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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倒是很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他不怕冒险,就算败露,大王也会护着他,若一旦事成,他则是立下了旷世奇功,何乐而不为呢?
经过反复思量,他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人选,暗箭的高慕成。
以前,高慕成有奉命潜伏在昭阳,暗中保护肖香,相对而言,他对肖香的了解要比旁人深得多,而且他还曾救过肖香,接近到肖香的身边也相对比较容易。
出于这些方面的考虑,张鑫决定用高慕成去办此事。
高慕成隶属于暗箭,和张鑫这位文官分属于两个体系,张鑫管不到他的头上,也无权命令他做事,不过,张鑫的品级可比高慕成高得太多了。
身为风国的治粟内史,张鑫可是贵为从一品的高官,名副其实的朝廷重臣,也是风国权利核心中的一员。
在张鑫面前,平日里那么高傲的高慕成也是表现得必恭必敬,不敢存有丝毫的怠慢之态。
在张府的大堂内,高慕成客客气气拱手施礼,问道:“不知张大人找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张鑫一笑,没有马上切入正题,旁敲侧击地问道:“听说,高大人与川王很熟?”
高慕成暗吸了口气,在风国,与川王若有关联可是个极大的忌讳,他急忙解释道:“下官以前曾奉大王之命,暗中潜伏于昭阳,保护过川王,但那是大王之命,下官与川王之间并无私交……”
张鑫含笑摆摆手,说道:“高大人不必紧张,本官这次找你前来,也不是要追究你与川王有瓜葛的事,而是,有件要紧的事需要高大人去处理。如果此事能办好,高大人可是我风国的大功臣了,加官进爵,前途无量,但话说回来,若是事情办砸了……”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的意思已很明显。
高慕成心中一动,疑问道:“不知张大人要下官去办何事?”
“去杀一个人!”
身在暗箭,杀人如家常便饭,这又有何难?他好奇地问道:“要杀的是何人?”
“川、王!”张鑫一字一顿地说道。
“谁?川王?”高慕成闻言,眼睛立刻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张鑫。
“没错,就是川王!”张鑫幽幽说道:“现在川人对我国的威胁越来越大,而川王,正是罪魁祸首,川王不死,我国堪忧,大王也会寝食难安,必须得将其铲除。这,不仅是本官的意思,也是左相的意思,高大人,你明白吗?”
高慕成愣在那里,爱去回不过来神。
他手上的血债不计其数,杀个人早已不当回事,但这次张鑫要他杀的是川王,这可和杀旁人不同。呆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疑问道:“张大人,大王可知晓此事?”
“大王乃一国之君,有些事情,大王当然不好说出口,可即便大王自己不说,我们身为臣子的,难道不应该去领会大王的心思,去为大王排忧解难吗?川王不死,我风国难安,大王难安啊!”
高慕成沉默下来,如此来说,这不是大王的命令,而是张鑫和丞相的意思。
见他爱去没有说话,张鑫慢悠悠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需要绝对保密,高大人心里应该清楚,你既然知道此事,若是不能应允,以后,便恐怕很难再有和旁人说话的机会了。”
高慕成身子一震,急忙垂下头,又沉思了片刻,急声说道:“川王曾遭受过数次暗杀,身边早已是高手如云、守卫森严,即便下官以前曾救过川王,也难有机会接近她,更何况是杀她呢?”
张鑫笑了,挥挥手,说道:“这一点,高大人不必担心,具体的计划,左相和本官都已经为你想好了,你只需按令行事即可。”
说话之间,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高慕成,说道:“此信看过之后,立即销毁,万万不可落于旁人之手!”
“下官明白!”高慕成急忙跨步上前,接过信封。
看着高慕成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张鑫又悠悠说道:“高大人身在暗箭,终日打打杀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本官可向你保证,只要你能办妥此事,左相和本官都将在大王面前全力保举你,高官厚禄,富贵一生!”
高慕成面色一正,躬身施礼,说道:“下官多谢大人!”
