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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萍打小就是我养大的,像我。”陆振华嘴里说着硬气话,但眼里都是满满的疼爱。
王雪琴笑眯眯地说:“可不是吗?戏文里都唱了,虎父无犬女,咱家大小姐就是古代的那个替父从军的花木兰。”
陆振华对王雪琴的一番恭维十分受用,他乐呵呵的点头说:“你说的没错,爱萍自小好胜,总是说‘长大了要像爸爸一样当大司令’。晃眼这么多年,她倒一直没忘记小时候的话。”
“大小姐最孝顺不过,她哪儿会忘记?”王雪琴眼尖,看到沈陆的眼睑微动,知道要醒了便急急忙忙的回答。
“妈,你别一直站着,这边坐。”‘吱呀’一声,陆振华的转头就看到陆依萍扶着傅文佩坐下,可是傅文佩一个劲儿的要站着,结果弄出声响。
陆振华对瑟缩的傅文佩说:“依萍让你坐你就坐,不是生病了?”
“妈,你看,爸爸都这么说了,你就坐下吧!”陆依萍按着傅文佩的双肩让她坐下,她本就不欲傅文佩来医院,可傅文佩坚持抱病来看望清醒的沈陆。
“生病了就别来啊!碍手碍脚的,还要抽空照顾你,这不是添麻烦吗?”王雪琴捧着洗净的杯碗说风凉话。
李正德义愤的看着王雪琴的嘴脸,他急忙拉住陆依萍问:“九姨太,夫人还在生病,你这样说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王雪琴挑衅的看了一眼傅文佩,对陆依萍笑得极其不屑,她高声尖叫“夫人?李副官,你叫文佩夫人?”
王雪琴款款都到傅文佩面前冷笑说:“夫人?好大的口气,夫人!你什么时候变成夫人的?”说到这儿王雪琴偷瞧了一眼手指微动的沈陆继续说:“你多高贵啊!你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哼!我告诉你,你和我一样,都是三妻四妾中的那个‘妾’!我想你读过书的,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妾’吧?居然好意思自封为夫人……”
“雪姨,我已经痛下决心和你和平共处了,但是你刚刚说的话实在让人无法忍耐。”陆依萍将快要哭了的傅文佩护在身后,她睁圆了眼睛怒瞪王雪琴。
“我的话让人无法忍耐?”王雪琴嘲讽的看着傅文佩母女,她转过身问陆振华“老爷子,你说我说错了什么吗?夫人!老爷子您的夫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小姐的亲娘。”
见到李正德和陆依萍张嘴想解释,王雪琴立即用手绢抹泛红的眼角边低泣“老爷子,我只是在为大小姐和夫人不值。夫人走得早,大小姐还躺在床上伤的那么重,这会儿就有人惦记上夫人和嫡女的名分了。”
王雪琴说得越多,陆振华脸色越黑,但他还在等李正德的解释,当年生死一起闯过来,他不想怀疑李正德的居心。
自四年前傅文佩开始资助他们以后,李正德叫习惯了她傅文佩‘夫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现在想起来就是一身冷汗。他讷讷着不知道说什么,王雪琴心里得意,差点笑出声来,这一次她倒要看看傅文佩和李正德还有什么本事翻身?
沈陆知道自己该醒了,她心里明白李正德毕竟追随爸爸出生入死多年,这一次还不足以扳倒他,不过来日方长。‘夫人’?哼!就算爸爸爱的那个人不是母亲,但也不会是她傅文佩!只有她的母亲沈爱香才能是爸爸的夫人,并且也会是唯一的夫人!
“怎么这么热闹?爸爸您来了?不多休息一会儿?雪姨说您昨儿个一夜都没睡。”沈陆软软的开口。
听到女儿有气无力的声音,陆振华瞬间父爱爆棚,他走近到病床旁俯下身,慈爱的试了试沈陆额头的温度说:“烧终于退了,这么不注意保护自己,不知道爸爸会担心吗?”
陆振华的温和慈爱吓到了陆依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个‘黑豹子’父亲会有这么明显的疼惜,虽然因为角度的原因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光听声音就可以想象了。
傅文佩闭上眼睛,她不甘心啊!当年心萍生病的时候陆振华也会这样的慈和,可是心萍走了……他的表情也冷了。
沈陆躺在病床上看王雪琴削苹果皮,边聊家常。王雪琴一勺一勺的喂刮下来的苹果泥,沈陆吃力的吞咽下去。王雪琴唠唠叨叨的说:“大小姐,你说如萍现在怎么样了?我这心里揪着放不下……大小姐你这么厉害都伤着了,如萍那丫头连一只鸡都抓不住,这上了战场……哎!我最近晚晚发恶梦。还有梦萍那丫头,一个人在广州……”
沈陆咽下苹果泥说:“如萍的事我已经让云飞注意了,在晋绥那地儿,云飞有可能会遇到。梦萍……我想送她去美国读书,雪姨你看成吗?”
