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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军官呆住了。他不怕霍去病翻脸,毕竟公然抗拒禁卫缉拿乱党嫌犯的事任谁做出来都罪责难逃,自己对上方也能有所交代。可人家现在主动申请陪护入狱,他再傻也知道如果真把霍去病带回大牢,不出一日就会被人当笑话传开,自己的这份差事往后也就别想干了。
“霍侍中,卑职无权拿你。”禁卫军官苦笑道:“只好如实向上禀明了。”
他向霍去病又施一礼,收队上马告辞离去。鲁鹏余怒未消道:“酸枣你个熊,有种去把项岳抓进天牢,尽找些无辜百姓糊弄交差!”
“老鲁。”霍去病目送那军官去远,说道:“设法打听一下这人的姓名和军职。”
“怎么,你想找这家伙麻烦?”鲁鹏愣了下,摇头道:“算了吧,毕竟他是奉命行事,做得也不算太过分。换个人来,说不定老子早跟他杠上了!”
霍去病转身往府里走,淡然道:“他是个人才,埋没了可惜。”
鲁鹏才明白自己误会了霍去病的意思,摇摇头咕哝道:“还当自己是个将军了。”
一场风波平息,众人回小厅落座。霍勒苏还在担心刚才的事情,问道:“霍大哥,不会因为我给你惹祸吧?”
霍去病道:“别去想它,不会再有人来找你麻烦,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要不我将这孩子送去南方。”奇凤雨道:“今天早上那边来信了。”
霍去病知道奇凤雨所说的“那边”便是伍被在武夷山小心经营的秘密基地。他接过奇凤雨递来的书信扫了两眼。在密函中伍被向他汇报了火龙骑的训练近况和打探到的南方各地消息。他看完后将密函烧毁,说道:“霍勒苏哪儿都不用去,就留在府中。不过要改个汉名,你自己起一个吧。”
霍勒苏想了想道:“除了大哥,我已无亲无靠,就叫霍光吧。”
“霍光——”霍去病似在心里将这新名咀嚼了一遍,颔首道:“可以。”
这时府门外一通喧哗,几十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捣乱一窝蜂般涌了进来。他们一边推搡吵嚷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府内的景象,一下让人以为进了难民营。
“怎么回事?”奇凤雨皱起眉道:“是谁放他们进来的,我去瞧瞧。”
她刚走到厅门口便有了答案,就见厉虹如在一群小捣乱的簇拥下跨入院门,不停高声招呼道:“往这儿来,往这儿来,跟我走——喂,你们两个,那是装水的大瓦缸,防火用的,不准跳进去洗澡!”
看到奇凤雨,她尴尬道:“凤姨,对不起,我马上让他们安静下来。”
“先别管他们。”霍去病道:“我只想知道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厉虹如好不容易挪到厅口,抹了抹额头热汗道:“我回来的路上看到几个小叫花缩在一家酒楼外的台阶下冻得浑身发青,心里不忍就想带他们回来吃顿饱饭,换些厚实的冬衣。哪晓得他们一下子召来四五十个同伴……”
厉虹如无可奈何地朝那些在院子里撒欢的小乞丐们看了眼道:“我只好全带回来了。反正请他们在府里吃一顿饱饭也不至于吃穷了咱们。”
“开什么玩笑!”鲁鹏嘟囔道:“你瞧他们像是吃完一顿饭就肯善罢甘休的样么?”
“我不管,反正人我已经带了回来。”厉虹如娇哼道:“总不能让他们饿死冻死。”
“都留下,由凤姨照管。如果人手不够,便叫小婉和霍光帮忙,别饿着他们。”
“咦?”厉虹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至善的话语居然会出自霍去病之口,难道今天的太阳要打东边落下了?
霍去病像是没看见她诧异的目光,接着道:“命人将后面空着的两个跨院收拾好,晚上男女分开各住一处。到了早上用过饭后全部放出去,不到天黑不准回来。”
“你这是养鸡还是放羊呢?”鲁鹏挠挠头,“我怎么听着总觉得有古怪?”
“太卑鄙了,太无耻了!”厉虹如反应过来,不知不觉用上了高凡的口头禅,“连这些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都要利用。霍去病,我鄙视你!”
“不要说得那么直接嘛。”霍去病道:“让他们在街上多跑跑也有利于健康。”
鲁鹏也回过味来,问道:“可要是往后来的人越来越多,那怎么办?”