张鑫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然后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贞地,西汤。事隔半个月,从贞桓边境调集来的灾粮便运抵西汤,百战军倒也大方,接到朝廷的命令后,竟一下子拨出了二十万石的军粮,而且派出大批的精兵运送粮食,是日夜兼程赶到的西汤。百战军这次表现得如此积极,当然也和受灾的是贞人有关系,毕竟百战军就是一支纯粹由贞人组成的大型军团。
唐寅对百战军运粮的速度很满意,在军粮抵达西汤不久,他便亲自随粮队动身,去往受灾的何屏郡。
事情还真的被邱真料对了,看到唐寅亲自去赈灾,川人又不是傻子,立刻也就明白了他欲拉拢人心的意图,而后,经过紧急的磋商,肖香也决定亲自去往贞南受灾的林桥郡赈灾。
唐寅随运粮队走开出西汤还不到百里,同样去赈灾的肖香队伍便追上了他们。
肖香这边的赈灾粮食是由川地直接运往林桥郡的,不需经过西汤,所以肖香前去赈灾也是轻装上阵,速度比唐寅所在的运粮队要快许多。
追上风国的运粮队后,肖香还特意找到唐寅,笑呵呵地说道:“王兄突然不辞而别,可让我好找啊!”
唐寅忍不住暗暗翻了翻白眼,肖香的消息还真灵通,自己刚刚离开西汤,她便追上来了。
他脸上不动声色,说道:“季水暴涨,何屏郡受灾严重,流民众多,身为‘国君’,我理应前去视察。”
他特意加重国君二字,也是在提醒肖香,她现在只是挂着王公的头衔,但已经不是一国之君了。
肖香连连点头,说道:“王兄所言极是,林桥郡受灾,天子无法亲自前来,我这个王公也只能代天子去赈灾了。”
“哼!”唐寅哼笑一声,将头转向别处,懒着再理会她。肖香耸耸肩,自顾自地说道:“王兄还真的聪明啊,刚刚占领了贞地便亲自前去赈灾,此行定能大举收获人心,只是,王兄的运粮队走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就算我想陪王兄同行,也实在没那个耐心,看来,我也只能先行一步了!”说完话,她满脸的无奈,眼中却饱含笑意,还特意向唐寅拱了拱手。
听着肖香的挖苦,再看着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唐寅气得牙根都痒痒。
肖香早不去赈灾,晚不去赈灾,偏偏赶到和自己一起去,显然她是听说自己要去赈灾的消息后才临时做出这样的决定。借鉴自己的主意,最后却跑到了自己的前面,这也太不公平了,唐寅心中当然是愤愤不平。
他深吸口气,不怀好意地提醒,或者说是诅咒,道:“王妹可要小心,灾区的百姓饥肠辘辘,情绪激化,难免会发生暴乱,你只带这点人马前去,小心会遇到危险啊!”
肖香所带的随从是清一色的骑兵,其实人数也不少,足有五千之众,而且其中还有大量的侍卫,那些可都是修灵者,另外还有两名神池的长老,就算真碰上暴乱,也没什么好怕。
她笑眯眯地点点头,语气轻快地说道:“多谢王兄提醒,我自会当心的。先告辞了!”说完话,她催促*的战马,带领一干骑兵马队,在唐寅的面前飞驰而去。
看着川军马队绝尘而去的背影,一名谋臣狠狠抓了抓战马的缰绳,催马来到唐寅身边,狠声说道:“大王,川王实在太过分了!”
见肖香已率马队走远,唐寅反而没那么气了,他淡然一笑,说道:“小人得志,尤其这个小人还是一女子,她就是没长尾巴,不然都能翘到天上去呢!”
本来是件挺令人气恼的事,但听唐寅这么一说,周围众人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尹兰不无得意地接话道:“即便川王先去赈灾也没用,由川地送往林桥郡的灾粮还未到,据报,川人运送的灾粮直到现在还未出川地,与我们的速度比起来,可差得远呢。”
唐寅闻言顿是一皱眉头,川人的灾粮没到,而肖香却先去了灾区,这不是胡闹吗?
到时候,灾民看不到粮食,不得把怒气和怨气都发在肖香头上吗?他狐疑地问道:“尹兰,川军在林桥郡附近可有驻军?”
尹兰愣了愣,而后快速地从包裹中取出地图,展开看了看,点头应道:“有的,就在林桥郡和石马郡的交界,有川国第三军五个兵团驻扎,那里是处渡口,估计是为了防御我军渡江南下的!”
