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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废话!”握剑的手陡然一紧,扶兮杏眼圆瞪,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她不喜欢他这样,总是平平淡淡的,让人猜不透,看不明,没来由的害怕他,害怕他温和笑容后那股高深莫测。
“除了我是谁,还有……”他欲言又止,唇边笑意皆化为苦涩,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两年前,你与梁国一战,之所以会败,是因为我让容潋,不顾一切追江而去,导致你的军队四面楚歌。”
心中猛地一凉,扶兮怔怔的看着他,不可思议的呆在那,居然会是他:“不可能,一年前怎么会是你……是你……”她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咬着牙将几乎哭出来的泪给硬生生的逼回了眼眶中。
难怪容潋作战之风大有改变,原来是他出谋划策,害她全军覆没。
扶兮深深吸了口气,将胸中翻滚的情绪压回,倏地,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穆黎岁中箭……是意外?”
“不是”墨言摇摇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那箭就是我射的。”
“怎么可能?!”扶兮不信,你眼睛看不见,如何射的那么准?
“是我射的,不是都说公子褚精通骑射吗?区区一箭而已。”他平淡的声音依旧未起波澜,扶兮想起那年,穆黎岁中箭,箭上有凫水之毒,之后她便鬼使神差的去九重宫找他,签了那卖身契,当初这几件看似寻常的事,如今再拿出来,这些事分明就是有关联的,没有握剑的手紧了紧,捏成了拳头,她小心翼翼的问,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你为什么要射伤他?而不是射伤我。”
墨言顿了顿,若无其事道:“因为我看他不爽,至于你,我为何要射你?”话音一落,他又略带疑惑道:“阿扶,你如何得知我是谁,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即便穆黎岁背叛了她,她与穆黎岁也无半点感情了,可当初那一仗的的确确也是她心头的一道遗憾与伤口,为那全军覆没的楚军,她一咬牙,狠狠道:“公子褚声名远扬,全齐国还有谁会不知道?我不过偶遇一个茶楼,听说书人赋予一说。有些窗户纸太薄,总归要挑破。你又何必在意是谁挑破的呢?”
“我并非介意。”墨言眉梢微敛,猜疑道:“一个说书人,如何知道的这么多。”
“公子褚大名鼎鼎,画的一手好画,齐国人,谁不知道?”
想起曾经在楚国的赌坊,墨言拿出那颗珠子来,还顺口撒谎说偷得,扶兮就情不自禁冷笑:“你明知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欺骗我,你明明答应过我此生都不会骗我,你为何……”
她质问的心都揪了起来,要恨他又狠不下心。
墨言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颀长的身子站在那,纹丝不动:“阿扶,我没有射伤你,是因为我舍不得。我虽是秦王的儿子,却多年不曾回去过。他宠幸贺慕南,逼死我母亲,这一点就足以叫他死十次都不够。阿扶,你知不知道,若是从前的我,定然会将这怨恨化作枯松的针,刺向周遭。我弄不明白人一生一世的执念是为何?直到遇见了你,我才明白,你就是我一生一世的执念。”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触摸上自己的眼睛,他苦涩的笑:“我这双眼睛,在六岁那年便被他刺瞎了。只是因为我看见他在挖我母亲的坟,就算是死了,也不放过我母亲,要将她挫骨扬灰。”他说着,忽然抬起头来,明明看不见东西,却仍旧努力的朝扶兮那里望去,“阿扶,你说,他该不该死?”
扶兮握剑的手缓缓的松了,她几乎要被他的痛苦感染了,原来他曾经历过的丝毫不必自己少,他的仇恨他的痛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
扶兮抬头,木讷的望着他眉宇的平淡,嘴角的温柔,不解道:“既然如此,你怎么……”
“我怎么不报仇,怎么看起来若无其事对吗?”他轻轻打断她说:“阿扶,仇恨不是唯一的。我这双手曾经沾过太多鲜血,从前我也像你一样,被仇恨迷了心智,可是后来我突然发现,即便我报了仇,我又能得到什么?这世间的事,许多都叫人看不透,能看透的,又都叫人心凉,有时候我会庆幸,自己是个瞎子。”
一叶障目,看不见,心不烦。
“我是你的执念?”扶兮笑笑:“我与你相识不过短短一年,墨言,我扶兮何德何能做你心中的执念。还是说你对待感情一向肤浅?”她讥讽的笑了笑:“你以为,我会信?公子褚,你跟着我从楚国到齐国,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还不愿说吗?!”
