月初八!”
骆余善一拍大腿爽快地说:“请霍将军转告刘王兄,只要寿春一举事,本王立刻响应,御驾亲征直取江东。到时候咱们东西并进,会师于长安城下。饮马渭水,不亦快哉!”
霍去病微笑道:“口说无凭,还请大王写一封亲笔书信!”
“霍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骆丑不悦道:“难道大王的金口玉言还会有假?”
“啪!”霍去病重重将茶盏按到几上,冷笑道:“什么叫‘立刻响应’?霍某是否可以将它理解成为观风望色的另一种说法?”
“大胆!”骆丑喝斥道:“霍将军,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淮南王派来的使者,就凭这几句话就别想活着离开东治城!”
“诸位误会了,事实上我对大王十分钦佩。”霍去病用丝巾擦去溅在手上的热茶,忽然又心平气和地说道。
“换了是我,也不会为了一位所谓的盟友,愚蠢到以只有几十万军民的小小邦国,去和大汉对撼。正因为大王是聪明人,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才会更有价值。”
骆余善和骆丑被霍去病的一席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彼此惊讶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骆丑将语气放得和缓了一些,问道:“那么霍将军到底想和我们谈什么?”
霍去病缓缓说:“我仍旧需要大王的一封手书,但内容恰恰相反。必须让王爷明白,一旦寿春举兵,闽越绝不会跟着蠢动,到时候他只能孤军奋战。”
“霍将军,我没听错吧?”骆余善疑惑道:“你真是淮南王派来的使者?”
“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中邪。所以大王不必这样古怪的看着霍某。”
霍去病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说道:“不用起兵招惹大汉,这不是更符合大王眼前的利益么?根据我的了解,贵国的前任国王之所以倒台,就是因为他不知死活,强行出兵入侵南越,招来了大汉朝廷的严厉报复。
“大王为保闽越平安,才大义灭亲弑兄登基,向大汉请降。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汉人的古话通常都很有道理。”
骆余善摇头道:“写一封毁约书不难,但我们为什么要得罪淮南王?”
“君子不立危墙,何况贵国并不怕惹怒淮南王。”
霍去病讥诮道:“你们担心的,不过是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从淮南运来的礼品和美女罢了。”
“这个……本王岂是贪图小恩小惠之人?”骆余善掩饰尴尬道:“但咱们也不能凭霍将军的一番说词就猝下决断,和刘王兄翻脸断交吧?那样做,我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
“贵国宫廷的一年岁入不知多少?”霍去病用茶水在几案上写了个数字,笑了笑:“就算加上每年从各地土着部落收来的贡物,大约也凑不齐这个数吧?”
“那是,闽越地贫人稀,哪能和贵国相提并论?”骆丑变得出奇的“诚实”:“但这些年风调雨顺,我们也不至于缺衣少食,沦落到听人随意差遣的地步。”
“我在这个数字后面加上一个零,那应该是闽越十年的岁收了。”
霍去病像是变魔术似地在数尾又添了几笔,问道:“大王可有疑议?”
“霍将军是在考较本王的算术么?”骆余善装傻说:“要不我召内务总管来?”
“只要大王一落笔,价值这个数字的财富,将立刻尽归贵国所有。”
“霍将军,你不是开玩笑吧?”骆余善愕然说:“你带来的那些东西,翻上十几倍、几十倍也到不了这个数。”
“大王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霍去病转过头向伍被吩咐道:“先生!”
伍被左手亮起一道金符,“呼”地点燃,焚烧的灰烬在书房内形成一扇光门。
一群上身赤裸的鬼力士肩扛手抬,从光门中鱼贯而出,将一口又一口沉重的木箱摆放到地上,转眼就在骆余善面前堆积成一座小山。
霍去病随手扯下其中一箱的封条,打开后顿时满屋生辉,金灿灿的光芒照在骆余善等人目瞪口呆的脸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这都是哪儿来的?”骆丑粗粗估算着黄金的价值,又看到霍去病将另一口装满翡翠玛瑙海珊瑚等物的箱子打开,彻底失去了讨价还价的欲望。
“另外,我私人还想和大王做一笔交易。”霍去病故意将所有的箱子一一揭开,不断诱惑着骆余善等人从心底升起的贪婪火焰。
“什么交易?”骆余善目不转睛盯着珠宝箱,强忍着没有伸手去抓一把。
“大王是否听说过百余年前楚国的猛虎营?我用一百套猛虎营装备,和你交换三百名精壮男奴。”
霍去病又打开最后搬出的十只箱子,露出里面的猛虎营装备,说道:“对我而言,这可是笔亏本买卖啊。但为了表示诚意,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来人!”骆余善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取笔墨绢纸,本王要写信!”