“哦!”唐寅应了一声,暗松口气,难怪肖香敢只带五千人就去灾区,原来当地是有驻军的。
第121章
肖香效仿唐寅,亲自去往受灾的林桥郡赈灾,虽说唐寅是先行一步,不过肖香所带的是清一色的骑兵马队,速度比唐寅的队伍快得多。
当唐寅赶到何屏郡的时候,已是半个多月后。
季水是贞地境内最大的一条江,由西往东,不仅横跨贞地,而且还流经川地,同样也穿过整个川地,最终在川地的东部汇入大海。
在贞地,它叫季水,而在川地,它则叫天江,川国现在所修建的天尚大渠正是贯通它与尚江,欲将长年泛滥的天江之水引入日渐干涸的尚江。
这次季水泛滥,贞地多处受灾,而其中最为严重的两个郡,正是风属的何屏郡与直属皇廷的林桥郡。
唐寅还没进入何屏郡的时候,便已能感受到灾情的严重,沿途之上所遇到的全是逃难的百姓。
进入何屏郡境内后,逃难的百姓则更多了,成群结队,拖家带口,令人稍微能安心的是,当地发生这么大的灾难,却没有尸殍遍野的场面,百姓们虽面黄肌瘦,但也没见到有谁被饿得奄奄一息,甚至是饿死。
何屏郡的郡城是秀城,现在已经过不去了,秀城早被洪水淹成了水城,目前,何屏郡唯一一座没有受灾的城邑就是正阳。
正阳处于何屏郡的北部,地势相对较高,算是躲过了这一劫。何屏郡的郡首乃至全郡的官员现在几乎都聚在正阳城内。
当唐寅随粮队来到正阳时,郡首姚离偕同麾下的官员们一同出城迎接。
姚离是贞人,下面的官员们也都是贞人,风军占领何屏郡后,只是歼灭了这里的贞军,至于地方官员,并没有马上进行更换,或者说风国还没来得及对贞地的地方官员做替换。
明知道自己这个郡首之位只是暂时挂名,不过姚离对唐寅的态度还是很尊敬的,毕竟现在何屏郡已归属风国,风王唐寅也是他的大王,而且这次风王能亲自前来赈灾,使得姚离也对他敬佩不已。
见到唐寅后,以姚离为首的官员们纷纷跪地叩首。唐寅从马车里出来,向外面一瞧,好嘛,面前黑压压的跪倒一大片。他跳下马车,走到姚离的近前,先是将他仔细打量一番。
他对姚离有过耳闻,知道这个人很厉害。当年贞国还在时,他就是何屏郡的郡首,而后贞国被川国吞并,他便被罢官免职了,不过才过了三个多月,川国又将他重新录用,只是职位降了一等,由郡首变为了副郡首。再后来,李舒叛乱,打跑了川人,光复贞国,当时,贞地许多的郡首、县首都被斩首示众,而姚离却没有受到波及,反而还升任回何屏郡的郡首,而现在,李舒覆灭,何屏郡归属风国,他仍是何屏郡的郡首。说起来,姚离已经历过数次的改朝换代,而他一直稳稳当当地坐在郡首的位置上,从中自然也能看出他的过人之处。
打量着这位有传奇经历的姚离好一会,唐寅才慢悠悠地说道:“姚大人起来说话!”
“谢大王!”姚离应了一声,站起身形。
大王?叫的还挺顺口!在姚离身上,唐寅没看到一丁点贞人那股不屈不挠的精神,单凭这一点,唐寅对姚离的印象便极差。
何屏郡由贞属变为川属,又变回贞属,再变成现在的风属,经过这么多次的改朝换代,可姚离竟没受到任何的波及,说明他这个人也是个典型的墙头草,两边倒。
等姚离站起身形后,唐寅随口问道:“不知姚大人在何屏郡做了多少年的郡首?”
姚离愣了愣,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回禀大王,微臣已在何屏郡做了十三年的郡首!”
“十三年?!”唐寅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姚离也就四十多岁的年纪,如此来说,他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贵为一郡之首了,可十多年过去,他竟没有得到任何升迁的机会,这也很有意思。
他又问道:“那么在这十三年里,何屏郡又受过多少次洪灾?”
姚离暗叹口气,说道:“每隔两三年便会有一次。”
“每两三年便会受灾一次,而姚大人身为郡首十三年,难道就一次都没有治理过吗?”唐寅挑起眉毛,说道:“十三年的时间,还不够姚大人在季水沿岸修建一条坚固堤坝的吗?”
