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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正的冰火两重天啊!”
管钟云明白李怀仁的苦恼。江南道由前任都督杨公令经营多年怕大多数官员都是他的门下,不然也不能在闹出民变后还想着欺瞒圣上,同时也可知淮南道众官员因利益结成一体,而李怀仁起来齐安正是调查此事,然而齐安民变将李怀仁变成了淮南道大都督,如此一来,不仅要整顿淮南吏治令圣上满意,亦要安抚众多官员为自己所用,不然,空有一个大都督的头衔。想明白这些,管钟云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思索着如何破局。
看管钟云陷入沉思,李怀仁也不打搅他,端起茶杯呡了口,根本不曾注意到茶已凉透,一时间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管钟云突然将眉头挑起,张口说道:“大人,管某倒以为无需为此忧心,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轻哦了声,李怀仁露出有趣神色,连忙说道:“还望管兄教我。”
端坐在太师椅上,管钟云肥胖的身躯自有一种气度,缓声说道:“淮南自古就是富庶之地,英雄豪杰辈出,从来不乏能人异士,所以,只要大人召集百官说明原委,想来自有能吏愿前往齐安。”
看李怀仁皱起眉头,管钟云继续说道:“此法有数点好处。首先,杨都督在淮南经营多年想来也非铁板一块,此举定然能够打破平衡试探出各方反应,大人可借此或打压或收化,大人如今贵为大都督执掌一方却无可用之人,需尽快掌控一支力量。其二,大都督身负圣命整顿淮南吏治,此事人尽皆知,想来正是这个缘由,众多官员才不敢对大人示好,可一旦交好一方,其他人等怕是要想方设法来交好大都督。其三,齐安民变死伤无数需要尽快安民,借助淮南道本地官员,只要大人许以重利,想来此人定要想方设法安民,这些官员与世家的能耐,管某以为足矣安定齐安。”
听管钟云说完,李怀仁沉默片刻张口说道:“管兄,怀仁不是没有想过让众多官员举荐,只是我们两人是一抹黑,一旦用人失误为人利用,怕……”拉长的声音中,李怀仁轻叹了口气,道:“如今,本官只是暂代大都督一职,这个位置还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一步差错,满盘皆输,到时候,怕老夫想平安致仕都困难。”
管钟云如何不明白李怀仁的顾虑,官场杀人不见血比江湖更甚,尤其做到李怀仁这般位置。沉默片刻,管钟云猛然想到什么眼中亮起两道光芒,沉声说道:“大人,你与七王爷交好,而七王爷掌控天卫,若能够得到淮南暗舵的支持……”
顿时,李怀仁眼中也有光芒亮起。天卫乃是楚家的耳目,若是能够得到江南暗舵的支持,就不怕用人上出问题。思索片刻,李怀仁似觉得此法可行,冲管钟云笑道:“管兄大才,小弟佩服,来就帮怀仁解决了个大问题,一会儿本官就找孟将军聊聊。”说到这里稍顿,李怀仁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不瞒管兄,这些天本官看似掌控局势,然而杨都督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本官却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而且看众官员一个个在敷衍本官,本官非但不能点破反而要顺着他的话,说实话,本官竟生出厌恶的感觉,恨不能踹他两脚。”
听到李怀仁的话,管钟云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李怀仁能够执掌京兆尹十年,靠的便是一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现在竟然讨厌说那些客套话,管钟云如何能不好笑?只是很快,管钟云便收起笑容,正容说道:“大人如今成为大都督执掌一方,自当要为治下百万黎民考虑,所以见不到那些偷奸耍滑之辈。”
望着管钟云,李怀仁顿时乐了,笑道:“没想到管兄也恭维起小弟来了,不过,真是地位不同,在其位谋其政吧。”摇摇头,李怀仁转口说道:“管兄,如今小弟是焦头烂额,还有众多问题要向管兄请教。管兄,前几日圣上调禁军回京同时,特意向本官问询,说本官曾为吏部左侍郎,可调何人入淮南道任长史?本官思索数日,都不知如何回复圣上,另外,副指挥使魏江涛倒戈一击致使齐安大变,三千将士阵亡大半,如何处理此事,也需尽快拿出一个章程上报朝廷。”
