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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唐寅眉毛都快竖立起来,怒声道:“我已由泗水躲到了宿月,你们现在还让我躲?今日,我誓与莫军血战倒底……咳咳……”他话到一半,又咳了起来。
左双和舞英互相看看,无奈地摇摇头,二人施礼而退,随后振作精神,指挥城上的风军将士躲避石弹,抵御莫军。
莫军发射的石弹不下二百颗,等莫军的攻城步兵已经推进到宿月五十步时,抛石机才告一段落。
这时候,躲藏在箭垛后面的风军纷纷站起身,开始向城外放箭,于此同时,风军在城内布置的抛石机也开始发动,将一颗颗石弹反投向城外的莫军方阵。
这是一场双方硬碰硬的攻守战。莫军兵力众多,又携连战连胜的余威,自然士气如宏,而风军这边兵力虽少,但唐寅已下达了血战不退的命令,而且身负重伤的唐寅本身就留在城头上没有走,这让风军将士们士气大振,也让人们清楚的明白一点,此战只有殊死一博,再无其它的退路。
战场之上,双方箭射不断,数以万计的箭矢由城下射到城头,压制风军的反击,可同时也有数以万计的箭矢由城头飞射到城下,阻击莫军的推进,在双方你来我往的箭射之中,两边伤亡的将士都不在少数。
守城的一方占有绝对的地利优势,风军本就善射,现在又是居高临下,箭射的威力更大,当莫军推进到宿月二十步的时候,风军箭射的威力往往能贯穿莫军的身体,将其直接钉在地上。
战斗中,莫军也展现出强悍的一面,不管前方阵亡的将士有多少,不管前面的战斗有多惨烈,后面的莫军不退缩半步,咬着牙关硬往上顶。在莫军彪悍的作风下,付出上万人的伤亡,一口气冲到宿月城下。
随着一台台云梯架起,莫军士卒如蚂蚁一般向城头攀爬。
城上的风军把早已准备好的滚木、擂石、火油纷纷倾泻下去,攀爬云梯的莫军惨叫着纷纷摔落,远远望去,凌空坠落的莫军如下饺子似的,接连不断。
攻城战还在进行着,双方都报有一死的决心,战斗打得也异常惨烈,前方的兄弟倒下,后面的人顶上,再倒下,再顶上,如此反复,整个战场更象是一台巨大的绞肉车,在嘶咬着双方将士的生命。
不管是投入战斗的风军还是莫军,此时都是在咬着牙坚持着,如此硬碰硬的对抗,比的就是谁更能抗。
莫军阵营里,青羽在举目观战,他表情平静,看不出来是紧张还是兴奋,不过其他莫将都是表情凝重,一各个握紧拳头,好像他们也在战场上拼命似的。
看到己方的攻城步兵基本都以推进到城墙下,青羽缓慢地抬起手来,说道:“寒玉将军何在?”
“末将在!”施寒玉急忙拱手应话。
“派出你的弓骑兵,压制城头的风军,助我攻城将士一臂之力!”青羽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的战场上,头也不转地说道。
“末将遵命!”施寒玉答应一声,随即令副将亲率三万弓骑兵投入战场。
正与莫军交战的风军也有看到莫军阵营里又杀出一支骑兵,风军方面反应很快,第一时间组织兵力,放箭阻击这支飞速奔驰过来的骑兵。
不过莫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这三万骑兵驰骋在战场上,好像旋风似的,风军仅仅射出两轮箭阵,莫骑兵便冲进了他们最理想的射程。
天威军副将衡允一马当先的跑在最前面,作为领头骑,他带着三万骑兵狂奔,等宿月已进入他们的最佳射程,衡允突然改变方向,带着一众骑兵改成环城跑。
他们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摘下弓箭,对准宿月城头,展开乱射。
嗖、嗖、嗖——一支支雕翎箭从马队中飞射出来,仿佛飞蝗一般,窜到城上,顶在前面正与城下莫军拼死拼活的风军准备不足,纷纷被突然射上来的箭矢命中,只是一瞬间,中箭倒地的风军就不下百人,许多人都是胸口连中数箭,当场毙命。
对着环城跑的莫国弓骑兵,守城的风军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对付他们,莫骑兵速度飞快,风军一箭射出去,根本命中不到目标,箭矢往往都是从人家战马的屁股后面飞过,即便有时能射中莫军,那十有八九也是蒙的。
在弓骑兵的压制之下,城头上的风军几乎抬不起头来,为了躲避不停飞射上来的箭矢,人们要么架起盾牌,要么藏到箭垛后,可如此一来,又对城下的莫国步兵攻击不够。
趁着风军被压制的空档,城下的莫军一鼓作气强冲上来,很快,攻城战又变成了近身厮杀战。
见己方攻城步兵的将士已大批杀上城头,弓骑兵的任务也算完成,衡允大手一挥,高喝一声:“撤!”三万骑兵又如旋风似的奔回莫军大营。
