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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诚的遗言由长子陈履安代笔,第一,希望同志们一心一德,在总裁领导下,完成国民革命大业。第二,不要消极,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全国”军民,共此患难。第三,党存俱存,务求内部团结,前途大有可为。
他的遗言中未出现“反/共”和“反攻”一类的词句。他的态度表明了他晚年的心境。遗言发表前,有人想要在陈诚的遗言中加上“反/共、反攻”一类的内容,但是陈谭祥不同意。她找到蒋中正,一番详谈后蒋中正同意不修改。
陈履安深刻体会到了人情冷暖。父亲刚去世,已经有一批要员到家里来,说是谈治丧的问题,但给他感觉是他们已经在分配权力。
因为陈诚离世,陈谭祥心脏病发了,躺在床上。她让长子将所有的有关军事的战斗序列整理好,送回国防部。还有总统的文件和亲笔稿,非常多,全部整理出来,亲自交还。
作为曾经的学生,如今的姻亲,沈陆到场盯着。有楚家在背后支持,所以谈治丧的要员们也不敢太放肆。
陈诚的长女婿余传韬是波士顿大学副教授,高大儒雅、博学多才,陈诚喜欢长女婿,但更加疼爱三女婿。毕竟,楚轩可以说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特别是进入国防部后。
“我这辈子先是在军队,后进入国民/党政界,可以说对官场了若指掌。我之所以让你们到美国留学,就是希望从你这辈开始,改变陈家从政的历史。官场虽有荣耀的一面,但我深恶痛绝它的黑暗与凶险。你们的性格不适合在官场做事,还是靠科技吃饭好。”这是陈诚私底下对长子陈履安说的。
因为三姐陈珂嫁到楚家,会一直留在台湾,所以陈履安很放心的将执意留在台湾的母亲交给她照顾,他们姐弟几人全留在美国,只有逢年过节或者休假的时候才回台湾看一看。
楚家上下其乐融融,楚轩和新婚妻子楚陈珂度完蜜月回来便接着上班,一个回参谋部一个去律师楼。
遥远的大陆北方,北京广桥总参大楼的小礼堂里,赵刚坐在台下接受批判。年底,总参谋长罗瑞卿被撤职逮捕后,赵刚便被算做罗瑞卿黑线上的人,也被停职做检查。
本来在总参工作过的将军哪个不是在罗瑞卿领导下,岂能没点儿瓜葛。聪明点儿的人都及时转舵,先划清界限,再揭发一下老上级,就可以过关了。党内斗争历来如此,大家都是久经政治斗争考验,已经见怪不怪了。
赵刚对这种无休止的党内/斗争已经厌倦了,他看到一些同僚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纷纷落井下石,甚至搜肠刮肚地寻找材料来证实前总长的反/党行为和自己的政治预见性,他感到深深的悲哀。
从本质上说,赵刚还是个知识分子,大半辈子的戎马生涯,并没有消磨掉他身上的书生气,对是非曲直绝不能含糊。最使他不能容忍的是,多年来党内斗争的现实告诉他,从政治上陷害别人,打击异己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卑鄙小人的行为在这个党内已经养成风气,这已经违反了他当初投身革命的初衷。难道自己以毕生精力投身的这场革命到头来就为了进行这种无聊的倾轧?