确如李怀仁所言,现在的淮南道就是一片烂摊子,李怀仁必须尽快想出解决办法上报朝廷,虽然有了些主意可毕竟无人参详,而管钟云的到来,正解了他燃眉之急,两人是一直讨论的深夜才散去。
523入平江
经过渠涧峡之事,禁军和江南卫明显谨慎许多,所幸一路再无事端,众人平安赶到平江府。中午时分,平江府码头,众多官员、世家早就守候在此等待七王爷的到来,而户部右侍郎王绛硕和御史台监察御史崔孝廉,亦早早赶了过来,只是江南道众官员望向两人的目光,明显有些不善。
在众官员的注视下,五艘大船缓缓驶入港口,而看到七王爷楚昊宇走下船的一瞬间,众官员齐声跪拜道:“叩见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楚昊宇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可若有熟悉楚昊宇的人在此,便可发现他情绪不佳,淡淡说道:“免礼。”
不大的声音,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众官员立即拜道:“谢过王爷殿下。”再次一拜,众官员才站起身来,不过一个个微微躬着身子,做出一副谦卑、尊敬的模样,毕竟很多人的脑袋都悬在这位爷的手上,而且有消息灵通之辈已经得知七王爷一众赶往平江府的路上,遭贼子伏击致使众人命悬一线。
扫过众官员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这次本王奉圣谕出使江南整顿江南吏治,然甫入江南便听闻齐安民变,尤其齐安大败,是我大楚之辱,是尔等的羞辱。”在楚昊宇冰冷的声音中,众多官员再次跪了下去,一个个将脑袋磕头地上,只是大多数人都没能猜到七王爷为何提起齐安民变,没能想透七王爷究竟何意,唯独一些心思灵敏之辈隐隐约约猜到了楚昊宇的意图,眼中有光芒闪过。
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所幸神机尉众将士英勇善战,一夜荡平齐安城,本王甚感欣慰,天下升平三十年,我大楚将士依旧英勇善战,能保我大楚江山。”
听楚昊宇说到这里,不少人似猜到了楚昊宇的意图,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齐安民变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可若不是贪官污吏横行,岂能逼得民众造反?而楚昊宇口中的神机尉一夜荡平齐安城,警告意思甚浓,齐安城尚被一夜踏破,一个人力量再大,便是众多官员联合起来,又如何能与军队争锋?这刻,已有人颤抖起来,脑门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只是有人喜欢有人忧,王绛硕如何听不出七王爷的意思,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有七王爷坐镇平江府,自己再没了后顾之忧可大胆的整顿江南吏治。
众官员虽低着脑袋,然楚昊宇似看透了他们心中所想,摇头一声叹息后转口说道:“我大楚能有今日之繁华,江南功不可没,诸位为官一方也都是有功之人,因此,本王期望众位兢兢业业保一方平安,保我大楚江山。”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江南道长史韩伯采立即高呼道:“下官诚惶诚恐,愿保大楚江山生生世世。”
随着韩伯采的话,众多官员齐声拜道:“下官愿保大楚江山生生世世。”
在众官员的高呼声中,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看去说不清又道不明,张口说道:“免礼。”说完后望向大都督沈澶三人,笑道:“沈大人,陈侍郎、李尚书,请。”
没有任何迟疑,三人同时挥手说道:“七王爷,请。”
长史韩伯采和平江太守郑悸早就备下宴席,宴请楚昊宇这位亲王,陈柏寒和李天念这两位上差,而添为地主的沈澶与两人也算是同生共死,宴席上的连连举杯欢笑不断,融洽的气氛,似乎真让人忘记了所有纷争,不过明眼人都明白,这顿酒席过后,就不知几家欢笑几家哭了。
宴席过后,楚昊宇谢绝了众人的邀请返回行宫,与他随行的还有岳丈陈柏寒。陈柏寒喝了不少酒脸色发红,只是一双眼睛越发清明,冲楚昊宇笑道:“年少就是好啊,王爷喝了那么多,竟然跟个没事人似的。”
楚昊宇笑了笑没有接口,而且似知道陈柏寒的意图,笑问道:“岳丈你如何看江南此局?”