此时,莫营中的众将都长松口气,施寒玉的脸上也露出笑意,转过头去偷眼瞧瞧青羽,后者还是满脸的平静,并没有因为己方的优势而多增一分喜色。
喜怒无形、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想必就是上将军这样了。施寒玉拱手含笑说道:“上将军,看来再有个巴时辰,我军便可攻入城内。”
青羽不置可否,又观望了一会,啧啧嘴,对身边的随从低声说道:“渴了。”
随从立刻把事先准备好的茶壶拿出,倒了杯茶,恭恭敬敬地递给青羽。后者接过,浅抿了一口,茶水入口,不温不凉,他笑道:“温度正合适呢。”
第207章
莫军攻上宿月城头,与风军展开面对面的厮杀。战斗打到这种程度,风军等于是已经输了一半,形势岌岌可危。此时,即便重伤的唐寅也无法在安坐于塌上,他不顾众将和侍卫的阻拦,抽出双刀,加入战团。
唐寅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而且灵气耗尽,不仅不能完成灵铠化和兵之灵化,即便挥出一刀,浑身的伤口都在剧烈疼痛。唐寅的忍耐力强得惊人,旁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没有再战的可能,而他却仍能把双刀挥舞的上下翻飞,生龙活虎的好像没事人似的。
他的刀上早已覆盖上黑暗之火,每杀掉一名敌兵,他都能吸食一些灵气,不过他吸食的灵气却无法在他体内存储,基本是刚刚吸食立刻就被用掉,全用来给自身的伤口止血了。
随着他参战,身体展开一连串的剧烈运动,没有愈合的伤口重新迸裂开,若不能及时止血,单单是流血就能把他体内的血液统统流光。
在不能使用灵气的情况下,唐寅双刀的威力依然恐怖,只是一走一过之间,便可让周围的莫军倒下一排。
身为君主,唐寅尚且带着伤咬牙坚持作战,风军将士们又哪会不受鼓舞,与敌拼死一博?
莫军攻上来的快,可被杀得更快,一批批的莫军被风军斩杀在城头,还有更多的莫军连脚根都没站稳,就被风军活生生地推挤下城墙,哀号着摔了下去。
战斗并没有象施寒玉预计的那样个巴时辰就会结束,反而越拖越长。
城墙外,莫军的尸体堆积如山,而城墙上,风军、莫军的尸体叠叠罗罗,整面城墙的地面完全被尸体铺满,想找处干净的落脚之地都没有。
这是名副其实的血战,莫军一次次英勇的冲上城头,可又一次次被更加英勇的风军打压下去,双方开始了无休止的拉锯战。
一寸山河一寸血,现在这句话得到最贴切的诠释,双方将士能为了夺取区区尺寸之地便付出数十甚至上百的生命。
战斗在持续,莫营中的将领们脸色又开始变得难看起来,人们交头接耳,最后,目光一致落在青羽身上。
青羽倒是不为所动,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等到前方的攻城步兵渐渐呈现出疲软之势时,他传令左右,第二批攻城军兵顶上去,替换回第一批攻城的十个兵团。
在他的命令之下,又有十个兵团的莫国生力军投入战场,而先前与风军战至筋疲力尽的十个兵团快速地退出战场,撤回本阵。
十个兵团,十万人,撤回来时再清点,已足足伤亡了四万之众,也可见此战之激烈。
对于攻城的莫军而言,战斗等于是重新开始了,而对风军来说,接下来的是更艰难的鏖战。
城头的风军将士此时已各个杀得浑身是血,气喘吁吁,但他们没有休息的时间,城外莫军的进攻又来了。
战斗仿佛是刚才的翻版,莫军推进,风军死守,双方箭射往来不断,而后莫军又出动弓骑兵做压制,帮己方的攻城步兵顺利冲到城上。攻城战在按部就班下又变成近身厮杀。
这一场恶战一直打到天色大黑,见时间已不早,青羽下令暂停攻城,全军撤回大营。
第一天的战斗,风军以五万抵御二十万莫军的轮番攻城,死守不退,总算是强顶了下来。
在这一天的激战当中,莫军的伤亡接近六万,风军的死伤也有两万多,双方拼了个筋疲力尽。
青羽总算是见到了风军骁勇善战又刚猛凶狠的那一面,不过他并不担心,第一天的战斗只不过是探路石罢了,他有信心在第二日的战斗中一举拿下宿月。
回营之后,莫将们都是垂头丧气,对未能拿下宿月感到羞愧和惋惜,只是青羽面带微笑,信心满满,反过来还安慰诸将,本来他以为攻破宿月可能要三天,现在看来,两天足矣。
青羽心里很清楚,没错,在第一天的战斗中己方伤亡是不小,不过风军的死伤也无能无视,而且对比起来,风军将士的疲惫要远胜己方,经过第一天的血战,接下来的战斗就好打多了。
事实上也正如青羽所料,只一天战斗打下来,风军准备的滚木、擂石和火油就用掉四成,伤亡接近半数,可战之兵也都筋疲力尽,接下来的战斗还怎么打?