“我跟着你,非要有目地?你这么想……”墨言没有回答她,反问:“我若跟着你是有目地,又能又何目地?你不过是个待罪的公主,我若想利用你,对付你,何苦要一路相随。”
“你的眼睛看不见,与我相处的时间又是极少的,你……”
墨言刚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两个丫鬟的对话声。
“小梅姐,你这镯子可真好看。”
“是秦拂姑娘送的。”
“唉,秦拂姑娘人可真好,平时抢着帮我们做事,又很照顾我们。将来一定能嫁个好人家。”
“你不知道吗?秦拂姑娘一心恋慕那位墨言公子。听说他们俩还有过婚约。”
“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想那墨言公子,神仙一般俊美的男人,又和侯爷是好朋友,自然不会喜欢我们这些下人了。姑娘痴情,可又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不开心的也一个人吞,有一次我见她一个人偷偷的哭,问她怎么了,她才告诉我,还嘱咐我千万别说出去,被人听到不好。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我知道了。”
二人话音落,人走远时屋内的扶兮已经红了眼眶,手腕一使力,直刺向墨言:“骗子!”
剑被墨言徒手握着,锋利的剑口很快划破了他的手,血顺着手腕淌下,染红了青衫。
他力道很大,扶兮的剑无法向前刺去,她咬着牙问:“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
墨言没有解释,或者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解释的打算。
“好!很好!墨言,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执念,可你与秦拂又有婚约!究竟你这个人嘴里有哪一句值得信任的?”
“阿兮!”他声音有些强硬了,“我与秦拂是有婚约,她是我母亲的婢女,我母亲在世的时候便把她赐给了我,可我从未答应过。”
“你没有答应过,也未曾拒绝过,否则她怎么会千里迢迢的来找你。最可恶的是她还有怀璧竟然帮着你一起骗我!”
“扶兮!”墨言轻斥一声,希望她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在扶兮冷哼一声不语后,他才缓了缓语气道:“我不过当她是个孩子。从未有过别的想法,当时我母亲去世后不过两年,我就离开了秦国,从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你怪我欺骗你,恨我骂我都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哪怕是我的命。”他颤抖的松开剑,带血的手缓缓伸到她脸庞,却被扶兮避开了。墨言苦涩的笑了笑:“如果可以,我不愿欺骗你半分。阿扶,其实我很早就知道,容潋与穆衍勾结限你于不易。”
“你……你说什么?!”扶兮的手猛地一抖,还未来得及多想,剑就刺进了他的胸膛之中。
她几乎听见了自己的哭泣声,可是她还是狠狠的咬着牙,不想那哭声被墨言听到。
青衫被刺破,血很快晕染了青衫,扶兮没有给墨言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她只知道,墨言既然口口声声说在乎她,那么原来她完全可以不用做卑贱的质子,可是他竟然没有说。既然如此,他还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他的执念。
她心里仿佛刀剜锦裂般的疼痛。
望着那张毫无反抗之意的脸,她疼的心揪在了一起,她下不了手,她竟然下不了手去杀他。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她终究是一把拔出了剑,几乎是哀求着说:“滚!滚开!”
“阿扶,我——”
“滚!滚啊!”她几乎是咆哮着说。
墨言寻着眼前一片黑暗,自嘲的笑了笑:“好,我滚。”
说完,扶着桌椅缓缓走出了门外。
她没有听他解释,所以也永远不会知道,墨言想说的其实是:让容潋欠我一个情,换你日后的相安无事。
她亦不会知道,齐王愿意救她,完全是因为墨言出言相求。
楚国王室很乱,他不喜欢她在楚国孤立无援,他顺着容潋与穆家的勾结之意带她出来,看着她离开那个讨厌的穆黎岁,而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她保护她了,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院中,桃花渐渐凋敝尽,他多想她能放弃仇恨,他多想能和她春水煎茶,桃花酿酒,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恐怕这一生都没有机会了。
墨言缓缓的走出了永宪侯府,遇上了迎面赶来的秦拂,秦拂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大惊:“公子!”