主持会议的一位领导正恨铁不成钢地训斥着:“赵刚,你也算老资格了,一二•;九运动的领导人之一,转入八路军后就没有离开过军队,没有被俘过,历史绝对清白,打过仗,流过血,功劳苦劳都有。可你为什么就这么死心眼儿?这么多总参的老同志都做了检讨,和罗瑞卿划清了界限,不是都过关了吗?你为什么就这么顽固?罗瑞卿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就这样坚持错误,党/籍还要不要?职务还要不要?赵刚,你听着,你现在必须表态,不说话是不行的。”
赵刚站了起来,默默地解开军装上衣的钮扣脱下军装,然后摘下军帽连同军装一起扔在桌子上,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既然这个党这个军队如此忠奸不分,这党/籍和职务不要也罢了。”
第59章 59
赵刚话一出口,语惊四座,整个会场竟然沉默了两分钟,主持会议的那位领导还以为赵刚的神经有些不正常,在说胡话,他还没见过这么不识时务的人。他用手指着赵刚,气得手直哆嗦:“赵刚,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赵刚平静地说:“好,我再说一遍,大家听好,我赵刚1932年参加革命,从那时起,我就没有想过将来要做官,我痛恨国民/党政府的专制和腐/败,追求建立一种平等、公正,自由的社会/制度。如果我以毕生精力投身的这场革命,到头来不符合我的初衷,那么这党籍和职务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天之后,赵刚被反复批斗。北京西郊的一所军事机关的将军楼里,赵刚和冯楠正相拥而坐。赵刚的脸上到处都是青紫色的伤痕。他的嘴唇上有一道可怕的裂伤,露出残缺的牙齿。
这天白天的批斗会上,赵刚被揪到台上喝令跪在地上,他倔强地直挺挺地站着,连腰也不肯弯,被几个造/反派成员死死地按跪在地上,他又挣扎着站起来。
参加批斗的人们大怒,因为这样死硬的反革/命分子还很少见,他们一边高呼着口号: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一边冲上去把赵刚打倒在台上,谁知一顿拳打脚踢后,赵刚又晃晃悠悠站了起来。造反派们气疯了,他们又冲上来一顿毒打,如此这般,反复多次,最后批斗会的主持人见影响太坏,便宣布暂时散会。赵刚硬是坚持一步步走回家,进门后才颓然倒下。
“孩子们安排好了吗?”赵刚忍着疼痛问。
冯楠心里难受,她轻轻擦拭赵刚的伤口,边回答:“放心吧,我早安排好了。李云龙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孩子们交给他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呀,在军队这么多年,过命交情的老战友,只有李云龙一个。真怪,一个大学生和一个粗鲁的军人结成生死交情。”
赵刚咧嘴一笑,随即疼的直吸冷气,他说:“战争是最好的粘合剂,我和老李的交情也是吵出来的。”
轻轻搂住妻子,赵刚环视着客厅,被抄家后,客厅里已面目全非,藏书被撕成一堆堆的废纸,赵刚穿着礼服,佩着少将军衔的大照片上被打了红色的叉。赵刚轻轻笑了:“人生真像场梦啊……”
“告诉我,当年你投笔从戎,投身革/命,几十年的征杀,落得如此结局,你后悔吗?”冯楠问。
“不后悔,我尽了一个中国人的本分,当时民族危亡,强敌压境,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都不可能置身于事外。在侵略者面前,我们没给中国军人丢脸。至于那场推翻国民/党统治的战争,我为能参加那场战争而感到自豪。那是一个独裁的、不得人心、腐透顶的政府,那个政府不垮台,天理难容。我这一生参加了两场战争,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没什么可后悔的。我只是感到痛心,我想起那些为了建立这个政权牺牲的战友,想起他们心里就受不了。直到今天,我一闭上眼睛,那些生龙活虎的面孔就出现在我脑子里,这些为了理念而捐躯的人们,他们本以为通过自己的牺牲能换来一个自由公正的社会,可他们的希望实现了吗?”说到这儿,赵刚不禁泪流满面。
似乎看到了许多画面,赵刚睁开眼,两眼炯炯有光,他拍拍冯楠的后背,轻轻说道:“十二月党人该上路了,黎明可是上路的好时候。”
冯楠轻轻扶起赵刚说:“走好,我亲爱的十二月党人,咱们就要去风雪茫茫的西伯利亚了……”
李云龙还在为了保住手下的一群特种兵扯皮条,突然接到田雨的电话,话筒中传来她泣不成声的语调。李云龙心头顿感不妙,他急忙带上警卫员,窜上车就往家里奔。
推开屋门,李云龙就听见低沉的哭声,一个年龄有十四五岁的男孩,一见他便放下饼干扑过来,哇的一声哭出来,旁边的两个年龄小一些的男孩和一个女孩也跟着跪下来抱住他的腿放声大哭:“李伯伯,救救我们……”
孩子们哭得说不出话来,李云龙看看妻子,见田雨也在痛哭,她抽泣着告诉李云龙。:“赵刚和冯楠都没了,不知是不是他杀,这是他们的四个孩子,从北京投奔咱们来了……”
李云龙像突然遭到雷击,脸色变得惨白,他身子晃晃便颓然倒在沙发上,警卫员小吴吓得抱住他连声喊:“首长,首长,你怎么了?”
李云龙斜靠在沙发上,微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小吴情急之下抓起电话要叫医生,见李云龙无力地摆摆手。他紧闭的眼睛里渗出了两滴黄豆粒大的泪珠,转眼之间,泪水就成串地滚落下来。
赵刚的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老李,你不懂,死亡也是一种抗争,一个有尊严的生命才有存在的价值,失去了尊严,生命难道还有意义吗?”
