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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窗子。冷月如钩,天上竟然没有一颗星子。古堡前的椭圆形喷泉早已枯竭,荒芜的景象中壁影斑驳的暗夜城堡静静伫立着,如某个年代久远的深沉梦魇,待人重温惜时种种,捡拾逝去的哀凄与曾经的繁华。
凌扶着一棵冷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里简直是一个颠倒时空的存在,常人的世界里尚是白日,而这儿似乎是被永久的黑夜笼罩的魔域,欺骗了世人的眼睛,守候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走吧。”剑音握住了她的手,望着她。
凌回握住他,随了他的脚步,朝古堡走去。
走过废弃的喷泉,踏上古老的石阶,两旁是惨败凋零的蔷薇,轻轻嗅嗅,空气中似乎还残有枯萎花朵的味道。
剑音推开那扇绘着中世纪彩绘的实木大门,伴着“吱呀”一声轻响,古堡内的一切展现在他们面前。
凌很吃惊,这古堡内部竟然是无比的广阔奢华,不过却是一种腐朽没落了的奢华,就像一个已经逝去了的纸醉金迷的梦。
厚重华丽的地毯早已腐败,脚踩上去,漾起的灰尘伴着霉变的味道冲入口鼻。古老的西洋挂钟和这儿的时间一起死亡了,朽坏的钟摆无力地垂下。装饰得华美的壁炉,墙角珍贵的斗橱,顶上垂下的巨大琉璃盏,蒙尘的高脚杯和银器,酒杯里似乎只喝了一半的红酒,所有的一切都给人一种陈旧、压抑的感觉。
凌随着剑音踏上了“吱吱呀呀”作响的楼梯,她的目光还停留在楼下沙发上一件男式晚礼服上,那件做工精致的衣服被随随便便搭在那儿,似乎它的主人一会儿便会从盥洗室出来,拿起它,去参加一场即将开始的舞会。
凌摇了摇头,压下心里奇怪的感觉,紧了紧握在剑音手里的手。
楼上被分做很多房间,其中一扇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竟透出微弱的光来!
剑音眉间微耸,朝那个房间走去。凌跟在后面,心里怦怦直跳。
只是轻轻一碰,那扇房门便朝内打开了。
凌看到,这是一间卧室,一张巨大的四柱床红纱缭绕,映得床头柜上的灯光也有些微微的粉色。而让凌吃惊的是,这张床上竟然躺着个人!
那是个极其美艳的贵妇人,酥胸半露,躺在鸭绒被下,光洁的手臂裸露在外,让人忍不住遐想被下遮掩住的无限春光。
那贵夫人用手撑起头颅,目光朝他们扫来,落在剑音身上的时候竟带了一种淡淡的哀怨。“依尔卡,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她幽幽说着,伸手去掀身上的丝被,似是要走下床来。
凌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身旁的剑音出手如风,击碎了床头柜上的一盏琉璃灯。在光亮消失之前,凌看到那贵妇惊恐地曲扭了的脸和她迅速如烟雾般消散的身形。
“你杀了她?”凌问道,只觉得他握住她的手异常冰冷。
“不是。”剑音沉吟了一会,想怎样跟她解释,“她早就已经死了,早在……百年以前,刚才你看到的只是她心中怨气所凝结的幻象。她为了等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呆了上百年,尽管最后伤心而终,形魂俱灭,她的影像却留了下来,说到底……”他顿了顿,“不过是执念支撑,毫无意义的存在罢了。”
“她等的那个人,负了她么?”凌问。
剑音低头看她,摇了摇头,“他没能回来。”
是啊,死了的人怎么能回来呢。依尔卡,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呢……
依尔卡?凌记得那个贵妇摸样的女子在他们进来时,说过这个名字。他是谁?是那女子的情人么?自己认识他么?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和百年前发生的事情有关,而百年前,自己又是谁呢?