一封毁盟书信在骆余善笔走龙蛇之下一蹴而就,轻轻吹干送到霍去病手中。霍去病看过后,笑问道:“敢问大王,您每次颁布旨意,都会忘记加盖印玺吗?”
骆余善心里暗骂,也笑道:“真是的,本王都高兴得有点儿犯胡涂了。”取出国玺盖上,重新交到霍去病手里。
霍去病将绢书收入袖口,又一拍额头道:“你瞧,我也开心得差点忘了。刚才诸位喝过的大红袍里可能被这位楚先生很不小心地放进了一点儿其它东西。当然,一个月内诸位都不会有事。至于一个月以后嘛,就看我会不会有事了。”
骆余善勃然变色,怒道:“霍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未免太不够朋友了!”
骆丑反应更快,朝书房外喝令道:“银甲侍卫何在?将这两人拿下!”
霍去病笑吟吟看着冲进来的银甲侍卫,也不反抗,只是淡淡问道:“先生,你的解药需要多少种药材才能配齐?”
“不多,也就七八种。”伍被坐在那里,悠然回答:“但配制的剂量和程序千变万化,一个不留神,中毒者只会死得更快。”
“你们进来干什么?都给本王滚出去!”骆余善喝退了侍卫,又换了一副笑脸说道:“霍将军,我看咱们之间存在点儿误会。”
“是有点误会。”霍去病无可奈何地道:“可我也没法子啊,毕竟在大王的一亩三分地上,谁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霍某来之前就听朋友告诫过,闽越盗贼山怪层出不穷。为了使团的人身安全,我只能请大王派兵护送一程。”
“没问题!骆丑,你亲自带人护送,如果使团有谁掉了一根寒毛,本王唯你是问。”骆余善不假思索地说,又问道:“不知霍将军准备何日启程?”
“三天后——我得给大王时间备齐那三百名奴隶嘛。”霍去病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希望今天晚上,大家都能睡个好觉。”
三天后,使团在骆丑率队护送下离开东治。刚出闽越国境,马聚财便率领他满载而归的商队和霍去病分手,径直北上继续他的赚钱大计。
而更早的时候,伍被率领三百名从骆余善手里买下的精壮奴隶也悄然离去,不知所踪。
当然,王府的保镖也不是那么容易聘请的。
在分道扬镳的时候,马聚财也接到了霍去病委托他秘密从匈奴购买六百匹骏马,转交伍被的任务。这对常年在大汉和匈奴之间从事走私贸易的马老板来说,自然不成问题,当即拍打胸脯一口应承下来。
这天下午使团一行顺利抵达寿春。刘安在王府举行家宴,为使团的主要成员接风。
霍去病的地位今非昔比,被安排在了左首第一排第四席上。在他身旁的第三席上落坐的,则是一位身着翠绿色宫装的少女。
她的肌肤雪白无瑕,有一双充满倔强和野性的明亮大眼,小巧的琼鼻极有个性地微微翕动,一张红润丰满的樱桃小口和小半截裸露在衣裳与乌黑发丝间的洁白脖颈,足以引起九十岁以下任何男人的原始欲望——金峨郡主,怎会突然来了寿春?
在她对面落坐的,赫然是与霍去病在长安时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屯骑校尉李敢。
李敢显然也注意到了霍去病正在打量自己,却故意装得素不相识,专心欣赏歌舞。
霍去病探过身去,悄悄用筷子捅了捅金峨郡主的胳膊。这样的失礼举动他却做得十分自然,好像从古至今都是一种天经地义的打招呼方式。
少女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无赖脸庞,愤怒的俏脸上怔了怔,压低声音警告说:“如果你再敢骚扰我,我就尖声大叫,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恶棍行径。”
“那就叫吧,反正我的恶名早已人尽皆知,倒是可以让大家欣赏一下郡主的动听嗓音,就当是今晚额外加演的精采节目。”
霍去病压根没把少女的警告当回事,邪恶的眼睛像刷子一样在对方娇艳欲滴的脸上来回扫荡,啧啧低赞道:“你生气的样子真有趣,腮帮子鼓鼓的好像打算一口把人吞下去。似乎一点儿也没从令堂那里学到一位大家闺秀应该遵循的礼仪啊。”
“恶棍,我想你爸爸也从来没有好好教导过你应该怎样做人。”少女针锋相对,丝毫不肯吃亏地反击:“你的笑容很迷人么?为什么我像吃了只苍蝇似的难受。”
“哈哈,郡主所言极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就当然不可能从他那里学到任何做人的道理。您不觉得今晚的歌舞很无聊么,为什么我们不找些新鲜的话题聊聊,齐心协力消磨掉这场沉闷的晚宴?”