他没有说话,轻轻推开了她,却在抬脚的那一刻,一口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
鲜红中带着黑暗,洒在地面上,秦拂捂着嘴巴惊讶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却擦去嘴角的血迹,笑笑:“天魁之毒,世上无解。不要跟着我。”
说完,抚着微痛的胸口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死,唉,我是不满意的,感觉写不出虐的感觉来了,没法入戏,。我继续努力找找感觉,这文的篇幅不长了,知道你们不爱看打仗的,我就几笔带过了……
第47章
天魁之毒;世上无解。
他孤单的背影渐渐融入萧条的人群;手掌悄然压过剧痛的心脏。
遇上她,他能怎么办呢。
躲不掉,逃不过。
风骤起;有叶落于掌心;如今这时节桃花悉数凋敝;唯有香如故。
他扯了扯唇角;脑中忽然浮现出她的样貌来。
还有那些汹涌而出的记忆。
好像;她五岁那年在楚国王宫的御花园中摔断了腿。
好像;她六岁那年背完了兵法。
好像;她最爱吃醉虾,最喜欢初桃酿的桃花酿。
好像,她牵着穆黎岁的手走过楚国的每一片四寸见方的青砖。
好像;她会在与夫子下棋时,偷偷藏起一枚子来,却总是被抓个正着。
这些关于她的点点滴滴,每一件都深深的刻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阿扶,却可以有很多个爱她的墨言。
秦拂远远的站着,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荏弱的身子猛烈的颤抖着。
地上黑色的血就像刀一样扎在她的心里,怎么会这样呢?
他……竟然就要死了。
是扶兮?
她忽然转身跑到屋内,带着满腔的愤怒与恨意,要去质问扶兮。
人刚转身走回永宪侯府,就听见永宪侯府内传来呵斥声。
府内,怀璧脸色铁青,将桌上茶杯拂去摔了个粉碎,嗓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早上父王还好好的!父王怎么会突然病倒了?!”他一把揪住前来传信的人,怀疑道:“还有,什么叫‘尽力’?”
“属下实在不知啊,侯爷饶命,太医皆在宫中。”送信的宫人吓得浑身颤抖,生怕侯爷一个怒火就把自己咔嚓了,小心翼翼道:“还有,大公子,二公子恐怕,已经到了。”
怀璧脸色微变,低沉的吼了声:“备轿!”说完一把甩开他。
宫人瑟瑟的跑出了永宪侯府,怀璧这才招来管家,让他去找了陆崇点兵。
“我与你一起去。”在他要走的时候,扶兮拉住他。
怀璧回头看她一眼,点头默许。
恢弘的寝殿之外,远远的跪满了一地宫人。
怀璧领着扶兮匆匆入殿,却被辰戊一把拦下了,他笑道:“三弟,三弟妹,父王病重,你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他身侧站满了卫士,皆非宫中守卫。
大公子垂眸立于一旁,皮笑肉不笑道:“二弟说的没错,三弟,还是请回吧,若有消息,自然第一个通知你。”
这二人把持了宫中,齐王的帖身太监阿蛮被困殿内。
齐王,恐危。
怀璧大怒:“大哥二哥,同为父王的儿子,怎么,我姜怀璧,是不能见他一面了?”
齐王这几日精神都靡靡不振,早上朝上了一半便推脱说不适,怀璧也只当他是操劳过度,如今想来,怕这事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了。
鹰眼扫过衣着光鲜的二位哥哥,他冷笑道:“还是说……大哥二哥等不及了?”
“哈哈哈!老三,你可莫要冤枉了哥哥们。”明沥似笑非笑道:“父王一向精明,岂是吾等小辈就能让他着了道的。”
明沥说完,辰戊目光如刀般猛的射向扶兮,惊得她后退一步。
辰戊的眼珠在扶兮身上打着转,他笑道:“早闻弟妹出了事,没死真是可喜可贺啊。”
“二哥见我没死,真觉得可喜吗?难道不是……”她下巴微抬,看着辰戊轻笑一声:“失望吗?”