“美国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梦萍离家最远的一次就是这一次去广州,她行吗?”王雪琴有些迟疑,她既想让梦萍成为陆家的第二个留学生,又舍不得。
作为一个母亲矛盾的心王雪琴也有,她既不想女儿离了身边,又希望女儿可以远离伤害和那段噩梦般的记忆。
去美国的想法是陆梦萍自己提出来的,陆梦萍与托马斯夫妇的谈话中了解到美国的现状,便起了心思想去美国继续读书,她的英文也不错,至少能听能写能说,对她的想法沈陆自然赞成,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问。
第25章 25
沈陆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腹部与背部疼得厉害,她示意王雪琴帮她擦掉头上的汗水,说:“雏鸟长大了总要出去闯一闯,而且我在美国也有朋友,多少会照顾一些,见识的多了也不会硌着心里的那件事儿。”
“这话有理……”王雪琴收回手绢,她搅着碗里的调羹说:“孩子大了,总是要出去闯荡一番,见见世面,但老爷子那儿?”
“爸爸那儿雪姨你还不能说服?”沈陆反问。
王雪琴抚了抚发髻笑着回答:“我试试。”
回去的路上王雪琴小心翼翼的开口,陆振华敲了敲烟斗说:“国内不平静,既然爱萍在美国有朋友,梦萍去外面住一阵子也好,兴许能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
“老爷子?”王雪琴的错愕陆振华看在眼里,他意味深长的说:“我虽然老了,但没聋也没瞎。你那阵子上蹿下跳的到处跑,还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你既然找了爱萍处理这事儿,想要瞒着我,那我也当不知道这事儿,免得梦萍尴尬。”
王雪琴低下头,她心里暗想,以前魏光雄的那件事老爷子到底知不知道?但一想到他的暴脾气,心里又安定了一些。如果他知道了,自己还能有命在吗?
心思回转,王雪琴涩然说:“老爷子,那医生说什么子弹、什么子宫、什么穿透的,我也听不明白,但我还是明白一件事,大小姐以后怕是不能生孩子了。这可怎么好?我现在说话都要想了再想才敢说,生怕一不小心,错口伤了大小姐。”
“不是不能生,是机会微乎其微。”陆振华皱着眉头叹息“还好她已经有了轩儿和智儿,不然楚家哪儿能容得下她?”
陆振华看了一眼王雪琴说:“爱萍现在身体不好,能瞒多久就多久吧!”
蒋中正的智囊团建议,宣传部组织多家报社记者联合采访住院的沈陆,事先沈陆已经收到消息,所以心里也有了一定的准备。
王雪琴知道后忙前忙后的要为沈陆挑衣裳、化妆,都被沈陆制止了,她说:“雪姨,他们是来采访军人,不是来采访名流、交际花的。我穿着病服就好,也不用化妆,洗干净脸、头发梳整齐就行。”
“爱萍说的没错,雪琴,你的眼界也太狭窄了。”陆振华自豪的看着处事具有大将之风的女儿,又对团团转的王雪琴训斥,只是这训斥里并没有多少责备的意味。
中央日报、大公报、申报、新民报、阵中日报、大众报、东南日报、复兴日报、福建民报、汉口新闻报、汉口正义报、河南日报、救亡日报、战时妇女报等多家报社都派了记者去采访。
记者们在指定的临时采访室等待采访沈陆,不一会儿就有一名警卫出现引着他们一起去沈陆的病房。记者们蜂拥入病房,就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靠坐在病床上,穿着病服且脸色苍白,但却有一种脆弱的美丽。
“你们好,请坐。”沈陆率先打招呼。
记者们看到病房临时放着三排长条凳,他们依次坐上去,手里拿着记事本和钢笔准备开始发问。沈陆的主治医生说:“因为病人的伤还没好,说话比较吃力,所以希望你们发问的时候一个一个来,而且保持安静。”
见到记者们点头表示明白,沈陆的主治医生留下两名护士才离开。大公报的记者率先发问“沈中校,听说你是黄埔六期的肄业生,请问你为何没有顺利毕业?”