凌心下惶然,不知是为那为情而殇的女子,还是为些别的什么。
剑音带着她走遍了二楼所有的房间,除了古旧的家具和年久失修布满裂痕的墙壁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凌有些失望,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也要同前几次一样空手而归。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阔静谧的古堡里传得很远,“咚咚”的每一声似乎都带着空洞辽远的回音,听来令人心惊胆战。
关上最后一个房间的门,剑音默立了一会儿,执了凌的手朝楼梯走去。
“要回去了么?”凌问。
“不,”剑音摇头,“还有一个地方,一个隐秘的所在……”
他不再多说,握着凌的手却紧了紧。
幽深狭仄的曲折甬道,通向古堡的地底心脏。
剑音结了个手印,通道两旁的人骨灯一瞬间亮了起来,灯光算不上明亮,只可勉强视物。
剑音对凌鼓励地笑了笑,凌点了点头,走在前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凌只觉得这条甬道似乎永无尽头,就算有,那也一定是通到了地狱深处。
凌分了神,不料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向前倾去,栽倒的前一刻被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责备的声音立刻响起,“这么不小心!”
凌尴尬地笑了笑,刚要开口,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是成百个黑色的棺材,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金碧辉煌的地下殿堂里。每个棺材盖沿有银漆绘制的精美图案,纯金的十字印记封住了棺口,使得亡灵得以永久安歇。
“这里是依圣家族的墓地。”剑音说道,眼中有感慨的神色。
依圣家族?凌心底茫然,“我……怕是不认识。”
“不认识了么?不过是百年时光,就已经不认识了么?”
凌吃了一惊,因为这陌生的声音是从宫殿的角落里传来,没有敌意,却带着一丝冷清和怅然。
她急忙转身,看见宫殿柱子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人来。
第十六章 谁晓前世今生缘·秦风
那人身形高挑,是中世纪英国贵族的装扮,金色的短发衬得脸色有些苍白,碧蓝的眸子如最为深沉的湖水。他脸型俊美,若是眼睛稍有神采,便会是交际场上、万花丛中令一众女子失心的花花公子。
而现在,这花花公子却凝望着凌,眼神中有一抹淡淡的忧伤。
“依尔卡,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剑音看着眼前的男子,不无感慨道。
凌现在的惊讶已经无可附加了。他,这个从棺材堆里走出来的男子,竟然是那个贵妇人的情夫,那个已经死去的依尔卡!
依尔卡笑了笑,转身面对着剑音,“我想你最想说的是,没料到会再次见到我。”
剑音摇了摇头,“再见到你,我……和凌都是很高兴,甚至是感激的。”
“凌……”依尔卡喃喃着,低笑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你想不到会再见到我,而我却是一直在这儿等着你们,一直……等了百年……”
剑音皱了皱眉,问道:“是结点的缘故么?”
“你说呢?”依尔卡反问,目光却望向凌,“除了依莲娜,还有谁值得让我为她等待百年?”他的眼中有不明意味的情愫涌动。
剑音的眼眸暗了暗,还未开口,便听到凌的声音。
“哥哥。”她说,望着依尔卡,眼神却如迷雾般空茫。
依尔卡浑身一震,急声道:“你想起来了?”说着便向她走去。
凌摇了摇头,脑中有些空空荡荡的,她看着面前的依尔卡,心思恍惚。刚才不知怎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压抑着要出来,无意识地便喊出了声,可是现在却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依尔卡眼中有失望的神情闪过,他凝视了凌半响,转身对剑音道:“跟我来。”
剑音和凌跟着他向大殿深处走去,穿过一列列的黑色棺材,来到地宫的尽头。那儿是一面巨大的壁龛,雕刻的似乎是某个远古的神祇。那神祇有着东方特征的俊美容颜,手持三叉戟,正从海面冉冉升起。他周围云雾升腾,海浪四溅,愈发衬得他英武神俊。
凌站在高大的壁龛下,抬头仰望,只觉那神祇黑曜石铸就的眸子中竟是满是悲悯。
这……应该是海神波塞冬。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但这一切似乎有一种莫名熟稔的感觉。
依尔卡走了过来,在凌面前停下。凌抬头看着他,觉得这是以前做过无数次的动作。
“就由我来做你的眼睛,让你看清过去的种种。”依尔卡说道,伸出手,似是想要抚摸凌的脸颊,终是在半路停下。他低叹一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带了一种决然,“当你一切都想起来的时候,”他望着她,“一定不要忘了我……”
他的眼中有一种悲伤,凌只觉心头一痛,垂了眼,点头答应。
依尔卡笑了笑,目光透过凌望向不知何处的远方,“依莲娜,不要忘了我呀。”
剑音立在一旁,默默地注视这一切,心底有无数滋味闪过,最后化为一声低叹。他看见依尔卡的身形消散,知道那是念力衰退的迹象。
依尔卡朝他看来,“结点在海神的左眼中,你送依……凌进去,之后的事我会帮你们。”
剑音点了点头,“多谢!”