霍去病悠然道:“只要是孤儿咱们就收。如果有手有脚却想冒充小孩进来蹭饭的,立马丢到大街上。假若住的地方不够,便包下隔壁的民居。”
“好,把他们交给我管教吧。”奇凤雨微笑道:“整天闲着没事,正闷得发慌。”
她上前两步双手清脆地拍打两声说道:“孩子们,我给你们变个戏法。”
她取出锭银子托在掌心向小捣乱们略作展示,而后“丝丝”轻响银锭上蓦地升起一蓬水汽,顷刻化为一滩银水从指缝间滴下。喧闹的院子里登时鸦雀无声。
奇凤雨用绢帕将手擦干,轻声细气道:“想吃饱饭,就得守规矩。”
望着满院噤若寒蝉的小捣乱,鲁鹏感叹道:“小霍,你算是找对人了。”
第七章 霍骠骑
大汉禁卫军根据驻扎的区域不同分为南、北两军。骠骑营隶属于南军一支,是天子出行时的仪仗宿卫部队,平时屯扎在位于长安城南的未央宫内。
长安城内宫殿鳞次栉比金碧辉煌,主要分布在城中与城南。未央宫是高祖在世时所建,它的东面便是由秦宫改建而成的长乐宫。两宫之间有武库坐落,而对于这个地方,霍去病并不陌生。
他是在接到圣旨后的第二天清晨带着高凡和鲁鹏走马上任的。冬季长安城的天亮得很晚,三个人走在宽达十余丈而又显得清冷空旷的大街上,耳畔朔风呜咽,道旁槐树上的残叶纷飞飘落,不知在晨雾中去向了何处。
远方从乳白色雾气里隐隐约约露出庑殿顶檐角,像是在默默地仰头守候着什么。又或许,它是在眺望未知的将来岁月,等待着日后无穷无尽的风霜兵火洗礼。
“这天真冷!”鲁鹏将双手团在嘴边用呼出的热气取暖,睡眼惺忪地抱怨道:“还是文官好,可以坐在暖融融的轿子里,怀里再揣个铜碳炉,哪用受这份罪!”
“少来了,大字不识几个的家伙!”高凡不以为然道:“你做文官简直有辱斯文。”
“放屁!”鲁鹏怒道:“总好过你天天晚上不睡觉,拿着卷《诗经》在院子里转来兜去,摇头晃脑念什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边酸唧唧地念一边还偷偷打量人家小慈姑娘的反应,偏偏每趟都是冷脸贴热屁股自讨没趣。”
蛇打七寸,这一下果然戳到高凡痛处。他差点从马背上跳了起来,红着脸叫道:“谁说我偷看小慈姑娘来着?我那叫‘挑灯夜读’!”
霍去病哼道:“小高,像个男人一点好不好。喜欢就喜欢了,又不是丢人的事。”
鲁鹏附和说:“要不要我老鲁帮你出出主意,想些好点子?”
“你?”高凡猛摇头道:“算了吧!唉,你们说小慈姑娘是否对我也有点意思啊?要不我每次送的小礼物她都有收下?”
“别自作多情了!”鲁鹏笑道:“就你的那些破烂玩意,小慈姑娘转手就送给了凤姨和小婉,留下的那几件也都丢在了床底下。”
高凡听了大感没趣,猛地醒觉道:“你怎么晓得她把我送的东西丢在了床下?老实说,是不是半夜三更躲在人家窗外偷看?”
“呸!”鲁鹏气道:“我老鲁是这种人吗?这些都是小如私下跟我说的。”
高凡彻底没了脾气,像霜打的茄子耷拉下脑袋长叹一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别灰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见高凡失落鲁鹏反倒不忍,安慰说:“回头我帮你向小如和凤姨打听打听,小慈姑娘到底喜欢什么,送东西也要有勇有谋嘛。”
高凡愣了愣歪着脑袋道:“没想到你这五大三粗的家伙在这方面还有点儿道行。咦,小霍你怎么不吭声了,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在听。”霍去病注视着雾蒙蒙的天际,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段刻骨铭心的异域恋情。他理解龙城公主为何决绝而去,也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然而回到长安多日,自己真的能够忘记万里之外的她么?
他的思绪飘飞在那个星罗密布的草原之夜,他静静拥着她坐在毡房中,听着风吹动牧草,听着偶尔响起的马嘶,彻夜未眠守到天明。
他真的能够尘封这段记忆,不再想她么?前方出现巍峨耸立的未央宫城楼,霍去病怅然吐出一口气,在马上坐直身子微笑着向身旁两个生死与共的兄弟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望见长安城时的情景吗?”
“哪能就忘呢?”鲁鹏感慨道:“转眼快两年了吧!”