现在风军上下,除了唐寅,再无一人有信心认为此战还能继续打下去。当天晚上,众将齐齐来找唐寅,劝他撤兵,最好是直接撤回霸关。
此时唐寅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撤退二字,他卧在塌上,脸色苍白的如白纸一般,即便一动不动额头也在不停地冒着虚汗。他眯缝起眼睛,凌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重伤的唐寅气势没有丝毫的减弱,仍给众人造成莫大的压力。人们不敢正式他的目光,纷纷垂下头去,同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张口撤退,闭口撤退,难道除了这两个字外,你们就再没有其它的话要说了吗?你们还对得起身上的‘风军’二字吗?”
唐寅凝声说道:“看起来,你们真的是舒适的日子过得太多了,顺风顺水的仗也打得太多了,忘记了当年的艰辛。这么多年的征战中,我们什么样的凶险没遇到过,什么样的险境没经历过,现在城外只不过是区区几十万莫军,就把你们吓成这般模样,你们还是那些随我出生入死的将军吗?还配做和我并肩作战的兄弟吗?”
这一番话说下来,众将一各个面红耳赤,脑袋垂得更低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唐寅深吸口气,沉声说道:“此次,我已下定决心,在宿月与莫军死战到底,绝不退缩,能打要打,不能打也要打,势必等到平原军和虎威军撤回。”
左双看看左右,硬着头皮小声说道:“大王,平原军和虎威军从泽平撤到正中就撤不下来了,囤积于泽平的莫国中央军紧追不放,平原、虎威二军不得不停下来,若强行撤退,只怕……只怕会给敌军可乘之机,所以……”
“所以就不用等他们了,自己先逃命吗?”唐寅脸色泛起不自然的红晕,腾的坐了起来,手指着左双,怒声喝道:“置自家弟兄的生死于不顾,只想着保自己活命,你还配做一军统帅吗?”
说到这,唐寅突然笑了,不过是冷笑,他幽幽说道:“对啊,你是宁人,不是风人,你又怎会把平原军和虎威军的兄弟当成兄弟呢!”说完话,他又无力地躺回塌上。
这话让在场众将脸色同是一变,唐寅这么说实在太伤人了,左双是宁人没错,但自投靠风国以来,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忠心耿耿,所立战功不断,风将们也早已把他当成自己人,没人会刻意想到他是宁人、和自己未必是一条心这种事。
左双眼圈一红,险些当场落泪,他颤巍巍地深吐口气,向唐寅拱了拱手,推回到自己的位置,再不多说半句。
见他如此模样,唐寅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重了,可他此时正在气头上,懒着再做解释和道歉,对众人冷冷说道:“从现在开始,再轻言撤退者,斩!为其求情者,斩!”
一句话,把这些劝唐寅退离宿月的众将都说得哑口无言了。人们面面相觑,最后齐齐拱手,说道:“末将告退!”