“你不用谢我,我所做的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你,若不是知道你们……”他住了口,笑笑,转身朝壁龛走去。
凌看着他的身形隐没于那面石壁中,心中有个声音叫嚣着要去挽留。她捂着胸口,弯下腰,眼中莹然。
剑音揽住她,“准备好了么,我送你上去。”
凌看向他,神色迷茫,“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好难受好难受,好像心被人剜了一刀一般。”
剑音眼中有怜惜的神色,“别怕,等到你想起了一切,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是么?他问自己,等到想起了一切,她真的不会难过,不会痛苦了么?还是会更加纠结,更加痛苦?
剑音有些犹豫,但看向壁龛的时候眼神又坚定下来,“凌,有些痛苦是必须经历的。我们……历经了七世磨难,能不能在一起就看着最后一刻了。你愿意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么?”
凌握住他的手,“带我上去吧!所有的一切我现在都还不明白,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放手,因为我要是放弃,你就会离开,而我……是万万舍不得你走的。”
她笑了笑,望向剑音古井般深沉的眸子。
是什么时候呢?是什么时候自己已经陷得这么深了呢?可是,却心甘情愿如此啊。
“有你这句话,我还担心什么?”剑音也笑了,揽着她的腰,略一发力,纵上了那几十米高的壁龛。
他们悬浮在空中,望着海神悲悯的左眼。只见那面如境般光滑的黑曜石中出现了一个逆时针的漩涡,那漩涡越来越大,看起来就如同将宝石融化了一般。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漩涡中伸出来,依尔卡的声音响起,“走吧,我送你回到所有的过去。”
凌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感到莫名的心安。不待她回首与剑音道别,一阵巨大的引力袭来,她惊叫一声,茫然间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却是在一个古亭中。
凌睁开眼,站起身子,打量周围的一切。这儿似乎是一个驿站。古人有长亭送别之说,想来这亭子便是别离之处。
剑音和伊尔卡都不在身旁,凌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她转首想在亭中找地方坐下,不料却见美人靠上斜倚了个人!
那是个美丽温婉的女子,胭脂薄施,黛眉淡扫,细细的眉间拢出几分忧愁,数缕哀怨,一泓秋水似的眼睛望向北方的天空,那南归的大雁啾鸣,却没有带回令人牵挂的消息。
凌见那女子服饰,似乎是秦人,自己难道穿越千百年时光,回到了秦朝?这想法有些匪夷所思。再去看那女子时,却见她已经站起身子,朝自己走来。
凌有些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然而,那女子走过她身边,衣袂卷起兰麝香气,向亭外走去,并没有向她看向一眼。
难道她看不见自己?凌心头疑惑,也跟着她出了役亭。
驿道边的树林旁停了辆马车,一个六旬的老者等在车旁,见那女子出来,忙鞠躬作揖,恭声道:“小姐要回去了么?”
那温婉女子点了点头,老者打了车帘,她便坐了上去。
老者执着马鞭坐在车头,“再晚一点,大公子怕是要着急了。”
车中人沉默了半响,接着凌便听到那女子的声音,“以后每日午时都带我来这儿吧。”
老者执鞭的手停了停,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摇了摇头,挥下手中的马鞭。青骢大马扬起蹄子,喷出一口白气,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凌看着那辆马车在驿道上愈行愈远,渐渐连马蹄扬起的尘土也不可再见。
之后,时间转换,仍是这处古亭,仍是黄昏日落,仍是那个秦朝女子,只不过这次没有了树林旁的那辆青布马车。
那女子站在亭中,望着驿道通向北方的尽头。她的手中握着一只兰草编就的相思结,想是时日已久,已经干枯变黄。
她将那相思结系在腰间,朝亭外走了两步,又回来坐下,终是坐不住,她站起身,在亭中踱着步,神思悠悠,不知飘向了何方。
天边金乌已沉,晚霞烧红了半边的天空。那样热烈的颜色,有一种凄艳的味道。
凌看着亭中倚栏遥望的女子,知道她是在等人,等一个于她至关重要的人。可是这一番辛苦下来,结果是得偿所愿,还是,再不可见?