李云龙哭了,他说:“好兄弟,你别走,求你啦,你走了我一个人怪孤单的,这么多老战友都走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啥意思……”
“还记得陈老总的那句诗吗?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咱们按老规矩,政委先打前站,团长早晚去报到。到那边,咱们拉起队伍,还是一个独立团。” 赵刚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李云龙像突然从睡梦中醒来,脸上已无半点儿泪痕,他看看老战友的几个儿女,张开双臂把孩子们拢在胸前,爱怜地摸摸这个,拍拍那个,一种少见的温情从他心底泛起。
李云龙一改平时的大嗓门,似乎是怕惊吓了怀里的孩子们,他用柔和的声音轻轻说:“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孩子,这里是你们的家。老婆呀,咱们那两个小子都多大啦?这事交给你了,按年龄大小论资排辈,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妹妹总得有个名分。好家伙,我李云龙上辈子肯定是积了德,一下子有了这么多儿女,半个步兵班呀,兵强马壮的。小吴,去告诉营房部送几张双层床来,把楼上房间收拾一下分男女宿舍,你负责监督内务卫生,一切按野战军的规矩,被子叠得要见棱角,毛巾要……”
田雨不满地打断他的话:“这不是军营,你怎么拿孩子们当士兵要求?”
李云龙回答:“早晚都是兵,这里就算新兵连吧。”
安顿了几个孩子,李云龙梦游般走回自己房间,把门关的死死的。门外的田雨很紧张,门内的李云龙拉开写字台的抽屉,找出一本影集。他翻开影集,愣愣的看着他和赵刚的几张合影照。
事情越来越激烈,已经发展到武斗,李云龙在医院里被骤然爆发的密集枪声和隆隆炮声所惊醒,他向窗外望去,见西区有几处被炮弹击中燃起大火。他这辈子经历的凶险事多了,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情绪恶劣过,一切都乱套了,无论是什么人都有可能无缘无故挨一枪,你还不知道谁是敌人。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你就是把脑袋想裂了,也没现成的答案。现在是需要行动的时候,不然要误大事的,他可不想让海峡那边的老对手看笑话。
和新来的政委马天生这类靠政治起家的军人相比,李云龙的脑子确实简单了些。他的致命错误就是太重资历了,惟独忽视了一点,时代变了,金戈铁马,百战沙场的时代早已结束了,战尘落定后该是个玩儿政治、玩儿权术的时代。
李云龙正憋着一肚子火,由于马天生的表态,本市两大派组织的矛盾迅速激化,大规模的武斗升级为战争,事情发展到现在,连军队都难以控制了。使李云龙更为头疼的是,在马天生的默许下,野战军的一些部队也暗中介入了武斗。
由于和马天生谈不拢,李云龙直接命令道:“通知各部队进入一级战备,今后不管是哪派组织,谁敢冲击军事机关、军事禁区,抢夺武器,一律开枪射击,格杀勿论。我负责任,去执行吧。
马天生站了起来,正色道,“除了中央文/革小组,谁也无权下达这种命令,我宣布,这个命令无效。”
李云龙像没听见一样,正用打火机点烟,这是老习惯了,他的命令一经下达,就绝不重复第二遍。值班参谋向马天生敬个礼说:“对不起,马政委,按照我军条令,我只能执行一号首长的命令,请原谅。”
马天生觉得自己的血压在迅速升高。太阳穴附近的血管被血液冲击得嘣嘣跳动,他脸色发白,手指哆嗦着指着李云龙说:“李云龙,你不要一意孤行,你无权下达这种命令。我要直接向中央文/革小组汇报,你这是拥兵自重,对抗中央,这绝没有好下场。”
除夕,马天生在全军团以上干部会上做政治动员,提出要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为了整马天生,李云龙直接喧宾夺主,将事儿揽了过去搞了一出‘忆苦思甜饭’。
当天夜里,老贫农在台上涕泪交流地诉苦时,李云龙打了个盹,没听见说什么。直到大家按忆苦会惯有的程序唱起“忆苦歌”时才惊醒。
李云龙半合着眼正不搭调地哼着歌,忽然闻到一股怪味直冲鼻子,原来是忆苦饭端来了,他定眼一看,连自己都有点儿傻了,他没想到自己亲自定的食谱竞如此糟糕。