众人鱼贯而出,到了外面,人们方纷纷围上前来,好言安慰左双,众人都相信大王这么说并非出于本意,而是在气头上的气话。
不过对于众人的相劝,左双虽连连点头,但仍是满脸的落寞与苦涩。
他劝唐寅撤回霸关,没有其它的私心,完全是站在唐寅生死存亡的立场上考虑的。与君主的性命比起来,平原军和虎威军根本就微不足道,统帅阵亡可以再选贤能,将士们阵亡可以再重新征召,即便军团被全军覆没了也可以再重立番号,可君主一旦有个三长两短,那还去哪找啊?风王只有一个,又无子嗣和储君,若是玉碎,那风国也就完蛋了。
他相信如果邱真在场,也会说同样的话,不过大王绝不会指责邱真不忠或不念兄弟之情。
看左双愁眉不展,脸上阴云密布,跟随众将一同离开的灵霜暗叹口气,不管唐寅是不是罪魁祸首,他毕竟算是帮了玉国的大忙,自己就回报他一下吧!
她含笑唤道:“左双将军请等一等!”
左双一愣,回头不解地看着灵霜,拱手说道:“不知玉王殿下有何贵干?”
灵霜笑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啊?”左双满脸的茫然,刚要说话,灵霜已重新走回房内。她直接来到唐寅近前,笑呵呵说道:“王兄,左双将军实在太过分了,竟然不念同袍之情,要扔下平原军和虎威军不管!”
站房门口的左双头顶拉下三条黑线,灵霜让自己在这等,就等着听她埋怨自己的不是?
唐寅莫名其妙地看眼灵霜,在他印象中,灵霜不是个说人闲话、进谗言的人啊,今天她发什么神经?
第208章
“你想要说什么?”唐寅斜眼睨着她。
“王兄!”灵霜在他身边坐下,还亲密地搭上他的肩,含笑说道:“你也知道,经过和莫安联军的交战,我玉国损兵折将甚重,正是用人之际,既然王兄对左双将军看不顺眼,那就把他送给我玉国吧!”
啊!原来灵霜打的这个鬼主意!唐寅先冲着她一呲牙,可紧接着脸色又沉了下来,斩钉截铁道:“没有可能,想都别想。”
灵霜故意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王兄何必非要把一个不信任的人留在身边呢?把左双让给我玉国,即能铲除王兄身边的隐患,又能加深风玉两国的关系,一举两得,和乐而不为呢……”
不等她说完,唐寅已冷冷打断道:“谁说我不信任左双?我若不信任他,又怎会让他做一军统帅?此事无须再提!”
灵霜气呼呼道:“可他是宁人,刚才王兄不是也说了嘛……”
“宁人又如何?即入我军,便是兄弟!何况左双自投靠风军以来,随我南征北战,所立战功无数,从未有过二心。”唐寅轻叹口气,话锋一转,说道:“刚才我是在气头上才那么说的,有失言之处,不过,我相信左双也不会放在心上。总之,此事不必再提,哪怕你说出个花来,我也不会把左双让给你,还有,你最好别在背后偷偷耍小把戏,若让我知道你有离间的举动,可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唉!”灵霜重重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王兄如此执著,那王妹就先告辞了。”
“不送。”唐寅看也没看她,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灵霜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起身离开。走出房间,她转头向门侧一瞧,等在那里的左双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灵霜冲着他淡然一笑,什么话都未说,径直地走开了。
直到她走出好远,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左双追上前来,冲着灵霜必恭必敬地深施一礼,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多谢玉王殿下……”
“左双将军谢我作甚?”灵霜故作茫然不解的模样,笑呵呵道:“我只不过向王兄去要人罢了,可惜他不肯割爱啊!”
如果不是在门侧听到唐寅和灵霜的对话,左双感觉自己恐怕已没有继续留在风军的勇气和信念了。
对于灵霜的用心良苦,他感恩戴得。他深吸口气,正色说道:“左双欠玉王殿下一个人情,日后,殿下若有用到左双之处,左双必在能力之内全力以赴!”
灵霜乐了,亮晶晶地凤目注视左双片刻,笑道:“左双将军能这么说,我已经很高兴了,日后,我希望左双将军能在你家大王面前多为我玉国说说好话,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她这次跟随风军,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救玉国,现在莫军已经被逼得撤回本土,玉国之危业已解决,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拉拢风国大臣和将领,让他们站在自己这边,以后风国这个喂不饱的贪狼也不至于突然对玉用兵。
这次她帮了左双,一是缓解了风国这边的君臣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