“大王有所不知!”没等姚离说话,一名官员走上前来,拱手施礼,说道:“何屏郡境内无山,土质又疏松,无处采石,实在无法修建堤坝。”
唐寅瞥了那名帮姚离说话的官员,嗤笑出声,说道:“何屏郡无山,无处采石,难道整个贞地都没山,都无处采石吗?”
那名官员紧锁眉头,垂下头,小声说道:“到别郡采石,那也得需要人力和钱财啊!”
“什么意思?”那官员说话声虽小,但唐寅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两眼射出精光,冷冷凝视着他。
姚离暗中向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嘴,那官员却假装没看到,把心一横,向唐寅正色说道:“一直以来,不管本郡归属于哪国的朝廷,朝廷只知向本郡索要钱粮,却从来没补给过钱粮,可要于季水沿岸修建堤坝,那得需要多少的人力和钱粮,又哪能是一郡之力能办到的?何况,本郡多灾多难,早已羸弱不堪,这些年,若非有姚大人在苦苦支撑,何屏郡的百姓恐怕早就死光了,何屏郡也早变成不毛之地了!既然大王自诩明君,还望大王能救救何屏郡以及全郡数十万的百姓们……”
“大胆!”他话还没有说完,站于唐寅左右的阿三阿四已齐声断喝,紧接着,阿三向后面的侍卫们喝道:“此人胆敢对大王不敬,立刻拿下!”
单单‘自诩明君’这四个字,就足够让那名官员掉脑袋的了。
随着阿三一声令下,后面的侍卫们立刻箭步上前,不由分说,将那名官员直接按在地上。
见状,姚离脸色大变,忙向唐寅解释道:“大王,胡大人只是一时愤慨,有失言无礼之处,还请大王多多包涵!”
那名官员虽被侍卫按住,但却面无惧色,还连声大喊道:“明君不杀忠良,明君不会滥杀忠臣——”
唐寅看了看姚离,再瞧瞧那名官员,淡然而笑,略微摆了摆手,然后再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回到马车上。
看到唐寅的手势,侍卫们才把那官员放开,接着,纷纷退回到马车旁。
一旁的姚离抹了把冷汗,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正打算退到一旁,让唐寅的马车前行,已经坐在车上的唐寅突然开口说道:“姚大人上车来坐。”
想不到唐寅会邀请自己同乘一车,姚离又是意外又感受宠若惊,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然后急忙上了马车。
唐寅是国君,他的坐乘自然也非普通的马车可比,里面的空间很大,即便坐个七八人都绰绰有余。
在进城的路上,唐寅特意询问了一番何屏郡目前的情况,姚离一一回答,将何屏郡的状况详细向唐寅讲述一遍。
眼下的何屏郡大半已被洪水淹没,只有北面地势较高的地方暂时没有受到洪水殃及,但这还得看季水上游的情况,如果持续天降暴雨的话,恐怕连正阳城也不能幸免,不仅何屏郡全境会受难,临近郡县也得被波及到。
听完姚离的介绍后,唐寅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他说道:“沿途之上,本王并未看到有饿死的百姓,看来,何屏郡的粮食储备很充足!?”
姚离苦笑道:“大王,这些年来微臣无法治理季水的泛滥,也只能在粮储上下功夫了,不过这次也多亏大王来得及时,不然的话,接下来恐怕就真的会有大批的百姓被饿死了。”
唐寅点点头,问道:“现在还有多少粮储?”
“已然颗粒不剩。”姚离垂首答道:“听说大王已接近何屏郡的消息后,微臣把粮仓里的最后一点粮食也发放出去了。”
唐寅听后哑然失笑,反问道:“如果本王在路上发生了意外,耽搁数日,你姚大人岂不都要饿肚子了?”
“微臣是郡首,是全郡百姓的父母官,理应与百姓们同甘共苦!”姚离正色回道。
唐寅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话锋一转,问道:“现在对岸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姚离怔了片刻才明白唐寅问的是林桥郡,他摇头说道:“林桥郡的灾情与本郡相差无几,只是,赈灾的粮食却迟迟未能运到,据传,林桥郡境内已有很多百姓饿死了。”
唐寅揉着下巴,喃喃说道:“川王应该已经下令从川地运送粮食了……”
姚离叹了口气,说道:“大王说得没错,川王确实已下令从川地调粮赈灾,可是,大王和川王不知道的是,从川地很难能把粮食调出来!”
唐寅愣住,不解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