“是啊,那时候咱们是不名一文的穷光蛋。可如今,却已成了羽林郎。”高凡也叹道:“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若非那场定襄大战,我们现在又会在哪里?”
“什么不名一文?”鲁鹏不满道:“进城的时候,老子身上足足背了四百两金子!”
霍去病油然而笑,轻轻道:“老鲁,你会赚到更多的金子;小高,总有一天你会得到小慈的芳心。长安城已在我们的脚下,这是属于我们的舞台!”
他扬鞭虚击在清晨的风中发出“啪”的脆响,坐下的骏马长嘶奋蹄绝尘而去,直奔向前方的未央宫。高凡和鲁鹏各催坐骑追了上去。三个年轻人的背影在白茫茫的晨雾里渐去渐远,奔往他们人生的又一个起点。
进了军营,三个人下马缓行。鲁鹏和高凡在羽林军中已当差多时,对这里的情况甚是熟悉。高凡张望着寂静的营地,小声道:“小霍,待会你得留点神。能够被选入骠骑营的,要么是豪门世家的子弟,要么是桀骜骁勇的草莽豪杰,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说话时你的那张嘴巴别太刻薄,咱们得慢慢来。”
“知道骠骑校尉的人选为什么迟迟没定么?”鲁鹏也道:“就是这个官儿不好当。骠骑营里的家伙一个比一个横。悠着点吧,小霍。”
霍去病不语,他的嘴角不经意地微微翘起,像是无声的回答。
走到官署前的大院里,就见一名身姿矫健身穿银甲的年轻人正在树下练枪。旁边还站着一名骠骑营的军官,霍去病恰好认得,正是在去年北征匈奴的战役中与他一同担任卫青帐下幕僚的徐自为。
徐自为友善地和霍去病打过招呼,介绍道:“练枪的这位是横山旗统领高不识。”
霍去病点点头。骠骑营下辖八队,以“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为旗号,每队百人设有一名统领掌管。他看过花名册,知道徐自为也是八大统领之一,统率洪水旗。
柏树下高不识枪转如轮寒光烁烁,一蓬蓬罡风似旋流似海潮不住涌出。但他看气定神闲轻松自若的表情,分明未尽全力。可见此人在枪法上的修为几可直追拓寒。
高不识理应也看到了霍去病和高鲁等人,却并不收枪反而舞得更加强劲迅猛。
“这小子号称羽林第一枪。”鲁鹏低声向霍去病道:“又狂又横,对谁都不买帐。”
好似听见鲁鹏的嘀咕,高不识突然侧目望来长枪一振直挑霍去病。
霍去病竟视若无睹,双手负在腰后两眼一眨不眨盯着疾刺而来的枪锋纹丝不动。
高不识一惊,到底不敢真的伤到刚刚走马上任的顶头上司,双臂灌力向后一收,枪尖“嗡嗡”颤鸣闪动朵朵炫目寒花,凝铸在距离霍去病咽喉不到一寸处。
“啪!”霍去病蓦地探臂握住枪杆,九阳龙罡一吐一震。高不识正在旧力已尽新劲未生之际,只觉手上一松自己的“直鹰枪”业已被劈手夺过!
霍去病伸左手食指在枪尖上“叮”地一弹,淡然道:“枪不错,人太笨。”
高不识满脸不服不忿瞪视霍去病道:“你使诈!”
“兵者诡道也。”霍去病笑容里带着讥嘲,“这么多年兵书你算白读了。”说完将直鹰枪往高不识怀里一丢,转身往官署内行去。
官署大厅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名旗牌官孤零零地守在那里。霍去病往从今天开始属于自己的那张桌案后一坐,旗牌官赶紧将一堆堆的文书呈上。
霍去病也不看,将书简推到一边问道:“各位统领是否接到议事通知?”
旗牌官道:“昨天下午卑职便派人分别通知了八位统领。”
说着话董武走了进来。他瞧了瞧居中而坐的霍去病,有些尴尬道:“我来晚了吧?”
霍去病不置可否,瞥了眼院子里的用来计时的日晷,对董武道:“坐。”
董武坐在了高不识上首,发现这位仁兄不知何故,一大早居然面色铁青正恶狠狠盯着霍去病。他和高不识交情不错,用胳膊肘捅了捅对方低声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出门被狗咬了。”高不识埋头擦枪,没好气地回答道。
董武一呆,那边鲁鹏已霍然起身为兄弟抱不平道:“你小子在骂谁呢?”
高不识正憋了一肚子火,闻言也站起了身子冷冷道:“怎么,想较量几招?”