大公报的记者问题十分犀利,沈陆没有顺利毕业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反蒋斗争,当期没有反对蒋介石的学生被排挤的很厉害,特别是在武汉分校。值此国共合作抗日时期,沈陆自然不能说实话,只能含糊的一语带过,并着重表示去德国留学在她的计划之内。
申报、中央日报等报纸一次发问,沈陆一一的回答了,坐在一旁的宣传部副主任十分满意,他心里想着,如果沈陆以后不上战场了就将她挖到宣传部去。
战时妇女报的记者是一个女性,她举着记事本问:“沈中校,您现在是全国女性的典范,千万女性崇拜的对象,您有什么想对全国的姐妹们说的?蒋委员长称呼您为‘霸王花’,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沈陆喝了一口水润喉,接着回答:“张记者,你的话让我受宠若惊,我只是做了自认为应该做的事情。校长的厚爱,我十分感激,定为党/国鞠躬尽瘁。新时代讲究男女平等,我知道有很多女性投身军旅,希望能体现这一点。但我想对全国的女性朋友们说,平等不等于相等。职业军人需要接受严苛的训练,才有希望在战场上保住性命,我只希望大家能够正视自身实际的情况,并不是一线战场才能够实现自身价值,请为了亲人和朋友珍爱生命。”
张记者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她又问:“沈中校不希望女性上战场?”
“不是,我从不认为女性不能上战场。我只是认为应当正视自身情况,比如张记者您摇笔杆子为抗战宣传也是爱国的一种,任何职业都可以爱国。爱国无分年龄、性别、职业,我是这么认为的。”沈陆有些疲惫,护士姑娘急忙上前去调整她的姿势。
“那么,沈中校的意思是(女支)女也可以爱国?”张记者又问。
沈陆凝视了张记者几秒钟,她坚定的回答:“是的!”
宣传部副主任见状,他上前张开手臂向下挥舞两下说:“沈中校腹部的中弹,导致子宫被穿透,而且背部的子弹在卡在心脏附近,送到医院才做的手术。手术十分艰巨,沈中校死里逃生,元气大伤。今天是勉力提神和诸位一起说话,现在请谅解她的身体状况。”
“可以提问最后一个问题吗?”问题一出,宣传部副主任心下不爽快,正预备瞪过去,但见到他胸前挂着的牌子是阵中日报,便偃旗息鼓。
“请提问。”沈陆勉强提起精神微笑着回应。
阵中日报的记者问:“我的问题是,沈中校您对淞沪战场的感想。”
这个问题问的很巧妙,‘感想’——一般人都会长篇大论,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沈陆实在累了,战友死亡的一幕幕,自己挥刀的一瞬间。
沈陆闭上眼睛又睁开,她黯然的回答:“一寸山河一寸血。”
沈陆最后的一句话让现场的空气凝结,‘一寸山河一寸血’——这句话对罗店那个‘血肉磨坊’,对饱受战火蹂躏的国家来说多么形象?记者们看着那个病床上陷在记忆中的军人,含着敬意悄悄离开病房。
第二日沈陆的采访被登载在各大报纸上,没有现场采访的报纸也相继转载,而‘一寸山河一寸血’这七个字刹那间传遍全国。而她说的爱国无分性别、职业令许多欢场女子大受鼓舞,她们许多人冒死将日军饮酒作乐时的谈话传出,并在被抓到的时候平静自裁。
数年后“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口号激励许多青年投身远征军,又有多少青年永远留在那个山峦叠起的地方。
沈陆的伤养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十一月中,罗店战役也结束了,上海彻底失守。但是这一战也打出了国/军的气势和威严,虽然褒贬各异,但还是赞扬居多。
血战罗店后沈陆升上校军衔,被授予一枚忠勇勋章,一枚四等云麾勋章,并得蒋中正亲手赠中正剑。
中正剑长25厘米,剑柄顶端正面刻青天白日国徽标志,背面是两朵重叠的梅花。剑柄握手处正面黄铜阳刻出‘校长蒋中正赠’六字,背面是三朵梅花,剑身上刻有‘成功成仁’四字。
黄埔出身的军官能得到蒋中正赐予的中正剑是一种无上荣耀,沈陆夫妇也有一柄中正剑,不过那是她的丈夫楚云飞的。楚云飞以黄埔五期第一名毕业,毕业当日被赐中正剑,这让沈陆眼红了很多年,如今终于可以一偿夙愿,心情犹如万里无云的碧空。