应该承认,炊事班的刀功还是蛮过硬的,凡草本植物都剁得很碎,看不出本来的面目,皮鞋切得像萝卜丝大小,最吓人的是稻谷壳,这东西还保持着下锅之前的模样,支楞在碗里,显得很锋利。这是一碗黄不黄、绿不绿、粘粘糊糊,散发着刺鼻怪味的东西。自恃学过野外生存,生吃过无数白蚁、蛇、蚯蚓之类东西的李云龙,肠胃也翻腾起来。
大家可能都有同感,因为当忆苦饭一端上来时,凄苦的歌声一下子就零乱起来,连马天生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前的那碗东西在发楞。
李云龙刚尝了一口就卡了嗓子,费了很大劲儿才强咽下去,他心里暗暗叫苦,有些后悔这恶作剧玩儿大了些。但事已至此,后路是没有了,硬着头皮吃吧。虽然整到了马天生,但是他自己也折腾的够呛。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全中国所有的学校都停了课,孩子们如脱缰的野马,可是没人管了,全国上下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疯狂状态。
‘大革命’一开始,原本被摘掉右/派帽子的陆如萍与何家夫妇又被打到,这次连杜飞都没有幸免,大学毕业正供职政府的杜战也在被批斗的行列。
第60章 60
在这个疯狂的氛围里,何书桓和陆依萍受尽折磨,他们窝在牛棚里相拥取暖。陆依萍流着泪说:“我以为苦难已经过去了,没想到那只是另一场更大的苦难的开端……书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天要这样惩罚我们?”
天没能给绝望的陆依萍一个答案,第二天,他们又挂着牌子被牵出去游街示众。跪在主席画像前,四周的人们一个一个上前批斗,有的人说到激动处还吐唾沫和拳打脚踢。
一天又一天,陆依萍十分担心双腿已经残废的丈夫何书桓,看着他从屈辱到绝望再到平静的面容,她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一日夜里,何书桓轻柔的撩开陆依萍的刘海,对她笑得温柔和煦。
何书桓温柔地说:“依萍,依萍,当年你如果没有嫁给我,现在一定过得幸福快乐。”
“没有你我怎么会幸福?书桓,你别吓唬我!”陆依萍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何书桓无力的靠在破陋的木板墙上,他语气飘渺的说:“我想起了我们在上海的时光,年少轻狂,自傲自信……现在……孩子们怎么样了?”
“放心,我让他们跟着大家一起批斗我们……”陆依萍费力抬手想擦去何书桓面上的血迹和唾液。
何书桓摇头说:“不必了,你睡吧!明天还要接着批。”
因为心里不妙的感觉,陆依萍不敢睡去。看到她执着的目光,何书桓轻声笑了起来,牵动伤口,就是一阵不自然的抽搐。
“依萍,爱上你,娶了你,是我这一生做过的最完美的决定。”何书桓躺在泥泞的地上,神智开始模糊。
陆依萍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她忍着疼痛,慢慢俯下身趴在何书桓胸膛上,含着泪微笑着说:“书桓,你累了就睡吧!见到爸妈和青青的时候,记得照顾好他们。书桓,嫁给你,陆依萍用永不言悔。”
1967年4月28日,陆依萍睡梦中被揪起来,发现丈夫何书桓面色青白,已经停止了呼吸。她微笑着吻别丈夫,带上木牌,被拉到露天会场继续跪着被批斗。
这个端午,楚轩结婚的第三年,楚陈珂为楚家添了新丁,楚轩的长子,楚云飞与沈陆的长孙,楚名堂的长曾孙楚凌霄出世。
楚家上下吃粽子庆祝添丁,陈谭祥兴致勃勃的看着她的第二个外孙,眼睛都舍不得眨一眨。陈诚故去后,陈谭祥在子女们的劝慰下,将房子搬到楚家附近,这样更方便女儿、女婿的照顾。
沈陆现在得空的时候,串门的地方多了一个去处,她和陈谭祥时常躲在婴儿房里逗弄小孙子,还兴致勃勃的商量给孙子缝制小衣服。
沈陆看布料的眼光是一等一的好,但手工就不行了,缝纫机踩得歪歪扭扭。陈谭祥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好一顿嘲笑,沈陆也不在意,索性将布料都丢给清闲的陈谭祥。
戎马多年,夫妻两人终于同时有了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