“无聊的是你!像一只嗡嗡乱飞的苍蝇,见到女人便恬不知耻地扑上去搭讪。像你这样下流卑鄙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应该是第二次了吧?上回我们在书房里的邂逅,让我至今念念不忘啊。”霍去病纠正着少女记忆上的错误。
“另外必须说明的是,郡主刚才的比喻可不太恰当啊。我倒不介意自己是只人见人厌的苍蝇,但把您这种人见人爱如花似玉的女孩儿比作一堆臭不可闻的狗屎,我真不忍心哪。”
少女弯弯的眉毛向上一挑,到了发作的边缘,却突然“噗哧”一笑说:“你还真是个既恶心又逗人的臭流氓,我开始对你感到好奇了。”
“这才叫臭味相投嘛。但相信你现在对我的好奇远远不及我对你的。至少,我很奇怪你怎么会来了寿春?而且与您同行的居然是那位一表人才的李校尉,实在让人感觉惊讶——因为我清楚记得那晚你们两位之间的谈判结果并不令人愉快。”
“这和你有什么相干?”少女娇哼一声,续道:“我是来看望姐姐的,有可能还要接她回长安住一段日子。至于李敢,他是奉天子旨意,专程护送本郡主前来。”
霍去病的目光闪了闪,看来他初见李敢时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郡主的姐姐是世子妃吧?您没有坐到她的身边而是来到了我的面前,显然是个无比英明的决定。该不会是您早就知道了座席的安排才特意如此的吧?”
“爱臭美的笨蛋!我是受不了刘迁色迷迷的眼光才故意躲得远一点儿。谁晓得又会碰上一条更大的色狼?请你不要再破坏我今晚的食欲了。假如你还有一丁点儿脑子的话,就能明白现在该做什么。”
“我的脑子很管用,因为我知道只要您把头扭回去,那个令郡主讨厌的家伙就会立即从她的视线中彻底消失。”
话音刚落,峨郡主毫不犹豫地回过头去,结束了两人之间交头接耳的吵嘴。
家宴散席后,淮南王父子送李敢出门。刘陵走到霍去病身边,绷着脸问道:“你和金峨郡主在筵席上眉飞色舞聊得很高兴啊,能否让我也分享一下你们的话题?”
“没什么,简而言之,就是我告诉金峨郡主自己想追求她,然后她一口回绝说花言巧语的男人最不可靠。所以,我最能令她开心的方式便是立刻从郡主的视线中彻底消失。”
霍去病不咸不淡地,难得对人说了一次真话。
可是谎话说多了,真话往往也没人相信。
刘陵愣了愣,脸上的寒霜迅速解冻,咯咯娇笑道:“鬼才信!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瞎编一个笑话就能哄我开心?”
霍去病道:“我难得说一回实话,结果事实证明,女人到底还是喜欢男人说谎。”
“我没空听你胡说八道。”刘陵压低声音说:“父王稍后在书房接见你。”
夜风徐拂,半个时辰后霍去病走出淮南王府,上马往柳莺院行去。
当他将闽越王骆余善毁约的亲笔书信和淮南王与匈奴秘密签订的盟约副本摆放在书案上时,可以清晰看到刘安父女脸上惊骇欲绝的神情变化。
连刘迁这样的纨裤王孙都能清醒地意识到,骤然失去匈奴和闽越两大强援的支持,贸然举兵将意味着怎样可怕的结局。
尽管刘安不会领情,但霍去病已然问心无愧。假如他们依旧愚蠢地一意孤行,妄图凭借淮南一隅之地,对撼大汉百万雄师,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也许,自己很快就可以回返长安了吧?
霍去病骑在马上,穿梭在宁静的寿春街道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虽然淮南之行的结果与他早先的设想大相径庭,也未必能令天子刘彻满意,可他并不在乎。
到了柳莺院门前,霍去病刚刚下了坐骑,便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霍将军,我受龙城公主殿下派遣,一直在这儿等着您转交一封书信。”男子从怀里取出一卷用火漆密封的羊皮纸交给霍去病,迅速告辞离去。
霍去病回到自己包下的那间上房,展开羊皮纸非常认真地默读了一遍。
“主人,您终于回来了!”骷髅头晃晃悠悠从开启的窗户外飘了进来。
霍去病卷起羊皮纸,横他一眼,就见骷髅头的眉心闪着两颗亮晶晶的小星:“原来是两星鬼王驾临,霍某有失远迎呀。”霍去病起身像模象样地抱拳礼道。
“主人,真是对不住,龙城公主又多留了我五天。”
骷髅头喜孜孜地说:“那位阴阳天师说我资质难得,只用了半瓶碧阴龟母露,就炼成了两星鬼王。要是再专心修炼几年,晋升三星鬼王也不是难事。”
“恭喜老兄啊!”
霍去病察觉到骷髅头口气上的变化,不动声色道:“如今只怕霍某也不是你的对手。”
“哪里哪里,这都是托主人的福。”骷髅头故作凄凉地叹气说:“你不晓得,那几天我所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