驿道的尽头,有马蹄扬起尘土。亭中的女子看见,秋水般的眼中燃起一丝光彩,她跑出亭子,站在驿道边上,等待那个快马赶来的人。
近了,近了,骑马的人近了。
凌看到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秦国战士,仍旧穿着战场上的铠甲,他跃下马,超路旁的女子行了一礼。
而那个女子,在能看清马背上骑士的铠甲的时候,脸色便暗淡下来。她接过骑士递给她的绢书,只是看了一眼,身形便有些踉跄。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秦国士兵,开口说了一句话。
她的话和那士兵的回答随风传来,凌听得清楚。
“你……再说一遍。”
“左将军为报国恩,誓与鹿城百姓共存亡,现已战死沙场,大公子为其国葬,焚尸于野,散骨于江……”
第十七章 秦风
那女子听完,脸色变得苍白,眼底有绝望的神色。她手中的绢书飘落,凌恍然记得那是封泣血的诀别书。
在那女子倒地前,有撕裂的痛楚袭中凌的心脏,那痛楚是如此真实,身临其境莫过于是。
凌弯下腰,心中的痛却没有因此而减轻。她见那秦国士兵扶起昏厥的佟国公主,上马载着她疾驰而去。
凌想,之后的事自己是知道的。
佟国飞鸿将军左明飞死后,公主柔姬忧伤过度,患失心之症。佟国大公子楚羽应先前之诺,将其献与秦王嬴政,冀保全佟国一隅之地。秦王允,见柔姬明丽妩媚,甚喜,筑琢俪宫储之。然柔姬性情淡泊,终日不展愁眉,秦王日久情疏,终忘之,后卒于南屏山别院行宫。
是啊,卒于南屏山别院。凌笑笑,嘴角有凄凉的弧度。她明白了,秦时的柔姬便是如今的萧凌,这是她的第一世,她与剑音的第一世情缘最终逃不过情深缘浅的结局……
时空再变。凌看到柔姬身着盛装,缓缓走在秦宫的殿堂中,走向那个高坐上位的王者。她迤逦的裙裾铺洒开来,随着她端庄的步子摇曳。华贵绢毯铺就的道路两旁有窃窃私语声传来,赞叹的,倾慕的,藐视的,她只耳不闻,那秋水般的眼眸暗淡,眼底是心死后余下的灰烬。
她一步步地,庄严地走着,走向毁灭她国家的男子,走向自己的宿命……
凌知道,在同一时刻,通往咸阳的古道上,一个少年将军在策马疾驰,他要在城门关闭前赶到,再见上心爱之人最后一面。
可他毕竟是来迟了,等到他再次站在她面前,她已经是秦王宠爱的妃子,深藏秦宫,富贵雍容无以复加。
他质问她,痛恨她的背叛,“我为你苦守鹿城,而你却嫁给了嬴政,那个要灭我们国家的秦王!”
她坐在古琴后,手里紧紧地握着那个兰草编就的相思结,没有分辩。
他伤心欲绝,转身离去。她看着他的背影,按着琴弦的手用力,细长的弦割破了指头,素手一抹,白色的弦丝便成了殷红。
是啊,是大公子骗了她。他伪制血书,制造假象让她相信左将军已死,待到她心如死灰,便联合秦使,将她送进秦宫,献给了嬴政。然而他却告诉明飞,只要鹿城得保,便将柔姬许配给他,结百年之好……
直至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公子羽才执了她的手向她诉说这一切,请求她的原谅。
南屏山别院,她看着塌前的大公子,她的兄长,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怪你,”她说,“我只怪自己是你的妹妹,又,生在了这乱世……”
她说完,便望向北方,那里是佟国的方向,是她所眷恋的人所在的地方。
她走了,带着她的眷恋和不舍走了。
公子羽看着她不愿闭合的双眼,突然有些伤心。他还有事情瞒着她。其实早在两年前,她刚入秦宫的时候,左明飞入咸阳去找她,之后就没有回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