听楚昊宇主动提起,陈柏寒眼中猛然爆发出一道精光,盯了楚昊宇片刻哈哈大笑起来,张口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小子还跟以前一样,耍滑头。”
陈柏寒之所以敢如此说楚昊宇,固然仗着自己是楚昊宇的岳丈,亦因为他熟悉楚昊宇的性格,只是可一不可再。很快,陈柏寒便散去脸上的笑容,缓声说道:“江南吏治糜烂久已,呵呵,甚至是从古至今。当年谢家坐拥江南富家天下,靡下数十万精兵,而且谢诚雄才大略气势逼人,不少人都认为谢家能得天下吸引了众多谋士前去投诚,可终究是败在江南的富庶之上。”
楚昊宇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脸上露出有趣神色,张口说道:“愿闻其详。”
陈柏寒身为陈家家主,又是朝廷大员,曾深刻的思索过这个问题,谈起来的头头是道,道:“江南富庶天下多文人墨客,而众多氏族都随风附雅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谢家信佛,南朝便有一千八百寺,南朝重文轻武,曾有书生一跃成为大将军。谢家的偌大基业,正是被江南的富庶所腐蚀,最后兵败石头城。”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转口说道:“七王爷你这些年并不愿过问朝堂是非,所知并很多,如今江南吏治糜烂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只是无人谈起罢了,圣上大才,早就有心整顿家江南吏治,所缺的不过个由头,另外也与钱家有关。”
说到这里陈柏寒意味深长的望了楚昊宇一眼,接着又道:“大楚立国后,先帝爷该与钱老爷子有过某种约定,这才有钱家这几十年的兴盛,圣上一直不曾动钱家,也该于此有关,而钱老爷子病危的消息,就是一切的导火线。七王爷,你不一直在寻找影子?钱老爷子病危,齐安兵变,钱家之变,再加上渠涧峡一事,足矣确定影子熟知朝堂事物,而且所知不少。”
听陈柏寒提起影子,楚昊宇眼中猛然爆发出两道寒光。楚坤执掌天卫时候,便直言不讳的告诉楚昊宇,影子一定在京城甚至朝堂之上,只是楚坤费尽心机也没能查到影子的踪迹,而这刻,陈柏寒又告诫自己影子藏在京城,楚昊宇便知道他有所猜测,只是不愿告诉自己。或许,他也只是猜测,或许,他也有着某种苦衷。不过,陈柏寒身为陈家家主,绝对知道很多事情。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没有问及,平声说道:“小七知道了。”
听着楚昊宇不平不淡的口气,陈柏寒立即岔开话说道:“接着刚才的说,这些年天下升平进入盛世,故是先帝和陛下呕心沥血的结果,亦大力借助了江南的富庶,或者说,借助了江南众多氏族,而这些氏族与江南官场早就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次,王爷你可是讨了个苦差事。”
望着陈柏寒,楚昊宇神色不变的说道:“我楚家的江山,总要有人来当恶人。”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陈柏寒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后突然大笑起来,道:“是老夫徒做小人了,七王爷赤子之心,老夫佩服。”说到这里,陈柏寒不由想起了传闻,楚昊宇在火烧乌木特之前,曾说我楚家的江山自有我楚家男儿来担当,现在看来传闻属真了。
很快,陈柏寒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朝廷纷争不同于江湖争斗、战场厮杀,讲究的是润物无声,不过,七王爷你有勇有谋,想来能够很好的把握住这个度。”
楚昊宇明白陈柏寒的意思,江南氏族已与江南官场连为一体,整顿江南吏治差不多就是整顿江南氏族,而江南氏族对天下影响甚大,楚昊宇必须把握住这个度,既整顿吏治又不影响大局,只是楚昊宇没能猜透的是,他这是劝诫自己,还是为某人说情,或两者兼有。心底虽有想法,楚昊宇的神色却没有一丝变化,点头说道:“小七记住了。”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陈柏寒哈哈一笑也就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反而与楚昊宇聊起了楚若彤这个小调皮,而提起爱女楚若彤,楚昊宇脸上终浮现起会心笑意。
没过多久,两人便赶到了行宫,走出马车便看到了楚若彤这个小调皮。看到楚昊宇,楚若彤立即蹦着跳着迎了上来,叫道:“父王,想死彤儿了。”大叫声中,楚若彤已跳到楚昊宇怀中,而后又道:“今天母妃不让彤儿去迎接父王,不过,彤儿偷偷去了,看爹爹威风的很,只是,彤儿给你挥手时候,你没能看见,哼!”