南京方面宣布重庆成为战时首都并着手迁都,沈陆也要启程返回部队,临走前嘱咐陆振华等人往重庆去,陆梦萍已经被她托关系送去美国了。
十二月一日,南京保卫战开始,陆振华举家及楚家的一家子已经踏上前往重庆的路途近十日。很多家庭很多人逃去武汉、重庆等腹地,一路上可以看到携家带口的人群,有的人坐车有的人走路,总是为了一分生存的希望而苦苦挣扎。
行人中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是受命于国民政府教育部的周祖康,担任西迁委员会成员,负责组织学校向重庆迁移。他好不容易养好伤找到家人,结果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他只能放下这件事专心转移学校及学生。
陆振华一行人抵达重庆,从一个叫吴国喜的人手里高价买到一幢宽敞的四合院老宅,这宅子在南岸,地理位置良好,所以陆振华才决定花大价钱买。但想不到的是,买下宅子的下午就有人来敲门,原来是宅子的原主人回来了。
说来也是一件烦心事儿,这四合院本是周家老宅,可因为长期没人住,只有一个看门人看着。战争一起,迁都的消息传出,重庆的房子就变得十分抢手,吴国喜将周家看门人打跑,抢占了房子。吴国喜是本地的无赖,但和县长的秘书是亲戚,所以这房产被偷梁换柱改成吴国喜的,现在原主回来了,三方闹开来。
周家占着理儿又有地契在手自然是不肯让,陆振华是真金白银买来的房子,在县政府留了契约的,而且重庆的房源紧俏,价格一日一变,难得买到合心意的房子,最主要的是这房里离他外孙的新家是斜对门,自然是不肯退出。吴国喜仗着有亲戚在县里,想吃两家茶礼,所以三方僵硬着。
周家的管家郭富才与吴国喜争吵起来,周家长子周冠忠的副官连生与吴国喜动了枪,李正德也拿着枪在一旁护着。周家人眼看住不进自己的房子,周家主母顾玉秀与陆振华商议,贴补陆振华一半钱,两家合住。
陆振华也不想吵,看着房子还算大,所以同意。两家合力赶走吴国喜,吴国喜见讨不了好便灰溜溜的走了。顾玉秀要付一半的钱给陆振华的时候,陆振华表示收三分之一的钱,但是陆家必须住在环境较好的东半边儿,顾玉秀想着前阵子为了救儿子和女儿银钱比较紧,便也答应了下来。
王雪琴指挥李正德一家三口搬东西,收拾房间,李正德没说话,领着自己的老婆女儿就去收拾,傅文佩见状也牵着陆依萍去洗刷。
“老爷子,家里就交给我们了,我去准备晚饭,你啊!去对门儿看俩外孙去,饭好了我叫你。”王雪琴凑到陆振华身边卖乖。
陆振华根本不会收拾东西,更何况做家务,所以他从善如流的点头,跨步就往斜对门的楚宅去。
楚轩虽然年纪小,但是早慧,他敏感的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所以要搬家时也不吵不闹,乖乖的跟着来接他的祖父离开。一路辗转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努力镇定,但心里还是会害怕,所以平日里都紧紧跟在祖父或弟弟身边。
乍一见到祖父,楚轩十分开心,难得显出活泼性子的楚轩飞奔向陆振华,口里叠声叫着“外公,外公,你来看我了。”
“外公找到轩儿咯!”陆振华慈爱的抱起楚轩,让他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肩窝里。
楚轩小声的在陆振华的耳边说:“外公,我不害怕。”
“轩儿真是勇敢的男子汉!”陆振华轻拍着楚轩的后背安抚。
楚轩搂着陆振华的脖子小声嘟囔“好多人拿着枪,有人要抢车子,我不怕,我保护弟弟。”
“轩儿是最勇敢的哥哥。”陆振华感叹着轻拍楚轩的背部,边看向一旁正苦笑的看着他的亲家,这孩子被吓着了,虽然他一直说不害怕。
第26章 26
十一月底上海彻底失守,十二月十五日,十一师奉命移驻徽州整训。这支连续在前线与日军作战三个月的部队终于得到了休息。沈陆伤情基本稳定,在离开医院的第一时间赶赴徽州与部队会合。
十八日沈陆抵达十一师在徽州的驻地,十一师三个月来的伤亡已经被补充上,军政部特拨军马、枪械等装备补充。人数上已经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