“谁怕谁?”鲁鹏掣出一对裂魂鬼斧,“老子早想教训你一通!”
“旗牌官。”霍去病两腿跷在桌案上问,“军官在官署大堂上斗殴应如何处置?”
“杖四十!”旗牌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如果后果严重可再加四十杖。”
高凡和董武趁机将鲁高二人拉开。正乱着的时候,又一位骠骑营统领走了进来。
他大约四十岁左右,在这群年轻的骠骑营军官中显然是个特例。好像早上没睡醒的样子,面对官署中乱哄哄的场面此人压根没理会,径直走到自己的坐席前打了个哈欠坐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闭眼打盹。
“赤地旗统领刑山,从军前是关洛一带有名的豪侠,声望仅在郭解之下。赤地旗中七成以上的人是他的亲朋和弟子。”高凡小声介绍说:“别看他半睡不醒,却曾经赤手空拳连夺十八名骠骑营武士的兵刃,一手鹰爪擒拿登峰造极。”
董武看了看官署外的天色,疑惑道:“赵、仆两位统领为何还没到?”
“两位统领今天是不会来了。”旗牌官道:“他们身体不适已申请告假三日。”
霍去病慢悠悠探身从桌案上夹起一支令箭,吩咐道:“旗牌官,带一队人马去请。”
“霍校尉,还是我去吧。”徐自为晓得赵、仆二人告缺多半是因为心病,旗牌官拿着霍去病的令箭去传十有八九要吃闭门羹。
霍去病像是没听见,继续交代道:“到了这两位统领的府邸外,不必多说,把府门砸了即可回营交差。如果遇见有人阻拦,就一并抓回来押在院内。”
“啊?”旗牌官大吃一惊。昊天旗统领赵破奴也好狂火旗统领仆多也罢,哪一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主,望着霍去病抛在桌案上的令箭,他迟疑半晌却不敢接。
“莫非你也有哪觉得不舒服?”霍去病的目光看得旗牌官心里直发毛。
他把心一横拿起令箭,高声应道:“遵命!”迈步出堂召集人马准备砸门去也。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院中响起一阵嘈杂,一队骠骑军押解着七八个鼻青脸肿的赵、仆二府家丁回官署交差。旗牌官将令箭还给霍去病,517Ζ躬身道:“卑职覆命!”
话音刚落门外就听雷响般的嗓门吼道:“霍去病,你他妈的也太嚣张了!”
一名身板不亚于鲁鹏的壮汉手持马鞭闯了进来,飞起一脚将挡在面前的一名骠骑武士踹翻,气势汹汹奔入官署。
可他那么大的嗓门,也没能吵醒酣睡中的刑山。对面的高不识微含冷笑望着霍去病,倒是董武上前劝道:“仆兄,有话好好说。”
“闪开,没你的事!”仆多一把推开董武,指着霍去病骂道:“从大汉开国以来,老子的大门还是头一回被人砸。别以为你是骠骑校尉老子就怕了你!”
霍去病不温不火听完他的斥骂,问道:“仆统领,你昨晚睡得可香吃得可好?”
仆多一呆,挥手道:“老子吃得香睡得好,不劳你操心。”
“这么说你没病?”霍去病像松了口气,“我还真当仆统领病重卧榻,快奄奄一息了。”
“哪个孙子造的谣?”仆多扭头怒视旗牌官,见对方连连摇头,也明白过来这是霍去病在故意挖苦自己,“干脆跟你说实话,老子就是不服你做骠骑校尉!”
“我无所谓。”霍去病似乎今天的脾气格外好,“就看仆统领有没有本事取而代之。”
仆多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重重一哼道:“我没霍校尉那么好命!”
这时候门外来了一乘担架,厚重的棉被下躺着一个病恹恹的年轻男子,有气无力说道:“卑职昊天旗统领赵破奴拜见校尉大人!”
两名赵府的仆从将担架往地上一放,赵破奴又歉疚道:“卑职昨日偶感风寒以致卧榻不起,还请霍校尉宽宥。”
瞧到这情景,仆多开始后悔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用这招来对付霍去病?
哪知霍去病根本不接招,和颜悦色道:“既然诸位统领到齐,我便交代三件事。”
他顿了顿视线从正襟危坐的董武、神情肃穆的徐自为、鼾声不歇的刑山、恶意冷笑的高不识以及怒气冲冲的仆多和出气多进气少的赵破奴脸上一一扫过。
“首先我非常清楚,你们之中有许多人并不欢迎我的到来。不过这儿也不是我喜欢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