撅起嘴角,楚若彤又将目光放在外公陈柏寒身上,笑道:“外祖父,你也来了,彤彤抱抱。”说话同时,楚若彤似想跳进陈柏寒的怀中,却是让楚昊宇给摁住,陈柏寒老胳膊老腿,怕是经不起楚若彤折腾。瞪了楚若彤一眼,楚昊宇将爱女放在地上,喝道:“还不给外祖父见礼。”
听爹爹如此说来,楚若彤很是乖趣的行了个万福,拜道:“彤儿见过外祖父。”说完后也不待陈柏寒说完,楚若彤已直起身子,笑道:“不过,想来外祖父也不喜欢这些虚礼,外祖父,你说是不是?”
笑望着楚若彤,陈柏寒张口说道:“彤儿说的对,外祖父才不要这些虚礼呢,只要彤儿开心就成。”说话同时,陈柏寒抬手不无爱怜的摸摸楚若彤的小脑袋,而此刻,肃立一侧的陈芳菲走上前来,冲两人拜道:“见过王爷,见多爹爹。”
还不待楚昊宇两人张口,楚若彤似不满的喝道:“娘亲,不是说了不喜欢这些虚礼,你怎么还拜?”
噗嗤一声,陈柏寒再忍不住大笑起来,便是楚昊宇和陈芳菲,脸上也有着忍不住的笑容,其乐融融。
524深夜密谈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平江府之繁华,有此可见一斑,尤其夜色之中,是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好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似乎七王爷楚昊宇的到来,对平江府的影响并不大,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则是寝食难安了。
子夜,一所幽寂的宅院内,点点灯光透过窗纸透了出去,隐隐约约可见三道身影端坐其中,只是没有一丝声音发出,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端坐在上首之人开了口,沉声说道:“圣上这次有心整顿江南吏治,不然也不会派赤子之心的七王爷入江南。”
短短一句话过后,大堂再次陷入沉寂,只是很快,右侧之人张口说道:“当年王绛硕调任平江府长史,我们联手将他挤走,这次王绛硕入平江府就盯上老夫,而且王绛硕奉有圣谕,威胁了不少胆小怕事、心怀否侧之辈,老夫听闻他已经拿到了些证据,哼,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最迟明天,一定会交给七王爷。”说到这里稍顿,右侧之人发出一声叹息,接着又道:“或许,圣上当年先调王绛硕入江南而后又入户部,就存了此意,若非钱老爷子拖了这么久,怕圣上早就动手了。”
接着此人的话,上首男子沉声说道:“早就警告过你们收敛些,这些年赚的钱,十辈子也花不完,莫非真想带进棺材?当今陛下大才,深谋远虑绝不会无的放矢,七王爷这次来整顿江南吏治,定然要办一两件大案,以儆效尤。”说到这里稍顿,上首男子接着又道:“说不得,咱们谁也逃不了。”
听闻上首男子如此悲观,左侧男子终开了口,道:“真有这么严重?老夫看陛下志向甚大,想要成为千古一帝,正需要我江南的富庶来打造繁华盛世。”
冷哼了声,上首男子张口说道:“诚如你所言,陛下需要依仗江南的富庶来打造繁华盛世,但绝对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世家,而且陛下更担心江南吏治的糜烂,腐蚀掉大楚江山,谢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哼,齐安兵变,故是天刺逆贼作乱,若非董大琛贪得无厌搞的怨声载道,岂能引发民变?中书侍郎孙冰,从二品的大臣,立即下了狱,说是交由大理寺审问,可圣上早就叛了他的死刑,现在故意压在大牢内,就是在等七王爷查办一两件大案,然后一并处决,据老夫所知,淮南道长史吕梁伟正被禁军押送回京,怕免不了那一刀。嘿嘿,一次性斩杀三四个二品大员,足矣震慑所有人了。”
顿时,左侧男子眼中有光芒闪烁,不过终没有开口,而右侧男子张口说道:“大人如此说来,难道真的无可避免?”
上首男子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才张口说道:“圣上终需依仗江南氏族,这次更多是在杀鸡儆猴,所以,是鸡是猴,全在圣上、七王爷一念之间,现在,只能自求多福了。”话到这里,上首男子扫了两人一眼,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接着又道:“事到如今,老夫也无需瞒你们,你们两个肯定有人免不了那一刀,到时候千万别牵扯本官,不牵扯还好,一旦牵扯进来,老夫肯定你们逃不掉,至于老夫,是功是过是对是错,全在圣上一念之间。所