“弟妹妹——你既然知道二哥很失望,何必多此一举问出口来呢?”辰戊摇了摇头:“二哥这个人最讨厌失望了。你没死的成,可是让二哥好多天吃不下睡不着。”
“姜辰戊!”怀璧听不下去了,当初扶兮受伤那个仇早就想报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这层皮是算是撕破了,他看了明沥身后两眼,讥道:“大哥这是何意?”
“何意?父王危已,东宫之位尚未定,还不是怕有些人意图不轨?”
“那么敢问,大哥这个所谓的意图不轨之人指的是谁?”
怀璧笑意冷冷,他虽早就知道兄长图谋不轨,但未曾料到他们下手是如此之快,“还是说,父王这一病,大哥就等不及了?!”
明沥毫不客气道:“是又如何?我也不怕告诉你,姜怀璧,你烧我房子,毁我之物,你以为我就会轻易的放过你?”
“烧你房子?”怀璧眉头轻皱,十分疑惑,不知他话从何来。
明沥睨他一眼:“别说你不知道,郊外那间房,可是烧了整整一夜。”说着看扶兮,“你这待罪之女的夫人听到了太多不该听到的,你姜怀璧到底掌握了我多少事?好弟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调查我,装了大半年的活死人。”
“即便如此,你又能如何?”怀璧渐渐了然,倒也不慌不忙:“你着急这么多手下来,是想逼宫吗?”
光线照在明沥那张沉稳的脸上,他勾唇笑道:“是又如何?今时今日,你还能阻挡我?凭你手上那一分兵权?”明沥的话中满是胸有成竹,这宫中如今被他控制,齐王又是垂死边缘,他与辰戊两方兵力加之,足矣对抗怀璧。
怀璧抬头看了眼深红色的寝殿门,却在这时,殿内传来阿蛮的一声哭吼:“陛下——”
随后传来一阵叮当作响。
听到声音,怀璧再也忍不住,对拦在门口的人冷冷道:“让开!”
“好。”明沥对门外那些守卫使了个眼色:“让你看看也好。”
深红色的门嘎啦一声被打开了,幽暗逼仄的寝殿内,怀璧见到往日意气风发的齐王已是披头散发,人魔鬼样,龙袍不知道被扔到了何处,只着一身亵衣,一双手拼命在自己身上抓着,仿佛极力隐忍着什么,见到大门打开,他发疯似的跑到门外,随便揪起一个守卫,哭喊着说:“给我!东西给我!”
那模样,已与当日那个英明的君主判若两人。
扶兮凝眉看着,半响,了然的与怀璧对望一眼,怀璧亦是知晓,他一把揪起明沥的衣襟,怒吼一声:“姜明沥!”揪住那华服的手在微微发抖,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你竟然喂……”
“父王是天子,得上苍庇佑,活了五十多年了,也该知足了,是我喂他五石散又如何?”明沥有些丧心病狂:“他若不死,我还得等多久?!如今除了梁国,秦楚皆是空壳,我等不及了!”说罢,他又轻轻一哼,不屑的看了眼齐王:“父王有今天,其实,也全都拜你所赐。若非你烧了我那些五石散,让我进退两难,我又怎会剑走偏锋,把仅剩的五石散用在父王的身上。”
“明沥,你这混蛋!”怀璧一挥手就对他的脸扬上一拳,打的明沥猝不及防,踉跄的后退一步,辰戊一见大哥被打,立刻拔出身后侍卫的佩刀,对怀璧举刀相向。
“怎么?”怀璧看着举在自己面前的刀笑了笑:“你想杀我?”话音落,几乎是不给辰戊说话的机会,他又接着说:“父王突病,你以为我就真的会任由你们宰割,不做任何防卫?”脚一抬,将辰戊手上的刀踢落,缓缓走上前一步,墨色华服静静垂落,刀刻的脸上是帝王般傲然的睥睨天下。
薄唇轻轻一勾,眸子转了转,落到了疯癫的齐王身上。
齐王被五石散折磨的难受,思绪却不乱,他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